第十二章
69
"賢成？"我很驚訝會在屋外見到賢成。
"很高興啊？"他的聲音彷彿已經凍結過萬年似的。
"當然很高興啦！我不是讓你不要管我了嗎？幹嘛還在這裡等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又變得這麼生氣，剛才在美珠家裡明明已經平靜下來了，可是一看到賢成，火氣就又大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他那冷冷的聲音和沒有表情的臉吧。
"你是不是已經找到了符合你'成熟'標準的女生，為了要和我分手才在這裡等我啊？"
我出口的話好奇怪，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那些話好像堵在胸口，不吐出來就不痛快似的。看著賢成那張臭臉，我真的要抓狂了。
"車賢成，如果你能夠找到滿意的女友，那很好，反正比你強迫我成熟好得多了。"
"柳賢，你先進來。"
賢成簡短地說完，轉身進了屋。居然沒有對我那些挑釁的話做出反應。
看來他的火氣也不小。
對於即將要來臨的一場"戰鬥"，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房子里很安靜，賢成拉亮了客廳的燈。
"夏天和哥哥呢？"我好奇地問。
"都睡著了。"賢成公式化地回答我。
"是嗎，那，我也去睡了。"忽然不想面對賢成。
"站住，柳賢，如果我說要分手的話，你會答應嗎？"
冰冷的聲音……我的心好像被凍結起來了，腦子裡空空的。
"如果你真想要的話。"我咬著牙回答。拚命忍著眼淚。
"為什麼？"賢成冷冷地問。
"什麼為什麼？你都不愛我了，我憑什麼還要賴在你的身邊？"
我的聲音也變得冷冷的，其實我不想說這些話，但是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女人生氣的時候也許都是這個樣子吧。
其實，如果賢成真的要和我分道揚鑣，我絕對沒有信心能夠很瀟洒地說goodbye。
可是現在，我希望能夠保持我的自尊。
在認識賢成之前我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女生，可是現在想起來，認識他之後有了很大的改變，我總是把自尊拋開，只是幸福地享受和賢成在一起的日子。
"你說的是真的嗎？"賢成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是真的。"我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你不需要擔心，我不會像小孩子一樣哭哭啼啼地抓著你不放。絕對不會說什麼'王子你不要走'之類的話。"
……其實，我心裡想的和嘴裡說的根本就是相反的話，我覺得自己和平時好像有些不一樣了。這就是成熟嗎？如果是的話，成熟的女人未免也太痛苦了……
"為什麼要說違心的話呢？"賢成的聲音冷靜過頭。
"什麼？"我難掩驚訝，賢成在說什麼。
"你的表情里到處都是受傷的痕迹，為什麼不說出來呢？"賢成不放鬆地盯著我的眼睛。
你想讓我說我不想和你分手？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放棄我的自尊嗎？
現在我憤怒得幾乎已經忘記了我愛著賢成的事實。
"是，你說的沒錯，如果和你分手，我會受傷，我會很痛苦，但是我不會求你回頭！"
賢成呆住了，他應該沒有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的臉上也開始烏雲密布了。
"成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小孩子會長大，但是為什麼要在沒有長大的時候就強迫自己呢？我對你撒嬌，是因為我知道只有現在才能夠享受小孩子的天真。為什麼明明可以擁有作為小孩子的快樂，卻偏偏要讓自己不快樂，去追求不自然的成熟呢？"
賢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看著我，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
賢成，你真的不太了解我。其實我已經很成熟了，只不過沒有把這份成熟表現出來而已。
不對，應該說我不想把這份成熟表現出來。因為我喜歡天真活潑的自己。
"這樣吧，賢成，我們約定十年，十年以後我應該能夠變得成熟了，我們現在分手，然後十年之後，我們再見面，怎麼樣？"
我不知道賢成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會怎麼想，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就連我自己聽到了這些話，都覺得有些害怕。
在我內心的深處還藏著一個這麼倔強成熟的自己，我從來沒有意識到，直到今天，被賢成的要求給叫醒了。
"柳賢……"
賢成的神色變了又變，突然一臉苦澀地抓住我的手。
那是什麼樣的表情啊……賢成不要用那樣的表情看我，我會覺得很難受的……
"柳賢，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賢成開始道歉。
"你是在開玩笑嗎？我不想接受這樣的道歉！看起來你好像是不得不說'對不起'似的！"
我接受不了賢成這樣的道歉。一直以來，我討厭被迫做任何事情。
其實有些時候，當我看著哥哥姐姐的時候，最羨慕的就是他們的成熟了……可是當"成熟"成為我不得不做的事情的時候，我就開始猶豫了……特別是我最愛的人這麼要求我的時候……真的非常難受。
"你放開我好嗎？我很累，我要回去睡覺了。"我掙扎著，要賢成放手。
"不許睡覺！先不說這個！說說你為什麼會跟敏俊一起回家？還嘻嘻哈哈的？"
我知道賢成只不過心裡有點不太爽罷了。雖然我倆吵了架……但他畢竟是愛著我的……所以賢成才會為了這麼點芝麻蒜皮的小事兒吃醋。
再加上我居然是在半夜跟敏俊一起回的家。
他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我－現―在―生－氣－了！T^T
"哼，誰知道呢？"我露出一個冷笑。
不知道賢成是怎麼看待我的這個回答……我居然也可以這樣冷酷嗎？
我丟下愣在原地的賢成，打算回屋睡覺……這時候，賢成突然用力抓住了我的肩膀，硬是把我轉過身來。
……肩膀好痛。
"白柳賢！賭氣的話，差不多就行了。"賢成也已經很生氣。
"……什麼？"
我一下子慌了，賢成的眼睛里好像燒著一團火似的。
雖然肩膀很疼……可是用力握著我的肩膀，用可怕的眼神瞪著我的賢成更讓我害怕。
"你夠了沒有！別再賭氣了！都是我的錯！所以你不要再生氣了。這不適合你！對不起了，柳賢，我不該說那些話。"
聽了賢成的話，我感到心裡的寒冰開始慢慢地溶化。要接受他的道歉嗎？可是自尊心這個東西……
其實在愛情面前，自尊和太陽底下的雪人沒有什麼區別。
"不用道歉了，都是潑出去的水。"我輕聲回答。
賢成默默地看著我。
他突然湊過來欺近我的嘴唇，用力地，毫無憐惜地吻著……我好像聞到了血腥味……好痛！
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是因為出血了太疼了吧？
還是因為……
過了好一會兒，賢成才放過我……可是雙手依然用力捏住了我的肩膀。
眼淚不斷地流了出來，打濕我的臉頰，落在賢成的肩頭。
賢成用力地抱住了我。
……跟賢成吵架，贏的永遠是他。我還以為這次我贏定了呢！可是我那強烈的自尊心也在賢成火一樣的熱吻面前舉了白旗。
"賢成……你什麼都不知道……只管自己……根本不了解我……"我在賢成的懷裡訴說我的委屈。
"我不是跟你道過歉了嗎？"賢成說。
"我自己也不會堅持說我就沒有錯誤，可是……你沒必要那麼要求我呀……你為什麼要勉強我呀！我真的好傷心……我也很生氣。我一想到其實你不太了解我，我就很生氣！哦，對了，敏俊只是在安慰我。我和敏俊成了好朋友。"不講賭氣的話，把我的心敞開，讓賢成可以明白我的真實看法。
"對不起。其實我也沒有懷疑什麼。只是你剛跟我吵架……這會兒就和敏俊說笑著回來……我有點生氣。"賢成溫柔地吻著我的頭髮。
我在賢成的懷裡一邊哭，一邊死死抓住他的手。
"其實剛剛你做得挺好的。可是現在哭起來……你又成了小孩子了。"賢成笑著說。
"什麼意思？"我哭得聲音有些啞。
"我也總算明白了。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你有成熟的一面，我只是怕你太依賴我了，不過我還是喜歡你這麼窩在我懷裡又哭又笑的。"
賢成笑著摸了摸我的頭。
我們兩個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緊緊地抱在一起，誰都不再說話，只是享受這安靜溫馨的時刻。
"柳賢！"賢成用手指輕輕梳理著我的頭髮。
"嗯？"我只想這麼窩在賢成懷裡。
"這次吵架，讓我心裡不安極了。不行……"賢成話說了一半又忽然不說了。
"……你想說什麼？"我很奇怪地望著賢成。這個樣子不像他哦，我的王子一向是很果斷的，哪會這麼吞吞吐吐。
"一定得辦！"賢成被我一問，又冒出來一句。
"什麼？"
前言不搭后語的，我還從來沒見過賢成這個樣子，而且他居然臉紅了。
"嗯，就是那個……"賢成磨蹭了半天還沒有說出來。他到底想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