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節

「…不認識…」

「…嗯…？」

「不認識…那個售貨機…」

嗯……？……歪著頭看著我…池煜麟扔出這麼一句。

說什麼售貨機…這種緊要關頭…開什麼玩笑啊？

「姓池的……不是售貨機……是售貨機前面的那個人…我問你認不認識她…」

「…前面那個護士…不認識。」

「……前面站著的那個不是護士的啊……」

我現在…問的是售貨機前那個愛哭的阿姨…是不是你的媽媽啊…

「我問的是那個」

「那個是什麼…」

「就是！！…就是在那兒買飲料的那個阿姨…你認識嗎！！…沒準兒，你認識她吧…」

「沒準兒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不可能的啊…不可能啊……明明有點兒像嘛…？？」

「……像誰…」

「…你…」

「…你喜歡的春秋服…好像和她長得有點兒像啊？？」

「…我走了賢南晴…～」

呃……喂…我現在不是在開玩笑啊…呃…根據我銳利的第六感……那個愛哭的阿姨…鐵定是你的媽媽…

我來益山…沒準兒也是為了讓我碰到你的媽媽，上天提前安排的呢…

「呃…？！…池煜麟！！你去哪兒！！我真的不是開玩笑呢！！」

馬上…我霹靂般的大嗓門…吸引了許多視線向這邊集中過來…

我的聲音…太大了嗎……

連面容憔悴的愛哭阿姨…目光也被我吸引了過來……

…突地…停在了售貨機前…盯著我和煜麟的愛哭阿姨……這時…

「煜麟啊！！看那邊！！你仔細看看她的臉！！怎麼樣！！還是不認識嗎！！？」

「……那是誰啊？」

直直地看著阿姨有些乾澀的嘴唇…眼睛…鼻子…很驚訝似的…聲音冷冷的煜麟…

怎麼看…都不像偽裝的面孔啊…就像…見到陌生人一樣的反應…

愛哭的阿姨…也很鎮靜啊…啊…真掃興…我…算是白高興一場了…

「呵呵……原來阿姨嘴裡說的煜麟…是指的別人啊…真是的…」

「喂…什麼真是的？」

「…啊…沒什麼…走吧煜麟啊……我們回成南…」

「什麼真是的…」

「我都說沒什麼了的？！？！！」

這時…咣啷…飲料罐掉到地上的聲音…嗯…有點兒不對頭啊，我回過頭去…

「呃啊…您沒事嗎！！大嫂！！大嫂！！哎呀！！」

啊…無力地倒了下去…又被護士攙起來的愛哭阿姨…

「那個…煜麟啊…」

「南晴啊，走吧。」

「…＾…是晗晴吧…」

「誰？」

「我＾」

「嗯…走吧南晴。」

該死…我遠遠地…又望了愛哭的阿姨一眼…跟在了大步下樓梯的煜麟後面…

好大一會兒后。

「…我們坐電梯吧…賢南晴。」

「…嗯？？…」

從剛才起…就一直嗖嗖地下樓梯的傢伙到底還是累了…竟然讓我找電梯…

「呃！！那邊！！姓池的！！在那邊！！電！！…姓池的…？」

「…你的個子…突然長高了…」

「…不是我長高了…煜麟啊，是你現在…變矮了…你不坐著嘛。」

漆黑的頭髮…靠在樓梯把手上…已經站不起來了的煜麟…

「…剛才挨打的地方…很疼是吧…就是的嘛……等…你等一下！！…我去收拾打你那狗崽子！！」

…嗒的，一把抓住快速起身的我，拉向自己那邊的傢伙…

「…喂…我…呃…」

「…什麼！！大點兒聲說再大點兒聲！！」

「…背我」

……什麼…

「…這個玩笑…好像沒什麼意思啊…」

「背我…反正你後背寬。」

……後背…寬？……

「姓池的……不知我該不該說…你…沒瘋吧…？」

十五分鐘后，電梯里．

「…啊呦啊呦…看看姑娘身子真結實…怎麼還背了一個男的啊…你在運病人嗎？」

「這個男的不是病人…請別和我說話好嗎？」

…是的…

…把池煜麟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半背半拖的…避開旁邊的目光，把額頭頂在電梯的人就是我…

「玄晗晴…抬起頭，像死人。」

「姓池的……你現在是在張嘴笑我嗎……？…」

「不是啊」

不是啊又是什麼啊……

…這時…

…叮咯～…門開了，往外涌的人們…然後…難以置信的兩個人上了電梯…

「…呃呃！！是南晴啊！！賢南晴！！是我啊！！婉孜啊！！剛才打架的時候我們見過了的！！」

啊呦…是那個模擬娃娃朴婉孜和…細高個兒……我…再一次坦然地把頭頂在了牆上…

「唾沫妞兒…耷拉個眼皮幹什麼呢…？．神經病……」

呃呃…這個…該死的…切切的傢伙…

…我…用凄婉的眼神求助地望向姓池的……這傢伙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正仔細觀察著手裡打火機的紋路……

「南晴啊…不過…你現在去哪兒…？」

捅著我…歪頭問的婉孜…

「呃…嗯…？？！回家…！！回家啊！！…該回去了呵！」

「是嗎？？真可惜…我還想和你做好朋友呢…．呵呵…」

「……呵呵…」

「…那個…你以前就認識我嗎…」

「…不是啊…」

「…你…見過我嗎…？不認識我嗎？」

「…不認識你…不認識你…」

突然…婉孜圓圓的眼睛轉向姓池的…

「……」

…什麼啊…幹嗎…那麼直直地…盯著姓池的啊…

（誄姓池的精神完全集中在打火機上，壓根兒就沒注意婉孜）

「…婉…孜…婉孜啊……你怎麼了…你認識煜麟嗎…？．」

「…呃…？嗯！？！？不是！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特別像一個我認識的人！！…有這麼帥的男朋友一定很開心吧！！真羨慕你！！」

「…嗯……」

…怎麼回事…好像…帶著假面一樣的感覺…這個婉孜…

叮咯！～這時…門又開了…

「…南晴啊…那我們先下去了！！你到成南后聯繫我吧！！不對…不知道號碼吧！！？！…再見了！！」

慌慌張張…出了電梯的婉孜…好吧…婉孜…雖然有些納悶兒…我還是沖她揮了揮手…

突然…跟在婉孜後面剛要出電梯的細高個兒……被一把揪住了脖頸…然後嗖地被扔了出去…

「呃！！煜麟啊！！你幹什麼！！小心你的骨頭！！」

「…這是我女朋友。」

「…煜麟啊…？．」

「…這個…是我女朋友…玄晗晴…你才是唾沫妞兒…」

「……池煜麟…」

…煜麟把我礙事的後腦勺推到一邊…看著倒在地上的細高個兒…什麼唾沫…妞兒啊…那傢伙可是男的…．還有你…剛才不是無所謂嘛…不管細高個兒對我說什麼…

「你…該死…是你打的我嗎…」

呃…細高個兒一副要撲過來的架勢…可是，嘻嘻，身為瞬間爆發力大王的我……

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下了電梯的關門按鈕…

…吱的一聲，門關上了…

…很快…電梯下滑的感覺…

…呼…好僥倖…嗯……不對……

……剛才那是一樓啊…該死的…只有…下去了…

十幾分鐘后…我和姓池的兩個人…在沉默中到了地下后又重新上到了一樓…趕緊出了醫院大廳…下狠心坐上計程車。

「啊呀你們去哪兒？！？美國！！？！日本？！？！沙特？！？…呵呵！！」

「…那個…你在挑釁嗎…」

「不是的煜麟啊…是司機的玩笑…」

透過汽車後視鏡…姓池的和愛開玩笑的司機作無聲對眼怒視狀…

旁邊是望向窗外雨中的醫院的我…

現在…再見了嗎…益山…出發了…

那時…遠遠地…吸著果凍兒…挽著細高個兒胳膊的…

「…南晴啊…那我們先下去了！！你到成南后聯繫我吧！！不對…不知道號碼吧！！？！…再見了！！」

她的最後一句話…還在耳朵里回蕩…

…居然說到成南后…我…我並沒對你說過啊…我和煜麟…住在成南，我一次也沒告訴過你的啊…

啊，啊…

…揪心……在這家醫院遇見的人都這麼讓人揪心…

……我們身後昏迷過去的愛哭的阿姨…死死盯著煜麟的婉孜…婉孜身後的細高個兒…

以後不會再碰到他們了吧……但願…以後再也不要碰到他們……

那天傍晚，我們去了趟爺爺家，從鄰居姐姐可愛的男朋友那兒接過風球兒…（?誄煜麟居然使勁兒去打人家的手＾）

…一直到夜裡十二點…司機說到成南了…叫醒了困得一塌糊塗的我和…

…暈……成…南…？…沁人心脾的涼爽的夜風的味道…這是成南嗎…？…這麼感覺恁地空虛呢…？？…

「…撒謊…真的…是成南嗎…？？…真的…這兒是十字街啊…？沿著這條路一直走的話…真的會到我家嗎！！？！？」

「嗯。」

姓池的短促的回答…這一句…我才恍然大悟到我的離家出走已經告別歷史舞台了…

成南冰冷的夜空氣啊…你好…真高興…我是玄晗晴……

現在…我不會再拋下你出走了……你……煜麟你…我不會再拋下你逃掉了…

…因為憑一時生氣就出走可還是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因為…我很想你…

「姓池的…我們走吧…！？！？！！」

…好一會兒后…小區門前，姓池的一直把我拖到了這兒（生怕我逃跑就是不肯撒手）。

然後這副表情打了車走了…

我一個人…踢踢踏踏的…向著家裡那棟樓，一步，又一步…

每一步都覺得腳步像墜了個幾公斤的鉛球一樣…好怕怕啊……爸爸…他能原諒我嗎…能嗎…不能嗎…

自從上初中后…我還沒再挨過打呢…

家裡壓在箱底兒的，快長毛兒了的竹鞭子…今天恐怕要重見天日了吧…

這種時候要集中精神想點兒別的…好的…ＯＨＹＥＡＨ…

星星…一眨一眨的真的好耀眼耶…月亮金黃飽滿的樣子，看起來也好好吃耶…

「喂，你在那兒幹什麼！！？！？！」

「啊…嗯？？…-0-…呃……對我說話嗎…不是啊…」

突然傳來警衛叔叔粗粗的呵斥聲…慢慢抬起頭的我…

我面前的…有點兒吃驚…有點兒高興…有點兒…心痛的場面…

「我問你在那兒幹什麼！！像鬼似的坐在那兒！！趁我沒趕你！！還不快出去！！」

…警衛叔叔又一次喊了起來…正蹲在那兒撿著什麼的那個人…張嘴說話的那個…

「…這兒石頭太多…晗晴晚上回來會絆倒的…」

…晗…晴……我…？…

「喂！！什麼晗晴陷阱的！！那些石頭我來清理！你快走吧！！」

「不是陷阱……是晗晴……是我在等的人…」

「啊這臭小子！！…眼睛瞪那麼圓幹嗎！！陷阱是你媽媽啊！！嗯！！」

…這時…停下撿石頭的手……抬頭看著警衛叔叔的…

映在白色路燈下的圓圓的臉…

「…晗晴…是我朋友…」

「…晗晴…是我女朋友……」

「說什麼！！說什麼！！怎麼一副得意的面孔啊！！？還不快出去！！」

又一次從爆跳的叔叔那兒收回目光，繼續撿石頭的孩子…

…自言自語似的，小聲地說著…

「…玄晗晴……是我女朋友…她現在躲在哪兒呢……因為我沒有天天抱她，就生氣了…就跑掉了，去見別的男人了…」

「…嘿！！這小子！！」

「……她對我說她愛我，說了一百多次了…瞳暻啊我愛你……瞳暻啊…我愛你…羨慕吧…」

「你跟誰沒大沒小的…快走吧，不然我可報警了…」

「…我生日就快到了…生日那天晗晴…說好給我做火腿炒飯吃的」

「……我可警告你了，快走吧，我可真要發火了」

「…嗯嗯…阿姨…我走了…真的走了…等晗晴回來的話…您一定要轉告給她我每天都在等她…我很想她…」

「阿姨！！？？！…好吧，這麼可憐見兒的…我替你轉告好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池煜麟…」

…撲通…什麼…？…悄悄地躲在旁邊…偷聽瞳暻說話的我…撲通撲通一陣心跳，眼睛瞪成了蝴蝶那麼大…

「…阿姨…你一定要轉告給她…就說池煜麟…每天在這兒一直等她到深夜…只等晗晴一個人…只想晗晴一個人…因為晗晴心都快碎了…因為晗晴…眼淚流得太多…所以睫毛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