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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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被堵住,拚命抵抗的恩真,耳朵里傳來一輛車開進停車場的聲音。在什麼人都沒有的地方,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兩個男人也動彈了一下。在這生死關頭,恩真狠狠地咬了堵住自己的嘴的男人的嘴,嘣地踢了男人的要害部位一腳,然後起了身。平時沒有這麼敏捷,現在把力氣全用上,跑起來。
前面要停車的車開近了,身後兩個男人追著恩真。拚命地跑啊跑啊。如果不是那車的聲音,自己也不會鎮定下來。從車旁邊擦過,差一點撞上,但還是躲開了,來不及看,接著又跑。那兩個瘋傢伙……繼續追著她。
氣喘吁吁。好像馬上要摔倒了似的,頭昏……腿沒力氣了。又不是什麼結了仇的人,這樣被人追也是第一次。差不多五米遠的前面,一個熟悉的男人靠近了。他好像也急急地跑了很長時間了。非常非常虛弱了,以為是看到了民宇的幻影,不知不覺地腿一軟,快要跌倒時,民宇終於接住了衣服和頭髮都亂七八糟的恩真。
吃驚了一會兒,約三十秒后,兩個健壯的男人向這邊跑了過來。一下子覺得非常險惡。自己沒看到她的這段時間,恩真遇到了什麼事,這兩個傢伙是誰,都還不知道,但看這嘻嘻笑著向跌倒的恩真露出兇惡的表情走過來的他們,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的憤怒噴涌而出。
「這些畜牲!」
瘋了似的打起來。兩個傢伙並不是那麼厲害的傢伙。
陣勢稍微對民宇有利些的時候……讓人害怕的什麼銳利地閃著光的東西映入眼中。
刀……其中一個傢伙拿著刀。
「民宇!」
聽到後面恩真的聲音。拿著刀的那傢伙瞄準了他的肚子撲過來時,他感覺到一個冰冷的東西撕破了衣服,便用手擋住了那東西。眨眼的功夫,民宇用手抓住了刀刃。那傢伙好像被民宇這突然的舉動驚呆了,他的同夥大叫起來,然後兩個人一起逃跑了。這時後面的一輛車嘎地停住,抓住了要逃跑的兩個傢伙。然後一名男子向民宇恩真這邊走過來。男人瞟了一眼好像被刀傷了的民宇,然後從他旁邊走過,向恩真走去。差點被男人們強暴的恩真的樣子糟糕透頂。外套不知哪去了,反正沒在身上,身上穿的襯衫的扣子都掉了。反抗時,原來紮起的頭髮也一團糟。男人抓住立起身要向民宇走去的恩真,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脫下來,給她穿上。
「謝謝。但是……能扶我一下嗎?我要到那人那裡去……」
男人一言不發地扶著她,把她送到民宇那裡去。不過是兩米遠的很近的地方,但對兩腿散了一樣的她來說,好像是千里之遙的地方。
「沒事吧?被刀……刺傷了嗎?」
民宇的手放在肚子上,好像跌倒了似的,躺在地上。肚子也像被刀劃破了似的,血越過手流下來。
「民宇!醒醒!起來!躺在這兒幹什麼!起來……醒醒啊!」
在後面看著他的男人,做了個手勢,兩個男人走過來把民宇一下子抬起來。然後用車載著民宇恩真向醫務室駛去。幸運的是肚子上的傷,因為民宇用手擋了一下,並不深。手因為抓住了刀刃,再加上刀被擰了一下,插入了手裡,所以傷得非常重。診斷說他是本來跑了很久就很虛弱,再加上手上出血過多,所以暫時不省人事,但沒有生命危險。恩真在旁邊哭累了,睡著了。她也是突然受到驚嚇,再加上跑得太多,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兩個人躺在相鄰的兩張床上接受治療並休息時,有一個留心觀察恩真的男人。正是剛才護送民宇和恩真來到醫務室,並且把強暴恩真的兩個人交給警察的那個人。
約二十分鐘后,民宇先睜開了眼睛。
「恩真,恩真!」
這時旁邊的護士親切地說:
「就躺在你旁邊的床上呢。只是突然受到很大的驚嚇,並且虛脫了,不必擔心。」
「啊……我們怎麼到這裡……」
沒等護士開口,旁邊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傳來。
「我帶你們來的。真是罕見的偶然啊,在這裡又見面了……」
民宇看著他,一下子起來了。但是肚子上傳來的痛,還有被綳蓋纏起來的手,實在支撐不住,馬上又一下子跌倒在床上了。
「哎呀,哎呀!不能起來。現在必須安靜!」
雖然聽見了護士尖厲的聲音,但民宇還是咬著嘴唇,又起來了。
「不用起來也可以,請躺下吧。」
「閔世赫……?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裡!」
民宇不顧護士的挽留,和世赫一起出去了。當然,這是在他看了一會兒被注射了安定劑正睡著的恩真之後……
「怎麼回事……?」
「呵……請隨意一些說話吧。剛才不是還怒沖沖地大喊了嗎。」
「那麼……」
好像很討厭似的看了看世赫,民宇一屁股坐到長椅上,從口袋裡找出一支煙叨上。世赫趕快給他把煙點著。
以前這傢伙也不是這麼低聲下氣的人啊……
民宇一邊想,一邊深吸了一口煙。
「怎麼回事?」
「這正是我想問的。這麼大的滑雪場,怎麼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裡,被兩個瘋蟲子一樣的傢伙欺負?」
「……」
無話可說。不,對……都是我的錯。應該馬上追上去……先用電話也可以……應該找到她在哪兒。
「車太多了,只好把車停在最外面的停車場去,結果恩真跑過來了。就像你看見的那樣,樣子一團糟。像一個神志不清的人一樣跑過來,差點撞到我的車上。開始時不知道是誰,就打算去停車了……後面不遠恩真跑來的方向上又有兩個男人跑過來了。直到來到亮的地方,再一看時……不知道那女人竟是恩真。」
「那麼……那之前的事一點都不知道了……」
「很遺憾……是這樣的。」
「媽的……」
民宇罵了一句,把煙扔到地上,從椅子上站起來。每次站起來時和坐下時,肚子上的疼痛都很厲害,他咬著牙向醫務室走去。這時後面閔世赫的聲音又傳進民宇耳中。
「說她是受驚嚇過多,又虛脫的狀態。身上有很多淤血的地方,但是好像沒有被強暴的痕迹。」
民宇仍然繼續向前慢慢地走著。
「您的狀態更嚴重一些。剛才沒聽見護士說嗎?說都不知道您現在怎麼能這樣站著。肚子上的傷口雖說不深,但當時還是很危險。」
這時民宇轉身看著世赫。
「知道了。已經知道了,所以千萬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起,還有在日本見到你的時候……非常討厭。」
為什麼……我會暈倒……不能保護恩真時,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偏偏……
民宇進了醫務室,聽說恩真已經出去不見了。剛要轉身跑出去,兩名可怕的護士擋在民宇面前。脫掉外套,肚子上持續的出血已經濕透了衣服。
「喂,都到這程度了,沒感覺嗎?」
「啊,快放手!我得趕緊走!隨便纏上點繃帶就行了!」
「瞧瞧看。患者都這樣了,還讓隨便包一下!剛才那個女人也像不正常的人似的,只是說要趕緊走……真是的……」
「那女人沒事吧?狀態怎麼樣?」
「一點都沒受傷。比起她,你本人更值得擔心。離開這兒以後,必須馬上到大醫院去治療手的傷。喂。手掌上刺進一把刀去,不疼嗎?還有肚子……」
「女人去哪兒了?」
「不知道。」
這時旁邊的護士說:「啊,對了。」
「剛才拿著醫藥品過來時,看到的,在那邊外面見了剛才帶你們來這的那個人,然後和他一起走了。」
他媽的……閔世赫……
真快成精神病了。肚子太疼了,連走路都吃力,而且現在手上的痛也感覺到了。剛從醫務室走出來,那邊一個人噠噠噠噠跑過來。
「沒事吧?沒事吧?」
恩真。看到她的臉,民宇一屁股坐下了。確實看上去不好,但是……看起來沒有想過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就是……看上去這樣。
「對不起……」
「什麼……什麼對不起……什麼呀,像個傻子似的……起都起不來……」
「是呀……哈……」
「我更對不起。不是我故意的……都是因為……」
疼痛越來越強烈,神志越來越不清醒。看不見了……恩真,看不見你了。
我這是怎麼……你……看不見了……
世赫和恩真把民宇送到了漢城的大醫院裡。並不是太大的傷,但是不停地出血,使情況惡化了。恩真在他住院的病房裡,一會兒都不離開,守在他旁邊。幸運的她沒什麼異常。遇到這麼大的事,受了驚嚇,但幸虧注射了安全劑,很快恢復了正常。
恩真緊抓著他的左手,坐在他旁邊。民宇已經整整一天都沒有醒過來了。
「真讓人生氣。像個傻瓜似的被刀傷了。真討厭。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像個傻瓜。其它時候總說自己最會打架,現在才知道完全是弱者。起都起不來……」
往常,這些話早就招來一頓捶了……但現在,他一動也沒動。
「快起來。幹什麼呢還不起來?做夢呢?為什麼這樣一副表情?啊,心情不好。別人整天都一點覺也沒睡了……你自己……就知道睡覺……倒霉……
「倒霉?」
「是啊,倒霉。男人連這都忍受不了,還昏倒……」
「見到你以後,我每天都這德行……」
「我怎麼了!哦!」
恩真一下子起來,看著他,民宇嘻嘻地笑著。
「什麼呀。什麼呀!什麼時候醒的!什麼事都沒有,裝什麼呀!真是的……」
「呀呀……不要這麼怦怦地打我。我是患者……」
恩真隨便地打著他,他擠了一下眼,裝作很疼似的慘叫著。
「患者什麼呀患者!起來!起來!我因為你一點都沒睡!起來,我要睡了!」
「真的?真的一點兒都沒睡?」
「是啊……沒事吧?」
「那麼那天……你?」
「我什麼呀……別擔心,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瘋了嗎?不擔心……」
恩真「嘁」一聲,轉過去。
是的!你說我是鐵腿,鐵女人吧!你是說喜歡我的那個人嗎?不管發生什麼問都不問。這傢伙……
「雖然不擔心,但對不起得要死。沒能快點找到你,讓你受那麼大的驚嚇,你真的不能跑,但跑了那麼遠……都對不起,真的全部都……」
看來恩真也是女人。聽了民宇的話,恩真滿眼淚水。
「害怕了吧……我為什麼總是……在緊急關頭不能保護你呢……」
「不是的……不是……」
「對不起……但是,這樣我還是不能放棄你。不管你向我說什麼……也不管別人跟我說什麼……哈……什麼呀。躺在病房裡……」
「行了,行了。快點好點……呼……」
費力忍啊……忍啊的眼淚,終於掉了一滴。
「啊呀,別哭!別哭!這麼擔心我?」
「美什麼呀你……快起來!」
「哈……呀。我是患者,讓我起來去哪兒?」
「嘁……那麼,我回家了!對了,剛才民宇哥來了。說明天有個什麼訂貨會。」
「啊,對了。呀……你把我送這兒來的?」
「不……世赫幫忙送來的……」
「啊,媽的……那兔崽子又幹什麼?」
「說什麼呢?他可是幫忙的人……」
「我要出院。去辦手續。」
「說什麼?瘋了吧?」
「對。我瘋了。不去辦手續?我去辦?」
他馬上從床上起身,踉踉蹌蹌地從被子里出來。恩真慌了,想抓住他,但他用力地甩開她的手,要出去。
「喂,你幹什麼?還沒好呢。還沒癒合呢,走,往哪兒走?」
「肚子……沒關係,手呢,繼續來醫院治就行了。沒有住院的必要。」
「別搞笑了!醫生說,肚子的傷口要好的話,至少要住一星期的院。別說廢話,快躺下!」
恩真拉住民宇,用力,用力,又讓他在床上坐下。死也不躺下的可笑的民宇。
「真固執……了不起,了不起……」
「我沒事,幹什麼?」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坐著說,然後試著想站起來。
「行了。臉都皺成一團了。這麼疼,還搞什麼笑?」
可惡……白白地與閔世赫攪在了一起……不管怎麼說,無條件地討厭……心情奇怪。那兔崽子……異常地討厭他。
但是民宇最終還是沒能出病房。
「可惡!不躺!我要出院!」
「你要現在出院的話,我就離家出走!」
「可笑!你往哪兒走!」
「嘁,我怎麼沒地方去,去找俊錫!」
「啊,你女朋友也很多,為什麼老是把崔俊錫掛在嘴上!」
「所以快躺下!」
「現在連敬語都不說了!」
「不躺下?」
「不躺!我要回家!」
「你到底幾歲了!耍什麼性子,耍性子!」
「啊!不躺!」
民宇喊著,恩真安靜地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你要愛我的話快躺下。不躺下的話,我就認為你不愛我。」
「媽的……這和愛有什麼關係!」
「小聲點。快點決定,躺還是不躺?」
「媽的……」
徐民宇,乖乖地躺到床上蓋上被子。這時有人進病房來了。
「徐民宇患者,到注射的時間了。陪護人暫時出去一下可以嗎?」
「啊,我出去了?」
「由恩真,你不許出去!護士大媽!為什麼碰別人的屁股!」
「哈哈……請打得疼一點,姐姐。」
「啊,徐民宇患者!不能安靜點兒嗎?」
「啊,媽的!我老婆都沒摸過,大媽為什麼摸!」
「我,出去了。」
恩真呵呵笑著悠然地出了病房,把喊叫的民宇丟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