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成功的演出

美麗又迷人的金秋十月終於到了。

這一天比預期還要快地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不緊張嗎？那當然是騙人的。

如果我不曾認識薛丹婷那死丫頭，如果我不跟她是死黨，那麼也許今天我就不用手足無措地站在這裡了。儘管之前已經排練過數十遍，可是，可是……他鼓勵過我的，我是最棒的，我能行。

心裡這樣提醒著自己，但仍舊忍不住肌肉僵硬，渾身一直抖個不停。

「好了。」負責服裝造型的美女老師溫柔地幫我在頭上插上最後一根羽毛，一個典雅的復古的美麗清純的朱麗葉造型就此誕生了。

「不轉過身看看嗎？」美女老師笑著提醒我道。

深吸一口氣，我緩緩地轉過身。

巨大的立式穿衣鏡裡面立刻映出一個人的身影。

看著鏡子里的女孩，我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這個鏡子里的女孩是我嗎？

天哪！

白色簡單連衣裙完美的修飾了鏡中人的身材，桃紅色的眼影恰到好處地將她原本不大的眼睛烘托得如同一縷粉色煙霧，清純中不失俏麗，粼粼的帶著珠光的唇彩在鏡中女孩的唇上熠熠生光，一根白羽安靜地插在盤著美麗髮辮的頭上，更增添了十分的空靈，最神奇的是她的後背上還增加了一對羽制的白色翅膀。

鏡子里的我，就像一隻展開翅膀準備飛翔的天使。

美麗得沒有一點黯然，純潔得沒有一點瑕疵。

愣了半晌，竟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個人就是我。

直到走到鏡子前面，又對著自己做了幾個手勢時這才相信了，沒錯，鏡子里的那個美麗純潔的天使就是我，王語胭。

「好好準備哦，一會就要表演了，你的形象一定會讓大家都驚呼的，好好加油哦。」美女老師給我鼓勁，為我增加信心。

「謝謝你，老師。」我感激得快要熱淚盈眶，緊握她的手。

時間過得真快，沒一會，便已經到了晚上。

今天是個不同尋常的夜晚，今天不僅僅是校迎新晚會，還是我王語胭第一天在萬眾矚目中登台演出的一天。我王語胭不僅今天登台演出，跟我配戲的還是建輝高中有史以來不僅功課好人長得帥，而且還是風靡萬千少女的校草白立群同志。

而且就連那個剛轉來的大美女洛玲兒，也不過只能淪落到當女二號而已。

所以，有哪一點不值得我得意的？有哪一點又不值得我驕傲的呢？

一想到這，我不由得「嘿嘿嘿」得意地笑了起來。

一瞬間，那些熙熙攘攘的人聲似乎一下子離我越來越遠了，強烈地感覺到內心的小宇宙充分地被點燃了。

今晚，我的鬥志最高昂，我的眼神最堅定，最重要的是，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哈哈！

「糟了，白立群還沒有來。」突然一個驚慌的聲音*，一瞬間，周圍全都安靜了下來，後台所有的演員似乎同時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

「不會吧？」我機械地問道，聲音好像突然卡殼的機器人一樣。

現在離公演還有十分鐘，有人告訴我男主角不見了？

老天，你這個玩笑未免開得也太過分了吧。

一瞬間，後台的氣氛降到冰點，我覺得呼吸也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不，不，那個人一定是在開玩笑，怎麼可能男主角臨場前十分鐘不見了呢？難道他比我更害怕更恐懼不成？可是連我現在都好好地站在這裡，他白立群，建輝高中的傳奇人物，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的人物，怎麼可能會怯場呢？

他究竟去哪裡了？

就在所有人都呆若木雞的時候，後台的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了，一個不幸站在門邊的小配角啊的大叫一聲捂住腦門。

恍若天神降臨人間一般，帶著無與倫比的光輝。他，金光璀璨，光芒萬丈地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白立群？」有人驚訝地問著這個從天而降的騎士。

戴著金質妖冶面具的頭微微點了點，銳利的光芒自面具開口的瞳孔處射向我，裡面似乎有著隱隱的笑意。

咦！我怎麼會覺得他在笑？

真是奇怪！

「呼！」得知這個帶著面具的傢伙就是白立群后，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長長的氣。

「戴這帶什子幹嗎？裝酷啊。」我反應過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因為那突如起來的莫名感覺而不敢上前去揭開他的面具。

那種熟悉的，讓人放鬆的感覺。

也許不對著他的臉我的表現會更好，我望了望那幅描摹著火紅色鳶尾花的金色面具想到。

這時，一旁突然衝出一個人激動地走到了白立群面前。

定睛一看。

竟是演瑪得琳的洛玲兒。

我皺了皺眉。

內心有些不爽！

她要幹嗎？那麼接近他幹嗎？真討厭！

穿著一身美麗宮廷裝的洛玲兒激動的想要過去牽白立群的手，卻被他錯愕地甩脫了，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我心中竟有些得意跟驕傲。

可是很快，白立群似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忙不迭地伸手拍了拍雙目快要垂淚的洛玲兒的肩膀。

切！真會裝可憐，不就是哭嘛！我也會呢，我還會哭得梨花帶雨，哪像她乾打雷不下雨啊！

不想再多看那兩個人一眼，我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開始發獃，腦子裡面全是今天晚上要說的台詞，一遍又一遍的彷彿已經刻入腦中一般。

我低著頭，突然一雙黑亮的皮鞋出現在眼前，鞋面油光水亮得都可以照鏡子了。我驚訝地望著鞋面上映出來的那個倒影，又一次為自己的扮相而傾倒了。

「小豬，你今天很美。」

我慕然抬頭望著那個覆著面具的人，他？他叫我小豬？

只有一個人會那樣叫，可是絕對不是白立群。

好像洛羽的專利被侵犯了一般，我突然有些怒不可竭：「誰允許你這樣叫我的？」我嚴厲地盯了他一眼。

白立群似乎被我的兇悍神情嚇到，向後退了小一步。

「你今天怎麼了？吃炸藥了？」他的聲音也僵硬了起來。

我站起身來，不知為何心中發煩：「怎麼了？我好好的。倒是你怎麼了？你以為戴著這個面具別人就不知道你是白立群了嗎？幹嗎故弄玄虛，簡直無聊到極點。」

他似乎突然想到什麼，語氣漸漸帶了笑意：「怎麼，發現我今天有不同之處了？」

「哼！聲音都怪怪的，態度更是怪怪的，我看你今天才是有些吃錯藥了。」我毫不猶豫地回嘴道。

突然一下子，我呆住了。

我這是怎麼了？病癒后的白立群不是一向都是我心中的白馬王子的典範嗎？我就算跟他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略帶恭敬的，可是今天……我到底怎麼了？難道是表演綜合征？演戲恐懼症？

我們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怪異，我不知該再說些什麼，低下頭，嘴巴閉得緊緊的。

尷尬的氣流在我們之間流淌著，氣氛壓抑得要死。

還好這時有人通知我們「已經開演了。」

站在舞台的帷幕後面，看著台上正在進行的演出，我的心又止不住的亂跳了起來，緊張得汗水一滴滴地淌在臉上。

今天的舞台是為了迎新生特別搭建的，而我們這個話劇也是作為新生代表的唯一一個表演項目，其他的基本上都是高二的學長們出的節目，或者是請的校外的演員來演。因此我們這個舞台劇不僅僅是萬眾矚目下眾人期盼，更加由於白立群跟洛玲兒的加入，而讓整個舞台劇更加撲朔迷離並有著無窮的談資。

而我，似乎就成了那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唯一的敗筆，與那樣的王子跟公主的氣氛格格不入，好像是突然*的一根釘子一般刺眼。

如果不是那次丹婷幫我作弊的考試我不會站在這裡，可就是因為那一次作弊的考試我不得不站在這裡。雖然是英語老師的突發奇想讓我們演什麼三角戀，可今天既然我王語胭是主角，我就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搶了風頭去。

要表現就一定要表現到最好。

女主角只會有一個，那就是我。

觀眾的目光也只會投射在我身上。

他不是也說過我沒有什麼做不到的嗎？

台上已經演到羅密歐不顧家人意見非要參加有敵對家族參加的舞會了。

這時，歸我上場了，我翩然地走到舞台上。

走向舞台，緊張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差一點，我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下面頓時響起一陣轟動，然而，他卻扶住了我。

冰冷的氣息傳到我的手上，觸覺到一種熟悉的感覺，正慢慢地滋生著。

抬起頭，迎上他金質面具后的雙目射出的鼓勵的光芒。

一瞬間，我站直了身子，緊張的感覺像被風吹散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一手輕輕握上他高舉的手，另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

巨大舞台的燈光灼熱地投射在我們身上，銀色的多面旋轉球體將那些光芒反射再反射，灑下一地的星星。背景全暗，一輪明黃的月亮緩緩地自我們身後的幕布升起。柴可夫斯基的藍色多瑙河適時響起，和著優美的圓舞曲，舞台只剩我們二人，我跟他在優美的曲子下翩翩起舞。

黑色的背景隔絕了所有閃爍的目光，我知道台下很多人看著我們，可我現在的眼中卻只能看到他。

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和他。

他輕輕地領著我一起旋轉，我們在月亮前旋轉，星空下旋轉。

旋轉……旋轉……

歡快的，多情的。

白立群今晚有些與眾不同，我有些迷茫地望著對面的那個人，是燈光的錯覺嗎？

為什麼我的感覺是這樣的？對著我的人……不是白立群，而是洛羽。

一定是錯覺吧，是錯覺！

我不再去想，一心投入到舞蹈中。

好像回到那個每晚的夢境一樣，今天的我們，配合得異常默契。

一曲舞畢，樂曲聲戛然而止，鼓掌聲也隨之如潮水般湧來。

舞檯燈光大亮，我回頭望去，台下那些激動的觀眾都是為了我們的表現而真正的欣賞跟開心。

我鬆了一口氣，至少到目前為之，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能，我可以。

感激地看了白立群一眼，我翩然下場。

接下來的一幕是瑪得琳的出現，質問羅密歐為何會變心。

洛玲兒梨花帶雨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我都不由自主地被她的情緒帶入其中，她真的是個漂亮女孩子，尤其是那出塵的氣質，彷彿一個捉摸不住的精靈，妖異中透著靈氣，從舞台的側面看她的樣子都是完美無邪。

讓我感嘆上天造物的時候真是太不公平了！

果然，台下的觀眾看到如此漂亮的瑪得琳出場俱都發出驚嘆的聲音，更有甚者，連快活的口哨都吹了出來。

洛玲兒卻絲毫沒有被觀眾的呼聲影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地質問：「羅密歐，你為何變心？」

她雙手合十，嬌顫的身軀彷彿不堪盈握，緊閉的雙目間墜著一顆晶瑩的淚滴。看到那滴淚的時候，我真的是震動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入戲。

果然，不一會台下的驚嘆聲便隨著洛玲兒投入的表演而完全止住。大家都跟我一樣，期待著下面的故事演繹。

雖然我早就知道下面的台詞跟對白，可是直覺告訴我，今天，會有些不一樣。

白立群飾演的羅密歐聞言，身體幾不可見地輕顫了一下。他搭在鋪著華麗桌布桌子上的手越來越緊，美麗的綉玫瑰的桌布在他手中彷彿快要碎裂一般，我都似乎感覺到那些玫瑰的疼痛了。

「對不起，我喜歡你，可那不是愛。」那有些落寞的聲音真的是白立群發出來的嗎？

那台詞，那台詞明明不對，不，不是那樣說的啊！

白立群恍若無人地繼續道：「我當你是親人，我們永遠都會是最親的家人。」他說完這句話便上前一把摟住洛玲兒。

洛玲兒的眼淚越來越多，她將頭整個埋在白立群的肩膀中，雙肩不停地抽搐，我都可以感覺到她激動的情緒絕對不像是在假裝。

紅色的幕布緩緩拉下，這一幕完結了，換來席下觀眾震天的掌聲。

看到那一幕，不知為何心中好像有些事情隱隱聯繫在一起，又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那些東西是什麼呢？讓我不安又充滿期待的情緒源頭到底是什麼？

時間沒能容許我多想，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又被推上舞台。

在舞台上我又一次完整地經歷了羅密歐與朱麗葉那完美凄涼的愛情，過程精彩結局卻悲哀。

這一次，不同於任何一次排練，我完全地融入其中。對面站著的不再是白立群，我知道他是我等待的羅密歐，可是羅密歐哦，為什麼我們是世仇，為什麼我們終究不能在一起！如果註定是一場失敗的結局，那為何上帝要安排我們燦爛奪目的相遇？

我悲哀地看著越來越遠的他的聲音，吞下了道具毒藥。心中存了萬分之一的渴望，他會發現那毒藥是假的，會等我醒來。可是此刻我，我終於體會到朱麗葉那時的心情了。

原來她更希望的是共死，而不是互相背叛的同生啊。

因為聰明的她，終會知道，他們繼續在一起，背負雙方家庭的原罪，是永遠也無法達到幸福的彼岸。也許只有一起死去，這個故事才能圓滿，才不用繼續活著經歷那由愛生怖的苦難。

羅密歐發現我躺在潔白的玫瑰花中已經去了很久，他悲哀地在我耳邊呢喃了無數的碎語，最後終於自懷中取出手槍。

「砰！」一聲槍響。

故事落下帷幕。

心底，滑過一滴幸福的眼淚。

這樣，才能永遠在一起吧。

幕布外面久久沒有任何的聲音，隔了好久好久，終於爆發出震天的掌聲。

我笑著睜開眼睛，眼角的淚水卻止不住流了出來。戴著面具的白立群趴在道具床的床頭，看到我醒來，伸出手颳了一下我的鼻子。

「小豬。你剛才演得真好，我都被感動了。」

「啊！」我大叫一聲，忙一把推開他的手自床上跳起來。

搞錯沒有，我王語胭的鼻子哪裡是能給人隨便刮的。還有，還有那個小豬的專利，可不是誰都可以叫的。

我沒好氣地瞪了白立群一眼，明顯感覺到面具後面的他笑意盈盈。

「得意是吧？」我道。

他吹了一個口哨，上前來牽住我的手：「還有一次謝幕，快把眼淚擦乾，不然等下有你出醜的。」

我剛準備反駁他兩句，卻被突然拉開的幕布驚到，忙伸手抹了抹眼淚。白立群牽著我，身後走出來所有的劇組人員，大家再一次在熱烈的掌聲中完成華麗的謝幕。

那一刻，身處舞檯燈光的最中央的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如潮水般的鼓勵……

「你表現得這麼好，想要什麼獎勵啊？」他似乎漫不經心地說道。

「是不是想要什麼獎勵都可以？」我挑眉斜著眼瞥了他一眼。

「那你先把面具摘下來，看的讓人覺得很不爽，哪有你這樣演戲啊，戴著演也就罷了，現在戲演完了，怎麼也該把面具摘下來了吧。」

白立群微微一怔：「摘下來倒也沒什麼，可是我只想讓你一個人看我的樣子。」

喲，說得多金貴似的，好像誰還沒有見過你白立群似的。不知道他這樣故弄玄虛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只覺有些好笑。

「幹嗎啊？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嗎？難道摘下面具你還會變張臉不成？」我笑道。

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這個傢伙從頭到尾一直戴著面具，難道是因為突然破相了不成？

我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倒了。

「喂，你不會是跟人打架破相了吧。」我們從台上走到後台。

他站在我身旁的身體聞言震了一下，隨即又伸出手來在我腦袋上推了一把：「小豬，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的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裡面都裝的是豆腐腦嗎？」

「啊？你幹嗎隨便推人家頭。」我氣不過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反射性的一記粉拳射向他的胸口。

他倒是不閃不避，只是悶哼一聲。

「我有事先走一步。」他道，轉身便快速消失在了後台的門后。

「語胭，恭喜你啊。」一回頭，丹婷笑眯眯的臉龐在眼前放大。

「啊！丹婷？」我高興地大叫起來，忙一把摟住她的肩膀，「你怎麼會來這裡？」

「哇！我可是為了你今天特地趕過來的哦，我還翹了一天課耶！不過今天看到你的表演真是太讓我吃驚了。語胭，早知道吧，我這個忙可沒有幫錯哦！你跟白立群剛才在台上那樣眉來眼去的樣子……」她笑著在我耳邊輕聲道。

「啊！哪有。」聽到這樣的話，一瞬間我的耳根全紅了，「不要亂說啦，我們沒有什麼的。」

「呵呵……這種事越描越黑的啦！」丹婷笑得一臉賊兮兮的。

明媚的月亮在天空中光華灼灼，我站在慶功宴的酒席一角抬頭望著那天。

星光碎了滿地，似乎還沒有從那夢幻般的場景中跳脫出來。

身側來往的人潮洶湧，可卻唯獨缺少了一個人——今天的男主角白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