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海妖
風漸漸轉涼,終於吹走了窗外樹上的最後一片葉子。教堂雪白的尖頂在十月底略略陰霾的天空映襯下顯得更加聖潔不可侵犯。偶爾有翅膀漆黑的鳥兒閃電一般地從教堂的尖頂上掠過,像一場黑與白的幻覺。
校園裡的女生們開始注意減肥,下課的時候討論著去逛街買衣服,不吃辛辣食物以免長痘子……男生們則比平時顯得紳士多了,有意無意地開始討好身邊的女生們,連班上最胖的女生都已經有人每天接送她回家了……這一切一切的轉變都只因為一個重要的節目馬上就要來臨了!
那就是一年一度的……
——「聖-卡瑟琳萬聖節舞會」!
這個舞會上女生如果不夠美,或是男生找不到舞伴的話,都是非常丟臉的。
「久美啊,你怎麼一點都不急找舞伴這個事情?」剛剛一下國文課,KIKI就撐著開始煩起來,「難道今年我又是跟清流那傢伙湊成一對?真沒創意!」
「死女人,誰說跟你一對了?久美久美,我當你的舞伴怎麼樣?」
我嘿嘿笑著把清流推開。我不能當他的舞伴了,因為……
「橘清流,你想搶你老大的舞伴嗎?」來人邪邪地笑,徑直坐在了我身邊,「久美現在可是我的人,她是我的舞伴了。」
羽野這個臭小子,什麼叫我是「他的人」?上次送我回家的時候說要我當他女朋友,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說「開個玩笑,別當真。」,然後就直接跟我saygoodbye走人了!
呼……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花花公子。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KIKI拿出一個奇怪的遊戲機砰地擺在我們面前,「那我們玩玩這個吧?是測情侶配對指數的!」
「測情侶配對指數的?怎麼玩啊?」我一下子來了興趣,湊過去仔細看。
「很簡單啦,就是這樣子……」KIKI拉過我右手的無名指,在機器的感應區上摁了摁,又拉過羽野的手,同樣在感應區上留下右手無名指的指紋。「……然後呢,好好輸入你們兩個的生日,就可以得出配對指數了……啊哦!天吶!!」
「怎麼了?」我和羽野同時問。
KIKI驚喜地大喊:「你們兩個配對指數居然是98%?!!好高好高啊……」
「廢話,我和她的配對指數當然會高。」羽野順勢摟過我的肩膀,被我一把推開。這個傢伙真是無時無刻不想著要揩油。
「呵呵……呃?!那個是……」KIKI忽然從桌子上跳了起來朝走廊跑過去,「喂,端木朔月!端木朔月!!」
朔月?我心裡一緊。這一個月都跟羽野、KIKI和清流混在一起,「端木朔月」這個名字幾乎快從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原來要和曾經深愛的人成為陌生人,並不難。或許也是我根本就不如想象中的那麼喜歡他吧。
「……」正路過我們班教室門口的朔月疑惑地停下腳步,馬上就被KIKI這個女魔頭給拉了進來。
KIKI拽著朔月的手臂邊走邊說:「你也算一下配對指數啦,大家一起玩玩嘛。」
天啊,她不是要我和朔月算吧?
糗死了……這個傢伙,誰要她這麼八卦的?
嘭——!!!
大家正各懷心事,忽然聽到一聲脆響,低頭一看,那個遊戲機已經躺在地上裂成了一大攤碎片。
「啊哦,摔壞了。」羽野踢了踢地上那堆碎片,聳聳肩,「看來是算不成了。Sorry,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請吃飯。」
KIKI看了看我,又看看朔月,突然嘆了口氣。
終於盼來了舞會的那天晚上,下午放學就急匆匆地趕回家打扮。
站在落地的大鏡子前換了好幾身衣服,還是決定不下來。是穿那條淡淡鵝黃色的蕾絲小禮服呢?還是穿下擺有小褶皺的白色優雅短裙?
腦子突然閃過那個片段,我和羽野坐在街邊,他凝視著街對面Kate-Moss海報時的模樣。那一刻的他,周身閃耀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光芒。
嗯,就走優雅風吧。
戴眼鏡去嗎?戴平時的有框眼鏡還是隱形眼睛呢?
「花久美小姐,你的眼睛剛剛做完手術,要注意用眼衛生,也不要佩戴隱形眼鏡,以免發生意外……」
「意外?什麼意外?」
「呵呵,不要太過擔心,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生的……」
雖然眼睛恢復還沒多久,醫生也叮囑過,但是戴上黑瞳的隱形眼鏡會好看很多誒。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戴了黑瞳的鏡片,急匆匆地往會場趕。
「喂,羽野你人在哪裡啊?我已經在樓下了。」
「白痴,都開場好久了!自己上樓來。我們都在17樓。」
不是吧?那舞會居然安排17樓?
我合上手機仰頭看了一眼前這棟高聳入雲的大樓,頓時脖子就酸了。
可惡,坐電梯都要好半天呢。提著裙角直奔電梯口,沒想到那裡早就西裝筆挺地站著兩個保安,看到我是單獨一個人來,馬上就攔下了——
「抱歉,根據舞會的規定,凡是沒有舞伴的人都不能坐電梯上去的。」
「我有舞伴啊!他已經在樓上了!」
「呵呵,抱歉,聖-卡瑟琳高中的規定是,萬聖節舞會沒有舞伴一起前來的人,都要脫掉鞋子從這邊的樓梯走上去。」那兩個保安說這話的時候面不改色,估計心裡一定很爽。
脫掉鞋子?
光腳爬樓梯上去?!
「有沒有搞錯?」能不能爬上十七樓還是次要問題,關鍵是——太不美形了吧?
「求求你們啦……我真的有舞伴啦……」
「抱歉。」
「暈,難道我有必要說謊嗎?」
「抱歉,真的抱歉,估計您只能走那邊了……」保安好死不死地還指了指我的腳下,「記得要脫掉鞋子哦。」
「不……會……吧……」我抬頭看了看那簡直就是直上雲霄的樓梯,雲深處有幾個倒霉的傢伙正在半死不活地往上爬著……
算了,打電話叫羽野下來接我。我就不相信他會扔下我不管……
「她的舞伴是我。」熟悉而冰冷的聲音,一隻大手輕輕地把我的右手握住了。
下意識地往右一看……
居然是他?
那妖藍的瞳今天看起來更多的是溫暖,仿若救世主。
「朔月你?」他沒有舞伴嗎?我回頭一看,身後一群女孩子正用憎恨的眼光看著我。
「我們一起上去吧。」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徑直牽起我的手摁下了電梯。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兩位保安一看是大名鼎鼎的端木朔月,頓時閉嘴。
電梯上紅色的數字一格格地跳動著……
15.
14.
13……
右手蜷在他的掌心裡,本應該是熟悉的溫暖,現在卻是那麼的不習慣。
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兩個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電梯前,看著那數字一次次地變化著……
「你……還好嗎?」我低著頭,終於問出了口。畢竟他剛剛幫了我啊。
「嗯。」他看著那數字跳動,眼睛里沒有潮水起落。宛如沐浴在明麗的月光下,周身閃耀著獨角獸一般凜冽的氣質。他離我似乎有一光年那麼遠,彼此的心意永遠無法抵達那個宿命的方向。
而回到現實中,只看到那紅色的數字還在跳動著。
10.
9……
「呵呵,今天晚上天氣不錯哦,舞會一定很好玩啦!」
「因為不是戀人了,所以都沒話跟我說了?」朔月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睛里涌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是這樣嗎?」
「啊啊啊!不是不是……」(其實明明就是。)
「那你願意當我的舞伴嗎?」
「我……」該怎麼回答呢?直接說我的舞伴是羽野的話,會不會傷害到朔月?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尤其是他,端木朔月。
5.
4.
「想好了?做我的舞伴。」
「可是……」
2……
叮。謝天謝地!數字終於跳到了「1」!
電梯徐徐打開,門裡的少年抬起頭傲然地沖我邪笑——
「白痴女人,我來接你了。」
他耳上那枚十字架耳環在燈光下閃耀著奪目而迷離的光,抓緊了我的心。
「喂,混蛋!你怎麼才來?我差點被那兩個臭保安叫去爬樓呢!」
「我不是剛剛才聽說有這個規定的嗎?一知道就馬上下來接你了。」
看著我們打鬧時親昵的樣子,朔月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往電梯里走。
「抱歉!」羽野一邊擋在門口,一邊壞笑著摁下了關門鍵,「這個電梯每次只允許乘坐兩個人。呵,請端木你等下一趟吧。」
那門重新徐徐合攏,把那道屬於土爾其藍寶石光芒的瞳毫不留情地擋在了外面。
電梯徑直往上升,小小的空間里只有我和羽野兩個人。
「喂。」羽野靠在對面,審視著我的眼睛,「剛剛你和那個端木朔月一起,就沒發生點什麼?」
「哼哼,這個跟你有關嗎?」
「廢話!」他狠狠在我頭上敲了一記,「當然有關!今天你是我的,誰都別想動你!」
「……好凶……」揉著額頭,心底卻忍不住湧出一股甜蜜來。
不過——
這甜蜜在一分鐘之後就變質了。千羽野註定是花花公子體質,即使他只是站在一邊不動聲色地端著杯子紅酒,也會不斷有美女過來搭訕。
「千羽野,你還記得我嗎?」倒,這是今天晚上的第四十九個了。
「呵呵,美女總是令人難忘。」
「哎喲……」那女生一聲嬌嗔,方圓五十米內的男生們頓時覺得骨頭都酥了。她踮起腳,玉手輕輕攬住了羽野的脖子,「那你覺得,我的嘴唇像什麼呢……」
「噢,像薔薇花瓣嗎?」
「呵呵,你不想試一下它的味道嗎?」
「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羽野輕輕地側過臉,那俊美的側臉在舞會燈光中被暈染上了一層夢幻般的金色……
即使是隔著人群,他們那即將要吻下的嘴唇在我眼裡也是那麼刺眼,端著玻璃酒杯的手忍不住開始顫抖……
他要吻她嗎?
他真的要吻她嗎?
才剛剛認識不過幾分鐘而已啊,就可以接吻嗎?
……不對不對,花久美你早就知道千羽野這個人就是個花花公子!他怎麼可能在有美女投懷送抱的時候不動搖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這也跟你無關啊……
「呃,久美你怎麼了?」清流的一聲提醒讓我驚醒過來。
「沒事沒事,我去下洗手間。」提起裙擺逃也似的離開這個人聲鼎沸的地方,一個人地走到旁邊的休息大廳里。
呼……總算可以鬆口氣。
點著金色水晶燈的大廳只有寥寥落落幾個在聊天的人,空氣中有薔薇花開到荼糜的香,像一場甜蜜的買醉。月光無言地穿透過紗簾,窗外,遠處燈火輝煌的教堂在夜色里格外溫暖。
可我的心卻是冷的,比北歐那些風雪交加的天氣還要寒冷,連大廳里正輕輕淺唱的愛爾蘭音樂都冷入骨髓……
「喵——」一聲凄厲的貓叫打斷了我的思緒,低頭一看,大廳的窗子邊蹲著一隻全身漆黑的貓。它的眼珠碧綠,意味深長地與我對視著,幾秒鐘后像一朵黑色的雲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唔……」眼睛彷彿被那團黑色刺傷了,開始難受起來,視野的大廳也模糊。醫生的話又響了耳邊,「花久美小姐,你的眼睛剛剛做完手術,要注意用眼衛生,也不要佩戴隱形眼鏡,以免發生意外……」醫生說因為剛剛動完手術的眼角膜特別薄,如果被隱形眼鏡一直磨一直磨的話……
「我才不會那麼倒霉咧。」揉揉吧,揉揉就好了。
喵……
那貓叫聲又開始響起來,陰森詭異。可惡,這裡明明是17樓,剛剛那隻黑貓怎麼可能跳進窗子來的?老媽說過,看見黑貓是不吉之兆。難道說今天晚上……
「你……」一隻來歷不明的手陰森森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驚恐地一回頭——
「嚇……原來是清流你啊?!嚇我一跳呢!」
「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哭啊?」
「切,誰哭了?我是在揉眼睛而已。」
「呵呵,嘴巴還挺硬的嘛……笨蛋,女生不能太堅強,太堅強的話,會被放棄的。男生嘛,都是這樣子的啊,如果同時有兩個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定要選擇一個的話。那他一定會選擇疼愛那個柔弱的女孩子,因為她沒有他不行啊。至於那個堅強一些的女孩子,就只能忍痛放棄嘍……」
「放棄就放棄,我不在乎。哼~!」
「真的嗎?」
「廢話,當然是假的!我又不是木頭。」
「……」
冷場ing,二人均在糾結中。
「……」
「……」
繼續冷場ing,此糾結的二人繼續糾結中。
「喂,久美,把每一場戀愛都當作最後一場戀愛吧。認真愛過就好了,何必太在乎結果?」
「呃……」
「怎麼了,幹嘛用這麼震撼的眼神看我?」
「沒事沒事,我只是在驚訝那什麼什麼嘴的居然吐出了象牙。」
「好狠……你明明就是覺得我說話很有哲理,覺得我很Man,是不是?」
「……哎喲~,這位爺,您真俏皮。呃呵呵呵……」
「呵,今天才發現我的好嗎?」
「那是那是……」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清流,我想問你個問題。」
「說唄~!」
「如果你喜歡的人在你面前熟睡,你會怎麼辦?」
「熟睡?我喜歡的人?」清流這小子的神色中迅速閃過一絲禽獸的光芒:「當然是——撲!上!去!!」
暈!
色魔!
我唰地PIA飛他。
「人家是很認真地問你啦,居然不正經回答?走走走,去幫我拿吃的,鮑魚,魚翅,什麼貴就幫我拿什麼!MD~,我今天要吃個夠本!」
「……等等,你的減肥計劃怎麼辦?」
「橘清流同學,在這種當事人背負著巨大心理壓力的歷史時刻,你就不能提點有建設意義的話題么?你難道就不能好好把握住自己的人生方向嗎?你還想不想在娛樂圈混了?再不給老娘去拿吃的,小心我先把你洗乾淨了下鍋——紅燒!」
我話音一落,清流馬上籠罩在「女生都是老虎呀是老虎」的陰影中乖乖飄走了。
「烤魷魚,燉魚翅,章魚小丸子,大閘蟹……」
一邊站在窗戶邊看著風景,一邊猜想著清流這傢伙會給我拿什麼好吃的。哈哈……
裡面的舞會現場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真的嗎?好浪漫哦!」
「來,親愛的你快過來,站在我身邊……」
「呵呵,心跳都加快了……」
呃?怎麼了?有什麼好事嗎?
舞會上的司儀似乎在說著什麼——
「Boysandgirls!!It』stimefor……」
時間在突然那一秒里停頓。
漆黑。
四周驟然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停電了?
一陣陰森森的恐懼從骨子裡滲出來……
可是不對勁啊,為什麼周圍沒有人喊「停電了」呢?難道大家一點都不吃驚嗎?
還是說……
「花久美小姐,你的眼睛剛剛做完手術,要注意用眼衛生,也不要佩戴隱形眼鏡,以免發生意外……」
「意外?什麼意外?」
「呵呵,不要太過擔心,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生的……不過要出意外的話,可能會失明!」
失明?!
難道說我真的失明了?
我什麼都看不見了嗎?
無數可怕的念頭排山倒海般的涌了過來,把我壓抑得快要窒息。
不要,我不要!!
我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失明?!
哐當。
腳下被一張椅子絆倒,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膝蓋頓時一陣麻木……
可惡……
我不要,我不要失明……
誰來救救我?救救我……
「羽野!羽野!羽野你在哪裡……」淚水唰唰地流滿了臉頰,我無助地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
卡嚓。
一團小小的火光在眼前跳躍著。
溫暖的,鮮活的,真實的。
這一束的橙黃色讓我的心驟然間放鬆了下來……
太好了,原來我並沒有失明,我還看得見,看得見啊……還好有羽野在,還好有你在。
我一把抱住對面那個點燃打火機的他。
「羽野,我剛剛還以為我失明了……」一邊抱著他,一邊還在哽咽著。剛剛的一刻真是太可怕。
「久美……」他輕輕拍著我的肩膀,「沒事的,有我在。」
等等!!
這個聲音是……
我猛然清醒,從那個懷抱里掙扎出來!
大廳驟然明亮,一切恢復如初。剛剛不過是司儀宣布的「TIMEFORLOVER」,專門留給情侶的親吻時間而已。可我不但鬧出了笑話,還弄錯了人……
那蒼藍瞳孔的少年眼神無辜地站在我的對面,手上還留著沒來及熄滅的打火機。
「朔月?」
看著他手裡的打火機,恍然間想起了剛進聖-卡瑟琳時在開學典禮上的那一幕——
「啊啊啊——!!!朔月!朔月!!」
「喔唷,這女的是誰啊?她有什麼資格叫端木的名字?」
「就是啊,吵死了!聽著就討厭……」
「長得難看就不要學人家美女撒嬌,醜人多作怪!」
……
「沒事的,久美別害怕,沒事的……」
「只是停電而已,沒事的,我一直都在。」
回想起往事,眼淚差點就落了下來。
在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只有端木朔月一個人永遠都會記得我是個怕黑的小孩;
也只有他一個人,即使不抽煙也會因為我而時時把打火機帶在身邊。
「久美,有件事情估計連你自己也沒察覺到吧?」朔月難得地笑了笑,卻掩飾不了那笑容里受傷的味道。
「呃,有嗎?」
「以前每次你害怕或是遇到危險的時候,脫口而出的名字都是我,而現在……已經變成他了。」
「我……」
「無論怎樣,我不會放棄你的。」他紳士地彎下腰,親吻我的的左手,「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跳舞?」不行,還是不行,只要他用那雙蒼藍的眼瞳定定地看著,我就失去招架的能力。
正要把手交給他,憑空身後響起一個冷冷的大喊。
「花、久、美!你敢跟他跳舞試試?」
是羽野?!
這兩個美到極致的少年面對面站在一起,畫面惟美得令人窒息。
「把你交給任何人我都不放心。」朔月頓了頓,看著羽野一字一句地說:「……尤其,是這個叫千羽野的人。」
「噢?」羽野看了我一眼,胸有成竹的樣子,「那你問問久美,問問她是願意跟你走,還是跟我走。」
「什麼?」我瞪大眼睛推了他一把。這個臭小子,憑什麼認為我就會跟他走?!
「久美……」朔月再次紳士地彎腰,那眼瞳湛藍湛藍。
看著那雙世界上最美的雙眼,無數的往事一下子湧上了心頭。魂魄像是剎那間被抽走了,空蕩蕩地只剩下軀殼還灌著風。妖藍的冶艷之瞳果然令人無法招架……
「我……」怔怔地凝望他的眼,快要喪失語言。察覺到我的變化,羽野的神色漸漸有些不安。
朔月的聲音簡直就像是設下了一道魔咒,不斷地在我腦海里環繞著。
「久美,請允許我帶你走。」
久美,請允許我帶你走……
允許帶你走……
帶你走……
「朔月,我們……」終於狠下心做出了決定。
一旁的羽野臉色鐵青。
跟朔月走?
真的要跟他走嗎?
需要要做出決定,不可以再拖下去。
不可以……
我深深深呼吸,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不看朔月的眼睛。
「朔月,我們……就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可以嗎?」
我們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我更不能那麼自私地享受著你的好。
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們就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可以嗎?
我瘋了。
我一定是瘋了。
要不然我怎麼會拋下了朔月,拋下了KIKI和清流,直接跟著羽野就從舞會上跑了出來?
「朔月,我們就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可以嗎?」
話音一落,朔月瞳孔里的藍色唰地暗了下去。
原本以為自己每跑一步都會心痛,沒想到牽著他的手跑開這個是非之地的時候,卻像是鳥兒永遠飛出了籠子……
擺脫了。自由了。
在夜風中跟著羽野大步大步地跑開……
不後悔,不慌張。一直在笑,輕鬆開心地笑。空氣里充盈浪漫的心跳。
剛上車,羽野的手機就開始狂響。
摁掉不接。過了一秒鐘后那邊再次打過來。
他再次摁掉不接,可對方還是不依不饒。
「怎麼了?是跟朋友吵架了嗎?」
「沒事,你不要管。」羽野臉色鐵青地開著車,滿懷心事。
他到底怎麼了?難道是因為剛剛我惹他不開心了嗎?
還有他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呼……」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而看向車窗外的大海。
聽天由命吧。
誰叫我剛剛牽起的是他的手,下狠心要跟他走的呢?
車子終於在海邊的一個碼頭停了下來。羽野跳下車,站在一艘海輪邊跟一個船長模樣的人商量了幾句,終於沖我招手。
「我們要去哪裡?」
一邊跟著他走上那艘海輪,一邊疑惑地打量了四周。船上的客人雖然不多,裝飾卻是非常精緻和高貴。
「羽野你還沒回答我呢,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
「去看海唄。」他站在甲板上面朝著大海的方向舒服地伸了個大懶腰。
好久沒看到他笑得這麼輕鬆了,像個孩子。
夜空漆黑聖潔,雲霧低垂,海風中根植著龐大的水的氣息。
汽笛拉響,船開了。
乘風破浪,漸漸往著大海未知的深處駛去……
啦……啦……
啦啦……啦……啦……
海面忽然升起奇異優美的歌聲……是女人柔軟甜美的聲音,曖昧慵懶,卻帶著致命的誘惑。
「誰?」我驚恐地轉身一看。沒有人啊……整個甲板上除了我們只有兩個水手。客人們都在船艙的大廳里,也沒有人在唱歌。
啦啦……啦……啦……
那歌聲仍舊旁若無人地繼續著。飄渺而空靈……
好耳熟好耳熟。我靜下心來仔細一聽——沒錯,跟上次一樣……像是傳說中海妖塞壬優美卻致命的歌聲……
——遼闊而悠遠的,彷彿來自於遙遠的海面……又彷彿近在咫尺,只是停在你的左心房之上輕柔低唱。那寂寞而美妙的聲音著了魔似的穿過我的聽覺神經,然後緊緊抓住它,讓人慾罷不能。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塞壬坐在大海深處礁石上的樣子。她眼神迷離挑逗,嬌嫩動人的嘴唇像一朵美麗的罌粟怒放到了最舒展妖艷的瞬間。那種近乎崩潰的另類美感,如此地令我沉迷。
「好美的歌聲……」羽野不禁驚嘆。
我趕緊捂住他的耳朵,「不要再聽了!」
「為什麼?」
「因為……」話還沒說完,船長已經出來叫我們:「兩位客人請進船艙——我們遇上海上風暴了!!」
海上風暴?
天啊……難道說塞壬會用歌聲引誘船隻的傳說是真的?
已經容不得我多想,轉眼間,海上間湧起了巨浪!
漆黑的浪卷雜著白色的水花,一下一下地拍打著甲板,船身搖晃得越來越劇烈……
客人們紛紛尖叫著跑回自己的房間。大大小小玻璃杯滑落下來摔得粉碎,椅子倒滿了地,滿地都是摔破和砸碎的雜物。
羽野緊緊地抱著我跑往一樓的房間,一路不斷有雜物和玻璃碎片落下來,好幾次就快砸到的我的時候都是他用手直接擋掉了。
「天啊……你流血了?」我抓過他的手臂一看,上面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
「沒事。」羽野若無其事地甩了甩手,「別管我了,你趕快穿上這個吧。」
他從牆上取下救生衣幫我穿上,自己卻連手臂上的傷口都懶得去包紮一下。
「怎麼只有一件救生衣?那你呢?」
「白痴,在這種時候救生衣當然是給你穿!」
船艙外,船長正在用廣播指揮著水手們面對緊急風暴,一邊還在安慰著大家,說這只是一次普通風暴,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真的會平安無事?
那誘惑的歌聲仍舊在風浪中若有若無,飄渺得可怕。看著窗子外就要湧進來的風浪,我只能害怕地躲在羽野的身後。
「如果我們就這麼死了,你會恨我嗎?」羽野緊張地看著我的眼睛,「是我把你拖來的啊。」
「我……」
真的就這麼死?我會死嗎?
除開那次從窗子上失足跌落下來,似乎從來就沒想到過自己的生命會在有一天結束這個事實啊。
「久美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你會後悔嗎?後悔剛剛跟我一起來嗎?」
「後悔?」
後悔剛剛牽起的是他的手嗎?
後悔丟下了朔月,跟他轉身離開了?
後悔跟他一路來到這海上,結果遇到了風暴?
等等,我為什麼要後悔?
「笨蛋!說什麼傻話呢?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久美……」
我輕輕笑起來:「我們一定會沒事的,因為將來到了八十歲的時候,我們還要一起去環遊世界啊!!」、
「八十歲去環遊世界?」他終於也笑出聲,抱住了我。
大海上,一場風暴正在向我們襲來。死亡之神展開它漆黑的羽翼盯著每一個人,伺機下手……
啪嗒啪嗒,沙沙……
大片大片的雨珠傾瀉在窗子的玻璃上。老天似乎有永遠也流不盡的淚水。風咆哮著在海面上掀起鋪天蓋地的大浪。柜子上杯子忽左忽右地倉皇晃動著,終於砰地摔得粉身碎骨。
我被他抱著坐在沙發上,兩個人無助地看著窗外。
雨……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停呢?
羽野搓了搓我的手,體貼地呵了口氣。
「冷嗎?」
「嗯。」
「傻瓜,是不是在胡思亂想?」他抱緊了我,「我們八十歲的時候還要一起去環遊世界的。」
「可要是我活不到八十歲怎麼辦?」我故意問。
「暈,那我就跟別的美女去唄,哈哈……」
「臭小子,你想得美,我會一直纏著你的!」
哐——!
窗子被大風猛地撞開了,風夾雜著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打在我的臉頰上……
好冷。
彷彿是痛到骨子裡的冷。從接觸到水珠的那一小片皮膚開始迅疾地蔓延到全身……不禁連打了好幾個冷顫,在冰冷的風雨中微微發抖。
「再多穿一件。」船身搖晃得厲害,羽野好不容易才脫下外套,小心地披在我身上。這樣一來,他自己只剩下了一件單薄得可憐的襯衣。
「那你……」氣溫大概驟降了十多度,我抱著自己的雙臂剛想說什麼,這才發現自己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連呼吸都是疼痛的。
只有手指撫摩著他為我披上的外套時,心裡才彷彿有了暖意,於是眼眶忽然就濕潤了,淚水溫暖地劃過了臉頰。
冰冷的雨水和溫暖的眼淚混雜在一起,讓他看著我的眼神里涌過深深的疼惜。
「乖,不哭。」羽野把我抱得更緊了。他的懷抱像一個最安全的港灣,無論是再大的風浪,我想我都可以安靜地躺在其中哼著歌睡著。
「看到你哭的樣子,我會心疼的。」
他若不是真心,看著你的時候眼睛里就只有慾望。正是因為他動心了,那眼神里才有了疼惜。
乖,不哭。
看到你哭的樣子,我會心疼的。
話的尾音還沒落下,他的吻已經真實地落在我光澤的額頭上。然後漸漸下移,靜靜地撫過我的眼皮,溫柔地吮吸著我眼裡的淚水。
那花瓣一般的嘴唇,有絲緞般光滑的觸感。他的吻似乎有著誘人的魔力,讓我在一瞬間就徹底失去了抗拒的力氣。
呵……
原本冷冽的空氣剎那間被唰唰地點燃,他一隻手抱著我,一隻手輕揉著我的頭髮。窗外的暴雨還在不停地下著,大滴大滴的雨打落在玻璃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席捲在海面上的颶風,不斷把船推往一個又一個可怕的浪,潮水渲泄的聲音夾雜著雨聲……
所有的雜音,在我的聽覺世界里一一消失……
全世界只剩下了他的呼吸聲,真切地在我脖子邊綿延……那呼吸潮濕溫熱,連皮膚都暈染上一層淡淡的香味。
「乖,舌頭不要藏在牙齒後面……」
「嗯。」我順從地點點頭,臉頰卻更燙了。輕輕地踮起腳,沉浸在這個吻綿長的甜蜜里。
Myskinisburningfromhistouch……
忘記了死亡。忘記了害怕。
只想被他吻著,擁抱著。就讓時間在這一刻停止,安靜地不再往前……
羽野,有人曾經跟我說過:相信主吧,他會給你帶來安寧和幸福,明白你所有的心思。
如果主真的明白我的心思……
——那他明白我喜歡上你了嗎?
窗外的雨沒有剛剛那麼暴烈了,海也漸漸安靜。我光著腳跑到窗子邊看了看,突然又慌張地重新回到他的懷抱里說:「我想祈禱。」
「祈禱什麼?」
「……祈禱這一場暴風雨,永遠都不要停下來。」黑暗中挽著他的脖子,嘴角忍不住掛滿了笑意,眼瞳里閃耀倔強明亮的光芒。
——當然,閃耀得更多的,是甜美得無法抑止的幸福。
潮濕冰冷的雨水。窗外海面驚天的巨浪。船身不停搖晃的海輪。房間柜子邊摔得粉碎的馬克杯。牆壁上啪嗒一聲掉落下來的油畫。質地精緻的阿瑪尼外套上有CK淡雅的青草味道。他撫摩過我臉頰時手指的溫度。嘴唇柔軟溫暖的觸感。席捲在彼此心中比風雨更劇烈的風暴。
……還有那一句,「看到你哭的樣子,我會心疼的。」
這一切一切,都成為了我要記住這一刻的理由。
兩個人相處后,最不能輕易遺忘的應該是彼此的「溫度」吧——身體的溫度,心與心之間曾經如此靠近的溫度。那種真切而溫暖的感覺,怎麼可能忘得掉?
而我不想忘,我要用遇見他之後的所有時間,記住這個暴雨夜裡溫暖的吻。
永遠,永遠也不要忘記……
羽野的手機又開始狂響,看到手機屏幕後他皺了皺眉,終於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他刻意避開了我一個人站在窗子邊接電話,水珠順著他的髮絲往下落,看得我好心疼。是誰的電話呢?依稀只能聽到幾句而已——
「終於還是找到我了?」
……
「都過去了。」
「不想去。」
……
「抱歉,我已經離以前那個我太遠了。不要再試圖說服我。」
……
過了好一會兒,羽野終於啪的合上了手機,轉頭對我說——
「周末一起看演唱會吧。」
「呃?!演唱會?誰的?」
他沒回答我,目光放向遠處漆黑深邃的大海……
本以為我們的關係會在那個吻之後來個大大大轉折。沒想到——第二天回到學校后,一切照舊。
羽野簡直跟那天晚上深情的他判若兩人!還是照樣損我,照樣調戲年級中的其他女生,花花公子的脾氣一點都沒改。
哼!鬱悶ing……
難道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一場夢嗎?難道要我問他「喂喂喂,難道不記得那天你有吻過我的嗎」?
——才不要咧,好糗。
日子就這麼跑到了周末,總算盼到兩人約好一起去看演唱會的日子。聽說是個在法國很紅的超人氣樂團。可惜最近一直在準備期中考試,都好久去沒關注過明星啊什麼的了。
下午兩點半,在會場門口等。
天氣不錯,遠遠地,就看到人群里耀眼的羽野正拽拽地站在會場邊的樹下。
「Sorry啊,來很久了嗎?」
羽野從上到下地打量了我一眼,遞過來一罐香口膠:
「喂,不是叫你穿性感迷人點嗎?居然穿運動套頭衫。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他很臭P地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還有,穿什麼粉紅色?那是無知小女生們才喜歡的,要穿黑色才有味道,懂嗎?」
這個囂張的傢伙。我踮起腳往他的肩膀砸了一拳。
「切,要你管!你以為自己很帥嗎?」
「廢話,玩賽車的男生要是不帥的話,那跟一條鹹魚有什麼分別?」他狹長迷人眼睛里閃過一絲壞壞的光芒,讓我呼的恍了一下神。唉,男人長得太好看真不好,容易被他迷惑。
「……你確實不是鹹魚,你是吊眼梢死狐狸。」故意扮鬼臉氣他,「死狐狸死狐狸,你這輩子永遠都翻不了身,永遠都是只死狐狸。」
「呵呵。你看看那邊。」羽野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不屑地甩甩頭,沖馬路那邊笑了笑,頓時引發幾個在馬路那邊一直盯著他看的女生們尖叫。
「啊啊啊,你看到了沒?他在沖我笑呢。哇哦……好幸福!!」一個女生興奮得臉蛋都快幸福地冒煙了。
「死丫頭!那個帥哥哪裡是在沖著你笑,他明明是在看我啦好不好?」旁邊的女生嫉妒地白了她一眼。
「呃?臭丫頭你居然這麼囂張?看我怎麼收拾你……」
「打就打,難道還怕了你?!」
……街那邊頓時開始了一團混戰,而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因為羽野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而已。
紅顏禍水……
比女人還要美的男人——就是禍水中的禍水!!
「喂。」
正感嘆著,腦袋被他輕輕敲了一下。我一回頭,正好迎上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船上遇到暴風雨的那一幕。豆大的雨珠打在窗子和冰冷的皮膚上。雨珠從我的髮絲、臉頰、手腕滴落,那流動的觸感從皮膚一直綿延到了骨子裡……
好冷。好冷。
……可他的吻卻是溫暖的。在冷冽的空氣里,輕柔地吮吸走我眼角脆弱的淚水。
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臉頰上正洶湧而起的緋紅……
「別低頭,看著我。」羽野用手指輕輕抬起我的下巴,像打量一隻路邊的寵物狗狗。可這憐愛的眼神卻讓我有點慌了。我的心似乎成了一株裸子植物,把所有的快樂和難過都攤開來讓眼前的這個人知道。
「你幹嘛?」啪的打落了他的手,其實虛得很。
「哦哦哦……」羽野蹭蹭鼻子:「躲什麼躲?難道是——」
他死死盯著我有點驚慌失措的眼睛,嘴角重新浮現出那一絲得意的壞笑。
「呃……難道什麼……」暈,這臭小子,難道他真的發現我的心虛了。
難道我真的……
「難道……你愛上我了?」他饒有興緻地看著我,神情輕鬆地像是在開一個與他無關的玩笑。
「胡說——!!誰誰誰……」可憐的我啊,被他這麼一問,居然成結巴了:「誰那個……那個愛上你了?!去死吧!」
撲通,撲通,撲通……
雖然嘴硬,雖然強裝鎮定,但其實說這些話時,整個人簡直就像是被懸在半空中……一顆心被可憐地掛著,上不著,下不落……
「嗯。」羽野裝成很正經的樣子點點頭,手指輕柔地幫我拂去幾縷幾乎快要遮住眼睛的額發:「那就好。千萬別愛上我哦,會哭鼻子的,哈哈……」
原本還以為他會正經一下,沒料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比說去哪裡吃晚飯這樣的話題還要輕鬆。
花花公子。
「呵……喜歡你?」我想很DIAO地不屑地笑笑,可最後嘴角卻只是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喜歡你?怎麼……怎麼可能嘛……」
「呵呵……」
馬路那邊有個男生沖羽野揮手。
「OK。」羽野心領神會地回了個V字手勢:「我馬上過去。」
沒等我問個究竟,他彎腰摸了摸我的頭:「我先去會館跟同伴商量重要的事情。你不要亂跑,我半個小時左右就回來。」
「安啦安啦。」
羽野剛跑出去幾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來沖我揮揮手。
「幹嘛啊?」
嘴巴上斜,瞟了我的鞋子一眼:
「也沒什麼,下次你跟我出來,還是穿雙高跟鞋吧。」這臭小子難得地笑得好燦爛,燦爛到好像要融化在明亮的陽光里。
「為什麼要穿高跟鞋?」莫名其妙,是因為穿高跟鞋有女人味一些嗎?
「那天吻你的時候好累,真不方便。」
「色魔!快給我彈開!!」
他不懷好意地大笑著,不管我在背後沖他揮拳頭地大步跑開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個背影,好耀眼。
羽野,永遠是人群中最最耀眼的那一個吧?
他像是清晨迎面開來的一輛發光的無人巴士,閃耀著璀璨的光芒——沒有任何預兆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等到羽野回來,人潮已經把整個會場都包圍了。
他護著我走過那一道道人潮洶湧的安檢。
「羽野,你怎麼會有VIP貴賓票的啊?」
「白痴女人,別只顧著問問題,注意別被擠散了。」
「呵呵,放心啦放心啦,我很機靈的~!」
「切,像你這種連走平路都會掉進下水道的笨蛋,我怎麼能放心?」
羽野回身看我,頓了頓,又轉身臉去,只是沖身後的我伸出右手:「就勉為其難地讓你牽著我吧,不然你一定會笨到走丟的!」
「呃……」
呵呵,心裡一下子溢出滿滿的甜蜜來,任自己的小手被他緊緊包圍在掌心。
乖乖地跟在他身後,人再多再擁擠也不害怕。
VIP貴賓券果然就是強,我們一路綠燈地到了貴賓區,笑容可掬的迎賓小姐親自把我們帶到了位於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上。
就在我們坐下的那一瞬間,全場的燈光驟然熄滅了。
「別怕,有我在。」羽野一直都沒有鬆開我的手,於是心裡那一點點剛滋生出來的恐怖頓時跑得無蹤無跡。或許從這一刻開始,我害怕黑暗的這個怪病真的可以治癒了。
全場三萬人都屏息等待著,所有人的神經都等待著那一個即將到來的觸發點。
「LadysandGentlemen……」DJ興奮地大喊:「Herewego!!」製造舞台效果的警報聲驟然轟鳴,場地的上空漸漸升騰起無數熾白和橙黃的光線,漸漸彙集成一條騰空而起的蒼龍,在場中翱翔。
「ToyLover!我愛你們!!」
「智薰!加油哦!永遠支持你!」
「FOREVER!ToyLover!愛你,愛智薰!」
「曜太你好帥好可愛哦……」
三萬名粉絲瘋狂地揮舞著手裡的熒光棒,聲嘶力竭地為心目中的偶像大喊。
熾白的蒼龍徐徐下落,最終圍繞在場地中央一個女孩子的四周。在大屏幕上出現她的臉的那一瞬間,我像是被一道閃電鎮住了!
「啊,怎麼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