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7章
第二十五章嘆息
第二日衛卿爬起來時,周是已經準備好早餐,正在擺放碗筷,說:「你趕緊洗漱,不然早餐涼了。」又說:「洗手台上是新買的洗漱用品,熱水器壞了,熱水瓶里有熱水。」衛卿心裡一暖,覺得他們倆好像就應該這樣,小日子溫馨美滿,天經地義。走過去,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周是閃躲,瞪他,「幹什麼你,這是我家!你再敢胡來,小心我將你掃地出門。」衛卿笑:「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周是冷哼,「那你也要有點客人的樣子呀!快去洗臉,我爸馬上回來了,一起吃飯。」
衛卿洗漱出來,她爸爸已經回來。周是問:「爸爸,外面冷嗎?」她爸爸將買的小菜放桌上,說冷,讓她出門多穿件毛衣。周是盛好飯端桌上,將筷子放一邊,說:「爸爸,吃飯了。」又對衛卿說:「早飯是我們這邊的米粉,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慣。」
衛卿點頭,湯很鮮美,上面飄著青菜紅辣椒絲,色香味俱全。他連聲贊好吃,原來周是手藝挺不賴的,真是上的廳堂,下的廚房。見他和她爸爸碗里都放了個荷包蛋,周是碗里卻沒有,問:「周是,你不喜歡吃荷包蛋嗎?」周是說:「冰箱里沒雞蛋了,等會兒去菜場買。招待不周,你先將就將就。」衛卿知道她心疼父親和自己,不知為何,心裡有點酸酸的,忙夾出來給她,說:「我不大喜歡吃雞蛋,還是你吃吧。」
周是以為他真不喜歡吃雞蛋,說:「雞蛋挺有營養的,為什麼不吃呀。以前我媽老讓我吃,你也要多吃點,挑食不好。」沒接,端著碗坐到沙發上聽未來幾天的天氣預報。
衛卿吃的心裡暖洋洋的,那個心滿意足呀,荷包蛋都不捨得咬。她爸爸邊喝湯邊問:「衛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衛卿忙答:「自己做一點小生意。」她爸爸當然知道他身份不凡,光看底下停的那車就知道,當下說:「衛先生客氣了,真是年少有為。」衛卿忙謙讓,連聲說不敢不敢。她爸爸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是凡事都看在眼裡,心裡透亮,對衛卿不驕不躁的性子很是喜歡。
周是回頭說:「未來幾天又要下雪了。衛卿,路上恐怕又得封路了,你還回的了北京嗎?」衛卿正巴不得呢,忙試探的笑說:「回不了就留在這過年呀,怎麼?不歡迎?」周是抬頭看了眼父親,說:「那你得問我爸爸。」她父親難得的笑了,說:「衛先生若不嫌棄,儘管留下來好了。」
衛卿得意的挑了挑眉。周是收拾好碗筷,問:「爸爸,你今天幹嘛?」她父親說去廠里結帳,中午不回來。她點頭,「那你晚上早點回來,我做幾個你愛吃的菜。」給她父親拿帽子,取呢子大衣。衛卿在一邊看了,簡直有點嫉妒。
周是問:「家裡沒暖氣,昨晚上睡暖了沒?」衛卿初來南方,還真不習慣,又陰又濕還又冷,摟著她說:「還真有點冷,要不,晚上你跟我一塊睡?這樣就不冷了。」周是用力踩了他一腳,沒好氣的說:「你來這不是有公事嗎?昨天算了,今天你還是去住酒店吧。」
衛卿也不裝了,乾脆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住酒店幹嘛,多花冤枉錢。」周是無語,他這下倒吝嗇起來了。嘆口氣,來都來了,總不能趕他走,於是問:「那你什麼時候回去?明天?後天?」總不能在她家過年吧,這像什麼話。衛卿懶洋洋的倒在沙發上,說:「高速公路都封了,你讓我怎麼回去。」
周是沒辦法,說:「我要出去買東西,你是跟我一塊去還是在家看電視?」衛卿一骨碌爬起來,他當然跟她一塊去。周是拉著他說:「你多穿點,外面挺冷的。」拿了條自己的深色圍巾出來,說:「外面風大,在下小雪呢。」
倆人開車來到市中心的商場,周是大肆採購,瓜子,花生,糖果,對聯,爆竹,紅燈籠……衛卿跟在她身邊,覺得真有過年的氣氛。他一直覺得過年就一形式,可是跟周是在一起,興沖沖的,一門心思的籌備,真是高興。
周是看見賣電熱毯的,隨手翻看。衛卿問:「買這個幹嗎?」周是說:「你不是說晚上睡不暖和嗎?放褥子下面預熱,睡覺的時候就不冷了。」猶豫了下,一口氣買了兩條,價錢不便宜。心想,爸爸年紀大了,估計也睡不暖。自己被窩裡放個熱水袋就行,也是一樣的。今年冬天真冷。
買完了年貨,倆人又到市場去買菜。周是記得有一次聽他說挺喜歡吃魚的,特意要了條大鯉魚。大過年的吃魚,喜慶,不是說年年有「魚」么。倆人提著大包小包回來,穿過教學樓的時候碰見一人,四五十歲,頭髮捲起來,穿著莊重幹練,手上抱著一大疊的檔案袋。
歲,頭髮捲起來,穿著莊重幹練,手上抱著一大疊的檔案袋。
周是忙站住,笑著打招呼:「李媽媽,您好。」她見了周是,眼睛一亮,笑說:「詩詩呀,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過來玩兒!」周是忙說:「昨天半夜才回來,正準備上您家去呢。」她多看了眼旁邊的衛卿,衛卿笑著打招呼。她點頭,倒沒問什麼,說:「詩詩,來家玩啊,李媽媽給你做好吃的。」拍了拍周是的頭走了。
周是解釋說:「這是我們學校的黨委書記,女強人哦,是李明成的媽媽。李媽媽很疼我的,老叫我去她家吃飯。」衛卿一聽到李明成的名字,心裡便有點不是滋味,只「哦」了一聲,說:「逛了一天,累了吧,回去休息休息。」
周是回到家就忙開了,洗菜切肉,燒水煮飯,忙的團團轉。衛卿捋起袖子要幫忙,見周是辛苦,忙說:「自己吃,隨便做幾個菜好了。你還真拿我當嬌客了!」周是不肯,說:「快過年了,總不能太不像樣。」她想著父親平時肯定吃的不好,冷飯冷盤就這麼對付著也是一頓,所以寧肯麻煩一點。
衛卿破天荒站在洗手池前洗菜,也不嫌水冷,站在周是身邊又磨又蹭,嘰嘰歪歪,感覺真像夫妻。可惜周是不解風情,揮著手裡的菜刀,罵:「你再動手動腳試試,小心我拿你下菜!走走走,客廳里待著去。」衛卿縮了縮頭,小聲嘀咕:「真暴力。」知道占不了便宜,灰溜溜的出來。
晚飯極其豐富,衛卿拿了兩瓶上好的五糧液出來。周是問:「哪來的酒?」衛卿笑:「帶來的呀,昨天晚上忘拿出來了,一直擱車裡。」說著給周是她爸爸斟上,笑說:「伯父,你嘗嘗,看看怎麼樣。」看了眼周是,也給她倒上,說:「你也喝點。」不過只倒了半杯,顯然不想讓她多喝。
周是瞪他,忙說:「我就不喝了,我不大會喝酒。」把酒推給衛卿,一本正經的樣子。衛卿暗中好笑,小樣兒,挺會裝的呀,還不會喝酒!她的酒量衛卿是見識過的,一般人還真喝不過她。
她爸爸平日就喜歡喝一兩杯,自斟自飲,多少有些無聊。現在有人陪著,正中下懷,很是高興,抿了一口,點頭稱讚:「香!好酒。」倆人杯來盞往,衛卿使盡手段哄的她爸爸樂呵呵的,來者不拒。她爸爸很久沒這麼盡興了,一時貪杯,多喝了幾盅,便有些醉了。
周是忙按住杯子,說:「爸爸,你少喝點。要不,你先回房歇著?」她爸爸正喝到興頭上,哪肯停,說:「詩詩,再喝幾杯,正高興呢。」周是有些無奈,說:「爸爸,你醉了。來,我扶你回房休息。」喝醉的人最聽不得別人說他醉,她爸爸也一樣,擺著手說:「詩詩,別鬧,我沒醉。」周是無語,只好瞪著衛卿,都怪他,她爸爸很少喝成這樣!
衛卿見狀,扶著頭說:「伯父,好酒量,我是不行了,不能再喝了。」連聲說甘拜下風,實在是不能再喝了,再喝恐怕起不來了。她父親聽了,心裡高興,忙說:「行,那你別喝了。」一個人喝酒沒意思,便說:「今天就到這,咱們也撤了吧。」周是忙扶著已喝的七七八八的父親回房睡去了。
出來時,衛卿正精神抖擻的喝蘿蔔湯呢。周是瞪他,嘿,那心計,真是騙死人不償命,沒好氣的說:「衛卿,你能耐呀,剛才裝的挺像的。」倒把她爸爸哄的服服帖帖。衛卿嘻嘻笑,拉著她的手說:「為什麼裝作不會喝酒?」
周是嚇的往她父親房裡看了一眼,警告說:「你可別讓我爸知道我會喝酒抽煙啊,不然,你給我滾蛋。」衛卿不解,說:「這也沒什麼,你又不是小孩。」周是瞪他,「你知道什麼!總之,你記住就是了。」周是媽媽是老師,教育很嚴格,在家裡是滴酒都不讓沾的,更別說抽煙了。周是是上大學以後,在酒吧打工被逼的混出了一身好酒量,煙也是跟著同學學會抽的。她在父母眼裡,一直都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兒。老輩人觀念陳舊,若知道她抽煙喝酒,一定認為她在外面學壞了,還不得傷心死。
衛卿明白過來,不懷好意的笑:「想讓我保守秘密,總得有點表示。」說著,摟著周是,不滿的說:「我整整一天碰都沒碰你。」周是明知父親睡了,仍然緊張,不敢亂來,趕緊推開他,說:「我得出去一趟,你自己隨便。」圍上圍巾就要走。
衛卿忙問:「這麼晚了,你去哪?」周是說:「什麼這麼晚了,才七點,早的很。我去李媽媽那坐會,看看他們,一會兒就回。你看電視吧,外面挺冷的,別出去了。「衛卿一聽她要去李明成家,當然不肯,忙站起來說:「晚上到底不安全,我送你去。」硬是跟著她下樓。
周是見他拿了車鑰匙,嗤笑說:「你以為多遠呢,就在學校里。」倆人穿過運動場,往新公寓區去。一到晚上,學校里冷冷清清的,幾乎沒人走動,有些蕭瑟。周是指著前面一棟小洋樓說:「那就是了,有什麼不放心的。學校里安全著呢。」正說話時,看見門前的樹下有一對小情侶正抱作一團呢。一開始一笑置之,等看清楚時,忙拉著衛卿走回來,退在院門裡。
衛卿一開始莫名其妙,問她怎麼了,周是不說話。他伸頭往外看了看,才明白過來,樹底下站著依依不捨的那人正是李明成。他見她這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可是終究經歷多了,想了想,說:「要不,我們回去吧,改天再來。」周是心裡難免有些黯然,站在那裡沒動。
衛卿嘆氣,抱著她親了親,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周是忙站直,理了理頭髮,轉身要走。張冉瑜卻迎面走來,見到人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時,笑著打招呼:「周是,是你,回來啦!」周是點頭,「學姐好。」張冉瑜還有些尷尬,臉上紅暈未褪,隨口問:「你這是要去范書記家裡嗎?剛剛還聽她抱怨說你回來了,也不來家裡坐坐。」范書記就是李明成的媽媽。
周是遲疑了下,問:「你也到他家玩哦?」他指的當然是李明成。張冉瑜父親雖然是「上臨一中」的校長,但因為比李明成高一屆,又不住學校的教師公寓,所以,以前她和李家並不熟。
她笑了笑,點頭:「恩,剛吃完飯出來。你快去吧,我走了。」匆匆穿過院門,街旁正有車等著她。衛卿這才看清楚李明成的女朋友長什麼樣,心裡很為周是不平,大罵李明成沒眼光。可是更讓他氣的是,周是為什麼偏偏喜歡他呢!
周是想不到李明成竟肯帶她來家裡吃飯,關係應該很親密了,一時間不知是何滋味,意興闌珊的。衛卿拉著她說:「回去吧。」她忽然搖頭,「不,既然來了,還是去李媽媽家裡坐坐。」總要面對的,逃避不是辦法。
她讓衛卿先回去,站在門前沖他揮手,推開鐵門進去。衛卿沒走,一直到她人影看不見了,這才出來找了間咖啡店坐下。
周是笑著打招呼:「李媽媽,李爸爸。」李媽媽笑:「詩詩,總算記得來了啊,快坐快坐。」問她吃飯沒,又讓家裡的保姆上茶。李爸爸平時很嚴肅,這時也點頭微笑,放下手中的報紙,問:「詩詩啊,在學校過的怎麼樣?」周是忙說挺好的,又向他彙報自己的學習情況。他聽說周是考研究生,點頭鼓勵:「恩,多讀點書總是有好處的。」
李媽媽又是端水果又是拿糖,說:「詩詩,以後要多來玩啊,跟自己家一樣,跟李媽媽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她以前跟周是媽媽是同事,感情頗好。自從周是她媽媽因病去世后,拿她當自己的孩子看。周是媽媽剛去世那會兒,周是一直都住李家的。
李爸爸轉頭對李明成說:「你看人家周是多懂事啊,你呀,要向人家學習。對了,出國的事想好沒?你自己也要開始做準備了,你媽媽已經在幫你申請學校了。大使館那邊的事我幫你去看看。如果沒意外,你一畢業就可以去美國。」自從李明成沒考研,家裡便一心一意想著送他出國留學。
李明成這會兒卻說:「爸,媽,我現在還不想出國。」李爸爸一聽,就不高興了,說:「你什麼意思?」臉上已有怒容。李媽媽忙攔在中間,說:「有話好好說,跟孩子吹鬍子瞪眼睛有什麼用。明成,你說你為什麼不想出國,總得有個理由。」拿出老師的那股氣勢。
李明成沉默半天,說:「爸,媽,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是我現在還不想出國。」李爸爸見他竟然敢公然反抗,臉都氣青了。李媽媽皺眉,說:「你知道我跟你爸為了你出國的事,費了多少心血嗎?你現在說不出就不出,像什麼話!你已經是大人了,要對自己的言語行為負責!」
李明成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冉瑜她在校讀研究生……」周是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竟然為了張冉瑜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
李爸爸瞪著他,罵:「凈想著兒女情長!連學業也不要了?你看你,有什麼出息!」扔下一句話,「無論如何,你給我去美國。」轉身上樓。
李媽媽在一邊勸他,「明成啊,我們不是不贊成你談戀愛。可是你總不能連書也不念了吧?你們感情如果真的好,還怕隔著個太平洋嗎?不是有句話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男人總要先立業,才有成家的資格是不是?不然以後還讓老婆跟著你受苦?」
李明成低著頭一直沒表示,不為所動。李媽媽氣的打他,周是忙攔著說:「李媽媽,你總得先讓他想想是不?」拖著李明成出來。
周是心裡亂糟糟的,李明成一直成熟懂事,積極進取,真不敢想象他會做出這種事來。半晌,說:「你真不打算出國了?為什麼呀?」就為了張冉瑜?聲音黯沉無力。
他點頭,呼出口白氣,說:「不是不出了,只是現在還不想出。我跟冉瑜,感情還不穩定,說實話,這一走,真不知道會怎樣呢。正像別人說的那樣,再多的越洋電話,也抵不過一個擁抱。憑我的實力,機會,以後有的是;而喜歡的人,卻只有這麼一個。」
周是聽了又是傷心又是嫉妒,傷心的是自己,嫉妒的是張冉瑜。她憑什麼得到李明成這樣的痴情!站在那裡,久久說不出話來。淚眼朦朧,無語凝咽。
李明成還是沒發覺她的異樣,抬手看了看時間,說:「放心,我沒事。只要我不想出國,我爸媽拿我沒辦法的。你快回去吧,我現在去找冉瑜,商量商量該怎麼辦。如今,國外的月亮不一定比國內的好。」
說著走到街上,伸手攔計程車。周是忍不住出聲,「明成哥哥!」像小時侯那樣,親昵中帶著嬌嗔,卻是最後一次了。李明成笑,沖她揮手,說:「快回去吧,哥哥回頭給你帶好吃的。」
周是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怔怔的立在寒風中,背影孤單蕭瑟。心裡空落落的,沒著沒落,似乎有些東西,就這樣在內心最深處戛然而止。
衛卿將煙掐滅了,從黑暗裡悄無聲息出來,手指撫上她臉頰,一片冰涼。
第二十六章新年
周是見是他,趕緊擦淚,問:「你怎麼來了?」聲音沙啞,尚有一絲哽咽。衛卿嘆息,將她的手捂在懷裡,輕聲問:「冷不冷?」周是點頭,說:「冷!」聲音里別有一股失落凄涼,讓衛卿心酸心痛心疼。
他將她按在胸前,用大衣緊緊裹住,揉著她的頭髮說:「這樣就不冷了。」周是「恩」了一聲,伸手抱住他。衛卿俯頭,輕柔的吻她,溫熱的舌尖一直在眼圈周圍徘徊不去,似乎想這樣將她融化在心裡。
周是手觸到他腰間暖暖的皮膚,指尖的暖意顫抖下,輕輕淺淺的流進心裡。她聽見彼此的呼吸,還有心跳聲,逐漸合拍。此刻的她,傷心脆弱,在他的懷抱里尋求溫暖,只願沉淪不醒,不用擔心以後的茫茫不可預料。
衛卿吻著吻著,似是泄憤般,在她唇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周是輕呼出聲,擦著下唇,破皮了,不滿的看他,質問:「為什麼又咬我?咬在這個地方,別人怎麼想?你讓我怎麼出去見人!」痕迹太明顯,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衛卿真是哭笑不得,冷哼:「咬你怎麼了!還沒教訓你呢。讓你乖乖的,轉個身就不聽話。說,怎麼回事!」他可沒大方到不聞不問,任由別的男人踩在自己頭上。
周是不客氣的踩了他一腳,怕他報復,連忙跳開,「你瞎說什麼呀!就知道胡思亂想,我才沒有呢。」說著悶悶的往回走。衛卿忙追上去,「那你為什麼哭啊,那小子又惹你傷心了?看我不教訓他!」連他的女人也敢欺負,真是不想活了。
周是知道他難免介意,解釋說:「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覺得傷感。人家為了女朋友都不肯出國念書!你看你,怎麼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負我。」說著說著矛頭開始指向衛卿。
衛卿忙辯解:「我哪有欺負你,喜歡你還來不及呢。」周是指著唇角問:「那這是怎麼回事?」衛卿當下語塞,半晌,怒氣沖沖的說:「誰叫你為別的男人哭!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周是甩手,「哼「了一聲,說:「我哪有!你別亂說。我是見人家對女朋友痴心,羨慕了。哪像你,一大堆的紅顏知己,想起就讓人鬱悶。你還敢說我,我沒跟你算帳已經是好的了。」
衛卿現在知道女人胡攪蠻纏,蠻不講理的本事了。明明是她理虧在先,本想好好說說,讓她長點記性,哪知道到最後卻讓她掉過頭來倒打一耙。立即舉手投降:「好了好了,這事我不追究總行了吧!可是以後,你可別再跟他糾纏不清了啊,你要時刻記著,你是我的女朋友,言行舉止注意點。」
周是不耐煩的說:「你胡說八道什麼!該是我讓你注意才是!」衛卿一陣鬱悶,從背後摟緊她,下巴頂在她頭上,悶聲說:「周是,我不喜歡你跟李明成在一起。看著你為他哭泣,心裡酸酸的,又生氣又沒辦法。我想我是吃醋了。」真丟臉,一個大男人也學女人一樣爭風呷醋!
周是靜靜的立在樹下的陰影里,轉過身親了親他,低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喜歡他,可是見到他為了學姐公然和家裡頂撞,多少有些感慨。他那麼喜歡學姐,現在我也希望他們能在一起。」抱著他的脖子,輕輕咬了下他下巴,說:「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今天是最後一次。」她確信,她此刻真心希望李明成和張冉瑜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衛卿不確定的問:「真的?」周是點頭,鄭重的說:「真的。」她彷彿從一個美麗的夢幻中破繭而出,過程痛苦了些,可是終究清醒過來。而在外拉她一把的是眼前的這個人。她靠在他胸前,突然說:「衛卿,我喜歡你。」
衛卿怔了一下,心漲的滿滿的,似乎要飛起來。忍不住微笑,說:「喜歡我哪裡?」周是想了想,搖頭,「一時想不起來。以前很討厭你,可是慢慢的就喜歡上你了。」日久生情果然是很可怕的呀,一旦習慣,最強烈的意志都可腐蝕。
衛卿不滿,說:「怎麼會不知道呢!我年少有為,英俊多金,風度翩翩,又溫柔又體貼……,你怎麼想不起來呢!」實在有些不甘心。
周是冷哼,「臭美吧你。整個一花花公子,銅臭商人,死纏爛打,又色又欠扁……,還敢口出狂言,雷怎麼不劈下來呢!」衛卿一開始越聽越生氣,待她說完,卻涎著臉說:「人家說龍配龍,鳳配鳳,王八配綠豆——我既然這麼差,你怎麼還喜歡我呢!」挑了挑眼,指腹在她唇上來回撫摩。
周是被他堵的連聲都哼不出來,惱羞成怒,捶了他一下,「誰喜歡你了!自作多情!」氣沖沖的往前走。心想,自己這個鱉可是吃大了,以後都不敢再說他壞話了。
衛卿得意的不行,那個揚眉吐氣!一邊拉拉扯扯還一邊問:「到底有多喜歡我,說一說嘛!說一說,說一說——」周是不理他,衛卿硬是纏著她不放,非要她回答。周是又羞又窘,真是一失言成千古恨,看把他美的,順著竿兒就往上爬!
她打水洗漱,衛卿還跟在她身邊歪纏,忍住笑意說:「你不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嘛,公平點,到底有多喜歡我?恩——」尾音拖長,又騙又哄。周是想起那天晚上,滿天的星光下,他說:「喜歡到願意永遠照顧你。」心裡瞬間涌過一道暖流,擦了把臉說,說:「喜歡你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說完這話,立馬覺得肉麻,將毛巾扔給他,粗聲粗氣的說:「洗你的臉啦!發什麼神經!」衛卿倒不覺得怎麼浪漫肉麻,想了半天才隱隱約約明白過來,周是的意思是不是很喜歡他?因為星星多嘛!喜歡還能用星星來修飾比喻,邏輯不通。他十分納悶,一時反應不過來。男人果然是遲鈍的動物。
大年三十下午,周是張羅著貼對聯,掛燈籠。往年都是她爸爸爬上爬下,這次衛卿自告奮勇。她爸爸識相的出去打牌,留他們倆獨處。周是拿對聯,門神出來,指揮說:「這個貼在門口,上下聯可別貼反了啊。」衛卿看了半天,問:「這個『平安二字值千金』上聯還是下聯?貼左邊還是右邊?」他哪做過這些事呀!他在家裡就一大少爺。
周是罵:「不會貼你逞什麼強啊!早讓我爸貼不得了。」衛卿不滿的嘀咕:「大過年的,說話粗聲咧氣的,你就不能溫柔點,我也是好心。」周是頓了頓,想著他爬上爬下,也真是難為他了,柔聲說:「好了,我在下邊幫你總行了吧。」遞刷子,拿糨糊,鬧了半天總算把對聯貼好了。
周是將插在門邊上的艾草清掉,她們這每年端午節家家戶戶有插艾草的習俗。回頭一看,跳起來:「幹什麼呀你!你不知道『福』字要倒貼的嗎?」衛卿一臉茫然,「是嗎?你們這有這個習慣?」周是無語,瞪他說:「你有見過『福』字端端正正的貼門上的嗎?」
衛卿有些尷尬,抱著她說:「沒注意過,也沒人告訴過我。我家過年就圍在一起吃頓飯,然後大家出去玩。小時侯看見電視上放煙花爆竹,挺羨慕的。」覺得周是真是能幹,什麼都知道,親了親她。
周是想有錢人也有有錢人的無趣,有些同情他,便說:「等下我們到樓下去放煙花爆竹,玩個痛快。」周是想他習慣大年夜吃餃子,還特意煮了一盤餃子。紅色的燈籠掛在客廳里,喜氣洋洋的。打了爆竹,吃過年夜飯,看了會春節聯歡晚會,周是見樓下的院子里一群小屁孩兒抱著煙花亂放,捅著他說:「咱們也去玩玩。」
倆人提了一袋煙花下來,一些小孩趕著叫她「姐姐」,對著衛卿卻規規矩矩稱呼「叔叔好」。衛卿鬱悶的不行,小聲嘀咕:「為什麼不叫我大哥哥?或者叫你小阿姨也行呀。」這像什麼話!這些小孩太欠揍!
周是聽見,大笑,「你都能當人家他爸了,還想叫哥哥!羞不羞呀你。」衛卿瞪她,一時氣不過,使壞在她腰上捏了一下。拿出一筒煙花,蹲在地上對一六七歲的小孩說:「大哥哥給你玩。」還教他點引線。小孩多容易騙呀,一高興,就著了衛卿的套,順著他的口氣說:「謝謝大哥哥。」衛卿聽的心花怒放,沖她得意的看。周是低聲罵他無恥,對小孩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倆人混在小孩堆里,看他們玩的不亦樂乎。說實話,煙花不怎麼樣,先是藍綠色的焰火,再是黃光,衝到半空,響幾聲就沒了,可小孩又叫又跳,玩的那叫開心。衛卿摟著她,忽然問:「哎——周是,你說我們將來會不會有小孩?」
周是嚇一跳,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自己就一大小孩。拍了下他頭,說:「腦子壞了吧?想什麼呢你!」衛卿摟著她說:「周是,我跟你在一塊,越來越有家的感覺了,真是舒服。」
周是捏了他一下,說:「是我伺候的你舒服吧!」他這個客人當的有夠爺們的,喝茶是她雙手奉上,吃飯是她先盛好,連換下來的衣服都是她洗,跟她爸一樣的待遇,難怪他說舒服!以後再想她這樣,可就難了。
衛卿這幾天是過的挺滋潤的,端茶遞水,噓寒問暖,黃金單身漢再有錢,也沒這麼舒心過,笑說:「不如,我把你娶回家算了。」周是「切」一聲,「想的倒美!娶回去伺候你呀,做夢去吧。」衛卿縱然有這念頭,也立即打消了,懊惱的說:「周是,你都要大學畢業了,為什麼才十九歲!」此刻倒嫌她太過年輕了!
周是仰著下巴說:「我就十九歲,怎麼了,怎麼了,礙著你了!「那模樣真讓人嫉妒!衛卿氣的在她臉上輕輕咬了一口。周是擦著滿臉的口水,對他又捶又打,衛卿任由她打,時不時偷親一下,倆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周是喘氣問:「年也過完了,煙花也放完了,你什麼時候回家?」他應該挺忙才是。
衛卿嘆氣,「大年初三就得回公司,還得去親戚家拜年,明天恐怕就得走。」周是點頭,問:「還是開車回去?」他搖頭:「一個人開車太無聊。車先放這兒,到時候讓人過來取,我明天坐飛機回去。」真是有錢人!一輛大奔,說扔下就扔下。又問周是什麼時候返校,周是說:「我還早著呢,至少也要過完元宵。」衛卿想著明天就要走了,免不了又有一番不規矩。
拉著周是進她房間,又吻又咬。周是現在被他吻習慣了,想著大年三十,也算難得,還回應他。慢慢的,慾火上來,已經在脫周是衣服。周是感覺他那裡已經硬起來了,紅著臉說:「衛卿,別——」衛卿可憐兮兮的說:「周是,我難受。」實在是忍無可忍。最後,周是被他纏的沒辦法,紅著臉用手幫他解決。他頭靠過來,還是不滿足。周是低聲呵斥:「你流氓!」
衛卿嘻嘻笑,摟著她說:「我哪流氓了?」手伸進她胸前,用很色情的方法挑逗她。周是渾身燥熱,連忙爬下床,賭氣不理他。衛卿抱著她,嘆氣:「周是,今天是大年三十呢,我們,恩——」低頭亂吻。周是知道他壞心思,轉頭故意問:「衛卿,你要不要喝點醋清清腸胃,消化消化?」
衛卿條件反射,看著她苦笑,說:「周是,你對我就這麼狠心?我對你親密,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周是為難,說沒感覺傷了他的心,說有感覺又遂了他的意,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怎樣呢。當下吻了吻他,算是安慰,也不看他,出去端了盤水果進來,說:「吃桔子,正宗的南豐密桔,甜著呢。吃了一年都甜甜蜜蜜。」
衛卿想她還真是有辦法,避重就輕,四兩撥千斤,無招對有招,看來自己還得加把勁兒呀。周是剝皮,清理乾淨才遞給他,「嘗嘗看,甜不?」衛卿張口將她手指含在嘴裡,硬把嘴裡的桔子渡給她。周是紅著臉要吐出來,他威脅:「吃下去,不然我喂你吃整盤桔子。」
周是心裡罵他太下流了,還是乖乖咽下去,她可不想被他抓著一直吻,一直吻——吻個一年!從年尾吻到年頭,那可不是一年么?周是堅決不肯和他一起睡,早早回去睡了。可是衛卿心眼實在太壞了,半夜爬起來衝進書房,先把她吻的天昏地暗,然後笑眯眯的說:「寶貝,新年快樂!快起來!」周是還迷迷糊糊的,問:「幾點了?」
衛卿聳肩,「剛過十二點。」又補上一句「就我們熱情接吻的時候。要不,我們再來一次?」周是抱著被子無語,翻身起來,「打爆竹去,打爆竹去!」她們這有開門迎春的習慣,打一封爆竹,算是歡迎新的一年。
爆竹聲中辭舊歲,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衛卿笑:「新的一年甜甜蜜蜜!」抱著她又是一記親吻。周是打著哈欠,說:「你倒積極,有這麼早開門迎春的嗎!」衛卿拖著她一起倒在床上,涎著臉說:「大過年的,一個人睡,多冷清呀。放心,我只是抱抱你,啊!周是,乖點——行不?」一味纏著她不放。
周是真是服了他了,夠能折騰的啊!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又冷又困,沒精神跟他糾纏了,掀開被子鑽進去,說:「快睡,快睡!明天一大早還得起呢!」不順著他,還真是沒完沒了!衛卿這下摟著她,倒是心滿意足的睡了。
因為晚上折騰了會,早上醒來便遲了些。一睜眼,才發覺自己在衛卿這裡,心叫糟糕,萬一被父親看見了,還不知道怎麼想呢!轉頭一看,衛卿卻不在,他倒起的早。
抱了個枕頭,穿著睡衣,鬼鬼祟祟打開門。瞧見客廳沒人,趕緊溜回去。不想越急越忙,「砰」的一聲磕在凳子上,痛的直吸氣!響聲引得她父親從廚房探出頭來,說:「詩詩,你慢點,小心地上!磕著哪沒?」周是心想完了,剛才爸爸一定看見她從衛卿房裡出來了!
紅著臉直說沒事,偏偏衛卿還湊過來,說:「真沒事?讓我看看。」扶著她重回他睡的房間。周是掙扎著不肯進,此刻臉都不知道往哪擱。他還說:「我就看看有沒有磕著。我見你抽屜里有藥膏。」硬攙著她進去。
周是這下明白他有多麼可惡了!他根本是故意的!故意拖著她一起睡,故意拉她進來,故意讓她父親誤會他們倆有什麼什麼——真是太壞了!周是渾身的氣不打一處來,使勁推開他,憤憤的說:「你走開!不要你管!」全怪他,全怪他!這下怎麼有臉出去見父親?周是面對長輩,臉皮還是很薄的。
衛卿明知故問:「怎麼了?大年初一就發這麼大火!」蹲下來給她塗藥。周是一把搶在手裡,氣沖沖的說:「你快走,你快走,以後再也不許來我家了!」硬逼著他去收拾行李。衛卿又氣又笑,知道她在氣什麼,心情卻很邪惡的好的不行。周是這下是想撇都撇不清了!
一上午他都哄著她,「周是,周是,我馬上要走了,你跟我說說話嘛。」周是哪肯理他,氣的不行。倆人正鬧的不可開交,李明成上門來拜年,說:「詩詩,這是我媽自己做的糖果,這些是滷菜醬肉,還有一些乾魚香腸,說讓你帶去學校吃。」周是最喜歡吃這些了,歡天喜地的收下。
李明成已聽說周是帶了男朋友回來,特意來看看,笑著打招呼,「你好。」純屬好奇。衛卿心裡不屑,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算的上狹路相逢。表面上卻極客氣,風度翩翩,又是握手,又是讓坐,簡直拿自己當成了主人。李明成一見他就覺得有點眼熟,一開始還沒介意,待知道他叫衛卿時,不由得細細打量。
周是見有客在,不好發脾氣,給他收拾了幾件衣物,提著包說:「給你帶了點吃的,路上將就吃吧。我就不送你去機場了。」還在生氣。衛卿眼見李明成來了,始終不放心,出來當著她爸爸的面說:「周是,你送我去機場吧。」故意使心眼兒隔開她和李明成。
她爸爸點頭附和:「詩詩,可別耽誤了飛機,快去快回。」周是只得點頭,對李明成說:「我出去一下,你陪我爸坐會兒。」
衛卿臨上飛機一個勁的哄她:「周是,乖,不要生氣了。可要乖乖的哦,我不在的時候,要聽話,不許亂來。不然,給我知道,是要受罰的。」又抱又親。周是被他煩不過,忙說:「知道了,知道了,飛機要起飛了!你還不快走。」還真拿他沒辦法,想生氣都氣不起來。
難道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么?又氣又惱,卻又無可奈何?
周是回來時,李明成居然還沒走,正陪她父親下棋呢。下的正高興,她父親讓他留下來吃飯,李明成也不客氣,當下便說好。大過年的,也吃不下什麼。草草吃了幾口,有人叫她父親打牌。李明成幫著她收拾碗筷,說:「詩詩,那個衛卿衛先生你是怎麼認識的?」
周是問他怎麼了。他猶豫了下,說:「這個衛先生,是不是就是那個『雲瑪』公司的年輕總裁?」周是點頭,沒想到衛卿名聲這麼大,連李明成也知道他。李明成有些吃驚,說:「真是他?」他曾在學校的名人欄里見過衛卿的照片,衛卿曾是清華工商管理碩士。身邊正好有認識的同學知道他底細,每當談起他時,十分羨慕。
周是聳肩,「是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李明成問:「詩詩,你跟他感情很好嗎?」周是笑,「你不用擔心,他就有錢點,也是人。不良思想有點,壞倒不壞。」李明成搖頭,一臉嚴肅的問:「詩詩,你知不知道他家的情況?」
周是搖頭,「我們還沒進展到那一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她才十九歲,哪想的到這些!李明成沉吟半晌,說:「以他的身份地位,肯來這兒,不能說不是用了心的。」本來不想說什麼,倆人既然互相喜歡,自然沒理由分開。
縱然他是一個感情主義者,還是忍不住提醒:「詩詩,衛卿的父親衛邵正老將軍是軍部的領導,他哥哥衛安是政府高官。你跟他如果真的在一塊,恐怕有壓力,所以要有個心理準備。」
周是早就料到衛卿家裡肯定不簡單,可是從沒想過這麼顯赫。聽的嚇了一跳,當場怔在那裡。
過了會兒,反應過來,笑說:「你想太多了,我們只是交往而已,從未談過這方面的事。」話雖如此,心裡澀澀的。她太年輕,並未想的那麼長遠。可是巨大的社會地位上的差距,還是讓她唏噓不已。她和衛卿之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憂來明日愁。本來就只是戀愛,所以,只能且顧眼前。
縱然她年輕的從未想過以後的事,可是已有了警惕。
第二十七章元宵
衛卿走後,她爸尋了個機會問她:「詩詩,你告訴我,你和衛先生進展到哪一步了?」周是先是嚇了一跳,見他父親眉間似有憂慮,忙正色說:「爸爸,你想太多了。我和他雖是男女朋友,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知道分寸的。」
父親當然是知道自己女兒的,當下嘆口氣,說了句很中肯的話:「衛先生哪裡都好,就是條件太好。」他也猜到衛卿不是一般人,像自己這樣的小門小戶人家恐怕高攀不上。
周是想了想說:「爸爸,我說出來你別生氣。我跟他純屬戀愛關係,其他的都沒想過。他之所以會來咱們家過年,是因為大雪封路了,他送我回家,我們根本沒進展到見家長的地步。所以他條件到底怎樣,我可不在乎。再說,我還小呢,從沒想過這些事。」她此刻對衛卿和自己的將來亦不抱什麼信心,口氣未免隨便了些。
這讓她爸爸很不滿,皺眉教訓她:「詩詩,你這想法不對,在一起就要認真的在一起,感情的事怎麼可以隨隨便便?你年紀雖小了點,可是好歹也快大學畢業了,已經是大人了!無論做什麼,都要端正心態,怎麼也學著別人輕浮亂來?你和衛先生既然交了朋友,我不希望你是抱著這樣可有可無不在乎的態度。做事要認真,態度決定一切,感情也一樣,要慎重對待……」
周是被說的差點抬不起頭來,她爸都以為她品行有問題了,忙打斷說:「爸,我在外面沒有輕浮亂來!衛卿是我交的第一個男朋友,我很認真的和他交往的。不然,我也不會讓他來見你是不是?我只是說,我跟他不一定有結果。我們現在還好著呢,就在一起。畢竟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我擔心的是這個罷了。」
她爸嘆口氣,說:「詩詩,你都快畢業了,也不小了,你同學也都談朋友了吧?你偶爾也該想想個人問題。看的出來,衛先生很喜歡你,對你也很著緊。他肯來我們家過年,就說明了態度。他年紀比你大不少,很會照顧人,事事都能替你想到,這個我放心。可是——,哎——,算了,爸爸也不說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都說姻緣天定,就看你和他有沒有這個造化了。」
周是口裡不說話,恭順的聽著,心裡也頗不以為然。什麼姻緣天定,父母就是這樣,想的太多。她才多大,就想著她的終身問題了!她雖然也喜歡衛卿,可遠沒到那個地步。
衛卿走後,每天給她好幾通電話,問東問西。周是接的不耐煩了,有什麼好說的呀,嚷道:「電話費很貴的,我是長途加漫遊,別有事沒事就打。」怕他不高興,連忙加上一句:「你真閑的無聊,給我發簡訊吧,啊!」
衛卿說:「誰耐煩發簡訊呀。要不,我給你充話費?」周是當然不肯,說:「要你充話費幹嘛!又不是你手機!」衛卿對這個頗無奈,她在金錢上劃分的很清楚,讓他有種無處著手的感覺。一旦周是不屑於他的錢了,他對她還真是患得患失,只好厚著臉皮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
聽見她那邊有小孩吵,問她在哪。她說:「在我姑姑家玩呢,小侄子纏著我帶他出去溜冰。我掛了啊。」衛卿不滿:「周是,你怎麼連接個電話都不樂意?我好歹也是你名正言順的男朋友。」他跟人小孩較上勁了。
周是頭疼,「我哪不樂意了?我這不忙著嘛!」想起一事,試探的問:「你過年沒回家,你爸媽沒說什麼?」他那樣的家庭,應該很重視這個才對。他說:「這有什麼,我都多大了,以前也經常在國外過年的。」周是又問:「那你家過年都還好吧?」衛卿見她問候他家裡,不由得笑,調侃說:「怎麼,想來我家玩玩不?」
周是臉一沉,厲聲說:「胡說什麼呢!小心我跟你急呀。」衛卿覺得她一時可能嚇到了,便略過不提。心想慢慢來,等時機成熟了再說,周是實在太年輕了。可別逼的她說翻臉就翻臉,她那臭脾氣他是領教過的。
他問她什麼時候回學校。周是說這時候回京的票特難買,李明成去火車站排了好幾次的隊都沒買到。他聽的一緊,問:「你要和他一塊回來?」周是點頭,「恩,我們往年都是一起回學校的,這次還有張冉瑜學姐。」李明成和家裡還是鬧的有點僵,大過年的也沒緩和。父子倆見了面都不說話,李媽媽在中間調停亦無濟於事。她雖傷感,還是不得不接受張冉瑜的存在。
衛卿當然不願意,怎麼著也得提防李明成,青梅竹馬最是鬧不清。靈機一動,當下便說:「你別買火車票了,我車不還在你那裡嗎?我過幾天要去南邊出差,到時候咱們開車回來,又舒服又便利。」還又舒服又便利!上次開過來,他渾身散了架一樣,所以才扔下車子不管了。這次他倒是用心良苦。
周是忙說:「那讓李明成和張冉瑜學姐也搭個順風車吧,反正順路的事。」衛卿這下頭疼,又不好直接拒絕,忙說:「人家小倆口單獨處在一塊,你去瞎湊什麼熱鬧?乖乖等著啊,我明天就去接你。」周是說:「那麼快,你明天就來?我還想在家多待幾天,你真要來,等過完元宵再說。」
衛卿誘哄說:「來北京咱們倆一起過元宵不也挺好嗎?你今晚上收拾收拾,該帶都帶上。乖啊,早點回學校也很好嘛。你看你,一個寒假沒做作業了吧。」他連學習的借口都拿出來了。
周是當下無語,半天才說:「我想多陪陪我爸——」衛卿哄著她說:「等你想家了,我們再回來好不好?現在交通多方便呀,幾小時就到了。」第二天傍晚,他果然來了,周是特意去機場接他。他臉容有些疲倦,抱住她親熱一番,給她爸帶了好些東西,有上等的煙酒,還有一些貴重補品。
周是催他洗臉,他倒在床上不肯起來,說為了趕來見她,忙了整整一天一夜,又困又累。周是見他眼睛里有血絲,有些心疼。於是打來熱水伺候他,還幫他脫衣服。衛卿一個翻身抱住她,舒服的嘆氣,閉著眼說:「周是,我以前累的一塌糊塗的時候,從沒人對我這麼好。」抱著她親了幾下,用新生的鬍渣扎她臉。
周是又閃又躲,說:「累了還不睡!明天還要開一整天的車呢。」衛卿頭埋在她胸前,不懷好意的說:「有你陪著就不累了。」周是又羞又怒,真是本性難移,推著他說:「哎——,你規矩點!」推了半天沒動靜。坐起來時,才發覺他就這樣睡著了。
悄悄爬下床,替他將被子捂緊。昏黃的燈光下看他,髮絲凌亂,五官尤為突出,唇很性感,極具男性魅力。原來他竟是這樣成熟英俊,為什麼以前不覺得?她似乎受了蠱惑,用舌尖輕輕舔了舔他的唇,點著他的鼻子淘氣的說:「乖,晚上睡覺不許踢被子。」把燈關了,帶上門出去。
衛卿累的不想動彈,後來感覺她打量自己,乾脆裝睡,看她有什麼反應。見她不忘給自己蓋被子,十分窩心。不出所料,她偷吻了他,正得意呢,說出的話卻讓他啼笑皆非。翻了個身,唇角帶著微笑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就出發,周是她爸老早就爬起來,給他倆準備路上吃的,喝的,一直送他們出校門,最後說了句:「有空再來玩。」總體來說,對女兒帶來的男朋友還是比較滿意的。他當然希望周是幸福,衛卿是不二人選。
這次很順利的到達北京,衛卿使盡手段要周是留他那住,說:「你宿舍人還沒來吧,一個人住多無聊呀,要不在我這先住兩天?書房我收拾出來了,還能住人。」原來早有預謀。他一直嫌家裡的房子大,故意買了套小的,也從不帶人來,一個人住的有滋有味。現在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就買個大點的,好拐周是住下來。
周是堅決不從,硬是不肯,說:「住你這幹嘛?宿舍沒人清凈著呢,我巴不得。」讓他明目張胆佔便宜?切!算盤倒打的噼里啪啦響!衛卿又蹭上去,極力遊說她:「宿舍哪有我這好?洗澡都不方便,飯菜又難吃。周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這些天沒你都不習慣。」又是威逼又是利誘,還動用感情。
周是罵:「沒我伺候你不習慣吧?送不送我回學校?不送我自己回去。」衛卿坐正身體,說:「周是,你不能這樣,咱們得好好溝通溝通。」周是一臉無奈,他越來越難對付了!怎麼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呢!不滿說:「衛卿,我就一學生,不回學校上哪?去你那住,像什麼話!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那好,你說,我們之間有什麼需要溝通的?」冷著臉瞪他。
衛卿見她生氣了,脖子一縮,忙說:「沒沒沒,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互相體諒,我當然是先送你回學校。」周是一路上沉著臉,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就得這麼治他!看來過年這段時間把他慣的不像話了,得寸進尺!
衛卿哄她:「寶貝,生氣了?這不是送你回學校嗎?」周是不理他。衛卿見她這樣,自覺沒趣,耷拉著腦袋說:「周是,我就想和你多待幾天,這有什麼錯,你還給我擺臉色看。」
周是心想也不能太過分了,淡淡說:「上你那住,我怕惹人閑話。再說啦,我之所以這麼早回校,是因為作業沒做完,這幾天得加緊趕。你這樣逼我,我有點生氣。」衛卿頓了頓,說:「好了,這次是我不對。現在還生不生氣?」他本來就滿肚子的花花腸子,周是真沒看錯他。
周是能伸能屈,給足他面子,搖頭,懶懶的說:「不生氣了。」衛卿於是湊上來吻她,有點不滿卻不敢過分,手亂摸一通,才放她下車。
他們倆之間的拉鋸戰經常這樣。衛卿呢,通常輸是輸了,總能扳回點本,占點便宜什麼的,偷了腥自然沒火氣;周是呢,一邊嚴詞拒絕,一邊還想著給他台階下,該硬時候硬,該軟時候軟,所以倆人吵歸吵,鬧歸鬧,真正翻臉的時候還是極少。
元宵那天,衛卿接她出來吃飯。周是想也不能太不給他面子,於是稍作打扮,跟著他出來,問他去哪吃飯。衛卿摟著她說:「周是,我好久沒吃你做的飯菜了。晚上去我那行不?我給你打下手。」
周是有點不願意,她不是一個喜歡鍋碗瓢盆的主,在家就算了,在學校她也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寧肯吃外賣,也不自己動手。當下便說:「你那廚房,乾淨的跟擺設一樣,什麼都沒有,還不如在外面找間小飯館,方便。」
衛卿一心想吃她做的飯,興沖沖的說:「沒事,可以買呀,以後還不是要買。」他倒想的長遠,巴不得周是天天做飯給他吃。說實話,一個人老在外面吃,吃的都想吐。
周是說:「那你得買多少東西呀,犯得著嗎?」衛卿徑直將車開到超市的停車場。周是不好破壞他的興緻,便說:「元宵節不是該吃元宵嗎?咱們買點元宵回去煮點吃得了,再買倆熟菜。」衛卿想想是該吃元宵,說:「就元宵?吃不飽吧?」周是忙說:「那就再買袋餃子,你不挺喜歡吃餃子的嘛。」周是嫌麻煩,不肯炒菜煮飯,元宵餃子放水一煮就行了,多省事呀。
衛卿是連開水都不會燒的人,當下沒意見。四處看了看,說:「砧板和刀具不要買嗎?」他在周是家見她老切菜,於是問。周是反問:「買這個幹嗎?你自己要買,以後再說。」三兩下就出來。衛卿還一個勁的跟在後面說這就買完了,要不要再買點其他的。
周是站在流理台前拆包裝,說:「衛卿,咱們事先說好了啊,吃完飯你洗碗。」衛卿立即跳起來,說:「為什麼我洗碗?」在她家的時候,她可從來沒讓他洗過碗。他想幫她洗菜,她還趕他出來。
周是奇道:「哪有光吃飯,不做事的呀。你以為還在我家做客呢!」衛卿不服氣,君子遠庖廚,他要堅決反抗,於是說:「我不會洗。」周是看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沒事,學學就會了。我媽在的時候,我連抹桌子都不會。」他真以為自己是大老爺們呢,拿她當傭人使喚。
衛卿氣急,又說:「我洗碗肯定都得打碎了。」周是淡淡掃他一眼,說:「打碎的也是你的。你不洗,就別想吃。」衛卿心想,我吃完就不洗,看你怎麼辦!溜進浴室說:「我洗澡去了啊。」
周是看他躲的比兔子還快,罵:「懶人事兒多!」隔著一道門說:「告訴你啊,你不洗碗,下次再想我做飯,別說窗,門兒都沒有!」衛卿一陣無力,水開的嘩啦嘩啦響。他還以為她總算變柔順了呢,原來和以前一樣任性難纏。想她在家多乖呀,早上爬起來,連牙膏就給他擠好了。
周是沖他喊:「手機響!」他沒好氣的說:「管它呢!」周是見響了好幾遍,怕人有急事,說:「你接不接?我給你遞進去。」衛卿問她來電顯示,周是說是陌生號碼。他心情正不好呢,說:「掛了掛了,吵死了。」周是真想捶他幾下,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按紅色鍵時不小心按成接通鍵,裡面一個女聲甜膩的說:「衛少,今晚有節目,來不來?大過節的,出來放鬆放鬆……」周是一聽,心裡就不爽,不知道他在外面幹些什麼!一把掛斷電話,扔在地上。
衛卿出來,見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揀起地上的手機,問:「我手機怎麼在地上?」周是「哦」一聲,說:「是嗎?我明明放口袋裡的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地上了。」衛卿不疑有它,說:「做好飯了?」周是冷眼看他,說:「出去吃吧。」衛卿不想洗碗,這會兒沒堅持,只問:「想去哪吃?」
周是滿心的火,挑釁的看他,說:「全北京最貴的餐廳!」衛卿打了個響指,痛快的說:「行!」穿的光鮮亮麗,開著他那輛招搖的跑車來到城中心。
一停下就有人上來打開車門,車牌也被罩住了。周是抬頭一看,所有車的車牌都封了。侍者白衣黑背心,白手套,高大英俊,氣質良好,服務周到,極其紳士。周是一看這陣仗,嚇的不輕,這是到什麼地方了!
衛卿拉著她走上長長的紅地毯,交給門衛兩張會員卡。大廳極盡豪華奢侈,說不出的風流富貴。光是水晶吊燈,就照的人眼花繚亂。成套的紅木傢具,一字排開,令人咋舌。周是見進出的人衣著不凡,非福即貴,大罵腐敗!這地方跟天方夜譚一樣,讓她覺得不真實。
倆人剛穿過旋轉門,見門前一輛車子停下,幾個持槍警衛快速跳下來。周是一見這排場,知道是大人物,緩下腳步,好奇的張望。車門「嘩」的一開,一個女兵彎腰跳下來,三十幾歲模樣,全身戎裝,戴著軍帽,腰上配了槍,肩上兩杠四星。站在那裡,腰背筆直,颯爽英姿,英氣十足,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手一擺,阻止眾人跟上來,將槍卸下來交給身邊的警衛,眾人敬禮。她回禮,動作利落瀟洒,說不出的好看,然後昂首闊步進來,身邊只有副官跟著。周是看的心潮澎湃,她還從未見過這等場面!
衛卿卻看的皺眉,本來想拉著周是避開的。想了想,說:「你稍稍等一下。」迎了上去,笑著打招呼:「嫂子!」那人見了衛卿,腳步一頓,面無表情的說:「這並非私人場合。」
衛卿氣急,卻發作不得,大聲說:「報告陳政委,衛安同志結束國外訪問,已於昨天傍晚回京。」語帶嘲諷。她臉上沒任何錶情,既沒點頭也沒其他表示,嚴肅的問:「還有事嗎?」眼睛瞟了瞟不遠處的周是,沉聲說:「衛卿同志,請你注意個人作風!」說完,帶頭離開,如入無人之境。
衛卿氣的青筋暴跳,她拿他當手下的兵來訓呢!打聽了一下,知道她來這是陪父母吃團圓飯,居然全身戎裝上陣!衛卿也不過去打招呼了,直到領著周是進了包廂,氣還沒消。
周是遠遠的聽到他叫嫂子,心裡一驚,待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覺得無比怪異。哪有家人這樣說話的,完全上下級的關係!而她看自己那一眼,十分輕蔑,這讓周是心裡很不舒服。
衛卿氣的不輕,痛飲了幾杯,終於罵出來:「他媽的,打什麼官腔,擺什麼款!老頭子都沒她拽!」他家老頭子從不在家裡擺譜,平易近人。
周是知道這是他家事,不便過問。一看見他大嫂那架勢,她心都冷了,她跟他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家到底多有權勢!
可是心情還沒壞到家。倆人都沒什麼胃口,匆匆吃了點,轉頭下樓。在大廳迎面碰到張帥跟他父母。衛卿停下來打招呼:「張局長,張夫人,你好。」張局長笑呵呵的說:「衛總,也來這吃飯?衛老身體還好?衛部長結束訪問回國了吧?」衛卿依依回答。
他們在這邊客套,周是和張帥皆吃驚不小。尤其是張帥,眼睛在他和周是身上來回遊移。張局長上次在衛卿公司和周是匆匆打過照面,倒沒想起她是誰,寒暄完畢,便走了。張帥臨去前,頻頻回頭朝周是這邊看。
周是也沒想到運氣會這麼壞,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時受了驚嚇,差點反應不過來。衛卿知道張帥對她有企圖,見她也這樣失魂落魄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一把拉著她出來,冷著臉說:「看哪呢,走路別東張西望的。」
周是覺得今晚真像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