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往北，忘南忘北

如潔白的花朵般寂寞的青春，原來，不離不棄，真的只是一個童話。

One.只是以為，從此我們便將不離棄

2000年10月，當王菲穿著個性的報紙裙和黑色方格絲襪一臉冷漠的出現在熒屏上時，正在吃冰淇淋的蘇南藍突然抬起頭，仰著頭愣愣的看著MV，那個有清冽聲音的女人如一個幽魂似的在很大的空房間里獨自轉悠。手裡拿著相機，千變萬化的動作，一如既往的淡漠表情，如一朵罌粟妖冶而艷麗的綻放。

正在喝珍珠奶茶的許北煙抬起頭看對面仰著頭看王菲的蘇南藍，她細緻的眉眼，單薄的臉面，如一個陶瓷娃娃。她忽然想起1999年的這個時候，南藍開心的舉著王菲的專集《只愛陌生人》跑到她面前，興奮的眼睛里都是光，如瓦礫般晶瑩閃爍，她說：「北煙北煙，你聽，這個女人的聲音多麼空靈。」如今，王菲又以《寓言》專集紅遍大江南北。而此時，蘇南藍正坐在她的對面笑靨如花。

蘇南藍和許北煙是在高二認識的，那時她們都是喜歡瘋玩的小姑娘，總是在上完晚自習后跑到花園的柵欄邊，襯著夜色的掩護身手矯健的翻過柵欄跑到學校外邊上網通宵，她們都是屬於那種即使到了世界末日，也要抱著電腦一起死的人。

所以即使有時候褲子會被柵欄掛破，她們還是樂此不疲，最嚴重也最可笑的一次是南藍的褲子掛破之後屁股也順帶掛流血了，那疼啊，疼的南藍齜牙咧嘴的，這件事讓北煙回寢室后添油加醋的大肆渲染了一番，所以南藍就被她們那群沒良心的嘲笑好久，而以後再出去她看到柵欄都要先鬱悶一下。

夜晚的大街，是安靜而和諧的，她們在大街上大聲的唱歌，光著腳提著鞋子和襪子在大街上賽跑，吃著最愛的肉串學新疆人叫賣，在KTV里瘋狂的搶麥。

那時的日子，簡單但卻充盈著滿滿的幸福。北煙喜歡喝珍珠奶茶，但是珍珠奶茶最便宜的是2.5一杯的，北煙為了給兩人剩那1.5元錢，每次都只喝一元錢的西瓜汁。也許後來南藍也愛喝西瓜汁就是此時受北煙的影響吧。

她們常常喜歡通宵完到凌晨4點跑到火車軌道邊，喝著買來的冰西瓜汁看火車從眼前呼嘯而過，列車上的人肯定不會知道，坐在火車軌道邊看火車的兩個小姑娘，她們心裡有多強的東奔西走的慾望。北煙清晰的記得，當時南藍咬著西瓜汁吸管，像念入團宣言似的，擲地有聲的說，北煙，我要好好寫文字，等我有了稿費，我就請你吃大餐，還要給你買好多好多的珍珠奶茶。

那時，北煙轉過頭看著南藍堅定的臉，突然，一陣感動。但是，南藍又嘀咕了一句話，讓北煙有強烈掐死她的衝動，她說，買珍珠奶茶……恩，淹死你丫的。

南藍擅長在網上寫一些風花雪月的文字騙騙小孩子，賺點小稿費，但是她在本子上寫的卻不同，本子上寫的才是真正的文字，北煙曾趁南藍不注意的時候倉促的翻了一頁，她看到那一頁的角落裡寫著：暗地裡的病孩子，忘了你，也忘了自己。

南藍的文字總充斥著淡淡的憂傷，沒有她穿梭過校園時昂著頭的趾高氣揚，沒有她們出去打遊戲機的瘋狂，更沒有她表面那樣堅不可摧。

那時的她們，雖然如朵朵寂寞的花，但卻不孤單，她們如小坦克一樣耀武揚威的在校園裡惹是生非。那時的日子，流光般的閃耀著她們的青春年華，簡單的讓她們都以為，從此，便將不離棄。

Two.原來，命中早已註定，我們是南轅北轍。

可是，她們都忘記了，如今，她們是高三的學生，高三也就意味著分別在眼前。高考過完，就將分道揚鑣，從此各自天涯，不再牽挂。

南藍和北煙總是被老師叫出去訓話，每次南藍都嬉皮笑臉的跟老師說話，俗話說抬手不打笑臉人，而且在老師眼裡南藍這孩子雖然愛玩，但是懂禮貌，能言會道，更被許多語文老師指出來是個有才華的女孩，所以每次訓話結尾老師都無奈的搖搖頭，你少給我添點麻煩好不好。而南藍總是笑嘻嘻的乖巧的點頭。但是至於以後，以後再說唄，不過南藍從沒有遵守過諾言，依舊我行我素。

而北煙，在老師訓話的時候總是低著頭看著腳尖，南藍總是嘲笑她，地都能被她看出一個洞，北煙淡淡的微笑，她不是那種善於說很多話的人。她常常羨慕南藍，南藍多幸福啊，即使心裡有憂傷，但卻能表現的開朗，還有八面玲瓏的交際，她做錯事給她過後門的老師，幫她收拾爛攤子的朋友。而自己，什麼都沒有，只能重複這日復一日的沉默。如一隻滿身是刺的刺蝟，將自己保護的嚴實，別人一靠近，就刺的別人鮮血淋漓。

要不是托南藍的福，還不知道這麼頻繁的逃課要被開除多少次了。

南藍常常摸著自己的臉自戀的說，北煙啊，我是不是長的特別漂亮，或者特別帥氣。不然為什麼你跟我這麼容易相處呢。

其實，北煙也不明白的，她只記得高一的時候，南藍曾參加過一個作文比賽，最後拿了冠軍，而作為被貼在閱報欄里展覽，她這個從來不對任何事情感興趣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那篇文章前停下，並一直看完，看完后竟然淚流滿面。如今，她都記得那個題目叫做「網」。

然後高二，當南藍滿身陽光的走進她視線里時，雖然驚訝文字和人的差別，但在南藍跟她說話的時候，她還是情不自禁的喜歡上這個陽光的女孩。

時間是貓爪落地的聲音，一轉眼，她們在一起將近兩年了。

當志願書發到她們手裡時，她們很默契的沒有問對方填哪裡。她們都低著頭認真的填志願書，嘴角揚起微笑的弧度。她們心裡都在想，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可是現實卻恰恰給她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當高考結束，她們都尖叫著從考場跑出來抱成一團，然後抱著厚厚的複習資料和課本跑到7樓頂，站在頂端，一股腦的扔到了下面，她們聽到書在風裡呼啦啦的翻飛，如同她們這段青澀年華。呼啦啦的一去不回。

北煙，你填的哪裡？南藍忍不住先問。她得意的想，北煙最想去南京了，呆會我要給她一個驚喜，讓她感激我吧，想著這個心裡忍不住偷笑。

而此刻北煙心裡也在偷笑，她知道南藍最希望她能跟她在一起了，而南藍最想去的城市是北京，所以神秘的眨了眨眼睛，然後大聲的宣布，北京。

頓時，南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驚愕的站在原地，北煙不明事理的在她面前招手不正經的念到，魂歸來兮。

南藍喃喃的說，我以為，你喜歡南京。

雖然她聲音很小，接近囈語，可是北煙卻清晰的聽見了，在南藍面前揮著的手忽然頓了一下，然後以絕望的姿勢無力的垂了下來。

她們都是想讓對方驚喜的，可是現在，這個驚喜大的反而傷害了她們，她們這是不是算「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天，她們買了一打啤酒坐在7樓喝了起來，她們都沒有說話，可是各自心裡都明白，這次，她們是真的要分開。

原以為，她們會永遠的不離不棄，原以為，她們會永遠的相親相愛，可是，現在她們忽然相信了那句話：人算不如天算。

她們的名字。蘇南藍，許北煙。一南一北。註定要南轅北轍。

Three.蘇南藍：單身的我，原本以為，可以一輩子不跟誰。

接受著命運的安排，蘇南藍孜身來到了南京。她心裡安慰的想，沒關係，還好來到了北煙喜歡的城市。想到此，她也就隨遇而安的過了。

但是在這裡，她再也不發揮她的八面玲瓏了，她開始獨來獨往，如高中時代的北煙。周圍不同的口音，興奮的面孔，對於她來說，只會成為過眼雲煙而已。

她買了一個SONY相機，正常的吃飯睡覺上課下課，只有星期天的時候，她才背著相機在這個城市地東奔西走，不停的繁複的拍照，拍一些在陽光下熟睡的老人，街道上奔跑的孩童，還有穿著彩色毛衣的漂亮小狗，不同的牆角縮影，而她拍的最多的就是香樟。

她記得北煙說過她喜歡香樟樹的。高大而沉默。漫天漫地漫無邊際的連綿不絕，如一層巨大的海浪覆蓋了整個城市。

每次她都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鏡頭來拍，沖洗出來后就開心的翻看，然後裝進巨大的信封里，寄給在北京的北煙。南藍曾以為自己只是這個城市的過客，直到有一天，她在拍香樟樹的時候，一個男孩以不經意的姿態出現在正在拍的香樟樹旁邊，一瞬間，鏡頭裡，是男孩半邊的身體，臉上掛著溫暖柔和的微笑，南藍驚呆，然後渾身一震，就這麼陷進了那個溫暖的微笑里。南藍趴在燈下認真的給北煙寫信。

北煙，我一直以為，離開了以前的一切，我會在這個城市孤獨的行走，看盡繁華隱忍，看盡花開花落，可是一個男孩的出現，擾亂了我所有的思緒，他笑起來溫暖的讓人在冬天都能感受到陽光，

當他站在我面前說會陪我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時，我迷失在了他堅定的表情上，親愛的，我想我的春天來了，我將會春暖花開。

這邊的香樟繁複的盛開，它們遮天避日勢如破竹的生長，總有綿綿不絕的風會嘩啦啦的吹動樹葉，陽光也會從樹葉縫裡繾綣而細碎的撒滿一地。

以前冰冷的日子開始慢慢被柔軟，也許有了他的陪伴，我竟然不再覺得孤單。我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當我難過的時候，會有一個肩膀給我靠，當我憂傷的時候，會有一雙手溫柔的撫上我的臉，你看，我現在，沒有了難過憂傷，有的只是，滿滿的幸福。

親愛的，他說，我們彼此唯一。

南藍

南藍開始溫和的微笑了，也慢慢的和周圍的同學說話了，星期天，她不再一個人拍香樟樹了，她寄給北煙的照片上，開始漸漸有她的影子了。沈蔚牽著南藍的手走遍南京的大街小巷，他們在高大的香樟樹下小心翼翼的擁抱接吻，南藍開始不再寫以前那些寂寞的文字了，她想，生命就是一場蝶隕，即使笑靨如花的奔跑，卻抵不上這場溫暖而盛大的愛。

南藍甚至開始忘記了以前的瘋狂，如今，她只是如一隻乖巧的貓咪依偎在高大挺拔的沈蔚懷裡，微微仰著頭眯起眼看沈蔚俊郎的微笑。

那些面目模糊久遠的高中時代，那些牽著手一路歌唱的人，都不再來。世界就這樣在一個溫柔的角度里被切割，流年消逝，日光如水銀般滲透整個世界，南藍想，就這樣吧，就這樣吧，陪著沈蔚一起看細水常流。

Four.許北煙：遇見他，原來是一場美麗的意外

北煙在北京讀空乘，北煙170的身高剛剛好，潔白的臉孔沒有一絲瑕疵，如陶瓷娃娃一樣光滑，眼眸高傲，微仰著頭站在人群里。

她開始喜歡像南藍一樣抬頭看天空了，這裡的天空經常會有銀白色的機翼以優雅的弧度掠過，冬天乾冷的空氣使人心煩，北京下第一場大雪的時候，她透過巨大的接近三面環繞的落地窗玻璃，能夠看到蒼茫大雪被大風吹成斜面，清晰而具有壓迫感，她坐在溫暖的店裡吃野櫻桃蛋糕。

這時，她忽然想起了南藍，從她寄過來的照片可以看出來她是幸福著的，臉面不再暗黃，而是紅潤，眼睛里有不易覺察的幸福一絲一絲劃過，此刻，北煙是寂寞的，她忽然想，是不是，自己也該找個人來陪。忽聽一聲「哎呀」，北煙覺得自己的膝蓋一熱，然後僵直著身子抬起頭，看到一個男孩慌張的臉，他放下手裡的托盤，趕緊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紙遞給她擦拭，臉如熟透的番茄，語無倫次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北煙倒不覺得熱奶茶潑在膝蓋上有什麼疼痛，只是接過男孩遞過的餐巾紙應付性的擦了一下，男孩站在旁邊窘迫了臉，北煙說沒事，不要擔心，我很好。

外邊被大學壓折的樹枝，葉子青翠，但仍以某種夭折的姿態凝固在大雪裡，整個城市陷入一種安靜而微弱的夢魘中。

北煙拿起筆給南藍回信。

南藍，時光飛躍穿過無數年華，真的就殘忍的跨越我們的頭頂，如一場流光消失。我時常想起以前那些細小而溫暖的情節。

最近開始無聊的租一些書看，從眾多沉重的書中選出那本安妮的《八月未央》，我記得那時你總是看著看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然後有風會從窗子里進來吹起你的頭髮，每次我都會轉頭看著你熟睡的容顏，那時的你，總會緊皺著眉頭睡覺，我時常想去撫平，可是卻未做到。

今天吃東西的時候被一個男孩不小心灑了一身熱奶茶，後來他執意要送我回來，就這樣忽然暈眩的接受了他的好意，不管是路上還是車上，他都細心的把我護在身邊，為我擋住擁擠的人群，我想也許是他這些無意中的小動作感動了我，所以在他送我到家門口要我電話時我毫不猶豫的給了他。

南藍，你說，我們曾經哭著說不會幸福的孩子如今終於都得到幸福了。所以，讓我們都好好的珍惜。

親愛的，想念你。

北煙

當程落打電話約北煙時，北煙微笑的接受了，然後穿上了喜歡的衣服去見程落，在他們初次見面的店裡，北煙邊喝奶茶邊告訴程落她和南藍的故事，原本她以為，她都忘記了，可是直到提起的時候，她才知道，一切都歷歷在目。

程落認真的聽著北煙嘮叨，聽她講她和另一個未知名女孩一起坐在軌道邊看火車，聽她講那個女孩曾對她說要賺好多錢給她買奶茶。聽她講她們陰差陽錯的填錯志願，後來喝完酒抱在一起哭。

直到北煙絮絮叨叨的說完，程落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不奈，北煙心裡舒了一口氣，她沒看錯程落，程落是她喜歡的那種男孩。

而程落，也沒有另北煙久等，在她講完以前的故事後，程落握著她的手說，北煙，沒有了她，讓我來照顧你。

Five.愛情，相濡以沫還不如相忘江湖。

南藍和北煙都各自擁有著自己的幸福，她們平靜的天各一方的生活，以前的日子已經在歲月的摩挲中逐漸暗淡，如泛黃的相冊，收存在記憶里，只有在陽光好的時候，才拿出來翻煙有她的程落。

南藍有她的沈蔚，北煙有她的程落。可是愛情的結果都是如出一轍，不是在一起就是分開，只不過遇到的過程不一樣而已。

南藍和北煙在各自相愛一年後都同時想起了她們高中時看到的一句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也許在開頭就應該交代一下，南藍和北煙都是那種不容易過慣一種生活，容易倦怠的人。

這也許可以成為她們放棄愛情的最好理由，其實，不管找多麼體面的理由，只不過是借口罷了。所以她們索性就都說出了真話，愛著真累。

南藍和北煙同時寫信告訴對方，決定放棄眼前的愛。還想回復到以前的單身生活，自由而沒牽挂的飛翔。

至於兩個男主角，他們，只不過是她們累的時候的一個停泊的港灣，他們都不知道，南藍和北煙是不會停止行走的，除非她們累了倦了，才願意歇息。

沈蔚和程落，他們好象是南藍和北煙的一場聲勢浩大的劫，但只是劫，最終還是會偃旗息鼓的。

應該說，沈蔚和程落是相似的，因為南藍和北煙的目光是相似的，所以就連他們逃避愛情的方法也是相似的，那就是離開此時呆的城市，越遠越好。

彼時，相隔天涯，也許就不會如此心疼如海。彼時，不再相見，也許就不會如此想長相廝守。

2002年。她們同時分手。接著，沈蔚北上，程落南下。

如此簡單，都逃到了陌生的城市，相隔十萬八千里，但不可否認的是，沈蔚是愛南藍的，而程落也一定是愛北煙的，否則，他們不會如此慌張如此不知所措。兩個在愛情上處於弱勢的男子。

彼時，四個人，在兩個城市，相安無事的生活，站在城市的頂端，彼此觀望著對方的幸福。

Six.一份過錯足夠讓相愛的人從此天涯。

南藍和北煙依舊通信，信的內容開始簡單明朗化，她們都聰明的不問對方曾經的那段愛情。

南藍開始忙著考導遊證，北煙開始忙著塑造形象，她們都躲在城市的角落裡如螞蟻一樣忙碌，也都開始漸漸忘記了歲月的模樣。

只是有一天，南藍在抬頭看天的時候發簡訊給北煙，會不會，有一天，你坐飛機從我頭頂經過，而我卻看不到。

北煙回的很迅速，她說，如果有那麼一天，到南京的天空時，我一定會往下面撒鈔票，這樣你就知道是我來了。

後來她可能嫌撒鈔票吃虧，就又追加了一句話，不過，我想還是換成撒硬幣吧。

南藍拿著手機站在操場上開心的笑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說，北煙，我想你了。

生活不閑不淡的繼續著，南藍除了複習考證，周末依舊習慣背著相機亂轉，只是她知道，再也沒有男孩會闖入她的鏡頭裡了，即使是有，也再不會有沈蔚那樣溫暖了。

北煙依舊習慣坐在和程落相識的地方吃野櫻桃蛋糕，恍惚中，她總以為程落還坐在她對面喝珍珠奶茶。其實，她一直不想告訴程落自己不喝珍珠奶茶是有原因的，因為她想等到南藍賺很多很多錢的時候會記得給她買珍珠奶茶的。

南藍和北煙，沈蔚和程落，此時已是天涯海角。南來北往的人群，漸漸沖淡了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幸福歲月。現在的他們，已都是丟失幸福的孩子，在大街上孤獨的成長。

其實繞了這麼久，這麼遠，南藍想，自己是真的喜歡沈蔚的吧。北煙亦如此。

可是這又能怎樣，年少的她們，太輕狂，不懂如何珍惜，所以，錯失了她們最愛的人。

2003年。王菲的新專集《將愛》又以火荼火燎的氣勢遍布大江兩岸，南藍和北煙在兩個相距甚遠的城市，邊聽邊流淚，她們都知道，她們，已經永失吾愛。

Seven.剎那天涯。彼此為安。

南藍開始實習，她經常帶團東西南北的跑，可是她去北京的時候卻和北煙斷了聯繫，當時站在北京的街頭，她打北煙的電話，可是那邊卻是冰冷的聲音，你撥的號碼不存在。

那一瞬間，南藍站在繁華的街頭，把手機卡拔出來用力的踩在地上，但卻忽然眼淚磅礴。北煙，我是不是丟失了你。

東奔西走的生活使南藍疲憊不已，她不再失眠，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午夜做著噩夢醒來。她只是在帶團的時候時常會想起北煙的那張臉。她只是經常抬頭看天上銀白色的機翼，想北煙是不是此刻正在飛機上笑靨如花。

可是，可是，她竟然發現自己再也想不起北煙的臉了。

導遊其實是個最寂寞的職業，因為身邊的人來了走，走了來，你看到的永遠都是陌生的臉龐。

北煙換了新手機號給南藍發簡訊，一直沒回應。那時，南藍的手機電板沒電了。而她第二次給南藍發簡訊，依舊沒回應，於是她打過去，而卻是接不通的信號。那時，南藍正站在北京的街頭踩那張手機卡。

此後，南藍只得另換手機卡。於是，兩個人終究還是斷了聯繫。

北煙每天儀容萬千的在飛機上招待南來北往的人，她乘的飛機經過了無數次南京，可是她卻忘了撒硬幣下去。

Endisend.

也許故事這麼平淡的結束是會讓人有遺憾的，兩個曾經如此美好的女子到最後竟然孜然一身。

所以故事以時間的弧度慢慢的繼續。2005年，有一年多沒聯繫過的南藍和回到了她們最初的城市，從朋友口中聽說北煙也回來了，於是要來了電話。

一年多沒見了，兩個人有了各自的生活圈子，不再是如以前一樣有一杯珍珠奶茶喝就滿足的女孩子了，南藍的身邊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那男子看南藍時滿眼滿眼的溫柔，彷彿能掐的出水。

他和沈蔚很像，都有同樣的溫暖，很多時候，一閉眼，南藍總以為站在自己身邊的是舊時的沈蔚。

南藍只是不知道，北煙身邊是否也有這樣一個溫暖的男子。

撥通電話，聽到那邊「嘟~~~嘟~~」的等待聲時，南藍握話筒的手都上顫抖的。

喂？請問你是？

我是南藍。

南藍？我的天啊，你在哪兒？那邊響起北煙激動的聲音。

我現在在「藍色天空」等你，快過來，不見不散。

好。

南藍掛了電話，手微微的熱了起來。她靠在身旁男子的肩膀，男子伸出手撫平她緊皺的眉頭。寵溺的看著她。

當北煙挽著身旁男子的胳膊走進「藍色天空」時，第一眼就瞥見了坐在角落的南藍。可是，忽然，四個人相對愕然。

因為。

因為，南藍看到北煙挽著的男子，是沈蔚。而北煙看到，南藍身旁依偎的男子，是程落。

世界那麼大，世界那麼小。

我們那麼小，回到了最初的那一點。可是卻已是物是人非。

北煙忽然想起初次見到南藍的那個叫「網」的文，南藍在裡面說，這個精緻的城市就像一張巨大的網，我們就是網裡的魚，終究是無處可逃的。

這算不算一個完美的結果？

他們誰都沒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對方，南藍給北煙點了珍珠奶茶，是的，南藍半年前辭了導遊的工作開始寫文字，她走過了很多地方，見了很多人，後來半年寫了很多文字，賺了很多錢，開始在文學圈展頭露角，她給北煙點了珍珠奶茶，她們都不是以前那樣一貧如洗的孩子了。

所以，她們的愛情也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青嫩了。他們只是安靜的看著對方，生活在他們的臉上都留下了歲月的痕迹。

他們安靜的說著現在的生活，他們聰明的誰都沒有點破。

最後的最後。北煙挽著身旁的男子，曾經屬於南藍的沈蔚，而南藍，她依著曾經屬於北煙的程落。

北煙向北，南藍向南。北煙向左，南藍向右。

2005年。有個叫蘇南藍的女子紅透文學圈，她的新書名字是《往南往北，忘南忘北》，扉頁寫著，獻給我最親愛的北煙，不管如何辛苦，至少我們此刻，都在幸福。

2005年。王菲宣布退出歌壇，北煙看到她幸福的站在李亞鵬身邊微笑，忽然間，手裡的書掉地，然後，淚流滿面，是的，歲月可以改變一切，但是，至少，不管改變什麼，至少，她們現在是幸福的。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