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節
啊!這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分析呢?應該從17年前開始嗎?我的頭突然開始痛起來。哥哥喜歡的黑咖啡和我喜歡的可可上來了。我和哥哥盯著自己面前的杯子,誰都沒有說話。誰能痛痛快快地告訴我們這一切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問題呢?為什麼都到現在了才讓我們了解事情的真相?我們現在有多好,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們這般苦惱呢?
時宇君,不是說喜歡我嗎?雖然愛的方法有些偏激,不是愛著我嗎?為什麼讓我這麼痛苦呢?不,為什麼讓哥哥這麼痛苦呢?你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在學校的時候,你們不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嗎?都時宇,難道你那燦爛的笑容都是偽裝的嗎?是嗎?你是把哥哥兒時的記憶全部抹掉的罪人嗎?
我抬頭看了看哥哥。哥哥眼神獃滯,沒有一絲光彩,但仍在努力對我笑著。哥哥,累吧?哥哥一直是堅強、自信、精力充沛,而且還具有一點幽默感的人。但現在我面前的哥哥蜷縮著,肩膀耷拉著,看起來是那麼的弱小。
「哥哥。」
「沒事。讓你擔心了吧?我們回家吧!」
「上哥哥家?」
「嗯。想問媽媽一些事兒。」
哥哥毫無神採的眼睛對著我笑著,但我好像看到了哥哥眼中的淚。哥哥,傷心嗎?有那麼傷心嗎?你不是已經放棄那段友誼了嗎?你不是為了我放棄那個朋友了嗎?哥哥走到我面前,努力地笑著,拉著我的手,走出了遊樂園。黑黑的夜空,煙花代替星星閃亮著,喝彩聲此起彼伏,但實在吸引不了我們的注意力。我的眼睛和耳朵追隨著哥哥,感覺著哥哥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哥哥的家離我家不遠,我們很快就到了哥哥的家門口。
「誰呀?」
「我。」
哥哥家的門很大,我們站在那兒,顯得很渺小。哥哥的一句「我」字,好似永遠無法開啟的門就這樣輕輕地打開了。
「您好。」
「嗯。快進來。到濟州島玩得高興嗎?」
「媽媽,我有話問你。」
「什麼事這麼急,一見面就要問啊?兒子?」
正在門廊迎接我們的媽媽(在韓國,可直接稱好朋友的父母為爸爸、媽媽———譯者注)瞪大了本已很大的眼睛,吃驚地問道。哥哥走到客廳的沙發上,重重地坐了下去,深深地陷在了沙發里。哥哥,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啊?就只把它當作丟失的記憶不行嗎?我走過去坐在了哥哥的旁邊。
「大嬸,拿些熱可可來。」
「是。」
「你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媽媽,我小時候的交通事故……是怎麼發生的?」
哥哥有些緊張地看著伯母,而伯母則皺了皺眉頭。
「怎麼突然問這個?」
「突然想起來那次事故之前的事了。」
伯母很吃驚。記起了五歲時失去的記憶?普通的孩子都無法記起的記憶?伯母驚訝地看著約翰哥哥。
「從哪兒開始說呢?從哪兒開始說好呢?」
伯母的眼睛濕潤了,看起來很悲傷。伯母可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啊……
「……」
約翰看著伯母紅紅的嘴唇,沒有說話。我也很緊張,手心裏面全都是汗。
「約翰、都時宇、都時妍、曹娜莉……因為大人們都認識,也是好朋友,所以你們四個在三四歲時一直在一起玩。上次,娜莉講夢裡的情節時,我確實吃了一驚。就像娜莉做的夢一樣,你們四個是在那次派對認識的。可奇怪的是一直性情孤傲的約翰唯獨對娜莉非常的好,只給娜莉燦爛的笑容。但都時妍看約翰的眼神也非常特別。你們會說才不過三四歲的孩子,哪能談得上什麼特別不特別的,其實你們也許不知道,你們四個都比較早熟。時妍看著約翰的眼神不是四歲孩子應有的,而是二十歲漂亮姑娘的眼神。」
一時間,房間里非常安靜,我不由得想起時妍來。我現在有些能理解她的心情了,那種愛上不愛自己男人的感覺,那種再努力也沒有任何作用的感覺。因為不久前,我也經歷過。
「但是約翰只喜歡娜莉,只對娜莉燦爛地笑著。娜莉小的時候特別可愛。如果說時妍長得像洋娃娃,那麼娜莉就是易碎的瓷娃娃。娜莉雖然身體最虛弱,但是比誰都活潑,又愛哭,又愛笑的,讓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對她微笑。當時,時宇也很喜歡娜莉。雖然時宇從未表現出喜歡娜莉的樣子,但偶爾來家裡玩時,如果看到娜莉和約翰在一起玩,時宇就會在角落裡掉幾滴眼淚,然後笑著走過去和你們一起玩。」
我咽了一口唾沫。我現在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原來,從17年前就開始了錯位的愛情。但伯母……還有我的爸爸,很久以前就知道時宇君是哈娜集團的兒子了?但為什麼在我的面前卻裝作完全不知道的樣子呢?那天在危重病房也是,伯母不是也裝作完全不認識時宇的樣子的嗎?雖然有些疑慮,但我沒有打斷伯母的話。
「就這樣,你們在一起幾乎過了一年時間,之後,發生了交通事故,使你們成了陌路人,我也努力不讓你們相見。」
「啊!!!!!!」
「約翰的記憶沒有錯,是時宇把約翰推到了馬路上。」
「後來呢?後來呢??」
哥哥急得都有些口吃,催促著伯母趕快繼續說下去。我覺得如果繼續聽下去就會哭出來,而我覺得哥哥已經在流淚了,那種我看不到的眼淚。
「那次事故險些要了約翰的命,我們也以為他死定了。但有一天,我們推開病房的門,看到兒子坐在床上獃獃地看著窗外。我跑過去抱著他哭起來,可他說的一句話把我嚇了一跳,『你是誰?』」
媽媽眼中含著的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來。
「約翰醒過來之後,我首先想到的是娜莉。因為娜莉不知道出了交通事故,仍和以前一樣幾乎每天都到我家裡找約翰玩,而每次都因為找不到約翰,嘴巴里嘟嘟囔囔地回去。所以,我去見了娜莉的媽媽,談起了事情的經過,請求她媽媽好好把娜莉撫養大,建議讓你們長大后再相見,如果以後有緣分。就這樣,娜莉從約翰的記憶中消失了。我從那次事故之後再沒有見過時宇,但不久前才知道時宇和時妍一直在約翰的周圍。」
是啊,我知道時宇君和時妍,池勛哥哥和煥侯,哥哥和純美這六個人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我?我又算什麼?
「哥哥,我有些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六歲時,在幼兒園碰到了時宇和時妍,七歲時認識了池勛和煥侯。那兩年時間,我們可能都把你給忘了。誰會想到我們長大了還會相遇呢?」
聽到我這個瓷娃娃被他們遺忘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從某一個角度上說,不能說哥哥看上了朋友的女人,而是時宇看上了朋友的女人。我有些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我從哥哥的記憶中消失這一事實。但上次在危重病房,媽媽為什麼沒有認出時宇君呢?
「媽媽,您上次在危重病房,怎麼沒有認出時宇君呢?」
「不是,不是我沒有認出來,而是我裝作不認識罷了。」
我很吃驚,猶如被人猛擊了一下後腦勺,眼珠險些滾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