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使徒的宿命

遺失的布娃娃有沒有可能找回？

遺失的愛人有沒有可能找回？

我默默等待，等待你的到來。

——《樂小愛日記》

1、火災

傍晚，殯儀館的化妝師程姐提著工具箱走進冷藏室，打開冷藏櫃準備為秦碧水的遺體化妝。

據說，眼前的女孩子潛水時出了事，在海水中泡了半天，可是她的屍體根本沒有腫脹和腐爛的跡象。

「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希望你下輩子長命百歲。」程姐一邊嘆息，一邊拿出化妝箱。

就在這個時候，秦碧水的手指動了動。

程姐沒有注意到，用刷子蘸了粉底液，開始往秦碧水的臉上塗抹。

秦碧水在做夢。

她夢到自己前往白牙島潛水。

美麗的碧落洞中的海底世界，清澈迷幻。

她快樂地游弋著，宛如自由的魚。

只是，她突然聽到珊瑚深處傳來了誰的歌聲。

迷人的歌聲，呢喃著她不懂卻熟悉的語言。

召喚著她，令她變得煩躁起來。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神力，指引她砸開了珊瑚，隨即發現了一條神秘通道。

她遊了進去，一直向前一直向前，那發著光的洞口，彷彿有什麼在召喚著她！

巨大的章魚襲擊了她，扯掉了她的氧氣管，窒息的痛苦令她頭腦昏沉。

只是在最後，她記得有一群魚怪圍住了她。第一隻可怕的魚怪扯掉了她胳膊上的血肉，卻在下一秒變成了可怕的人干。

她無法呼吸，睡意如潮水一般湧來。

秦碧水惶惶忽忽地想著，胸腔開始有了微弱的起伏。

她再度看到了噩夢裡的一切！

無邊無際的海水之上，血色花朵秘密麻麻地開著，狂熱而燦爛，似乎要在一水間耗盡所有的美麗。厚厚的烏雲遮住了整個天空，沉沉地往下壓。大群的海鳥在海上盤旋，魚怪們在血色花朵的縫隙里躍動。

三個模糊的人影凌空而立，帶著恐怖的氣息。

有一個人影漸漸變得清晰。

她望著自己，微微一笑。

那個少女居然長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她冷酷的眼神令秦碧水心驚，「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喉嚨里有什麼東西如火一般燃燒，令秦碧水痛得想尖叫。

可那東西帶來了源源不絕的生機和精氣！

秦碧水的心跳越來越急，她的腦海里充斥著血多不屬於她的記憶。那是使徒的記憶！

程姐拿出腮紅，望向秦碧水，駭然發現，眼前的屍體睜開了眼睛！

一雙幽藍色的眼睛。發生風暴時海洋的幽藍。

秦碧水的聲音縹緲而嗜血：「使徒的覺醒更需要更多的血和靈魂。你們成為我的食物，應該覺得非常榮幸。」

程姐尖叫著丟開了腮紅，卻無法後退。

秦碧水的右手正握住她的脖子，幽藍的瞳孔里是滿滿的殺意。

程姐的淚水落了下來，秦碧水卻無動於衷。

她已經失去了理智，被使徒的本能控制！

暮色蒼茫。

海王廟寂寞地矗立在海邊，聽著海潮起伏。

微弱的燭光搖曳著，似乎隨時會熄滅。

張之寒靠牆坐著。低著頭想著心事。

是他和秦碧水約好的兩長一短的敲門聲。

張之寒露出微笑，打開了用麻繩拴上的廟門。

秦碧水茫然地站在門外，燭光下的他分外美麗。

「今天潛水玩得開心嗎？」張之寒問。

秦碧水看著張之寒，黑色的瞳孔幽深：「我記不太清楚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來的。我找不到我爸爸。」

張之寒愣了愣：」秦伯大概出去散步了。」

秦碧水的衣服有些奇怪，像是……壽衣？

秦碧水敲了敲腦袋：「我明明在碧落洞潛水，然後……我醒來的時候就在家門口了。我好像遇到了一些人，做了什麼事，可是我都想不起來了。」依稀記得有火光和爆炸聲。

張之寒憐惜地握住秦碧水的手腕：「別敲自己的頭了。你大概是太累了。」

秦碧水愣愣地站著：「……我是太累了？」

張之寒沒發現秦碧水並沒有拒絕他的觸碰，心中喜悅：「我帶你回你家。你好好睡一覺吧。」

他牽著秦碧水的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秦碧水的手柔嫩溫暖，一如她的人。張之寒真希望永遠握著她的手這麼走下去。

晚上八點。

泊水市南郊的道路上，消防車的叫聲凄厲。

市殯儀館的上空濃煙滾滾，引得大批民眾駐足觀看。

一輛警車飛馳而來，停在了警戒線外。

輕雲和樂小愛下車，向負責警戒的警察出示了特別證件。

經擦將他們放進了警戒線內。

輕雲找到消防隊長問：「有人逃出來嗎？」

「焚化爐連鎖爆炸，威力驚人。裡面的人恐怕……」消防隊長憂慮地看著肆虐的火魔。他們剛才用高壓水槍衝擊大火，搶進去了一小塊地方，屍體焦黑，根本沒有活人。

「裡面多少人？」輕雲問。

「裡面有殯儀館的職工，還有一些悼念死者的家屬。沒有人逃出來，具體死亡人數還在統計。」消防隊長眉頭緊皺。

樂小愛注視著禍害，有異樣的感覺。她感覺到了淡淡的海氣。

輕雲拉了拉樂小愛的手：「有什麼不對勁嗎？」

樂小愛清澈的眸子里映著火光：「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經過敏，我覺得這不是一起簡單的火災。」

2、疑惑重重

彷佛是一夜之間，泊水市附近海面變成了赤紅色。

大量的死魚飄浮在海面上，海水帶著隱隱的臭味。

兩百平方公里的海域在這一夜之間形成一個缺氧海區，使得海水發臭，海洋魚蝦貝類無法生存，大批魚類死亡。

漁民們看著紅色大海，搖頭哀嘆。

星砂在清晨再度來到了秦伯的家。

昨夜殯儀館焚化爐全部爆炸。燒焦的屍體根本難以分辨。

女兒的意外死亡已經令秦伯傷透了心，如今連屍體也無到。

星砂撥了秦伯的手機，卻無法接通。星砂好擔心秦伯過度悲傷病倒，沒有人照顧。

海風帶來了淡淡的臭氣。卻發現門是虛掩著的。

推開門，星砂走了進去。他發現院子才被清掃過。魚肉粥的香氣在鼻端繚繞。

星砂放下心來。秦伯有精力打掃和做飯，應該還好。

星砂走進客廳。瓷磚地明亮得可以照見人影。一杯熱茶擺在桌子一角。

「秦伯！秦伯！」星砂喚了兩聲，沒人回應。

他走到一面掛滿相框的牆前，看著滿牆的老照片。

上面有秦碧水小時候的照片，也有秦伯和他父親的合影。

其中一張照片引起了星砂的興趣。少年秦伯一臉嚴肅地抱著一個箱子。那個箱子的花紋那麼眼熟。

星砂心裡一驚，隨即釋然。秦家世代守護海王廟，自然和海王村脫不了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清脆甜美的聲音自星砂的背後傳來：「星砂，你這麼早來找我爸嗎？」

星砂全身僵硬，他緩緩轉過身來。

帶著驚喜微笑的秦碧水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手裡還拿著一塊抹布。

「我爸一夜沒回來，我正擔心呢。腦子裡總是瞎想。所以我就打掃了一下衛生。」秦碧水溫婉地笑問，「星砂，你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嘗嘗的做的魚片粥？」

星砂記得，溺死在海水裡臉色蒼白的秦碧水還是他親手從海里拖上岸的。

那麼眼前的秦碧水又是怎麼回事？

「碧水，你……」星砂艱難地開口問，「你不是死了嗎？」

秦碧水愣了愣，笑聲如同銀鈴：「星砂，一大清早，你幹嗎講冷笑話？」

星砂也希望自己是在說笑話。

但是，為什麼秦伯不見了？而本該在殯儀館里的秦碧水會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裡？

「你已經死了。昨天下午，我親手將溺死在碧落洞里的你帶上了岸，交給了秦伯。」星砂的眼底是氤氳的霧氣，「你不知道你死了嗎？」秦碧水不是幽靈，她在陽光下，皮膚白皙，染著淡淡的紅暈。她根本就是死而復生！

星砂俊秀的臉上出現了疑惑的神情。難道秦碧水和他一樣擁有自我修復身體的能力？！

他走到秦碧水的面前，對發獃的秦碧水說：「你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脖子後面？」

秦碧水滿心的疑惑和惶恐，她緩緩地轉過身。為什麼她也依稀記得自己死去過？在那深深的海底，因為窒息，痛苦得抓破了脖子。

星砂撩起秦碧水的長發，看到了一枚自皮膚里長出的亮晶晶的鱗片！

與此同時，在靈異警察分部，碧柳憑藉著記憶里的特別許可權密碼，打開了上官霓的檔案。

昨天，在白牙島，大家回到了岸上。他輕聲問樂小愛為什麼會莽撞地區推白色殿堂的門。樂小愛的回答令他心生警覺。

上官霓僅僅是因為妒忌而暗算樂小愛，還是有其他的理由？

赤焰編織了一個完美的劇本，控制著很多人的命運。

這令碧柳不敢告訴樂小愛，他是碧柳，不是輕雲。

一夜的時間，碧柳想起了很多事。

赤焰將他的魂魄灌入了重傷將死的輕雲的身體里，封印了他的記憶，令他以為自己是輕雲。

只是，即使失去記憶，也無法完全切段碧柳對所愛的的人的感覺。

他遇到了樂小愛，再度喜歡上了樂小愛。

所以，他才會在樂小愛被海眼帶走的時候那麼害怕那麼焦急。

甚至於，自己吃自己的醋。

碧柳輕笑，充滿柔情的微笑令人忘記呼吸。

整個事情還沒解決之前，他不能再對樂小愛流露感情。

赤焰那可怕的獨佔欲令碧柳心驚。

而上官霓……

碧柳那水墨畫一般的眉毛微微皺著。是他對不起她。請與或許會喜歡上上官霓，但是碧柳只會愛著樂小愛。

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上官霓詳細的檔案。

碧柳審閱了很久。

有兩條信息令他感覺異樣。

上官霓十歲的時候出過車禍。她和家人一起乘坐的巴士墜入山崖。

她彈出窗外，幸運到只是擦傷。

而其他所有的人全部因為油箱爆炸死亡。

只有上官霓一個人彈出來嗎？

為什麼這感覺和昨夜市殯儀館的爆炸火災事件一樣詭異？

而前天，上官霓的紅色跑車有墜崖維修記錄。正好是她和輕雲分手的日子。

她在車子里以每小時120公里以上的速度墜崖，撞擊海面，即使擁有異能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傷。

碧柳仔細回憶，上官霓潛水的的時候，裸露的皮膚上沒有一絲傷痕。

傷痕？

碧柳的心中微微一動，他翻閱上官霓在歐洲區與狼人、吸血鬼戰鬥的輝煌戰績。

這麼多年來，她的身上居然沒有留下任何傷疤嗎？

門輕響，碧柳抬頭，看到上官霓站在門口。

他輕笑，關閉了上官霓的檔案，懶懶地問：「你找我有事嗎？」

「你說過，我們即使分手也是朋友。」上官霓苦笑，眼神幽怨，「輕雲，我想和你聊聊。」

3、同類

秦碧水的家中，星砂看著她脖子後面的鱗片，說不出話來。

秦碧水微微有些害羞：「我脖子怎麼啦？」

星砂苦笑，放下秦碧水的長發：「原來，你和我是同類。」

秦碧水是三使徒之一。

秦碧水轉過身，噩夢裡的畫面浮現在腦海。

她的眼裡異光閃爍：「……你是說，我和你一樣是海王的使徒？我做了好多天的噩夢。我夢到你就是三個使徒中的一個，你讓我去找海王的權杖。我還夢到海面上漂浮著血一樣顏色的花朵。」她那麼喜歡星砂，總覺得他似乎就在身邊，卻又隔著遙遠的距離。如今，她居然是星砂的同類！在很多個前世，在數百年數千年以前就認識。

星砂凝視著秦碧水：「你繼承了你爺爺的能力。」

秦碧水溫婉地一笑。如微風吹過池塘。

星砂問：「在白牙島的水下，你也是憑藉這能力找到了那個海底殿堂嗎？」

秦碧水點頭，她的雙眼變成了幽藍色：「海王冠之前在那裡，我能感到它的呼喚。但是，後來海王冠不在那裡了。海王冠就在你們八個人中的某個人的手中。」海王廟的廟主對於海王的一切總是有特別的感應。

星砂的記憶里，輕雲推開門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被那光的瀑布凝固。再次能動彈的時候，白色殿堂已經開始坍塌。

秦碧水抓住星砂的手：「一定要找到海王冠！那是我們海王復活的關鍵。」

星砂心中一動：「你的使徒記憶已經覺醒了？」

秦碧水點頭：「似乎是，我覺得的身體里充滿了一種強大的力量。但那些記憶若隱若現，彷彿藏在白霧的背後。」

星砂震驚地看著秦碧水。只有用海王村人後裔的血和靈魂作為祭品，才能令使徒覺醒。秦碧水的祭品是？秦伯至今都沒有回來……

寒意包裹住星砂的心臟。

他勉強一笑：「不記得就不要去想了。只是，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你現在該怎麼辦？」

秦碧水垂下頭，很是可憐：「我不知道。」

星砂仔細想了想，他那天將秦碧水的屍體送到這裡，附近並沒有什麼人看到：「殯儀館大火，他們不會發現你的屍體沒了。你還是如往常一樣生活在這裡，不要去學校。」當初，他的媽媽死後，樂小愛將他帶到了靈異警察分部，希望他能有一個新的開始。只是，靈異警察分部最近三個月的工作重點就是阻止惡魔，也就是海王復活。明白這一切的星砂不知道真相揭穿后，他將怎麼面對樂小愛。

所以，只好微笑著，將心事藏起來。兩個人繼續在海城大學上課，有任務就翹課。平凡而充實的學生生活，才是他一直期待的幸福。

如果海王復活，將災難帶來泊水市。身為靈異警察的樂小愛一定會和海王正面為敵。

星砂絕對不會傷害樂小愛，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了小愛。所以，他一定要阻止海王復活。

秦碧水乖巧地點頭：「我爸爸回來以後，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他。」

星砂欲言又止，他輕聲說：「他也許有很要的事情，要離開很久。碧水，你要好好保重。你說你夢到海上全是血色花朵。其實，只是一夜，泊水市附近大概有兩百平方公里的海面就出現了赤潮。你的夢實現了。」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朝著海王復活不可逆轉地進行。

秦碧水的眼淚突然落了下來：「星砂，我好像有時候不能控制住自己。使徒就是這樣的怪物嗎？」

星砂嘆氣：「我不知道，我還沒有覺醒。但是，我也是一個冷漠自私的怪物。」所以，眼睜睜看著孟潛在游泳池裡死去。口袋裡，孟潛魂魄和血凝結而成的黑珍珠那麼冰冷。

秦碧水搖頭：「不，在我心中，你是很好的人。」不管是以前的秦碧水，還是現在的秦碧水，都一樣喜歡著星砂。

星砂望著窗外花架上怒放的薔薇：「不知道第三個海王的使徒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