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離的寵溺

就在這時，肖靖的電話響起，他低聲接了一會兒，對有離道：「老大爺來了，看來氣得不清，阿離，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好好安慰一下，他現在最聽你話了。」

有離點點頭，看了肖宸一眼，雖然打心底不想出去，但既然肖靖開口了她也不好拒絕。

偌大的醫院，肖老爺被肖晏菲攙著過來，肖宸的母親回巴黎探親去了，已經連夜買了機票在趕來的途中。肖宸是家裡唯一的寶貝孫子，偶爾感冒什麼的都被全家人寶貝的跟什麼似的，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估摸是全家出動了。

「爸，你怎麼這麼快就趕來了，本來我打算先過來看看再過去接您的。」肖靖迎了上去。

鏡「不用，我只是來看孫子的！」他陰沉的一張臉，語氣里透露了不高興。

肖晏菲在一旁吐吐舌頭，肖靖說：「我剛才不是在電話里有說肖宸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醫生說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肖老爺皺眉：「皮外傷就不是傷了？」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問：「會留疤嗎？」

彰「這個……」肖靖摸摸鼻子，顯然不知道肖老爺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我孫子長的這麼帥，怎麼可以有疤！」肖老爺氣的吹鬍子瞪眼的，「如果這家醫院治不好，明天就給我轉院！」

肖晏菲忙道：「爸！這裡是B城第一醫院，肯定會有最好的整容醫生，到時候要真的有疤，只要動個小手術就可以了……「

「我孫子的皮膚是小手術嗎！小手術風險多大！阿宸最怕疼了，不能讓他疼！」

肖晏菲趕忙說：「是是是，剛才是我說錯了，大手術！到時候一定要給阿宸做大手術才行！」

肖老爺走到病房門口，把所有人的推開，擺擺手：「我自己去看他就好了，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說完邁了出去，半秒后又不高興的轉身，從李媽的手裡搶過保溫盒子，正欲轉身，卻看見站在一旁低著頭的有離，朝她招招手：「乖孩子，快過來。」

有離應了一聲，走過去。肖老爺攙著她頭也不回的往病房裡走去。

原本昏暗的病房裡忽然明亮一片，原本昏睡的肖宸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正靠在床邊安安靜靜的發獃，聽見聲響，轉過頭，碧藍的眸子閃過一絲什麼，想要坐起身卻不小心扯痛了什麼地方，疼的「哎呀」叫了聲。

「小心。」有離忙走過去，扶著他的身子，將背後的枕頭弄好，讓他舒服的靠了上去。

「到底是哪些混蛋做的！」肖老爺放在保溫盒憤憤的坐下，蒼老的臉有些憔悴，心疼的摸了摸肖宸的臉，「孩子，疼嗎？」

「當然不疼了，我又不是小姑娘家的。」肖宸裂開嘴笑，藍色的眼眸恢復了往常的皮勁，像是沒事人似的。

「爺爺不會讓你白挨打的。」

「爺爺，這麼久來我覺得您說這句話最動聽了。」肖宸笑，「您老可要幫我報仇雪恨啊，一命償一命。」

「越來越貧了。」肖老爺看他精神不錯，擔憂的心也放了下去，又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孩子，你是招惹了誰了？」

肖宸一頓搖搖頭：「我暫時也不知道……爺爺，你帶什麼好吃的來了？我聞見香味了。」

「對了……我的鴿子湯……」肖老爺剛想站起身，有離忙走過去幫忙，他眼裡滿是欣慰道：「讓阿離喂你吃了吧，既然你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吃了你就好好的睡，我明天再來看你。」

「我沒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您老明天就不要來了，忒麻煩的，快回去吧。」

「嗯，你給我乖乖的。」說完他又朝有離道：「阿離，這孩子平常就聽你的，這幾天就麻煩你了。」

有離點點頭。肖老爺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出了病房。

等候在外的肖靖趕緊迎上來：「爸……我說沒事吧。」

肖老爺想了想，壓低聲音：「這次是讓他們好好相處的機會，你們就別進去了，該幹啥幹啥去吧。」說完又道：「李媽，回去再熬些雞湯。明天給這孩子送來……多熬一點，讓阿離那丫頭也喝點，都瘦成那樣了。」

……

待到將病房的門關起來，有離走到肖宸床邊的時候，才發現他有些痛苦的皺著眉，明亮的藍眸也沒了剛才的精神，本來就蒼白的臉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她忙放下湯，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沒有……」肖宸虛弱的吐出兩個字，有離這才發現他的狀態遠沒有剛才那麼好，大抵是怕肖老爺擔心所以才偽裝成沒事的樣子。她有些心疼，伸手輕輕的擦掉他因為忍著疼而冒出的冷汗，沒再說什麼，她只是轉身安安靜靜的盛著鴿子湯。

肖宸躺在床上，半分也不能動，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動作，她整個人，純粹的眼神像是無害的小動物。

有離盛好湯，在床旁坐著：「餓了嗎？喝點這個好不好？很香的。」她的語氣像是在安慰小孩子。

肖宸卻是搖了搖頭。

她問：「為什麼？」

他說：「手沒力氣。」

她說：「我可以喂你。」

他還是搖頭：「嘴巴也疼。」

她說：「我會吹涼。」

最後他說：「阿離小媽媽，我的嘴巴連張開都很困難。」

明知道他在胡說，她卻很認真的將湯吹涼了，送進自己嘴裡，然後傾很，唇瓣輕輕貼住他的，將鴿子湯緩緩的送進他的嘴裡。

情深的吻

時間似乎一下子靜止了。一秒，或者只有零點零幾秒的時間，他的唇已經吸吮上來。先是一點的一點的輕啄，最後情不自禁的伸手壓著她的後腦勺，吻隕落。那一瞬間，彷彿什麼傷痛也沒有了，這世間只有他和她，愛與恨，相識與陌路，原來只不過是一剎那，原來抵不過這一剎那。

良久，他才放開她，她怕弄傷他，靠在他的頸項間大口喘氣，盡量不讓自己的身子壓著他。他盯著她，在她的腦袋上輕啄了一口：「阿離媽媽，我還要喝。」語氣彷彿向媽媽要糖果的兒子。

她起身，舀了一勺湯送到他嘴邊，他閉著嘴巴，扭過頭可憐巴巴的說：「嘴巴疼。」

「少來。」這次她不吃這一套。

鏡他倒是也沒糾纏，順著她送過來的勺子一口一口乖乖的喝掉。待到喝完了一整碗，她問他還要不要，他搖了搖頭。等到她將碗收拾好的時候，他已經空出了一半的床位，「阿離，睡到我身邊來。」藍色的眸子里洋溢著小孩子的興奮。

她走過去，輕輕的躺下，盡量不讓自己碰觸到他，倒是他自己貼了過來，健碩的胸膛正好對著她的腦袋。

他關了燈，病房裡黑暗的很，只有透過玻璃窗依稀躥進的路燈折進來一絲光線，外面還在下著雨，她輕輕的靠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彷彿想要這麼過下去似的。

彰小時候，她害怕孤單的時候，就會讓他抱著自己睡覺，僅僅是與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僅僅是聽著他輕微的呼吸，她就會覺得好溫馨。

肖宸也沒有再說話，彷彿剛才的一切已經花費了他很大的力氣，他仍舊用那隻沒有掛水的手輕輕的擁住他，閉上眼睛，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夢中，他告訴她：阿離，別哭，不要害怕。我很抱歉讓你擔心了，再沒有任何一刻讓我覺得今晚，我對你的愛，比我自己，更緊緊的抓著這個世界，彷彿在我后，我的愛還可以留下來，包圍你，追隨你，抱緊你。

很深很濃的夜。

有聲音。雖然很輕微，但是她向來都是那種淺眠的人，所以還是不自覺的微微睜開了雙眼，緩緩轉醒。

然後……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完全側過了身，臉完全埋在他的懷裡，他為了不吵醒她，小心翼翼的舉著一隻手接電話。電話掛斷的時候，他的臉色很難看。

「怎麼了？」她啞著聲音問，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透露了無窮的疲憊。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深藍的眼睛里滿是痛苦。

有離徹底的清醒過來了，坐起身問，「怎麼了？是不是身上哪裡難受了？」

他依舊沒說話，看著她，眼眸幽深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有離看著他的眼睛也開始不安了起來，她剛想說什麼就被他一把抱住，他一隻手上還纏著掛水的針管，因為動作巨大，針管差點跑了出去。

「小心一點啊……」有離忙要檢查他的手，小心的替他將膠布貼好，耳邊卻傳來他痛苦的聲音：「阿離，我以後再也不會讓別人有機會欺負你。」

她一怔。

他鬆了手，與她隔出一些距離，一手輕輕撫上她臉上被抓傷的刮痕，低低的說：「以後要是再有人敢傷你，我一定扭斷她的手，如果你少一根頭髮，我就拔光她所有的頭髮，如果她還敢找你的麻煩，我會繞過她這輩子都不好過。阿離……我不會放過她的。」

說不出此刻她的心裡是怎樣的感覺，她就那樣獃獃的保持原有的動作一動不動，心，彷彿浸了酸梅汁，她努力眨眨眼，眼淚還是不停的往下掉。

很久很久之後，她才明白那不僅是承諾，更是誓言。

不管他是怎麼知道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的，在全世界的人都懷疑她的情況下，只有他百分之百的信任，呵護的動作，疼惜的語調，和煦的氣息和穩健的心跳聲，如潮水般溫暖的包圍著她。

「討厭。」她抹了抹眼淚，哽咽道：「我今天已經哭了好多次了，你還不放過我。」

肖宸卻是抱著她，沉悶的說：「對不起。」

不想他為自己擔心，她努力的擠出一抹笑，「要替我報仇就先把傷養好來。」又故意學小時候的語氣道：「這樣你才可以在有人欺負我的時候，你幫我打他，我欺負別人的時候，你也幫我打他是不是？」

「嗯。」他定定的望著她，漂亮的眼睛里漾著滿滿憐惜，彷彿早看穿她心底一再壓制的脆弱，俯過身，柔軟的唇掠過她的臉頰：「傻瓜，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強。」

她又是笑又是哭：「你就是想惹我哭是嗎？」

他沒有伸手替她擦乾眼淚，只是看著她的眼，很認真的說：「知道嗎？從重逢到現在，今天，我才找回了當初的那個阿離，那個有血有肉的阿離。阿離，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都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你可以生氣，怪任何人，但是……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你不要生我的氣……」

漸漸微弱的聲音……

他看著她，藍色的眼因為沒把握失去了光澤透露出失落，沉默起來。

那樣委屈的聲音，像是電流，瞬間擊破她的耳膜，然後，潰不成軍。

她哭了，強忍著，連呼吸都無法順遂——「阿宸……大傻瓜，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怎麼捨得……怎麼捨得……」

吃醋的感覺是很難受的

上午的特護病房裡靜悄悄的，有離被肖宸趕走回學校上課去了。原本金升魏和陳子爾兩兄妹要過來探望的，卻被他一口拒絕了，說：「本少爺上午要休息，你們別來打擾。」

氣的金升魏在電話里哇哇大叫，罵道：「肖宸你奶奶個熊！真是不知好歹！」

要想肖大少也不是吃素長大的，飆口就罵：「衛生巾你才奶奶個熊，你爺爺個熊你奶奶個熊你們全家都奶奶個熊！」

掛了電話，大少爺心情很好的躺在床上看太陽。

鏡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正端起早上有離幫他倒好的此刻早就涼了的水打算喝一口，門猛的就推開了，看清來者，他差點嗆著，吃驚道：「媽？你怎麼來了？」

肖母放下東西，深藍色的眼睛滿是疲憊，眼眶處都有黑眼圈了，「怎麼沒人照顧你？你爸呢？」

「是我不讓人來的。」他反問：「你不是在巴黎陪姥姥么？」

彰「fou！（瘋子）」看見自己兒子這樣的情況，肖母忍不住飆出一句法語罵人的話：「En－fin－de–compte－qui－l『a－fait。（這到底是誰做的）。」

「Ne－vous－inquitez－pas－maman（媽你別擔心）。」肖宸舉起手甩了甩：「你看我都沒事了，醫生也說我沒事，只要躺幾天就好了。」

在來之前，肖靖也大概跟她說了一下情況，原本她還不相信，現在親眼看見自己的兒子還是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心稍微的安了下來，「你跟我說真話，你弄成現在這樣是不是因為阿離。」

肖宸一愣，藍眼睛眨了眨，接著皺眉：「Mama，跟阿離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別又亂想了。」

「怎麼沒關係了，我就知道你不能跟她在一起，跟她在一起了准出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

我捨不得。

肖母沒有說出來，她哽咽道：「我就一直不贊成你跟她來往，小時候有人就說你們命里相剋，不是你害了她就是她害了你。她沒來的這四年，你活的多好，她一回來，你就出事了，我怎麼是亂想，小時候的那個先生說的話，誰都聽見了啊。」

肖宸沒有意識到他一向堅強的母親反常的情緒，滿臉無所謂：「要是真的相剋，那也是我們肖家先對不起她，現在反過來我補償了。」

肖母推他一下：「你的眼裡就只有她，你就不怕你媽媽難受嗎？你要是再跟她在一起，我就讓你爸給你派保鏢。」

「別啊，這不是更招人惹眼嗎？」肖宸說：「媽媽，好歹你也是個法國人，怎麼就那麼相信中國人的迷信啊，連中國人都不信的東西，你偏生那麼在意，小心我告訴姥爺。」

肖母被他一逗，終於笑開了，「對了，你吃水果嗎？」說完就從袋子里找出一個漂亮的蘋果，手忙腳亂的削起來。想她年輕的時候也是被家裡獨寵的富家小姐，又出生在巴黎，家裡什麼事都有保姆做著，哪會幹這種活。

肖宸看著好好的蘋果被她弄得千瘡百孔，生怕再切了手，憋著笑阻止：「好了好了，那個蘋果就給我吧，人家說蘋果皮美容。」

說道這裡，肖母諂諂的把蘋果遞給他，又看見他嘴角被人打腫的痕迹，心疼道：「我這麼漂亮的兒子，怎麼可以被人打到臉。」

肖宸一蘋果沒被噎死。擺擺手，無情無義的說了句：「媽，你快回去吧，我沒過幾天就出院了，你看你的臉色，還沒我紅潤。要是你在這裡暈倒了我可扶不起你。」

「你這沒良心的，我還不是為了你才連夜趕回來的嗎？」

說完蹭的站起來就那樣氣呼呼得走出了病房。

肖宸好笑的看著她的背影，想起平日里別看自己的母親一副貴婦的裝扮，有時候幼稚的像個小女孩。還記得去世的奶奶曾經給他講過，當初母親嫁過來想要討公婆開心，知道要做中國人的媳婦必須上的廳堂下的廚房，二十幾歲的法國大小姐什麼都不會幹，信誓旦旦的下廚，差點把整個房子都燒掉了。想到這裡，他的心就軟了許多，將手上的蘋果寶貝似地吃了個精光。

吃完之後又覺得困了，於是整個上午他都在沉睡中度過，昏昏沉沉的，到了中午在朦朧間醒過來，看到個不清晰的小身影站在病房裡忙碌。看見他睜開了眼，小聲問：「吵到你了嗎？」

「沒有。」肖宸搖搖頭清醒過來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陳子珊說：「你受傷了，我來醫院看你有什麼好奇怪的。」說完，她又補充：「阿離怎麼也沒陪著你？放你一人在這裡？」

肖宸試圖想要坐起身子，子珊忙上去扶他，他說：「是我把她趕去上課的，馬上就要司法考試了，我不想她分心。」

子珊冷哼一聲，語氣酸酸的：「難為你都這樣了，還替別人擔心。」

肖宸斜眼看她，「怎麼？吃醋了？」

「才沒。」子珊白了他一眼。

肖宸若有所思的瞟她兩眼，忽然伸出手，擁住她，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呼吸喘出來，「你真的不愛我了嗎……」那畫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可是下一句卻聽見他很認真的說：「要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不能愛上我。」

子珊整個人都傻那了，心臟有股說不出的疼痛感，她眨眨眼睛，使勁的眨了眨眼睛。即使是那樣的疼，她也沒有推開他，只是將頭靠在了他堅實的肩上，哪怕只是一刻的停留，她也要珍惜。

世界上就是有那麼巧的事，有離匆匆的提著雞湯打開病房的門時候看見的就是他們此刻相擁的瞬間。

肖宸像是觸電一般收了手，看著有離蒼白的臉，收起了他玩世不恭的笑容。

隱匿的疼惜

子珊很有自覺的站起身，說：「既然阿離來了，我就先走了，晚上再跟大哥過來看你。」說完拎了包，走過有離的時候朝她笑笑，便離開了。

有離走到肖宸床邊，把水果籃子移到一邊，說：「我剛剛在門口碰見李媽送雞湯過來，就順便帶了進來。

肖宸一把抓只她忙碌的小手，道：「我剛才是跟子珊鬧著玩的。」

「嗯。」有離點點頭，沒說什麼，掙開了他的手，低頭細心的將雞湯盛了出來。

鏡肖宸伸過手，特別溫柔的輕摸了摸她落下睫毛陰影的眼角，就好像那裡有淚似的，他沉著聲音問：「你生氣了嗎？」

有離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你別亂想。」她在他身邊坐下，校領導似的教訓：「身上有傷就不要動來動去，一會兒飯就送來了，先喝湯吧。」

「嗯。」他應了一聲，老老實實的躺好，還有模有樣的蓋好被子，卻盯著湯碗不動：「我胳膊又疼了。」

彰有離無奈，舀了勺子湯吹涼了送到他嘴邊。

他這才小人得志的模樣喝進去，想了想又說：「如果我再說嘴巴疼……你會不會像昨天那樣喂我啊？」

「不會。」她想都沒想直接抨擊他幼小的心靈。

果真只見他超級幼稚的捧住胸口，可憐巴巴的藍眼睛瞅著她：「完了，我受傷了。」

有離不理他，徑自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

他扭過頭去抱怨：「這雞湯不好喝。」

「嗯？」有離奇怪的看著碗里的湯：「挺香的啊？怎麼不好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放醋了，酸酸的。」

「不會吧？」以她小時候對李媽的了解，她做事很認真仔細啊，全靠她的手藝征服了肖家所有人，不然也不會在肖家呆上這麼久了。

肖宸依舊是一臉嫌棄的樣子，「真的，不信你喝喝看。」

有離就著勺子喝了一口，清鮮的雞湯還帶著暖暖的甜：「一點也不酸啊，挺好的啊？」

肖宸搖搖頭，一把拿過她手上的勺子，「你用碗喝一大口試試……」說完還不滿意的喃喃：「真是！也不知道誰是病人，你的味蕾怎麼出錯了。」

有離被批評的鬱悶，看了碗里的湯，當真喝了好大一口，要是Q版片裡面的蘇有離，此刻腦門上早就跳出了一個方框，裡面閃爍著無窮個問號。

肖宸忽然笑出來，瞅了瞅碗里的湯道：「你乾脆把剩下的都喝了吧。」

「……」

「你看你，肯定是午飯還沒吃就跑到這裡來了吧？自己都照顧不了，還來照顧我。」

「你騙我……」她端著碗哭笑不得。

「嗯。」肖大少很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你都不看看自己瘦成什麼樣了。」說完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有離連忙放下碗道：「你要幹嘛啊？」

「拿東西。」

「要拿什麼我幫你拿，你乖乖躺好就可以了。」

肖宸應了一聲，指著桌子上方的一籃子水果說：「我要那個。」

「這個？」

「不是，旁邊那個。」

有離在一上午多出了幾十個水果籃中好不容易才找到肖宸要的那個，那是一個用粉紅色籃子弄的水果籃，很漂亮精緻，一看就是高等的，裡面的水果也是千奇百怪。肖宸拿過她的背包，把裡面的東西全都塞了進去，邊塞邊說：「這是我媽從法國帶來的，可好吃可營養了。」

有離連忙制止：「好吃你自己吃啊，幹嘛都往我包里塞。」

「不要，一個大男人吃這樣的多難看啊。而且我又不喜歡吃甜的，這是我媽喜歡吃的老逼著我也要吃。」好不容易塞完，他滿意的拍了拍鼓鼓的背包：「不過我知道你愛吃，你從小就喜歡吃甜食。」

說完抬起頭就看見她望著自己呆愣的表情，他伸手在她面前揮揮：「傻了嗎？」

「沒有……」她聲音輕輕的，帶了些許哽咽，半響輕咳了咳，說：「我去幫你盛湯，這次你要乖乖的喝了。」

說完便又盛了滿滿的湯，這次是遞到他手裡。

他看著冒著香氣的雞蛋，喝了一口，想起什麼似的，低低笑了出來：「阿離，我的眼睛是藍色的是不是很奇怪？」

有離看著他，那樣清醇漂亮的大眼睛，故意瞪得又圓又大：「不奇怪啊，就是嚇人。」

其實，是太漂亮了，別人看到了，會不由自主被吸引，想要一直看下去，失了魂，才會「中國人有藍色的眼睛太奇怪」來掩飾自己的迷失。

肖宸眼睛彎彎，撇撇嘴巴說：「我還記得小時候有人叫我藍眼睛的小怪物，就因為我長得不像外國人，那些土包子。」

有離心中一痛，嘴上卻微微笑：「那是他們在嫉妒你。」

「我當然知道了，本少爺眼睛這麼好看，地球人都嫉妒我。」

她呵呵笑著：「是呀，我就嫉妒你，長得這麼好看，讓人很有壓力知不知道。」

「你呢？」他靠在床上忽然歪過頭，喃喃的問。

「什麼？」

「你會不會很有壓力？」

她一愣，垂下眸子，再抬眼時微笑：「快喝湯吧，我去看看飯菜好了沒有。」

說完幫他壓好被子，徑自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離去，肖宸安靜的垂下長長的睫毛，看著雞湯中自己的倒影，自言自語：「你也會感到有壓力嗎……」第一次，他認真的想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