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月光輕吻

天翼回來了！

那個我曾經以為再也見不到，再也聽不到，再也摸不到的男生，他居然又活著回來了！而且最神奇的是，他竟然帶回了被吸血蝠王抓走的優，還幫她驅趕了身上的吸血蝙蝠，為傷口止了血。雖然優和風宇都受了很重的傷昏迷不醒，但我的心裡卻漲滿了特別的驚喜，就只為了那個突然歸來的人兒。

慕翔還在幫風宇和優處理著身體各處的傷口，我走到帳篷旁邊，輕輕地掀開簾門。

門外，月色如水。

墨色的摩亞山脈里，無比的靜謚。偶爾能聽到一兩聲貓頭鷹扇動翅膀的聲音，整個山谷里，靜得像是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清澈的小溪，在月光下靜靜地流淌著。那水晶一樣透明的波紋，倒映出天空中那半個淡黃色的月亮。有些微冷的風輕輕地捲來，有絲絲的涼意，卻更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我站在簾門邊，望著不遠處背對著我的那個男生。

夜風輕輕撫起他墨藍色的短髮，髮絲在風中微微地起舞。他的脊背，依然那樣高大和英挺，彷彿只要站在那裡，就可以替我撐起整片天空。月光靜靜地灑落在他的身上，本來就有些冷漠的他，因為月光的清冷，而顯得更加地冷酷和英俊。

我望著他，突然想起那句留在許願玫瑰上的話：

茉莉，你一定要堅強，即使我在天國，也一定會祝福著你……

心，突然就這樣被淡淡的月光給揉碎了。

曾以為再也看不到他，再也見不到他，從此陰陽兩相隔，生死兩茫茫……可是，他竟然回來了！突然之間回來了，帶著我們都無法救到的優回來了。

這就是天翼，「茉莉軍團」中不能缺少，不能失去，不能遺忘的王者。

「看夠了沒有？」冷風中，突然傳來他低低的聲音。

他沒有回頭，卻知道我正站在他的身後凝望著他。

這讓我的臉頰有些微紅，想不透這個男生怎麼不回頭也能知道我就站在他的身後。

「從我回來就看看看，看個不停。怎麼，沒見過帥哥嗎？」

咣當！

我才剛剛想走近他，就差點被這位大少爺的話給生生絆一個跟頭！

還以為他離開這一段時間，會變得成熟一點呢，哪裡知道，他根本沒變嘛！還是那麼的自大、臭屁加無理取鬧！總以為自己是什麼超級帥哥，其實不過是金魚的眼睛、河馬的身材，青蛙的腿！

「撲哧！」一想起我以前罵他的話，我忍不住就要笑出聲來。

哪裡知道站在前面的天翼突然轉身，華麗的墨藍色頭髮立刻就在月光下像水波一樣地旋轉，那兩隻有力的大手，一下就按住了我的肩膀！

「小丫頭，你笑什麼？！」他瞪著那雙亮晶晶的碧藍色眼睛看著我，「說，是不是又在心裡罵我了？」

「沒……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想！」我咬住嘴唇，拚命忍住笑看著他。

我真的好想大笑啊，如果讓他知道我剛剛在想什麼，他一定又要板著面孔和我「大斗魔法」了！可是好奇怪啊，他的目光那麼清澈，那麼明亮，在月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以前天翼的眼睛也非常地好看，可是這一次，自從他回來之後，我就發覺他的眼睛變得格外地不同，好像總是那樣乾淨而澄澈，彷彿可以一望到底似的……

以前那個倔強的男生可不會讓我知道他的心事的，他總是倔倔地眯著眼睛，生怕別人看穿的樣子。好奇怪，天翼怎麼會有著這樣清澈的目光？而且他握著我肩膀的手很用力，讓我有點疼。可是，他的眼睛真的好迷人啊，比掛在天空中的半個月亮還要迷人，而且在這樣靜悄悄的摩亞山裡，我們……

他的呼吸，熾熱而溫暖。

我的呼吸，起伏而急促。

空氣似乎快要凝固了似的，就在我們相對的眼眸中，靜靜地停止。

我覺得喉嚨一陣陣地發緊，呼吸停止，心跳加速，我緊張得手心都快要汗濕了，在努力了好幾次之後，我才費力地問出：「天……天翼，你……是怎麼回來的？你知不知道，我差點以為……」

「以為我死了？」他接上我的話，目光炯炯，「我也以為我死了，你的花魔法的威力真的很大。那個傢伙被逼出我的體內，打得他魂飛魄散。我以為我也要死了，覺得身體都化成了泡沫……那時我想，死得還真藝術，居然變成美人魚了……」

他嘲弄般地笑，但我的心卻被生生地擰緊了。

這傢伙居然還有心思胡思亂想，什麼變成美人魚了。當時我看著他變成金色的泡泡越飄越遠，整個人似乎都快要僵化，快要倒下了……

我緊張地握緊拳頭，追問道：「後來呢？後來你是怎麼回來的？」

「後來我覺得自己都飄散了，原來死是那樣的感覺……不過漸漸地我覺得很熱，好像身體又被組合在一起的樣子。好像是有人施了最高的魔法，那種叫作『還魂魔咒』的魔法，把我又生生地從地獄里拉了回來。」

「真的？！」我聽得緊張萬分，心都被揪緊了。

「真的。雖然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卻覺得很熟悉。或許……是我很多年前離去的父親……」天翼若有所思，「我記得很久之前，族長告訴我，父親一直就在摩亞山裡，只是不知道消失在哪個地方，又為什麼要離開家族。但是我覺得他好像一直在我的身邊，陪著我，鼓勵著我。」

「對對對！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我聽到天翼的話，連忙用力地點頭，「我也常常有這樣的感覺，雖然從來沒有見過爸爸，但是他一直在我的夢裡，陪伴著我，鼓勵著我，幫助著我，還指引我來到這裡！天翼，一定是你的父親救了你！」

我興奮極了，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他的濃眉微皺了一下，碧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我沒有讀懂的光芒。

「是嗎？」他挑起眉毛，「我也是這樣覺得。」

他順應著我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覺得他有點口是心非。

不過他繼續說道：「所以當我在摩亞深山裡醒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一群黑蝙蝠軍在上空飛過！它們還挾持著一個人，那個人看起來奄奄一息，快要死掉了！但是我卻剛好看到了這個……」

天翼抬起手，掌心裡有一段白色的魔法蕾絲。

「啊！這是優的魔法蕾絲！」我驚呼道。

「沒錯，因為看到這個，所以我才知道是她。所以我用天雷咒，打散了那些黑蝙蝠，救下了她。」天翼眨眨眼睛，對我說出完整的故事。

「啊！太好了！」我捧住優的魔法蕾絲，興奮地抓住他的胳膊，「天翼，你回來真的太好了！風宇受了傷，我們正在發愁怎麼去救優，沒想到被你碰到了。真的太好了！這一次老師讓我們進伏魔山，去鎮魔宮裡查看封印。我本來覺得我們四個人勢單力薄，到達不了那裡。但是現在你回來了，這真是太好了！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害怕了！」

我興奮地對他說著，好像要把這段時間裡的話全部都吐出來。

他站在我的面前，望著興緻勃勃的我，英俊的臉頰上，淡淡的笑容微微地暈開。

「真是笨蛋！」他輕聲責備，「你可是格蘭魔女的傳人呢，居然說出這麼沒出息的話。去查看鎮魔宮有什麼可怕的？居然還會害怕……」

我被他罵得忍不住低頭，雖然知道自己有一部分格蘭魔女的血統，可是沒有他在身邊，還是會覺得……覺得有種很陌生的不安感。即使風宇、慕翔和優都在陪著我，依然比不過高大的他站在我的身邊。看著他英挺的身材，那種幾乎可以把我包裹的胸膛，我的心……我的心就……

「是啊，我是很笨蛋。」我第一次在天翼的面前認輸，因為看到他回來，實在讓我太激動了，「因為……因為你走了……天翼，你都不知道，當你變成泡沫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我自己都快要死了……我寧願自己也變成茉莉花好了，那樣至少可以和你在一起，就算飄得那麼遠，那麼遠……」

我咬住嘴唇，輕聲地說出我的心酸。

那些不敢回想的日子，那些幾乎天天泡在淚水中的回憶。

「茉莉……」天翼放在我肩上的手指，驀然縮緊。

好疼，他握得我真的好疼。可是為什麼現在的我，會覺得這種疼痛都是幸福的？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你真的走了，我以為我們永遠都要陰陽兩相隔了……尤其我在玫瑰田裡，看到你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我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可是那淚珠還沒有滑落下去，天翼突然捧住我的臉，薄薄的嘴唇，驀地就印在了我的唇上。

啊！

世間萬物，彷彿瞬間靜止了。

安靜的摩亞山脈里，只剩下他的心跳，我的呼吸。

他的唇，一如昨日的熾熱和溫暖，只是那樣輕輕地貼著，就像是一把烈火在熊熊燃燒。這就是他的吻，他的唇，他和慕翔完全不同的地方。只是這樣輕輕地碰觸，卻好像，要把我整個的燃燒。

腳下的溪水，似乎停止了流淌。天空中的月亮，悄悄地扯起了面紗。偶爾飛過的貓頭鷹，靜靜地揮著翅膀，彷彿怕打擾到我們，這等了太久太久的一個輕吻……

我的淚，滾落到他的唇邊。

「茉莉，」他的聲音暗啞，「我好想你。」

心，碎了。

水晶一般跌落在淺石灘上，碎成千片萬片，無法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