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像火腿腸的太太1

下午，我繼續頂著一鼻子的OK綳去工作，這次的工作地點輪到服裝店了，我搖身一變，成了一位美麗的售貨員。

「羨妮，你來了！咦～？你的鼻子上貼的是什麼？是你的新造型嗎？」已經呆在店裡的另一位同事權相珍看到我來了，大老遠地就開始叫了。

新造型？誰會在鼻子上搞新造型呀？虧她想得出來。

「哦，原來是OK綳呀。」當我走進店裡時她才恍然大悟。

我們倆正聊得起勁，店長來了，她是一位和伯母（淳熙媽媽）年紀差不多很會打扮也很會說話的精明女人，不過，伯母可是比她要漂亮多了哦。

「羨妮，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好好學著點，呆會兒我示範一次給你看，讓你看看衣服到底怎麼賣才好。」店長跟我說。

「好。」

很快，就有客人陸陸續續來了，其中有一個五十來歲的太太，矮矮胖胖的，妝化得很濃，臉上好像刷了一遍牆一樣白粉清晰可見，嘴巴塗得像個猴子屁股，衣服穿得很時髦，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店長趕緊上前極盡熱情地和她搭訕，為她逐一介紹各類衣服。

「這套衣服我可以試一下嗎？」她挑來挑去，挑中了一套大紅色的緊身套裝。

有沒有搞錯？我一看顏色就覺得不適合她。

「當然，當然可以。您真有眼光啊，這套衣服可是本店最養眼的一套，您穿出來絕對漂亮。更衣室在這邊，您請。」

店長帶她去更衣室了，起步前還回過頭望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不就是「好好學著點」嗎？

「喂，相珍，你覺得那位太太穿這套衣服會漂亮嗎？.」我小聲地問相珍。我打賭她穿出來絕對是大大的「驚丑」。

「不漂亮也得說漂亮。」

「為什麼呀？」

「你說不漂亮她就肯定不會買了呀，笨蛋。」

「可是，可是……」我還沒說完呢，店長就走過來了，緊跟在她後面的是一個大紅的身影，就像一條沒有剝掉包裝的火腿腸。當然是剛剛那個太太啰。她在鏡子前轉來轉去地照了又照，照了又照。

「哇～，好漂亮哦。」店長和相珍對著那個太太同時發出驚叫，嚇了我一大跳。

怎麼搞的？她們倆的審美觀怎麼和我會有著如此的天壤之別呀，我覺得一點都不漂亮啊，相反，很醜，不是一般的丑。這到底是怎麼搞的嘛？不行，我得弄清楚。

於是，我很誠實地說出了我的看法：「可是，店長，我為什麼會覺得很醜呢？是不是我的眼睛有問題啊？」

那位太太一聽這話，臉上迅速寫滿了不悅。店長的臉也馬上陰了下來。

相珍一個勁地朝我使著眼色=_+，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還用起了無聲的唇語，到底是什麼意思嘛，這個相珍也真是的，我又不是聾啞人，智商也不高，怎麼可能看得懂嘛。

「沒錯，你的眼睛是有問題。」店長沒好氣地回答我。

「啊？真的嗎？那你們看到的這位太太穿這身衣服的感覺是什麼樣子的啊？」我得好好驗證一下我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以至變成了哈哈鏡，看什麼都是走形的。

「0您看，這身衣服襯得您身材好勻稱哦，可真是搖曳多姿風情萬種啊！0」店長白了我一眼便不再理會我，又開始和這位太太說話了。

「可是我怎麼覺得一點都不勻稱啊，到處都是一坨一坨的肉拱起耶。」我這句話脫口而出的同時，店長的眼睛死死地盯到了我的臉上，裡面透著的是殺氣。原諒我，我只是想表示我的疑惑而已嘛，我的眼睛看到的就是這樣啊。

「……」她們三個都不說話了。

「當然啦，如果沒有這些拱起的肉就絕對會很勻稱的」我趕緊試圖緩和氣氛。

「……」

「不過，太太，照我的看法，您最好還是別穿這件，我是為您好哦，因為您如果不穿的話，就沒有人會笑您了，當然，您如果穿著一個人在家裡走走也還是可以的，反正別人看不見嘛還有，您為什麼會喜歡穿大紅色的衣服呢？您可真是童心未泯啊，像我讀小學的時候，我也很喜歡穿這種大紅色的衣服呢。還有，您不會覺得不舒服嗎？這件衣服把您的身體箍地緊緊的耶，不會很難受吧？像我如果穿這麼緊的不合尺寸的衣服久了，估計會憋死的……」

我還沒說完呢，那個太太就黑著臉提著包準備要走出店。

「呃～？太太，您就要走了嗎？您身上那套套裝還沒脫呢」我趕緊提醒她。

老太太果然又黑著臉打道回府來換衣服，她一聲不吭地重新走進了更衣室。

「郭！羨！！妮！！！」沉默良久的店長終於又發出了聲音。

「啊～？」

「你可以走了。」

「呃～？要走到哪裡去呀？另一家服裝店嗎？你們這兒是連鎖的嗎？」

「我的意思是說——你、被、解、雇、了！！！」

「……為什麼？？？」

像火腿腸的太太2

「因為你根本就不適合做售貨員！！！」

「哦～，是這樣啊！」……

菩薩啊，為什麼會這麼慘？這已經是第三份工作了耶，今天早上摔的那一跤可真是給我摔出了霉運啊！或者，完全是由這個貼著OK綳的丑鼻子帶來的厄運？我真是

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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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以至此，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只能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出了店門。

……真是鬱悶啊，再鬱悶又有什麼辦法呢，只有最後一份工作了，郭羨妮，要好好珍惜知道嗎？是！！！

晚上，我來到了餐廳當服務生。

這家餐廳的生意很好，我一換好工作服，就已經看到好多的客人坐在空空如也的桌子上在等著服務生過來點菜了。

我趕緊拿著菜單走到了一個等得很不耐煩的老婆婆面前。

「老婆婆，請問您要吃點什麼？」我把菜單給她，她顫巍巍地接過，然後在口袋裡摸了半天終於摸出一副眼鏡，才戴上眼鏡讀起菜單來。

這個老婆婆的頭髮可真是有趣，全部都是白的，好白好白，我睜大眼睛盯了老半天也沒發現有一根黑頭髮，從背後看，還真像一個漂染成白色的很時尚的髮型呢。

這麼老了還要一個人來吃飯，真是可憐。嗚嗚嗚……看得我心酸得想哭。

不過，這個老婆婆可真是有點讓我煩躁了耶，我看她頭髮都看了老半天了，她還在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菜單，感覺好像不是來吃飯的，倒像是來研究菜單的。

「老婆婆，請問您要吃點什麼？可不可以快一點點啊？」

沒有反應，她還在專心地研究菜單，眼睛要不是有副眼鏡隔著，早就貼到菜單上了。

「老婆婆，您聽見我說話沒有？您究竟要吃點什麼呀？」

還是沒有反應，她還是在很專心地研究菜單。

「老婆婆，你到底要吃什麼？不吃我把菜單拿走了。」我刷地一下就把她手中的菜單抽走了。

「呃～，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把菜單還給我。」

「為什麼要還給你？又不是你的。」

「我還沒點菜呢。」

「那你現在點啊。」

「你得把菜單給我呀，我剛剛看的那些菜名一個都不記得了。」

「這樣吧，我來念菜名，您自己看實在是太慢了，像蝸牛一樣。我念一個菜，您就回答一次『要』還是『不要』就可以了。」

「好吧。」

「紫菜包飯？」

「不要。」

「炒米腸？」

「不要。」

「魷魚乾？」

「不要。」

「菊花麵包？」

「不要。」

……

天啊，這個老婆婆，我從頭念到尾，念得口乾舌燥，她的回答居然全部都是「不要」，我真是想死啊……

「念完了？」

「念完了。」

「全部都念完了？

「全部都念完了。」

「你確定？」

「我確定——！」我終於忍無可忍了，大叫起來。這下可好，這一聲叫讓全餐廳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好像都在說：這就是這家餐廳的服務員嗎？服務態度怎麼這麼差？

「哦，原來這家餐廳根本就沒有什麼是可以吃的，我走好了。」這個老婆婆居然這麼自言自語著起身顫巍巍地走了。

天啊，這就是我的第一次服務嗎？伺候了這個老婆婆大半天，她居然丟下一句「原來這家餐廳根本就沒有什麼是可以吃的」就這麼走了，她是不是故意在整我呀，太可惡了！

「老婆婆，你真的是來吃飯的嗎？」天啦！這該不會是上帝給我的又一個考驗吧？

我轉過身，無辜地看著那個越來越遠的背影，嘴裡小聲的嘀咕著，對著那個對著顫巍巍的背影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當我像個雕塑一樣，站在餐廳中央呆立了30秒鐘之後，我又一次成為了全餐廳的焦點。討厭！這些目光真是討厭！

「郭羨妮，你在幹什麼呢？沒事站在那裡發什麼呆呢！」領班的聲音很不給面子的飄了過來，說得我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是。」

「郭羨妮，你現在去把那些用完餐的顧客的盤子收到裡面去洗吧。」

「是。」我這麼回答著便走到桌前開始收起盤子來。

真是討厭！這些吃飯的人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浪費啊，沒有一個盤子裡面是沒有剩食物的，而且有很多還只是隨便動了一口，甚至還有根本就沒動的，好可惜啊，﹏看得我好心疼。這群浪費糧食的傢伙，真是該死！——

前面那桌傢伙又是這樣的，這個菜嘗一下就丟到一邊，那一個湯喝一口就再也不理，尤其是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鬍子大叔，很漂亮的一個大大的紅蘋果只咬了一口，就開始用刀子在它身上亂七八糟地切來砍去，玩瘋狂的「切菜遊戲」，不，應該是「殺人遊戲」，把它搞得粉身碎骨慘不忍賭的，這簡直不僅是惡毒的浪費，而且還是殘忍的暴殄天物嘛，看得我全身直冒火——

「鬍子大叔，拜託你不要再虐待這個蘋果了好不好？」不行了，我忍無可忍了，我要解救這個可憐的蘋果。於是我沖著那個鬍子大叔說。

「這是我的蘋果，我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你管得著嗎你？」:他陰笑著對我說。

「我就是管得著，你又能怎麼樣？」我一巴掌就拍在他跟前的桌子上，瞪大眼睛瞧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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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嘻嘻～～，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想和你交個朋友啊。你長得好可愛哦，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呢，鼻子上貼了個OK綳居然還可以這麼可愛。:」他這麼說著，突然著伸出噁心的手爪子要來摸我的臉。

「——該死的大色魔，你去死吧你！——」我敏捷地躲過他的手爪子，「啪」地一巴掌就狠狠地甩在他的臉上，轉眼之間，那張鬍子拉碴的噁心的臉上就多了一座紅艷艷的「五指山」。

「哇呀～，服務生打人啦！服務生打人啦！這家店的服務生居然打人啦！我要投訴！我要投訴！」那個該死的鬍子大叔捂著他的一邊臭臉開始殺豬般地叫起來。

「什麼事？」餐廳經理很快就過來了。

「她，就是她，打了我一巴掌！哎呦，好痛啊！」鬍子大叔，不，現在應該叫做可惡的大鬍子，指著我向經理哭訴。

「郭羨妮，你怎麼可以在公共場合隨便打人呢？」經理很生氣

「是他想耍流氓摸我的臉，我為了自衛才打了他一巴掌的。」

「:哪有？誰看見了？有誰可以做證？:」這個該死的大鬍子，居然說出這樣翻臉不認帳的鬼話，真是氣死我了，我真後悔剛才那一巴掌沒有再打重一點。

可是整個餐廳瞬間鴉雀無聲，沒有誰站出來做證。也許是沒有人夠勇敢，也許是根本就沒有什麼人看見，除了大鬍子的那一桌狗屎兄弟。

……慘了，這次又要被炒魷魚了，我一天中就真的要如此殘忍地被炒掉四次嗎？

不，為什麼我不能先提出來，炒了老闆呢？只炒三次總比炒四次好聽一點，雖然我很清楚性質是一樣的。

「郭羨妮……」餐廳經理正要開口，我趕緊打住了他的話。

「經理，我想辭職。」

「好吧，我同意。」他回答地乾脆利索，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看來剛才正要開口說的話絕對是要解僱我的意思了。

我故作瀟洒地走出了餐廳，其實心裡好落寞，真的好落寞，突然覺得自己好失敗，居然在短短的一天內便丟失了四份工作，竟然丟失的時間還都是在上班的第一天，簡直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記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