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也萌動

清晨，天沒亮。

濕重的霧氣，在梧桐的葉子上纏綿。

水也麗出了門，路上沒什麼人，路燈也沒有熄滅。

一輛機車停在她的門前。

韓凝律斜靠在機車上。

一身黑色校服彷彿和暗亮的黑夜融為一體。

「你怎麼來啦？」

「我找別人借輛機車，送你去南縷析那裡。」

水也麗站在那裡，心裡一陣惆悵。

「如果我坐11路恐怕從太陽升起來到落下，我都沒走到呢！只准你把我安全送到哦！」沒在多想，跨上機車後座，把手搭在韓凝律的肩膀上。

韓凝律輕輕一笑，在清涼的早晨對他來說什麼都是暖洋洋的。

「出發嘍！」韓凝律歡呼高喊，似乎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個開滿桃花的觀光景點。

晨光照射在這一對騎機車的人兒身上，映出斜斜的影子，在露水侵濕的馬路上留下印記。

不到六點南縷析躺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動不動就看一下掛在牆上的時鐘。頭一次覺得時間竟然走得出奇的慢，最終抵抗不了內心的疑問，從床上爬了起來，看看是不是時鐘出現了嚴重的故障，結果當然是他失望地倒回床上，睜著那雙明亮的眼睛，盯著龜爬的時鐘。

秒針一格一格地移動，好久也只才過了五分鐘！漫長的五分鐘彷彿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韓凝律索性從床上跳起來，不再軟磨硬泡地賴在床上。

他不知道今天的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的急切，他更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在十分鐘之內完成洗漱、穿戴整齊地早早地站在客廳里的落地窗戶前，表情凝重而又期待地看著一個方向。

倏地，南縷析那張還算有點顏色的臉變得陰鬱，瞳孔緊縮，嘴唇抿緊，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似乎有人在他的心上一滴一滴地倒著醋。

南縷析家大門口，水也麗滿臉燦爛笑容地對著韓凝律，毫不客氣地拍著他的肩膀。

「謝啦！」

韓凝律坐在機車上沒有下來，陽光般的笑容鑲在臉上，看著她的笑顏，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說謝不是太見外了嗎？」

「我就是隨便跟你客氣客氣！你還當真了？呵呵！」水也麗的笑一直都是好甜，好膩人。不只是水也麗眼前的韓凝律，連落地窗戶前的南縷析也被吸引了過去。

「你啊！雖然已經到了，可我還是想說，一定要來嗎？像他那種傲慢、目中無人的人，做什麼事都是無理取鬧，說不定還會很過分。」韓凝律擔憂的眼神泄露無遺，他真的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來，可倔強如牛的她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改變想法呢？

「安啦！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你還不知道嗎？我的骨頭可不是那麼好啃的。你走吧，別擔心我！」水也麗一點都不把韓凝律的話放在心上，俏皮地眨眨眼。

「那……好吧！你要多小心！」韓凝律不放心地一秒三回頭，最終還是慢悠悠地又騎著機車走了。

直到韓凝律身影全部消失，水也麗這才收回目光，深呼一大口氣，笑意盈盈地準備面對南縷析這個大少爺。

轉過身的瞬間，臉上嘴角彎彎的弧度一下隱去，眼神冷淡地瞥了眼不知站了多久的南縷析。

「從沒見過給人提書包的人，還可以這麼閑。」

南縷析那雙淡漠、孤傲的眼直射進水也麗的心裡，讓她打了個冷戰。

「大少爺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不僅提書包的人閑，指使人提書包的更閑。」水也麗不屈服地頂了回去，一雙眼眸毫無畏懼地瞪著他。

「提個書包還要找人陪？」既諷刺又酸溜溜地看了眼韓凝律離開的方向，又轉過來的眼底沁出攝人的冷漠。

「誰讓你好好的市內不住，偏偏住在郊區？」水也麗依舊不依不饒地頂嘴，眼神也友善不到哪去。

「你以為你現在有資格說我嗎？我改變主意了，我要你給我當一個星期的傭人。」

「南縷析，你出爾反爾。你明明說，要我提書包就一筆勾銷的。」她咬牙切齒地說，試圖喚醒南縷析的記憶，可是……

「我只說考慮，你同意，那麼賠償費就當我發慈悲的算了，不同意，現在就給錢，滾蛋。」他輕挑著眉毛，玩世不恭地笑著。

他是天底下最最最最無恥的人了，水也麗看著眼前氣焰囂張、善變得一塌糊塗的可惡男生，她更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掐上頂著那張可惡笑臉的脖子。

「傭人是嗎？」

水也麗發狠地一字一頓地說道，現在不只是想掐他脖子那麼簡單了，她更想撕爛他那張臉。

「我的房間現在需要打理，我不要看到一絲灰塵。」南縷析吃定水也麗會答應似的，背著手，率先往房門走。

「現在？不去上學了？」韓國來的就了不起嗎？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給你十分鐘，晚一分鐘就往後拖一個星期。」懶得回頭地說道，聽在水也麗的耳朵里格外受刺激。

水也麗忿忿地跟在後頭，使勁翻著白眼，吐舌頭，狠不得用口水淹死他。

???一進別墅里，南縷析便沒影了，只好在管家的帶領下，山路十八彎地終於到了南縷析的房間，水也麗驚訝得久久不能合上嘴巴。

這哪裡是睡覺的房間？簡直趕上五星級的豪華賓館了。一片潔白，猶如白晝，全部都是白色的。大到健身器，小到拖鞋，乾淨得連一隻螞蟻的屍體都沒有。還需要整理？他的眼睛長頭頂上去了？

待管家多嘴地交代都要清理什麼后，水也麗一下東躥西躥地到處看著足有二百平米大的卧室。

豪華頂尖的裝潢設計，舒適軟軟的超大的床，電影院般的電視屏幕，健身設備，遊戲設備，甚至還有一個迷你的小型高爾夫球場。

嘖嘖嘖，真是天壤之別啊，他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皇帝生活啊？太奢華了。

他這邊虛度年華，揮霍無度，非洲那邊飢腸轆轆，換了是水也麗恐怕坐立都難安，更別提是住了。

水也麗橫躺在雪白的沙發上，看著高懸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數著一顆顆相連的粉色水晶，等待著十分鐘的結束！

真是越數越困啊！一個吊燈幹嗎那麼多顆水晶啊？眼看著上下眼皮就要一家親地玩家家酒去了。

「水——也——麗！」雖稱不上地動山搖，卻也足以震得玻璃晃兩晃。

水也麗緩緩地睜開眼睛，聽到那麼有震撼力的聲音，那麼表情也應該是比較……嗯……比較憤怒才對，可眼前的這個人，剛好相反，面無表情，好像剛才那一聲不是他喊的似的，若無其事揣兜端睨著她。

「滿意否？」水也麗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沒有站起來的打算。

「是不是很舒服？」南縷析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蹺著二郎腿，像閑聊似的談話。

「手感不錯，坐起來柔軟，有彈性，可算得上是沙發中的極品。」水也麗說話的同時，還故意坐了坐，測試柔軟度。

「看你的樣子，似乎也挺喜歡嘍。」南縷析的眼眸狡黠地閃了一下，快得讓水也麗根本捕捉不到任何提示。

「你不會大方地打算送給我吧？如果你實在盛情要求，那我也不好意思推辭，怎麼說我也是……」

「那你和沙發過一輩子把，聽說很早以前就發明出強力膠這種神奇的東西了，我今天正好大開眼界。」南縷析促狹地笑了起來，手指摩挲著下巴。

「啊！南——縷——析！」水也麗發狂地大叫道，「我——會——報——仇——的！」

「好啊！隨時奉陪！」

???水也麗一臉怨恨地跟在南縷析的身後，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南縷析一定已經死了一萬次。

不行，再被這傢伙整下去，一定會把所有的面子和裡子全丟光掉。

報仇！

水也麗無力地低下頭，像消了氣的氣球。

怎麼報仇呢？這傢伙有錢，又有權，連頭腦也不差，報仇哪有那麼容易？！嗯！實施暗殺計劃！

水也麗看了看四周，那群連躲都不會躲的使館保鏢像個忍者一樣在後面閃來閃去，真是讓她夠鬱悶的。

唉！暗殺呀！還沒出手，自己就會被這群章魚給暗殺掉。

美人計！找個美女先讓他瘋狂地愛上她，然後再讓那美女甩掉他！哈哈，真是個好主意，水也麗的腦子裡浮現出南縷析跪在一個美女面前，大聲哭求的樣子，真是爽到極點！

「白痴！你還要站在那邊傻笑多久？」南縷析挑著眉，對著水也麗不耐煩地大叫著。

「來了！」水也麗拎起他沉重的書包跟了上去。

他們一直進入校園，南縷析所有的章魚保鏢全被曬在了校外面。

這樣一前一後地跟著他，直引得周圍的同學對著指指點點。

「那個女生是誰啊？怎麼跟在南縷析的後面？」

「長得真難看，憑什麼和王子走得那麼近？」

「就是！王子是屬於我們的！」

……

天哪！我一定成為全校女生的公敵！可惡的南縷析，殺千刀的南縷析，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南縷析！你給我站住！」

一個男聲突然出現，然後一個長得很兇惡的男生擋在了南縷析前面，他瞪著眼，指著南樓析大聲叫道：「南縷析，我要和你單挑！」

也麗怔怔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男生，單挑啊！那她要先閃人嗎？

「你是誰？」南縷析冷冷地看著他，眼裡閃著迷惑。

砰——那個男生一下子就倒在地上。

「你這傢伙，居然忘記我是誰！」那男生捏緊拳頭沖向了他，「這一拳是讓你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名——晟！」

水也麗忍不住將手擋在眼睛上，看那拳風就知道這傢伙的拳頭一定像大鋼錘一樣，打在南縷析身上，一定很好看！

哈哈，終於有人幫她報仇了。南縷析，別怪她不幫忙，最多南縷析被人打到地上，她為他去找救護車。

「這就是你的挑戰嗎？」他冷笑一聲，「你連韓凝律都比不上！」

「可惡，我不信就打不過你，我才是龍杉高中的老大！」

「好啊！你再來啊！」

就看名晟老大左一拳右一拳，而南樓析的身形快速地閃動，只覺得眼前一花，名晟已經累趴到地上。

汗——怎麼和她想的差這麼遠啊？

水也麗傻眼地站在那裡，忘記思考。

真是好厲害，名晟那麼快的拳，一拳都打不中南縷析，而自己還累得要死。

「就你這樣還是龍杉的老大，讓我告訴你什麼才是老大的拳頭吧！」南縷析皺著眉，他斜眼看了水也麗一眼，伸出拳頭打向名晟。

名晟想要躲過，可是他的身形再快和南縷析的拳頭比起來卻總是慢上一拍。看南縷析打架的樣子帥氣十足，而且酷得要命，水也麗真是大開眼界。

不行，這樣看下去，不小心被訓導主任抓到一定會成為鬧事同謀的，還是快溜。

也麗甩甩頭，將南縷析的書包往地上一扔，悄悄地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作為在場唯一的目擊證人，雖然不能否認這的確是一場決鬥盛況，不過為了她今後的平靜生活著想，還是當什麼都沒看到最好。

???上課鈴聲響了，所有的同學都回到教室，匯恩一臉怨恨地從也麗身邊走過，連理也沒有理她。

「匯恩，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今天早上我和南縷析……」

「水也麗，我才不想聽你說和南縷析的事！從今天開始我們絕交！」

「啊！匯恩！」

水也麗本來很開心的心情被匯恩弄得很鬱悶，她低下了頭，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好像自從遇見那個可惡的傢伙，她的生命就開始灰暗啦！

「同學們，歡迎我們班今天轉來南縷析同學！」

什麼？南縷析！是她出現幻聽了嗎？

水也麗抬起頭，看到台上笑得冷冷的南縷析，眼前一片黑暗。

「是南縷析啊！」

「真的哦！他居然會轉到我們班來！難道她是為我轉來的嗎？」

「花痴，做什麼夢啊！南縷析當然是看我們班好才轉來啦！」

「才怪，南縷析以前的班可是全校最好的班！」

「是啊！可是他為什麼會轉到我們班呢？」

……

所有的同學全轉到這個奇怪的現象上來，他們看著南縷析一句話不說地向台下走去。

為什麼他會朝她走來，還越走越近，現在是在學校啊？他不會想把她怎麼樣吧？

水也麗的頭越低越下，身子越來越低，真想有一個地洞趕快將她埋掉算了，這傢伙根本就是來找她算賬的。

「請你換個位置！」南縷析敲敲匯恩的桌子，一臉冰冷。

「南縷析？！」匯恩張大了嘴，一動也沒動。

南縷析死死地瞪著匯恩，終於匯恩膽怯地站起身坐到另一個地方去。

他在水也麗的身邊旁若無人地坐下來，看著她的眼睛閃閃發光，那是惡魔的光芒。

一絲冷笑從他的嘴裡溢出，頓時讓水也麗感覺掉進了冰洞里，全身發寒，「水也麗，你真正的災難就要從今天開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