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當頭一擊
我猶自反應不過來,獃獃的看著他,問:「操曹,你說什麼?」他將我拉到一邊,嚴肅的說:「續艾,不管宋令韋對你是真情還是假意,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是連首長的千金,現在在歐洲留學,雙方的家長都同意了的。我昨天質問他和你的關係,他先是沉默,然後只淡淡的說這事和我沒關係。」
我覺得世界上的事真是荒謬之極,就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彷彿跟自己無關痛癢似的——心痛的簡直麻木了!他還在一邊絮絮叨叨的說:「宋令韋一直都有許多的女朋友,可是自從兩年前和連心交往後,再也沒有和其他女人來往,看的出來是認真的。他會和你這麼纏夾不清,說實話,我有些吃驚。可是不管怎麼樣,他是有女朋友有結婚對象的人。續艾,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傷害?我憑什麼要受到傷害?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你想太多了!」我憤怒的叫囂,企圖掩飾自己渾身不堪的狼狽以及羞恥——背叛!隨即遷怒於他:「我受不受傷害,又關你什麼事了!一個大男人,又不是長舌婦,學的多嘴多舌!」這麼惡毒的話,他竟然能承受下來,沒有掉頭離去。眼神里居然還有憐惜之情,柔聲對我說:「續艾,你要發火就發吧,我沒有多管閑事,這是你的事,我想要為你好。可是如果這也做錯了,沒有關係,你想怎麼樣都行。」
我忽然慚愧的抬不起頭來,這年頭還有誰肯真正為我好?連我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我再怎麼理智盡失也不應該朝他發火,該憤怒的另有其人!我低下頭,內疚的說:「操曹,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亂髮脾氣,幸虧你不計較。」他笑說:「沒事,我說這樣的話確實有點挑撥離間的味道,可是我是真的希望你過的好,希望你高興,希望你快樂,所以也不介意你沖我開炮。」
我扯著嘴勉強笑了一下,說:「操曹,謝謝你為我好,我會記得的。」轉身要走。他立即拉住我的手腕,有些著急的問:「你去哪?」我深深吸一口氣,冷靜的說:「不去哪,找宋令韋說清楚。該說的總要當面說清楚!」他還是拉著我的手沒放,滿臉都是擔憂的表情。我故作洒脫的說:「放心好了,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也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總不能任由人家欺負玩弄!」
甩開他的手,咬牙切齒的說:「我現在就去找宋令韋算帳!他就是風流成性的陳世美,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孤女!」他看了看我,終於沒阻止,只說:「你去哪找他?他還沒來上班。」我沒回答,推著他說:「你先給我回去,這是我和他的事,你別插在裡面。」他欲語還休,微微嘆了口氣,說:「我晚上再來看你,帶你去吃熱氣騰騰的火鍋。」我點頭,他才走了。
徑直來到他公寓樓下,大樓的保安竟然不讓我上去!我氣的火上澆油,對他們說是宋令韋的女朋友,找他有事,把身份證拿出來給他們看,然後揚長進去了。他們雖然有些為難,倒也沒有阻止。直接上了二十九層,調整呼吸,「砰砰砰」的砸門!過了好一會兒,宋令韋才衣衫不整的爬起來開門,睡眼惺忪,有些驚訝的說:「林艾,你怎麼來了?」我一見到他,所有積聚的感情全部爆發出來,又悲又苦,又氣又怒,咽下喉嚨口湧上來的苦澀,本來想一巴掌打過去的,可是最後還是忍住了,省得打痛了自己的手!
壓著滿心的火氣大聲罵:「宋令韋,你存心玩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還來招惹我,你就把我看的這麼下賤!我雖然不是當年的林艾了,沒權沒勢,孤苦無依,可是也不是你的玩物!你想要花天酒地,隨便勾搭女人,也不要來找我!你當我是什麼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你也太小看我了!」實在氣不過,斜著眼不屑的說:「哼——,宋令韋,你又有什麼讓我林艾看上的!金錢?權勢?我林艾又不是沒見過!到頭來還不是呼喇喇似大廈傾,樹倒猢猻散!你有什麼了不起的——」越說越傷心,想到自己十年來遭遇的一切,說到後來禁不住有些哽咽,怕聲音泄露太多的悲痛,怕他知道自己對他太過在乎,立即打住不說了。側過身去,微仰起頭不再看他。
他任由我劈頭蓋臉大罵一通,站在那裡一直沒說話,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那樣怔怔看著我,彷彿想將我看夠一樣。我越發絕望。怪不得他的態度一直曖昧不明,躲躲閃閃,原來他只不過想這樣罷了,也只是想和我偷偷摸摸,見不得光而已!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掏出心去任人踐踏!自作孽,不可活!多說無益,我轉身便走!不就一臭男人嘛!沒什麼大不了,沒什麼大不了!
就在我快要轉彎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說的似乎有些艱難:「不,林艾,我沒有隨便勾搭女人,我只不過——,一直以來,我只不過想勾搭你——」我的心被捅了一刀,他說這話又有什麼用!難道我應該感激涕零嗎?他繼續說:「我知道我沒什麼讓你看的上的,世人眼中我有的,你都不屑。所有我越發擔心害怕,林艾,你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你也什麼都不知道。」
我驀地轉身,看見他眼底來不及隱藏的痛苦糾纏,汪洋般深邃的眼中的的確確倒映著我清晰的身影。滿心壓抑的悲痛忽然恣肆的泄露出來,我搖頭用盡全力說:「我只知道,如果你沒有資格來招惹我,就請放我一馬。」他看著我的眼,低聲說:「不,林艾,何止是你,如果可以,我早就放自己一馬了。如果可以,我早就不再去招惹你了——不必等到今天,不必如此難捨難放。」
他什麼意思?對我情難自禁?難道還想不清不楚的糾纏下去嗎?我冷笑:「宋令韋,我有我的驕傲和尊嚴。你如果真是男人,真有本事,真如你所說的難捨難放,就請證明給我看。要不幹脆死心,不要再來惹我;要不掃清一切障礙,和我在一起。」他站在那裡,頭微微垂下來,眼神有絲灰敗黯然,無言的看著我。我心忽地一痛,已經不再存有奢想,大步走了出去。
我進電梯一頭撞在門框上,並不怎麼覺得痛,卻莫名其妙撞出了一臉的眼淚。看著光滑可鑒的電梯壁上那個滿臉是淚水的女人,我用手背胡亂的擦。真是邪門了,怎麼擦都擦不幹凈!我右手緊緊攥住自己的左手,彷彿多了一個人的力量。握緊雙拳拚命告訴自己,不要緊的,林艾,總會忘記的,總會過去的!痛一痛就好了,痛一痛就好了。
走在陽光底下,滿世界的明亮,越發覺得自己慘不忍睹。忽然記起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在庫房忙著理貨,可是滿心的厭倦,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就在那裡才會鬼使神差的遇到宋令韋,才會發生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才會惹出這麼多的是非,倒霉到家的地方,我不想再回去。那種工作又有什麼好,不見天日,整天被人呼來喝去,還要忍氣吞聲,我一點都不喜歡!我此刻變的偏激任性起來,不願遷就任何人任何事,只想隨心所欲,任意妄為。我需要發泄。
沒有去上班,既沒有打招呼也沒有請假,管她們怎麼處理,我背上簡單的行李直接回家了。閑暇時期,火車上冷清的很,我上車再補的硬座,大喇喇的一個人佔三個人的位,將包往頭下一枕,眯著眼一路睡回去。火車微微搖晃,轟隆轟隆朝前開去。對!就應該這樣,將一切都丟在腦後!
凌晨時分,火車到站,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真不是好點數,怪不得坐這趟車的人那麼少。迎著夜風站在街道上,孤魂野鬼一樣。整個城市都在沉睡。我走到計程車旁,敲窗子叫醒司機,說了地址,然後眯著眼打瞌睡。等再睜開眼,看著周圍標誌性的建築,忽然覺得不對勁,冷喝一聲,用本地話說:「師傅,你欺負我不是本地人,不認識路是不是?再怎麼走也不用繞到中山路來呀!」真是的,大半夜還碰上個拉黑車的,這走什麼狗屁倒灶的運呀!
那人居然可以不動聲色,也不爭辯,二話不說,掉頭再將我拉回去。我下車,黑著臉問多少錢!他還好意思看錶報價。我氣憤的說:「你欺騙顧客,還好意思多報價!」他無奈的說:「姑娘,汽油漲價了,這活越來越難做了。拉了你這麼長一段路,總得給汽油錢吧。」我扔下十塊錢,冷聲說:「你要就要,不要拉倒!不要看我一個女人,大半夜的就合該被你欺負!」氣沖沖的往前走。碰上我,算他倒霉,還敢追上來搶錢不成!看我不打的他鼻青臉腫,正好出一肚子的火氣。就算鬧大了,再怎麼說也是他理虧在先。這些奸商,沒一個是好的!
忿忿的掏出鑰匙開門,剛插進鑰匙孔,門吱悠一聲從里打開了。我本以為是林彬,等看清楚眼前的人後,真正嚇了一大跳,瞪著眼說:「歐陽水!你怎麼會在我家?」她還糾纏著林彬呢?有本事呀,居然登堂入室了!我轉頭到處尋找,問:「林彬呢?」她慘白著臉沒說話,額上冷汗涔涔的,神情尷尬,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我趕緊扶住她,連聲問:「哎哎哎——,你怎麼了?生病了?」她捂住肚子倒在沙發上,過了許久才說:「也不是生病,就是有些不舒服。」
我倒了杯熱水給她:「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她搖頭,慢慢說:「林大哥幫我買葯去了。」哦,怪不得不在家呢,大半夜的出去買葯,還挺心疼人的。我看著她,越看越覺得奇怪。性格乖乖巧巧,長的也挺漂亮的,怎麼就死心塌地跟上林彬了呢!難道也是被林彬長得一張桃花臉給迷住了?
我說:「你先到我房裡趟一趟,舒服一點。」她搖頭:「林大哥還沒回來呢。」我無語,說:「他該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你就站外面等也沒用。」她垂著頭沒說話,沒有起身的跡像。看不出來性子這麼倔,行行行,她愛怎麼等就怎麼等,我可管不著,我說:「那我去洗澡了。」她「恩」一聲,算是回應。
洗完澡出來,林彬已經回來了,客廳里只剩他一個人,對我也臭著一張臉。我問:「那個歐陽小姐呢?你真跟人家在一起了?」他沒好氣的說:「趕回房了。誰要她那種女人呀!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活不活的長都說不定。」我連聲說:「你既然不喜歡人家,還幹嘛把人家往家裡帶!」他憤憤的說:「誰把她往家裡帶了?也不知道她打哪知道我的住址,自己找上門來的。被我擋在門外也不肯回去,傻傻的坐了大半夜。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聽的我都頭痛了,無奈的說:「那現在怎麼辦?」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打不得,罵不得,趕也趕不走。他頭痛的說:「我哪知道怎麼辦?你去讓她走,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我沒好氣的說:「這種事你讓我怎麼出頭?這是你自己的事!你就不能直接拒絕她?」他叫起來:「我怎麼沒拒絕她?也要她聽的懂人話呀!」我搖頭,疲憊的說:「行了,行了,這事兒明天再說,我坐了一夜的火車,骨頭都散架了,回到家還讓我不得清凈。」
他這才想起來問我:「你怎麼突然跑回來了?」我說:「爸的忌日快到了,想著去看看他。」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行,你去吧。爸一定很高興見到你,他還在世的時候,就最疼你。」我問:「你不去?」他說:「我去幹嘛呀,他一直恨鐵不成鋼,見到我沒的又生氣。」我明白他,他不想讓我爸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跟我以前一樣。沒再說話,回自己的房間了。
歐陽水見我進來,抱著被子坐起來,懦懦喊了一聲「林艾」。我一邊解扣子一邊問:「什麼事?」她咬著嘴唇說:「你和林大哥是不是很討厭我?」我見她有些受傷,滿臉黯然的表情,只好說:「沒有,沒有,哪的話呀!只要是美女,哪有人不喜歡的。」她低著頭沒說話。我坐在床邊,想了想,問:「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林彬?沒地方去嗎?還是有什麼困難的地方?說出來我們想想辦法。」她突然抬起頭,看著我說:「不是的,我很喜歡林大哥——」
我是真的頭痛了,無奈的說:「那你知道林彬是什麼人嗎?就這樣傻傻的跟著他!萬一是壞人呢?」她一本正經的搖頭:「林大哥不是壞人,他對我很好很好——」一直強調林彬對她很好。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心想等到林彬對你使壞,一切可就晚了。估計她連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也分不清。我嘆了口氣,從一大早折騰到晚上,早就筋疲力盡了,再也沒力氣管他們之間的事,倒在床上說:「行,他對你很好!不過大半夜的,咱們能不能睡覺了?」她總算乖乖的躺下來,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一動不動的閉上眼睛。
我倦極而睡,大概因為回到久違的故鄉,有熟悉安心的味道,一夜無夢。還是被外面的吵鬧聲給驚醒的,一睜眼,都半上午了,外面又是連綿的霏霏細雨,暗色的雲厚厚的垂下來,彷彿就在窗前掛著。我披上外套走出來,發覺客廳忽然多了好幾個陌生人,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正拉著歐陽水的手低聲說話,衣著打扮高貴得體,耳朵上墜著兩粒大大的珍珠。
我看了看。林彬根本不在,不由得的出聲:「請問你們是——」那女人轉頭看我,客氣的說:「你好,我是水水的媽媽,水水住這裡打擾你了。」我點頭:「你好。你是來接歐陽水回家的吧?」她大概注意到我的表情,立即說:「你就是林艾林小姐是嗎?水水很少出門,不太懂事,給你添麻煩了。」我連忙客氣的說:「沒有,沒有。」她勉強笑了笑,加重聲音說:「水水,我們回家。」
歐陽水一臉的不高興,她母親說:「你要讓你爸爸親自來接你才肯回去?」她還是倔著一張臉。她母親有些無可奈何的說:「水水,你住在林小姐這裡,太打擾人家了。而且也不方便,你不能隨便亂走的。」真是寵溺!都這個樣子,還是不捨得說一句重話,天下的父母呀!怪不得那個歐陽水什麼都不知道。
歐陽水抬起頭看了看我,有些不安的說:「林——艾,我住這裡,是不是打擾你和林大哥了?」廢話!我維持禮貌的笑容,沒說話。她睜大眼睛彷彿有些不安,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好——,我回家——」我看見周圍的幾個人全都鬆了口氣。她母親立即說:「水水,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她掙脫她母親的手,突然走到我面前,低著頭說:「林——艾,我要走了,可是林大哥他不在——」我忙說:「你快回去吧,快回去吧,我會跟林彬說的。」她似乎有些猶豫不決,最後說:「我以後還可以來看你和林大哥嗎?」我看著她母親,沒說話。
她母親讓人先帶她下樓,我禮貌性的送出門。她母親轉過身,看著我說:「林小姐是不是還有個哥哥叫林彬?」我一驚,全神戒備,說:「是的,請問有什麼事?」看來她將我們的底細調查的很清楚。她擺擺手:「林小姐別誤會。我只是想說,水水自小被保護的很好,所以想法可能有些單純執拗,希望你能明白,不要當真才是。對你們的打擾非常抱歉,很過意不去。以後,應該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我逐漸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暗中冷笑一聲。以為我們想高攀你們是不是?反唇相譏:「希望如此,你們可真要保護好歐陽小姐,別讓她再到處亂走了。萬一出了差錯,我們真擔不起干係。」她沒再說什麼,客氣的告辭。從窗子口看見兩輛亮錚錚的私家車緩緩離去。忿忿的想,那個歐陽水,遇見她,還真是無語!
無緣無故受氣,心情鬱悶!乾脆下樓,也不打傘,淋著細如牛毛,飄飄洒洒的無邊絲雨隨處閑逛。看見公車來了,也不管去哪,跳上去投下一個硬幣。車裡的空氣彷彿也是濕淋淋,空蕩蕩的,沒邊沒際,亦沒有著落。我伸出手去接窗外斜飛進來的雨,沾在手心裡幾乎看不見。
看見窗外依稀熟悉的景物,我跟著人群下車,抬頭看對面一棟獨立式的小洋樓,外貌已經變很多了,如果不是因為地理位置,簡直認不出來。惟有院子里那棵柳樹還留有以前的記憶,不過大冬天的,枝條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新的主人倒沒有砍去。那還是我剛出生的時候,我爸親手載上去的,夏天的時候柳條如絲絛,柔媚的垂下來,非常漂亮。十年了,小時候住的地方還在,可是裡面住的人肯定換了一撥又一撥。物是人非事事休,說的差不多就是這個吧。
我唏噓一聲,掉頭就走,不忍再看,已經沒有留下什麼了。沿著有些清冷的道路往前走,大多數是洋樓別墅,在江南如詩如畫的細雨中靜靜矗立,可惜早已沒有如詩如畫的心情。我漫無目的的走著,抬起頭再次看見一棟熟悉的建築物。這棟洋樓,除了陳舊些,倒是一點都沒變,松樹的枝椏從牆頭伸出一大片來,雨水的洗刷下分外清亮——大概是因為人的關係,所以長的這樣的歡暢茂盛。
我忽然記起當年的那個夜晚,就是站在這裡,踮起腳尖莫名其妙吻了宋令韋。直到今天,也還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重逢,莫名其妙的開始,然後莫名其妙的結束!不,不,不,正確的說,應該是還沒有開始已經結束!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到底不甘心!想到他心就不可抑制隱隱作痛。舊時天氣舊時景,只有情懷,不似舊家時了。
有些悵然若失,想起昨天早上才發生的事,可是再次回想,覺得已隔了一萬年了,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可是當時遲鈍麻木的感覺,在此時此景的催化下,漸漸蘇醒過來,疼痛無聲無息像綿綿細雨一樣無逢不入,致使全身冰冷僵硬。原來我竟是這樣的在乎,只不過一直強自壓抑著!
站在圍牆下怔怔發獃,我想我不應該順著內心無意識的走到這個地方來,完全是一個錯誤,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難道還需要憑弔一番?以前那些無所謂的事,現在再往回想,竟是那麼清晰了,像電影一樣在眼前回放,一遍又一遍來回倒帶。惶惶然有些失魂落魄,卻忽然發覺頭頂有把傘,穩穩的撐在上空,有力的隔開一切。我回身,覺得像做夢,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喃喃的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嘆口氣,回答:「林艾,我陪你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