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於是馬上不看她的胸口。
其實也就是一件低胸的花紋襯衫,並沒有特別好看。我自我安慰道。
不料這時候阿蓮達的眼神就兇狠狠的飄向我。我跟她的眼神就在那麼一刻對視上了。「不好意思。」我用眼神說,擠出一張笑臉。
更沒料到的是,阿蓮達居然馬上收起了憤怒的表情,那眼神分明是說:「沒關係。」
冗長的選題會結束后,我們走出了沉悶的會議室。老闆對這幾個月大家的選題不甚滿意,真是頭疼。
老闆規定我們這些出版編輯一個月得弄一本書。我心想那些人一個月能寫出一本么?當然我也知道不是一個人在寫作,是全民在寫作,老闆說,「要找到那些正在寫作的人」。
遵命,不過我找到的未必就寫得好,寫得好未必就賣得好呀……
總算有杜一冰自動送上門來解決了我一部分工作壓力。我知道她正在談一個短戀愛,我對他充滿期待。
上午是開會,今天下午的活動安排稍稍輕鬆一點。公司要我去陪同兩位新銳作家做市場推廣。新銳作家都是阿蓮達的作者,我也就是幫個忙,剛進公司手頭還沒有一本經手的書。
做市場推廣的寶地是一所大學,距離市區十萬八千里,據說開車要兩個半小時,中飯公司都只安排了幾個漢堡包和鹽汽水,對,就是鹽汽水,還不是可樂。但我還感謝這兩個半小時,漫長的旅途讓坐在麵包車副駕駛座後面第一排的我和阿蓮達得以不停說話。
反正那兩個新銳作家也在麵包車的最後一排調情。
阿蓮達眼見那兩個新銳作家不停說話就向我抱怨:
「你都不知道那男作家唱歌多難聽,但他平生第一愛好居然就是唱歌!」
「就像醜人如我者喜歡照鏡子一樣,可能是為了彌補某方面的缺陷吧。」我打趣道。
「哈,小樣,算你有自知之明。」阿蓮達順水推舟,「但那男作家是真以為自己唱歌好聽,還讓我去跟公司申請在新書上附一張他唱歌的光碟。就胖成他那樣,他居然還說要在光碟的封面上印他的照片。我書上沒給他印他就一直惦記著自己糟糕的肖像無法廣而告之。」
「而你居然答應了。」
「我答應不稀奇,我總不能得罪這個作家,他的書賣得好,我得仰仗他讓老闆給我年終時候給我發獎金啊。我們老闆也答應了才是最大的意外。」
「不意外,老闆可能跟你一個想法。」
「好吧。這社會真是誰得權勢誰安排審美啊。」
「歷來如此啊。那女作家如何?」
「小樣你看上她了?」
「女作家我才不要呢。」
「這句話你一定要當座右銘,姐姐不騙你。那女作家非但風騷,還很惡毒呢。」
「怎麼說怎麼說?」
阿蓮達猶豫了一下,可能是一些勁爆的事情,這讓我更加大了好奇的力度。
「你是小弟弟,告訴你也無妨。她前幾天居然笑嘻嘻地問我戴多大的胸罩——變態啊,傻子也看得出我是非A莫屬的。」阿蓮達說起來感情複雜。「算她胸大,她狠!」
「她靠這個吃飯的嗎。」我說。「女作家要是沒點資本怎麼拍封面照啊。」
「其實那會兒我假裝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但她居然還不放過我,死活要我給個答案。直到我說『算你胸大!』她才罷休。」阿蓮達說。
聽阿蓮達繪聲繪色地說著,感覺她胸口的氣囊都快爆炸了。
此前我還真不知道她的胸有多大。老實說,不敢看。我總覺得我跟阿蓮達之間有一種莫名的默契,我一看她屁股她就知道我在看,我看她胸更是馬上被揭穿——對了,敢情早上開會的時候她是在看自己的胸啊!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女孩的胸部,但近來肯定是關注的。比如說最近接觸的女孩吧,拉拉估計是A,還是小的A。杜一冰估計是想嘗嘗鮮,據說他前一個女友很大,雖然也有吹噓的可能。
小金魚是什麼?我忽然腦子裡一片空白。之前我還對自己的判斷挺有信心的這時候是怎麼了?
阿蓮達的發言打斷了我的回顧。她真幫我當小弟弟看,口無遮攔起來:「大胸就是下流,反正我從小就一直不希望自己的胸部變大。不要大不要大,它們還算聽話,還真沒長大。」
此刻我不得不去驗證她的那句話,但隨之而來的也就是那句「別看。」然後阿蓮達說,「真要看也去看那個女作家的大胸吧你。」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作家做引吭高歌狀。
謝天謝地,路況顛簸,車窗全打開著風聲鶴唳,我聽不見那位的歌聲。
「待會兒我當主持的時候幫你臭臭那個女作家吧。」我安慰阿蓮達說。
「好。」阿蓮達誇我乖,「但別說是我授意的啊。」
「你把我當什麼人啦。」
麵包車終於載我們到了大學。校方很高興來了幾個作家,接待很熱情,說作家和學生的交流時間安排在下午三點,還有一個小時可以讓我們帶幾個作家去學校的博物館看看。
「好極了。」那個男作家像是小孩般說。
這種破爛學校能有什麼值得一看的博物館我還真想不出來,不過既然這麼安排了,阿蓮達也只能表示同意。
「別小看我們學校的博物館啊,那裡有模擬兵馬俑呢,是我們學校的一絕。」負責接待的大胖子小幹部彷彿看穿了我們的心思就提前透露了劇情。
這一路上可真是遭罪。我先前只聽阿蓮達說那個男作家唱歌難聽,更沒想到是個話癆。
「兵馬俑那個牛,那人,那馬全跟真的一樣。」男作家路上跟我們講起很多有關兵馬俑的事情來,似乎是出於炫耀,也可能是為了在那個女作家面前裝有知識有文化。
「別信他的,他其實不太看書。」阿蓮達小聲對我說。而我正面向那位男作家,點頭表示同意,「這個我知道。」我說。
「石頭,有一點你不知道。那人比真人高,那馬也比真馬壯。」
「這我也知道。」
「石頭,還有一點你肯定不知道。那人當年都是真人,活生生給塗了一層泥巴上去。」
「嗯,我聽說是這樣的。」
「石頭,還有一點你肯定不知道……」男作家繼續嘮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