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靠，老虎不發威真把我當傻貓呢！我這矜持的大家閨秀再也裝不下去了，忽然抬頭沖她一笑，說：「我原以為自己撒起潑來挺噁心人的，認識了你才知道什麼叫大巫了。」

她怔了怔，嘴一抿，傻愣住了，彷彿不敢相信地問：「你是在變著法子罵我？」

我繼續有風度地保持微笑，我說：「我從來不罵人，因為被我罵的都不是人。我剛說的是人語，只有人能聽懂，禽獸是聽不懂的。」邊說邊順手悄悄從身邊的果盤裡摸出一個圓溜溜的橙子，趁著后媽不注意撥弄到柔軟的地毯上，從始至終我都是保持著良好的笑容。

看著后媽幾近瘋狂了，我說：「其實我覺得您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順便，我把橙子踢到她的腳前。她氣得朝前一步準備拉我，細高跟鞋不偏不倚地正好踩在那個橙子上，一個趔趄，直接撲倒在我的腳邊。我大叫一聲：「阿姨，你這是怎麼了？」然後現場一片混亂。

我裝作扶她的樣子，靠近她說：「我告訴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會說話就少吭聲，八婆。」

后媽爆發了，歇斯底里地狂吼起來：「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你算什麼東西，敢罵我？我弄死你這個賤人。」說完就脫了僅剩的一隻高跟鞋朝我砸過來。我很輕鬆就躲了過去。大家都圍過來，我也夾在了人群里，大聲勸著：「阿姨，你別這樣，才多大點事兒，你別想不開。」

她還要找東西砸，卻被一個聲音吼住：「住手。」這時，一個十分富態的老太太被明燁扶著從自動讓開的人群里威嚴地走過來。她看了一眼后媽，冷聲道：「還嫌不夠丟臉嗎？還不去把衣服換了。」

后媽一下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出醜，收斂了嘴臉，由用人扶著上樓去了。

明樺突然走過來，關切地問我：「怎麼回事，她沒對你怎麼樣吧？」

我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搖頭，心裡肆無忌憚地叉腰狂笑。就她那點功力，跟我老媽比差遠了，還能把我怎麼樣呢？

沒有了后媽，地球安靜了很多。可是外星人總是成群結隊出現，一波又一波，沒完沒了。

剛送走後媽，我身邊有個體態豐腴的婦人問我：「請問你知道明燁的女朋友在哪裡嗎？」

怎麼會有人跑到生日宴上來找明燁的女朋友？我一愣，仔細看了一眼她，點點頭，警惕地問：「您是哪位？找她幹什麼？」

她頓時用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回答：「我是何佳琪的媽媽。那女的太過分了，居然搶我家女兒的男朋友，我倒要看看這賤人長什麼樣。麻煩你告訴我明燁女朋友在哪裡？」

我不得不再次感嘆，果然是強大的基因遺傳啊，什麼叫有其母必有其女，今天我算是充分體現了。

我發簡訊問明樺：「何佳琪的媽媽認識你的后媽嗎？」

他很快回了信息：「不認識，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收起手機，心中暗笑一聲，突然轉臉嚴肅地指了指剛剛因為騷亂還來不及散開的人群，對她說：「阿姨，明燁的女朋友還帶著她媽媽來了。她媽媽逢人就說佳琪是看上了明燁家的錢和地位，出賣色相，話說得可難聽了。」

眼前這位婦女小宇宙瞬間爆發，毛髮倒立。看她一副馬上就要噴火的樣子，我在心裡哈哈大笑。

正好后媽換好衣服下來，我指著她對何佳琪的媽媽說：「阿姨，明燁女朋友的媽媽就在那裡！」

說完，我又率先跑到后媽面前。后媽看到我也是一臉的怒火。我指了指何佳琪的媽媽說：「我媽來了，你有什麼不滿，去和她說吧。」

后媽都氣瘋了，看著衝上來的何佳琪媽媽就直接開罵：「你怎麼教育女兒的？想錢想瘋了吧？」何佳琪的媽媽一語被說中心事——還是未成功的心事，她叉著腰就罵上了：「你這個死不要臉的，還好意思說我女兒，這不是你自己心裡的想法嗎？」

然後我在何佳琪媽媽身後作出吐舌頭狀，用口型無聲地罵著：「活該，八婆，八婆！」

后媽獸性發作，瘋狂了，再也憋不住了，沖著何佳琪媽就推了一下。何佳琪媽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往後退了一步后朝後媽撲過去。頓時扭打聲、咒罵聲、廝打聲蜂起，好不熱鬧。

我衝上去，以拉架為名，踹了后媽好幾腳，心裡什麼怨氣都出了。最後這場鬧劇在雙胞胎的爸爸摔下一個酒杯，訓斥了后媽一頓之後才結束。

我心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原來雙胞胎的爸爸是這麼有魄力。參加這個聚會的來賓非富即貴，后媽這麼一鬧，估計以後看到她的日子也不會太多了。

后媽被徹底擊潰，何佳琪媽媽感激地看著我說：「謝謝你。」

我擺手說：「阿姨，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突然想起什麼，問：「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我呵呵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我就是這家的一個無足輕重的親戚而已。阿姨你還是快走吧，明燁爸爸現在還在生氣，要是遷怒到您身上就不好了。」

她點點頭，轉身準備走。正好何佳琪也趕了過來，看到我她一愣，拉住那婦人就說：「媽，你怎麼在這裡？」

何佳琪老媽關愛地拍了拍她的手說：「佳琪，媽幫你出氣了。以後咱們再也不要跟他們家有往來，這家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想了想，轉身看我一眼，說，「當然這個小姑娘例外。」不等何佳琪發話，就匆匆拉著她離開了。

終於所有的怪獸都被我幹掉了，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入客廳，放眼看去，礙眼的后媽、何佳琪她媽、何佳琪，統統都消失了。

深呼吸一口氣，兩手拍了拍，呵呵，新仇舊恨，一口氣全部出了，爽啊，真爽！啊哈，啊哈，啊哈哈哈！生日宴這麼成功，我很滿意自己得體的表現。

「小姑娘，你剛剛的表現真是精彩啊！」

我聞聲嚇了一跳，轉身回頭。還是剛剛那個一臉威嚴的老太太，她直直地看著我。

明樺這時候也匆匆趕過來，叫了那老太太一聲：「外婆。」

什麼？這個看穿我詭計的人居然是外婆？我感覺到自己的臉在一點一點龜裂。

明樺拉了拉我問：「跑到哪裡去了，剛剛一直找不到你。外婆想見你呢！」

我抿著嘴笑，又做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外婆，您好，我是冉小月。」

外婆仔細看著我，突然眯著眼睛笑起來，很是和藹：「不用這麼客氣，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了，不用再裝了。」

我臉上笑容被凍住。她倒是顯得十分平和，不慌不忙地說：「別把我這個老太婆想得那麼恐怖。現在不是舊社會，我不會反對你和明樺交往。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須知道，等你知道了就未必還願意和明樺繼續交往了。」

「外婆！」明樺突然叫住外婆。但外婆沒有看他，卻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轉頭，語氣堅定地對明樺說：「不管是什麼事，我都可以接受，你讓外婆說吧。」

對上我幾近懇求的目光，明樺沒有再出聲。

外婆繼續講：「你也知道，明樺有先天性的心臟病，而且是家族遺傳病。如果不做手術他最多活到30歲。明樺和明燁的外公就是30歲去世的，還有他們的媽媽……」

腳明明是踩在柔軟的高級地毯上，整個人卻都在顫抖，讓我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我強裝鎮定，問：「那麼如果做手術呢？」

外婆深深地看我一眼，說：「如果做手術，成功的幾率只有50%。所以，這是個兩難的選擇。16到18歲就是做手術的最佳時機，如果捱下去，心臟的狀況越差手術的難度就越大，但要是立即做手術，風險又太高。」

說到這裡，外婆的眼裡隱隱浮出了淚光。她用寵愛的目光看了一眼明樺，又接著說：「我知道，這些年明樺一直怪我對他太嚴格，一直以為我偏愛明燁。其實我一直約束他，不許他做這，不許他做那，只是為了打好他身體的基礎，讓他在身體條件最好的時候，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選擇到底是做手術，還是不做。」

聽到這兒，明樺的心裡一定也在翻江倒海，因為我能看到，他的肩膀正在微微地顫動著。

「外婆，對不起……」

明樺想要說什麼，卻被外婆抬手打斷。外婆轉過頭來表情嚴肅地看著我，最後一字一句地問：「即使這樣，你也願意繼續和明樺在一起嗎？」

猶如晴天霹靂，我渾身一顫。明樺明明就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卻面臨著失去他的危機？幸福明明已經被握在了手心，卻又要再次背離我而去？

周圍似乎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客廳里古董大鐘搖擺的滴答聲。一分一秒慢慢走過，時間在靜靜流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抬起頭，看向明樺。我驀地怔住——他英俊的臉上臉色煞白，我的心一陣陣地抽痛。

明樺突然朝我笑了起來：「別那麼看著我，又不是馬上會死。」語氣溫柔，卻讓我鼻尖一酸。

悲傷正如洪水般洶湧而至，幾乎將我淹沒，哪怕只是嘴裡說出一個字，都會讓我痛徹心肺。是真的愛，所以連看著他的笑都會這樣痛，生怕下一秒就失去了，怕抓不住幸福，留下永遠的遺憾。

忽然覺得眼睛酸澀難當，我將手緊緊地攥住，深吸一口氣，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才能夠不要把悲傷表現得那樣明顯。

我看著明樺，心一點一點地沉淪下去，直到陷入很低很低的塵埃，我聽見自己說：「不管怎麼樣，我要陪著你。」

不是不害怕，不是不痛，只是我已經不敢去想，如果明樺真的沒有時間了，生活將會變成怎樣。這一刻，唯有勇往直前。

就在我想要對外婆宣布自己的決定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不容反駁的聲音，嚇了所有人一跳。

「我不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