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硬幣女駕到

序章 硬幣女駕到

神說,只有愛才是命運……

序章

硬幣女駕到

「嘎吱——嘎吱——人生啊,難道總是這般禍福難定嗎?」

初秋,黃昏的街道突兀地響起一個細如蚊蠅的聲音,路邊幾棵零星的梧桐樹隨風擺動,樹葉颯颯作響,彷彿呼應著這番悲嘆。

「嘎吱——想我即使早過二八年華,嘎嘎吱——怎麼還是參不透命運的奧妙啊?吱——」

乾淨清甜的聲音彷彿山岩間湧出的清澈泉水,可是加上聊表滄桑的抑揚頓挫,隨著風變成絲絲顫聲的尾音,再加上不斷傳來怪異的撞擊和聲,給靜謐的環境多添了一絲詭異。

就連原本停駐在街邊拆遷廢址空地上嬉戲的雀兒,也禁不住酸得哆嗦了一陣,趕緊撲棱著翅膀飛了。

聲音的主人卻絲毫不以為然。

她還是半撅著屁股,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時不時用力拽一把手中的東西——原來一直發出「嘎吱」怪聲的,正是被她牢牢拖著的一個大行李箱。一邊走,她還一邊繼續自言自語。

「世事難預料啊,想我前幾天還在家裡好端端坐著,如今竟淪落到這般凄涼境地……」她搖頭晃腦地四下探看。

這裡是一片待拆遷區。街道的兩邊幾棟尚未拆完的建築物孤零零聳立著,滿牆的腳手架像結構複雜的分子模型,密密麻麻地攀附著樓體。空地上堆滿建築材料,雜草瘋了似地茂盛生長,剛剛一路走來都是這樣的半荒廢狀態。

只是這樣的光景,在街道的盡頭變得不太一樣。一排老式紅磚小洋房獨領風騷地佇立在那,幾盞忽明忽暗的路燈透過樹葉的間隙,掩映在洋房的蒼灰色圍牆上。一塊已經斑駁的銅牌,妖嬈地飛舞著幾個黑色大字——「幸福里」。

「唉,想起老爹心血來潮要我林十月轉學,根本就是假公濟私、公報私仇……肯定是因為他上次在廁所偷抽煙被我逮住,我又逼他膜拜著歷史課本里的林則徐頭像,聽我苦口婆心足足用一個小時講述整個「虎門銷煙事件」的來龍去脈,他就想出以前途為重的理由把我發配到新的重點高中……」

拖著行李箱的少女林十月學著京劇里青衣長嘆一聲停住腳步,望向弄堂口第一座白牆紅頂的複式小洋房。

那就是我的目的地,也是以後將要寄住的宿舍。

聽說思誠高中的校長是老爹的校友。雖然老爹拍著乾癟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說熊校長有多麼的英名神武,還吹噓即將和我同住的室友——熊校長的女兒,不僅出身書香門第,秉性親切和善,更難能可貴的是,天使臉蛋模特身材的她雖是思誠校花,卻潔身自好,從來不和男生交往,與那些輕浮的漂亮女孩簡直是天壤之別。

還說什麼「和優秀的人生活在一起,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可是,曾經和優秀的同窗熊校長生活過的老爹,混了一輩子還是個小角色,他說的話……

真是讓人難以信服。

滋啦——滋啦——

頭頂怪異的聲音傳來,來不及抬頭,幾盞路燈殘存的光亮竟也全部熄滅,宣告罷工。

不是吧?雖然還是黃昏,可濃密的樹影遮蔽掉了僅存的光線,林十月看向距離小洋房的一小段路變得一片昏暗。老天爺似乎也在暗示接下來這段陰暗路程,簡直和當下未卜難測的前途一樣。

「唉,到底是繼續前進、慷慨就義,還是趁天還沒全黑、打道回府呢……」

每當站在這種難以抉擇的十字路口,林十月習慣性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精緻的銀幣:「好吧,老規矩!正面獅子代表前進;反面的海星代表後退!還是把一切交給老天來決定吧!」

伸出手,輕輕彈起硬幣。

如同電影慢放的特寫鏡頭,旋轉地、緩慢地、宿命般地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銀幣飛升至拋物線的最頂端,彷彿受到命運之神的指點后,緩緩墜落下來……

前進,還是後退?

最終的抉擇即將揭曉——

鈴鈴鈴——鈴鈴鈴——

然而,就在關鍵時刻,林十月一直攥在手裡的手機驟然大作。突兀響亮的鈴聲嚇得她渾身一抖,見鬼似的跳起來瞪著手機,只見屏幕上赫然出現「熊叔叔來電」的字樣。

「呵呵,十月啊,快到宿舍了嗎?我已經安排杏兒在宿舍門口接你啦……」連忙接通電話,熊叔叔熱情洋溢的聲音傳來。

「熊叔叔,您好!對,我已經走到門口了……」林十月乖巧恭順地說道,邊接聽電話,邊伸出手心想接住像流星一樣墜落下來的硬幣,沒想到它卻狡猾的從指縫間溜走,叮叮噹噹地一路向前滾去。

「啊!……謝謝熊叔叔關心,再見!」

林十月焦急地看著一路滾遠的硬幣,不忘禮貌地回應后,啪地一聲關掉電話,連忙尾隨硬幣追了上去。

啊,連佔卜都這麼不順利,到底是正面還是背面啊!

硬幣像是在故意捉弄林十月似的,不但遲遲不肯停下來,竟然還小拐一個彎,緊隨其後的林十月突然感到腳下一空……

「砰」地一聲,少女的身影竟然從馬路上憑空消失了!

「好,好痛……」

空無一人的馬路保持了尷尬的半分鐘寂靜后,一隻顫巍巍的手,驀地從下水井口探出來。

「……是誰,誰那麼缺德啊!偷什麼不好,居然那麼沒公德心地偷下水井蓋子!」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滿身污泥的林十月終於從下水井爬了出來,愁眉苦臉的表情在瞥到躺在不遠處的硬幣時,重新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還好,老天還沒有完全拋棄我……」

她想要去撿起硬幣,沒想到剛邁開的腳步又絆在幾塊壘在水井旁陰暗處的紅磚上,陡然失去平衡的身體向前俯衝、傾倒、單膝跪地——

砰!腦袋隨著慣性狠狠撞在一扇雕花紅木門上。

嗚嗚嗚——我根本就不應該來到這裡!當林十月滿頭飛小鳥、狂流海帶淚的時候,那扇雕花紅木門驀然無聲地被打開。

「你,就是林十月吧?登場的方式真特別,幹嗎行那麼大禮啊。」一個好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嗯?

眼冒金星的林十月穩住身形,慢慢抬起頭:白潔纖細的腳踝,修長精緻的小腿,緊身短褲包裹著玲瓏的曲線,豐滿的胸部線條和精緻的鎖骨……最後,她的視線落定在一張盛著盈盈笑意、光滑卻異常黝黑的臉上!

黝黑?沒錯,是黝黑,比京劇臉譜裡面的黑臉包公還要黝黑的詭異笑臉!

林十月屏住呼吸,眼睛驟然瞪到最大緊盯著對方,半晌終於從嗓子眼深處爆發出一聲嘶力竭的尖叫!

「鬼啊——」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坐在一張白色茶几前,局促不安地看著正幫自己擦藥的人。

「真是的,這些人也太缺德了……沒有蓋子的窨井實在是很危險的。來,擦藥水會有一點痛,要忍住哦!」

連責怪也像是嬌嗔的聲音讓林十月著了迷一般,有種墜入雲里霧裡的感覺,同時不由得埋怨自己。

林十月……你是怎麼搞的,人家不過敷著時下最流行的黑泥面膜,你怎麼會把這樣的一個女孩看成是鬼呢?!

十月不禁想起老爹之前對自己吹噓的那些辭彙,此時此刻面對真實的室友——熊校長的寶貝女兒熊杏兒,她第一次覺得老爹的措辭這麼貼近現實。

自己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啊。

不著任何粉飾卻異常精緻的巴掌小臉在燈光的映照下,彷彿是瑩潤典雅的白瓷。光照不到的地方形成陰暗區域,一明一暗,襯得五官更加立體。眼睛明亮烏黑,眼梢微微向上挑起,顯得嫵媚而又高傲,但此刻目光中的疼惜和擔心卻彷彿流水一樣溫柔。就連溫潤如象牙的纖長手指指甲上,都細心描繪著漂亮的白色蕾絲花紋。

精緻到指甲的完美女孩,就像是電影里年輕而高貴的皇室公主。

熊杏兒那雙出眾的手,此刻正拿著棉簽,細緻的替自己消毒傷口,十月惶恐而激動,不知道為什麼又有種想要下跪的衝動。

「啊……痛痛!」

衝動被突如其來的刺痛打斷,十月痛得五官皺在一起,眼淚差點掉出來。

「哎呀,真是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太用力了……十月,你還好吧?」熊杏兒滿臉內疚地捏著酒精棉花,無辜的眼神讓人覺得責備她根本就是一種犯罪行為。

「沒事,沒事……」十月咬緊牙關撐住,硬是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一點小傷而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嬌氣啊?難道是看著公主一般的熊杏兒,自己也跟著變得嬌貴了?

「好了,再過幾天就沒事了!」

急救護理完畢,熊杏兒大功告成地拍拍手,拿起茶几上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茶壺,給十月滿滿倒上了一杯,輕輕微笑道:「你一定很辛苦吧,先喝杯茶休息一會兒。」

「謝、謝謝……」

一下午的長途跋涉和對前途的擔心憂慮,確實讓林十月有點身心疲累。如今有個大美女適時的關懷,讓林十月的心像被融化了似的,注入一股暖暖的氣息。

她感激地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熊杏兒也不見生,自顧自地將一大堆印著英文、日文、法文的瓶瓶罐罐擺在桌上。先是用化妝棉沾著柔膚水細緻地潤澤一遍臉部肌膚,然後再像彈鋼琴似的塗抹著眼部精華,再接下來從精緻的小瓶里倒出精華液、潤膚乳、精華晚霜……一層一層均勻地塗抹起來。

哇……想不到近距離看大美女護膚,竟然是這麼賞心悅目的事情!怪不得古人都說「秀色可餐」,今天算是徹底領略到了!

林十月讚歎地看了熊杏兒好一會兒,然後好奇而激動地將目光轉向了自己身處的這間小洋樓:一樓客廳雖然不大,但左後方有一個窄窄的樓梯通往二樓,此刻沒有開燈的黑黢黢一片顯得有些神秘。面前的牆壁上則掛著碩大的液晶顯示屏幕,強勁的音樂聲中,最新春夏巴黎時裝周的T台上,高挑纖細的歐美模特們正擺動、搖曳出美妙的身姿。

客廳中央被一個黑色條形茶几佔得滿滿當當,上面橫七豎八地擺滿攤開的時尚雜誌;大大小小不同包裝的護膚品、面膜、切片的西紅柿和黃瓜……

「哇,杏兒,這間宿舍真是好漂亮啊!」十月不由自主地讚歎,「真無法想象今後我竟然會住在這麼漂亮的房子里,和這麼漂亮的你在一起!」

「是呀,我也很高興能和十月住在一起啊!再喝一杯吧,美容哦!」說著,熊杏兒又熱情的往茶杯里倒水。

雖然已經喝到飽脹,肚子也隱隱有些作痛。可是不知為何,面對美麗的熊杏兒,林十月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說出「NO」這個字眼。

「好,好啊……一直讓你幫我倒水真是太失禮了!」察覺到熊杏兒一直在為自己服務,十月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關係,你是客人啊,照顧你是應該的。剛剛太累了,再多喝點熱茶吧!」熊杏兒大方地笑著,搖搖頭。她眼尖地注意到林十月的茶杯空了,連忙起身又蓄滿,接連又勸她喝下好幾杯。

杏兒可真是個好人啊……

十月感動得一塌糊塗。

面對她的熱情款待,只好左一杯右一杯的喝茶,可是肚子的疼痛感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愈演愈烈,腸胃彷彿絞在一起般難受。

偏偏熊杏兒又興緻勃勃地拉著十月的手攀談,血性、星座、愛好、喜歡的明星一一問了個遍。十月忍著腹痛一一老實回答。

說到高興處,熊杏兒更是用手半掩著嘴,一臉開心地說道:「竟然有這麼多共同點,你看我們多有緣!十月,我送你一個入住禮物吧,你現在最想要什麼?」

當然是……送我一個能紓解痛苦的洗手間啊!

可是,當著美麗高貴的新室友,怎麼能提出這麼難聽的要求?!

誰知,咕嚕咕嚕——肚子又一陣翻江倒海!

不,不行了,撐不下去了……

十月一臉羞赧,強忍痛苦的五官幾乎扭曲到一起,呲牙咧嘴地對熊杏兒說道:「那個……杏兒……我,我想方、方便一下……」

「方便?」熊杏兒微微一怔,隨即會意一笑,「沒什麼不方便的,我這個人很隨和的。爸爸囑咐我好好照顧你,放心吧,以後呢,我們就是親如手足的好姐妹!」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個方便……」十月連連擺手,指著自己的肚子一字一頓地痛苦說道。

「哪個方便?你是餓了,想吃速食麵嗎?」熊杏兒眨了眨無辜疑惑的大眼睛,再次關切地問道。

啊——完蛋了,我好像就要……就要……

林十月蒼白的臉擰成一團,聲音焦急已經帶著哭腔:「不好意思……請問廁所在哪兒?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要去……」

「哎呀,原來是這個『方便』呀!可是……家裡洗手間的馬桶正巧壞掉不能用。不曉得鄰居家的廁所能不能借用,可是現在太晚了,你懂的……」

熊杏兒為難地指了指黑漆漆的屋外,臉上飛上一片羞赧的紅云:「你實在忍不了,又不介意的話,只能到外面工地就地解決……那裡草挺深,應該不會被人發現。」

工地……深草……

算了,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失……失禮了!」

十月拖著最後半條命站起來,朝熊杏兒滿懷歉意地鞠了一躬,臉色漲得通紅彷彿就要爆炸。轉身捧著屁股奪門而出!

熊杏兒看了一眼林十月最後腳哆嗦夾成內八字的背影,雲淡風輕地坐在原地,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她依舊優雅迷人地坐在沙發上,伸出手溫柔地往另外一隻茶杯里倒滿茶水,遞給出現在身邊的一個少年。

斜斜的劉海垂在少年光潔的額頭上,他的容貌和五官竟然比女孩還要精緻秀美。纖細的睫毛下,一雙狹長的眼睛彷彿對任何事都不以為意般倦怠。目光觸及到茶杯時他淡淡揚起嘴角,只是略顯冰冷的聲音聽起來譏誚又尖刻:「呵呵,不必多勞。我可不想也……光腚天下。」

「肖馳,你少給我裝無辜!」熊杏兒原本溫柔親切的臉一下子換了表情,惡作劇被揭穿的她白了他一眼,一改剛才的優雅嫻靜,大喇喇地將修長的腿搭在茶几上,「對了,他呢?」

「他當然去辦你安排的差事了。」肖馳看好戲似地瞥了眼窗外荒蕪的工地和茂盛的草叢。

「哈哈哈哈!熊杏兒,你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你不參加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肯定虧了啊!明明就是一朵帶刺的薔薇,卻偏偏要把自己偽裝成人畜無害的小百合!」正說話的功夫,人影還沒出場,一陣爽朗的笑聲倒是先傳了進來。

雖然是晚上,大步跨進來的少年一進房間,卻像是把白天熱烈的陽光帶進來了一般。

高大健碩的他穿著一套看似隨意的運動裝,但識貨的人只需輕掃一眼就能知道一身行頭價格不菲。頭髮挑染成短而蓬鬆的亞麻色,然而明眼人也必定能看出,看似隨意凌亂的造型,也是出自高檔美髮沙龍的名造型師之手,就算用髮膠隨便抓一抓都要上千塊。

「任務漂亮完成,快點把獎賞拿出來吧!」少年揚了揚手中的高檔數碼相機,得意洋洋地不停翻來覆去把玩著。

熊杏兒懶得多看他一眼,順手把原本遞給肖馳的茶杯舉到少年面前:「金太子,領賞吧!」

金太子喜滋滋地剛要接過,定睛一看卻立刻哇哇大叫起來:「你這女人也太惡毒了吧!我給你做牛做馬,竟然還給我喝這种放了瀉藥的水!」

「你說我惡毒?!」熊杏兒立即打斷金太子的聒噪,眉毛一挑不耐煩地說道,「壞掉的路燈,消失的下水井蓋,還有壘在旁邊的磚頭……別告訴我這些事都跟你們兩個沒關係!」

「我是覺得好玩才這麼乾的嘛!」金太子無所謂地聳聳肩,笑嘻嘻地盤腿坐了下來。

「熊杏兒,你爸爸真是不死心,總是源源不斷為你這個要清靜讀書的合租房送房客呢。自從上次要住在這裡的人被趕走,距離今天已經有三個月的時間。正好杏兒也沒什麼好玩的,終於來了一個可以讓她解解悶的玩具了。」

肖馳輕輕說道,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熊杏兒。

「對嘛,還是肖馳你最了解我了!」熊杏兒一把抱住肖馳的手臂,眨了眨濃密的睫毛,漂亮的大眼睛里滿是讚賞和開心。

「我替你做了偷拍這麼無恥的勾當,也不見你抱著我的胳膊說兩句好話。真是費力不討好!無聊!」

看到熊杏兒對著肖馳親熱撒嬌的樣子,金太子吃味地皺了皺鼻子。

「無聊的話……」熊杏兒轉了轉眼珠,根本不理會金太子的抗議,頭靠在肖馳的肩膀上,微笑道,「我剛好換下來一套內衣,你去幫我洗乾淨吧!」

「喂,有沒有搞錯,你剛才還想害我在荒郊野地里光屁股,現在又……哼,從小到大你就知道指使我!」金太子氣得臉都綠了,啪的一聲將相機拍在茶几上。

熊杏兒毫不以為地朝他吼了一聲:「光屁股又怎麼樣,我又不是沒看過!」

「你……」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在一起就不能安靜一點……快點回房間吧,否則一會林十月回來看到我們就穿幫了!」肖馳趕緊一把攬住衝上來準備大吵一架的金太子,硬是拖著他往裡間的房間里走去。

果然,不到一分鐘,一個人影彷彿被鬼追著似的衝進房間,一把死死抱住熊杏兒。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啊……」

「怎麼了?」熊杏兒又回歸到一副溫柔的狀態,擔憂地輕聲問道,卻不動聲色地掙脫開林十月抱著自己的手。

十月卻像是沒掙脫開剛才的噩夢,埋著頭自顧自絮絮叨叨:「難道剛才那個是偷窺狂……是變態……不不不!半夜三更怎麼會突然碰到變態呢?不不不!如果不是變態的話,怎麼會在我……的時候靠近呢……不不不!那裡的草那麼深……應該是狼吧!可是……狼的眼睛是發綠光啊,可是我明明看到是白光……」

看著十月像祥林嫂似的沒完沒了碎碎念,熊杏兒受不了地狠狠翻了一記白眼,但口中還是溫柔地寬慰著:

「好了,一定是你太累出現幻覺,我帶你去房間休息吧。」她裊娜地主動帶路,引領林十月走向二樓的卧室,「你和我睡在同一間。」

熊杏兒的房間正是在二樓,但奇怪的是卻不是擁有獨立衛生間和陽台的主卧室,即使這樣,林十月也已經被一陣天旋地轉的幸福感包圍了。

和主人一樣完美的房間。乳白的傢具和粉紅色壁紙上印著薔薇,相映出童話夢幻般的歐洲浪漫氣息。卧室的牆壁上掛滿熊杏兒大大小小擺出各種漂亮造型的寫真,除此之外還有幾張國際名模的全身海報。桌子上擺滿各式各樣的護膚品,衣櫃旁邊的三層鞋架上擺著十幾雙款式各異的高跟鞋。

「哇!好漂亮的床!」

十月的目光卻被一張鋪著蓬鬆如一大片白雲般的精緻單人床吸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頭扎進柔軟的白色被子上,毛茸茸的腦袋拚命在被子里蹭來蹭去,一股好聞的花香撲鼻而來:「唔唔唔……好香……唔唔唔……好軟!好舒服啊!」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抓住她的衣領,猛地將她從被子上拉起來。

十月愣愣地轉過頭望去,只見熊杏兒一隻手拉住她的衣領,臉上依然綻放甜美和善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卻略顯僵硬。她的另一隻玉手指了指旁邊,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張,才是你的床。」

「哎?」十月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旁邊還有一張床,只不過沒有柔軟的被子和枕頭,空蕩蕩地鋪著粗糙的木床板。

熊杏兒笑容可掬地指著空蕩蕩的床板,目光中閃動著濃濃的歉意:「由於你來得太突然,我還沒來得及幫你準備床上用品,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今天你就先……」

「哦……真,真不好意思……是我弄錯了……」

十月微微一怔,紅暈浮上臉頰,趕緊恭敬地用力拍了拍被自己弄皺的床鋪。頓時,雪白的被單上出現幾個清晰可見的灰爪印,熊杏兒秀麗的眉毛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沒關係,我就先湊合睡一晚上,明天再去添置被子什麼的。」說著,在熊杏兒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十月自顧自地和衣躺倒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準備睡覺。

啪嗒!一滴水又打在沾床就快要睡著的林十月鼻尖上。

十月一驚睜開眼睛,只見熊杏兒眼睛亮晶晶的,卻語氣無奈地指了指天花板:「我忘記告訴你,這張床頭頂的位置還在漏水。」

「沒關係,沒關係,湊合湊合就好。」十月像蠶寶寶往旁邊笨拙地一滾,避過漏水的區域,蜷縮著身體繼續睡。

「哎呀,你也不要覺得太難過。出門就是這樣啦,總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熊杏兒強忍住臉上的笑意,一邊走到桌邊拿起幾張面膜,一邊體恤地安慰道。

「……」

「外面如論如何都不能和溫暖的家相比啊……真是麻煩呢,出來住宿卻偏偏沒辦法好好睡覺,這絕對不行,我看你還是……」沒有聽到任何回應,熊杏兒繼續帶著微笑柔聲說道,然而話沒說完,房間里已經響起細微的聲響。

「呵……呼……」

熊杏兒不敢置信地回頭,瞪向已經一臉幸福滿足睡得打呼嚕的林十月,摸了摸快要僵硬的臉,面膜砰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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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星與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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