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湖漁村

慰問病人要帶什麼呢？

小禾在金陵上馬車前買了幾斤自己愛吃蘋果，買了一籠剛剛出爐的梅花糕，到了無錫下了馬車又買了一籠無錫小籠包和糖醋排骨。

遊戲里的太湖也很大，無錫官驛的NPC居然說沒有直達蘭溪村的馬車，於是坐了到附近大村落的馬車，再問了路慢吞吞的走過去。

走了半天，才看到煙波浩淼水茫茫處那金色陽光中的小漁村，湖水潮濕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小禾深深呼吸了一口，頓覺心曠神怡。

四下找賀輕衣，沒想到賀輕衣沒找到，卻看到村外不遠處一個熟悉的女子身影匆匆走來。

秋水伊人。

是水天閣的人。

小禾反射性的躲在一個草垛後面。

「賀擎，你出來。」秋水伊人停住腳步，揚聲叫道。

湖邊的蘆葦微動，一隻小漁船從蘆葦中劃出，船上之人赫然就是賀輕衣。

秋水伊人玉容凝肅。「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

賀輕衣下船，彎腰把小船系在岸邊。

秋水伊人眼中怒意更濃。「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你恨我的話，直接來殺我好了，你以為你這樣做很英雄嗎？我只會更加看不起你。」

賀輕衣淡淡的說：「你大概弄錯了，我殺月在水天不是因為你。」

秋水伊人怎麼會信他：「你知不知道學校里的人，遊戲里的人都在笑我，賀擎，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幼稚。」

賀輕衣沒再廢唇舌，只是神情平淡的不說話。小禾在草垛後面想，你誤會他拉，他真的不是因為你。

秋水伊人眼睛漸漸迷惘，聲音低了下來，「你為什麼要到遊戲里來？如果要來的話，為什麼不早點，你要是早點來，我也不會……也不會……」

不會什麼？不會變心嗎？小禾趴在草垛里幫她填空。

賀輕衣只是淡淡的反問一句：「是嗎？」

秋水伊人卻彷彿忽然崩潰了一樣。「賀擎，我恨你。」

轉身拔足狂奔而去。

蘭溪村又恢復了平靜，賀輕衣望著秋水伊人遠去的背影，眼眸中漸漸流露出一絲惆悵，神情再也沒有剛才那種平靜。

小禾聽得迷迷糊糊的，心想這個姐姐真沒有邏輯，明明是她不要賀大哥為什麼卻要恨賀大哥呢？又想起上次她一會要琴一會不要，更加肯定是這樣，心裡對賀輕衣更加同情。

他剛剛聽得入神，沒注意自己身體一直往前傾，這時要站起來，手便往草垛上一撐，卻沒想到那草垛是空心的，並不結實，於是重心不穩一下子栽在草垛裡面，嗚了一聲，整個人就剩兩條腿在外面晃動。

賀輕衣早就發現他，只是沒出聲，等他自己出來。這時見狀也忍不住覺得好笑，走過去把他□。

小禾暈頭轉向，滿頭是草，在地上站了一會才眨眨眼清醒過來，不好意思的打招呼。「賀大哥。」

接著看到手中的東西，懊惱的叫出來：「我的包子！」

小籠包子都皮開肉綻了，幸好別的東西沒被壓壞。

「賀大哥，你哪裡受傷了？給你帶的好吃的。」

小禾邊說邊把手裡的禮物遞給賀輕衣，賀輕衣表情有些僵硬的接過，似乎有點反應不良。

「內傷，沒有關係。」賀輕衣簡單的說。

「痛嗎？」

「不。」

「哦。」真笨，關了痛覺就不痛了嘛。

小禾仔細看了看他的氣色，看不出什麼名堂。「那……賀大哥吃個蘋果吧，這個蘋果很好吃，比現實中的還要好吃。」

小禾趕緊推銷自己帶來的禮物。

賀輕衣又愣了一下。

小禾很自覺的拿過剛剛才給人家的袋子，拿了一個蘋果，想了想，又拿了一個。跑到湖邊把兩個蘋果洗了，自己先咬了一口，剩下一個給賀輕衣。

賀輕衣在小禾期待的目光下把蘋果送到嘴邊。

「是不錯。」他點頭。

小禾笑開了眉，立刻感覺和賀輕衣親近了許多。這個大哥雖然不太愛說話的樣子，其實很好啊，那個姐姐太沒眼光了。

「賀大哥別難過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下棵肯定比較好。」小禾一邊啃著蘋果，一邊把帥哥世家的口頭禪之一搬出來，一本正經的勸解賀輕衣。

說完又加了一句，「而且那個姐姐也不是很漂亮，下一個姐姐說不定更好看。」

「漂亮有什麼用？我寧願她平平常常的。」賀輕衣微嘆，說完又忍不住自嘲，他是不是壓抑太久了，竟然跟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說這些。

小禾卻心有戚戚焉的點頭：「是啊，漂亮最沒用了，我寧願聰聰明明的。」念書也不用那麼辛苦。

賀輕衣不覺好笑，首次仔細看了看少年的容貌，眉目清秀，眼波清澈，膚色白皙，確實也可以稱得上是漂亮，可是這樣說話未免還是自我感覺過於良好了些，但是不知為何心中卻一點也討厭，反覺得他天真可喜。

蘋果啃完了，小禾手伸進袋子。

「梅花糕。」

又是先自己一個，再給人家一個，看得賀輕衣都忍不住想提醒他，這些東西他已經送給他了。

香甜的梅花糕在嘴裡花開，湖風吹動蘆葦嗦嗦作響，湖水輕輕拍著堤岸，極目望去，水面開闊不見邊際，幾隻水鳥在湖上掠水而過……

小禾眯起眼睛。「賀大哥，你怎麼找到這麼漂亮的地方啊？那個小船是你的嗎?」

賀輕衣正要回答，忽然臉色一變，「有人來了，你快下線。」

小禾一愣，梅花糕還咬在嘴裡，一隻羽箭已射中他的發箍，白玉圓環發箍登時裂開掉下，長發散開垂落肩膀。

小禾趕緊下線，系統卻提示——戰鬥狀態，不可下線。

「現在要走，大概來不及了。」

月在水天面帶微笑緩步行來，眼睛掠過賀輕衣，看向小禾道：「又見面了。」

小禾看見他的笑容就忍不住往賀輕衣背後縮了一縮，隨即覺得自己的行為太沒志氣了，立刻又挺直了身體。

賀輕衣道：「月閣主真是知趣，帶這麼多人千里迢迢來送死嗎？」

月在水天輕曬：「輕衣兄不用虛張聲勢了。當初我會把劍仙絕學輕易讓給你，就是知道劍仙武功雖然霸道，卻有個致命的缺陷。」

「不能死亡。死亡一次一個月內威力減半，死亡三次就要重頭練起。」他看向賀輕衣，「輕衣兄已經受了傷，今天看來是必死無疑了，一個月內殺你三次，水天閣大概也做得到。」

他說的是真的嗎？小禾緊張的看向賀輕衣。

賀輕衣卻沒有否認，沉默片刻后問：「是她告訴你我在這裡？」

「自然。」月在水天一滯后悠悠回答：「她說，不希望你再玩這個遊戲。」

賀輕衣眉間俱是落寞，小禾擔心又同情的看著他。

賀輕衣看了他一眼，道：「這個小孩和我們的恩怨無關，你放了他。」

月在水天此次目標是賀輕衣，也不想節外生枝，乾脆的回答：「可以。」

「賀大哥，我不怕……啊！」

小禾一聲驚呼。

賀輕衣竟然單手托起他，將他向湖邊的小船上扔去，同時劍光閃過，系舟的繩索被斬斷，小船被賀輕衣內力一推，瞬間離岸數十米。

小禾狼狽的爬起來，沒有再說話，四處尋找划船的竹蒿。因為他剛剛收到賀輕衣的消息——把船劃到蘆葦的東邊，具體坐標，太湖1174，145。

找到竹蒿，小禾欲哭無淚，我不會划船啊。

幸好他也不算太笨，想起電視中看的漁夫划船的樣子，拿起竹蒿點向水面，小船悠悠劃開，幾下后便消失在蘆葦中。

岸上已經是一片刀光劍影。

高高的蘆葦完全遮住了小船的蹤跡，小禾停下船，看坐標，1174，145，就是這裡了。鬆了一口氣，坐在船舷焦急的等賀輕衣出現。

身後湖水一陣動蕩，小禾驚喜的回頭，果然是賀輕衣。

賀輕衣抓住小禾伸出的手爬上船，顧不得濕淋淋的衣服，急忙取槳往湖中劃去，小船漸漸脫離了蘆葦的掩護。

「他們在這裡！」

岸上有人高喊，緊接著一陣箭雨向小船射來。小禾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賀輕衣壓倒在狹窄的船艙里，箭雨從他們頭上飛過。

小船順著風向湖中飄去，漸漸的箭雨變稀，人聲變小，賀輕衣鬆了一口氣，知道暫時脫離了險境。幸好今天老天幫忙，刮的是東風。

他待要站起來，卻覺得筋疲力盡，恨不得一直這樣躺著才好，何況身下少年的身軀那樣的溫暖。

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頭垂在少年的頸間。

「賀大哥你怎麼了？」

少年溫熱的手撫上他的額頭。

「沒事……讓我睡一會。」

他有些迷糊的回答。

「哦。」小禾安靜了一會，又問，「可是我們去哪裡？」

卻沒有回答了，小禾一驚，看他雙目緊閉，竟然是昏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