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會比大魔王還要差勁
1.
站在被聚光燈包圍的舞台上，朝夕大聲地吶喊出最後一句歌詞。全場陡然間靜謐無聲，然後是潮水般的掌聲，所有的人都在鼓掌，評委、觀眾、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甚至還有其他的選手。
朝夕是無可替代的，哪怕之前有過假新聞事件，只要他站在舞台上，他就是無人可以匹敵的國王。
50進20的比賽，果然順利的無法想象。朝夕順利地進入前20名，下個周末就是關鍵的20進13了。最後的13強將展開殘酷的PK賽。
主持人宣布完比賽結果后，朝夕滿臉汗水地走了下來，而我早已經準備好冰鎮過的毛巾在等著他了。他一邊朝我走過來，一邊向我投來欣慰的微笑，不過他和韓多對視的表情還是怪怪的。
韓多此時當然也在我身旁，因為我們現在是團隊了。
「表現很好哦，明星朝夕同學。」韓多冷笑著說。
朝夕面無表情地回答：「那還用說，經紀人韓多同學。」不過，轉過身，朝夕看著我的樣子就完全不同了。
「我搞定20強了，呂朵！」
「嗯。」看到朝夕開心的樣子，我也好開心。
不過韓多似乎永遠都是那副冷靜、不為所動的樣子，他跟場邊的工作人員接洽完後走過來，拿了張表給朝夕：「這是你下周的行程安排。在比賽前，你需要接受兩個專訪，參加電台的一檔節目。」
朝夕很不情願地接過他的表格，喃喃地說：「我才20強，你就開始想著用我賺錢了？不愧是魔王韓多啊。」
「哼……不賺錢的買賣我為什麼要做呢？」韓多冷冷地回答道，目光無意中從我身上掃過，頓時我就給定住了一樣，腦袋瞬間空白了。早上接吻事件后，我還沒有和他正視過，果然正視他會讓我的心臟驟停。
「看來我要賣力點，我越值錢，幫你掙得越多，也就能越早離開你。」朝夕不甘示弱地說。
韓多笑了笑，挑釁地說：「是啊，所以你要努力啊。你也是，呂朵同學。」
「哼，我會的。」朝夕說完，發現了我的異常，我完全進入了呆傻狀態，痴痴地看著韓多。
「呂朵？你怎麼……」
「嗯。」我連忙掩飾，結果掩飾過頭大叫了一聲，「我會加油的！」
一時間，韓多和朝夕都愣住了。然後那個大魔頭就得意地笑了起來，邊笑邊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還有事。」
說完，他就走向了電視台的工作區。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何，好擔心他，摻雜了猜疑，但更多的是擔心。
「呂朵，周日給我放一天假好嗎？我們周一再排歌吧。」等韓多離開，朝夕突然對我說。
「啊？」我收回恍惚遊離的心神，問朝夕，「你要去哪裡？」
問完，我立刻就後悔了，我又不是朝夕的老媽，憑什麼管他啊？朝夕好像並不在意，笑了笑小聲對我說：「我答應了童童，要送演出的錄像帶給她看。她好像因為什麼原因無法看到電視直播，所以我明天要送錄像帶給她啦。」
童童？我忽然想起了那個氣質優雅恬靜的女孩。朝夕要去見她？朝夕不是因為脾氣不好的原因，很少直接接觸粉絲的嗎？
他怎麼？
「好不好嘛？給我放一天假啦，好呂朵！」朝夕在我身邊哀求著說，我只能點了點頭。
「就知道呂朵最好了。」說完，朝夕也從我的身邊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忽然覺得好空好孤獨。朝夕已經是前20名了，他會越來越有名吧？他會離我越來越遠嗎？
我這是在想什麼啦？努力，戰鬥！回去一個人把朝夕下次比賽要用的歌給寫出來吧！
2.
時間在不停的練習和討論中又過去了一個星期。這個星期里朝夕上了三個不同的節目，他現在紅的程度，已經到了在學校里需要「朝夕命」的包圍才能夠正常活動的地步了。
但是……
就算如此，每天我去他班上找他的時候，他都是同一個樣子，就是轉過身和童童聊天的樣子。
我也想把他留在我的身邊，不讓他去和童童或者其他的粉絲在一起。但是每次想到這個我就會覺得我這樣做是不對的。朝夕奪得冠軍的首要原因就是那些千千萬萬支持他的粉絲，他的明星夢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或者是我一個人的了。而是大家的，是所有人的。
但是朝夕並不是我唯一關心的人。這一周我都和朝夕還有另一個人生活在一起。雖然那個人總是很晚很晚回來，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少說話，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要去偷偷看他，揣測他的想法，在深夜他不在家的時候想他究竟在幹什麼。
三個人一起的生活變得越來越自如，我的心卻似乎越來越亂了。
周六，20進13的比賽，又是毫無懸念，朝夕順利過關。這樣朝夕就是13強選手了。舞台上鮮花和掌聲亂成一片，舞台下我不經意看到在第一排最好的位子那裡，有一個純凈的天使一樣的身影。
是童童，她過來看朝夕的演出了。
她用虔誠的姿態盯著舞台上的朝夕，而我望向朝夕，發現朝夕也正專註地望著她。那一下子，我身體里似乎有隱隱的痛感。
「怎麼了？吃醋了？」韓多冷冰冰的聲音傳過來，我嚇了一跳。要知道自那次接吻后的一周，我幾乎都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每次才看到他就已經受不了呼吸停止了。
「看你這個樣子，很難受吧，看到朝夕和別的女孩在一起？」韓多挑著眉毛瞧著我，似笑非笑地說。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看到朝夕和童童對望的樣子，我是很難受，但是被韓多這樣說我卻覺得更難受。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你不要在這裡哭出來哦。」韓多看到我難受的樣子，更開心地笑起來，低頭湊到了我的耳邊說，「不然朝夕又以為我在欺負你了。」
他的氣息摩擦著我的耳廓，好舒服也好緊張，我全身都因為他而緊縮了，支支吾吾地說：「我才沒有要哭呢。」
「是嗎？臉色很難看哦。」韓多說完，抬起頭離開我了。我覺得心裡好空，好怕又會和他好久好久都說不上一句話，不敢對視一眼。
不能再這樣和他冷戰下去，我必須打破僵局。我抬起頭，用力地望向他，誰知他此刻卻正和台下另一個人對望著。
米彩看著韓多，韓多看著米彩，兩個人都是冷冰冰傲慢的眼神，望著彼此的樣子就像要把對方吞下去一樣。雖然離得很遠，但是他們兩個卻可以不顧一切地用力盯著對方。
米彩眼睛紅紅的，滿滿的都是仇恨，狠狠地盯著韓多。她好像非常非常討厭韓多。看到她這個樣子，我似乎可以肯定他們兩個的關係不是我原先猜測的樣子。
這時，比賽在最後的歡樂聲中結束。米彩走上舞台謝幕，謝完幕後她徑直走到了韓多的身邊。
「你跟我來一下。」她對韓多說完，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往後台走去。
「你和朝夕先回去吧。」韓多拍了下我的肩膀，跟著米彩也往後台走去。突然，我的手不受控制的抓住了韓多的……
「啊？」韓多驚訝地回頭，目光移到他被我抓住的手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看到米彩要單獨和韓多會面，她的表情又那麼凶，我突然很害怕，害怕米彩會對付韓多。
雖然韓多很厲害，但是他也只是一個高中生呀。
「不要去啊，她不知道會怎麼對你。」我拉緊韓多說，一時間也不懂得害羞是什麼了，就是不想讓他被可怕的米彩帶走。
「你……」他愣了愣，馬上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魔王壞笑，「你是在擔心我嗎？你什麼時候開始擔心起我來了呀？」
我，我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擔心起他來了呢？我如果知道我這到底是怎麼了的話，我就不會那麼困擾，連去正視他的眼睛都不能了。
「難道說？」他笑得更壞，還突然又一次彎下腰來離我好近好近，「難道說接過吻之後，你就變心了嗎？」
接吻？
「才不是……渾蛋！」這個傢伙，我伸手要去打他，想不到就是這麼一下子的工夫，他就已經從我身邊走開，離開我，去見米彩了。
連再見都沒有，連其他的話都沒有，不知道這樣我會更擔心嗎？
3.
不知道韓多到底怎麼樣了。
在這樣的心境下，我糊裡糊塗回了家。朝夕由於太辛苦太疲勞了，很早就睡著了。我怎麼也睡不了，韓多還沒有回來，我的心似乎被懸了起來。
叮叮……
黑夜裡，突然有簡訊的聲音。我摸出房間，看到朝夕的房間里有隱隱約約綠色的光。他在和別人簡訊聊天。
我不是多疑的人，但是我忍不住摸到了他的門口，在那裡我還聽到了隱隱約約的笑聲。朝夕在笑，一邊和別人發簡訊一邊快樂地微笑。
他是在和童童聊天嗎？童童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了他，童童還和他有著同樣的愛好，這真的很有緣。但是我呢？
朝夕曾經那麼賣力地在人海里找尋過我，曾經在幾百個人裡面看到我抱起我，曾經跟我說過「我們要一起走下去，永遠」……
難道朝夕不喜歡我嗎？我忽然覺得好難受，朝夕應該是喜歡我的啊。他看著我的樣子，抱我的樣子……
忽然間，我好想衝進去問朝夕喜不喜歡我。但是這樣衝進去，會讓討厭我吧？好糾結，心情好複雜。
咔嚓，這時客廳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是韓多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我，而我就跟被人抓到了偷竊現場一樣尷尬。他看到我在朝夕門外偷聽朝夕門內的情況，一定會狠狠地嘲笑我吧？
如果這時，他大聲地喊一句「呂朵，你在偷聽嗎」，那我就完了，朝夕會怎麼看我？我好差勁的吧！
我全身僵硬地站在朝夕門邊，等待著韓多的判決。結果他換掉鞋，也不穿拖鞋就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沙發邊，頹然地倒在了沙發上。
「韓多！」我小聲呼喚著他的名字，跑到沙發邊，他的眼眶凹陷得好厲害，嘴唇緊閉著，看上去要多累有多累。他是被米彩折磨過了嗎？我不禁聯想，也不禁再一次擔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怎麼了？」
他費力地抬眼，看了我一下，說：「我有點累而已。給你。」
一串鑰匙被他丟到了我的手上，我望著鑰匙無限迷茫。他看著我傻傻的樣子，笑了笑，樣子好溫柔，我的心一下子漏跳了一拍。
「這時電視台第13號錄音室的鑰匙。以後你和朝夕就在那裡面排練歌曲吧，隨時都可以使用。」
「啊？」我驚訝地望著他，有點不敢相信他說的話。他的意思是他幫我們爭取到了一個專用練歌房？他好厲害，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韓多，你幫我們弄到了專用的專業錄音室？」我搖著他的手說，不過他頭一偏，就跟上次一樣說著說著立刻就睡著了。
「韓多，韓多？」我搖了他幾下，他就跟完全死掉了一樣沒有反應。
上帝啊，他到底有多累啊，可以這麼快就睡死？
其實我還有好多疑問，想知道他到底跟米彩見面說了些什麼，想知道他是怎麼搞定錄音室的。但是看到他縮在那裡貪婪睡去的樣子，我就連大聲呼吸都做不到了。好想保護他的睡眠，保護他好好地睡一覺，他真的太累了。
「韓多。呵呵……」
啊！
突然間，我發現我居然還拉著他的手。不但拉著他的手，我還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輕輕地摸著他的頭。那樣子，就好像我在關心自己最疼愛的的人一樣。我……
我不能這樣！我連忙丟開他的手，於是他又好可憐地變成了縮成一團的那種樣子。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再一次不忍心不管他。
起碼拿床毛毯給他吧！
去拿毛毯，去拿毛毯，只要給他蓋上毛毯了，我就不會再想他了。我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念。但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明天你還要上學呢，呂朵！
要知道朝夕的名次越來越高，那些每天在學校門口堵門的粉絲也越來越多了。每天早上進學校，韓多都要衝在前面幫朝夕擋開那些狂熱的粉絲，每天他還要負責安排我們緊張的行程，還要跟電視台和各大媒體周旋，還要……
我們的飲食起居還都是他全權負責的。想到這裡，我在心裡罵自己：這麼多工作要做，他怎麼會不累呢？
再一次，我又沒有辦法從他身邊離開了。蹲在那裡看著他睡覺的樣子，就覺得好安心。
「他終於回來了。」忽然身後有人說話，是朝夕。
我驚訝地回頭，難道朝夕也一直在等韓多？
「朝夕，你沒睡？」
「嗯。」朝夕皺了下眉頭說，「這個傢伙不回來，我怎麼睡得著呢？」
朝夕果然是因為韓多的原因沒睡？我試探地小聲問：「朝夕，你不討厭韓多了嗎？」
「討厭他，當然啦。」朝夕說著話，生氣地皺了一下眉頭，說，「不過，沒有這個傢伙，我每天連怎麼上學都很成問題吧？所以就算討厭，還是會擔心他啊。」
就算討厭，還是會擔心他？這就是夥伴的意思吧？
「我也是。」看到朝夕關心韓多，我好高興，安心了好多，「雖然他很多地方很討厭，但是還是讓人忍不住去關心他，去……依靠他。」
「是啊。這個傢伙就是這樣。真討厭，我怎麼會關心他啊？」朝夕生氣地說著，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到他的笑容，我也覺得好溫暖，這個地方漸漸地有家的感覺了。
4.
日子流水般過去，每天都是學校、練歌房、家三點一線。雖然每天朝夕都會和韓多拌嘴，韓多總是做好多讓我不爽的事情，但是我們三個就這樣在磕磕絆絆中度過一次又一次PK，朝夕從13強進入10強，從10強一戰又一戰進入6強。
據官方統計資料表明，朝夕的全國粉絲數量都已經逼近百萬了呢。每一場他的得票都是最高的，我漸漸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一切似乎都進行的很順利，沒有意外。除了……
「朝夕，報紙上說對於你而言，6進5是最關鍵的一戰哦。只要過了6進5，冠軍基本上是你的了。」練歌房裡，我高興地拿著報紙對朝夕說。
但是他根本就沒有聽我說話，而是在那裡專註地發著簡訊。我知道他又在跟童童簡訊聊天。
每一次我去他班上找他，他都在跟童童說話；每一次排練完他都第一時間打電話給童童；甚至每一次他在台上唱歌的時候，目光的焦點都是台下的童童。
「朝夕，我看6進5的比賽，我們用快歌好嗎？我想把周杰倫的《菊花台》改一下給你唱，你說好嗎？」我想用提問的方式，讓朝夕停止和童童發簡訊。
但是他又一次忽視了我的問題。我說話的聲音就那麼小嗎？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嗎？
「朝夕！朝夕！」我大聲喊他的名字，他才如夢初醒般看著我：「呂朵，你說什麼呢？不好意思，我在跟童童發簡訊呢。你不知道她呀，今天幹了件多有趣的事。隔壁班的班花過來找她麻煩，說她讓我的粉絲很不爽。結果，你知道她怎麼樣了吧？她那麼瘦那麼弱，居然……哈哈……你知道她對隔壁班那個好彪悍的班花幹了什麼了吧，她啊……」
「我不想知道！」就像壓抑了太久的彈簧，雖然我一遍一遍對自己說朝夕明天要比賽不要刺激他，雖然我一遍一遍對自己說不要問朝夕童童的事，這樣的話就不會徹底地受傷，但是我再也忍不住了！
「呂朵，你怎麼了？」朝夕不解地望著我，他純凈的眼眸似乎是被我突如其來的憤怒樣子嚇到了。
「朝夕，你能不能不要再和童童發簡訊了？」我埋著頭懇求著說。
他完全不明白我的心情，傻傻地問：「為什麼呢？」
「我……」我要如何說得出口，我好不喜歡你和童童走那麼近。明明我為你做了那麼多，為了你在電視台外流淚，為了你去求韓多，為什麼你就不明白我呢？連我這麼小的願望還要問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我說了出來，一直忍著的話還是說了出來。
「為什麼？」朝夕還是那樣天真地看著我，疑惑地問，「你不喜歡童童嗎？上次我們一起吃飯，你不是還說她做的蛋卷好好吃嗎？」
上次一起吃飯……我都不願意回憶那次朝夕特意安排的聚餐，在美麗又會做家務的童童面前，我就像一個不及格的灰姑娘。
「你不是還說童童跟別的粉絲不同，她看上去好……」朝夕張口閉口都是童童，童童！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到『童童』這兩個字。」我咆哮道。朝夕被我的樣子嚇得目瞪口呆，眨著眼睛看著我，清亮的眼眸里是大片大片的烏雲。
「呂朵，你怎麼了？」
他怎麼還不明白？他怎麼……
我抬頭望著他，忽然那些他給我的感動似乎就發生在昨天。難道那些我感動的情節，他都遺忘了嗎？他到底……
「朝夕。」我捂著狂亂的心臟，迫使自己有勇氣問他，「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可以。」朝夕慌亂地笑了一下，狠狠地點了點頭，「當然。」
「朝夕。」我頓了頓，整個靈魂都在期待他的答案，這讓我緊張得快要死掉。不過，我還是要問出來，我再也不能忍受這種看上去平靜的日子了。
「你當我是你的什麼人，朝夕？」
「呂朵。」朝夕看著我，神情慌亂了一下，然後他走過來溫柔地看著我，對我說，「你忘了嗎？我說過的啊，你是我一輩子最最重要的……」
我望著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夥伴啊。」他接著說。
我的心瞬間掉了下來。原來是夥伴，他一直都當我是他的夥伴，那些感人的畫面，那些激動人心的牽手，原來只是夥伴。
原來是我誤會了。
「呂朵，你到底怎麼了？」他關心地問我，我看著他，知道他是真心地關心我。如果我受傷，如果我傷心，他也會不開心的，因為我是他最重要的夥伴。我們只是夥伴，僅此而已。
「我沒事。」我笑了笑，對他說，「我們繼續排練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笑出來的，只知道那一下子我的心被劍刺穿了一樣痛。
「呂朵，抱歉啊。」朝夕低下頭對我說，「今天能不能放我半天假？我保證明天一早就把你選給我的歌唱得滾瓜爛熟，好嗎？」
「你……要去哪裡？」我用我身體里最後的力氣問他。
他笑了笑對我說：「童童，今天……」
我聽不見，也不想聽！我已經知道我永遠只能是你的夥伴，也已經勉強著自己不讓你發現我的眼淚，我只想和你安安靜靜地排練歌曲，為什麼連這樣的要求你也不能滿足我呢？
朝夕，你好殘忍！
看到他抱歉的笑容，我突然覺得難過。朝夕越來越有名了，他以後成名了，會有更多更優秀的製作人願意和他合作。
那麼到那個時候，我是不是就連留在他身邊，做他的夥伴的資格都沒有了呢？那時候，朝夕站到舞台的最高處的時候，是不是我就要徹底從他生活里消失了呢？
5.
朝夕離開后，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一個人走回去的。我只知道在回去的路上，我滿腦子都想著同一件事——怎麼讓朝夕明白我多麼重要。
一定要讓他明白我很重要，重要得不能失去。讓他明白，一定要讓他明白。
我在家裡不停地想，那些念頭就像藤蔓將我牢牢地束縛住了。
韓多還是在很晚很晚的時候回來，他一開門我就沖了過去，抓住他的胳膊對他說：「韓多，你看了今天的報紙了嗎？他們都說朝夕這一戰很可能有危險，所以……」
我鼓勵著自己把早就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所以你看，要不要把我的身份當做噱頭，公布出來？就說我是製作人Y的御用班底成員之一。這樣可能會對朝夕的比賽有所幫助，你覺得呢？」
「呃？」他的表情稍微變了一點點，眼角的餘光盯著我，看上去有些可怕。不過內心的衝動，迫使我繼續說：「明星不是都需要炒作新聞才能更紅嗎？炒作我的身份，這條新聞還是很有爆點的吧？因為我一直是朝夕身邊的夥伴啊，而且我還是他的專用製作人，夥伴、友誼這都很有爆點吧？不是嗎？」
我期盼地望著他，而他聽我說完，疲倦地揉了下頭，對我說：「哦？」
「嗯。」我退到旁邊等待著韓多的答覆，想著怎麼繼續說服韓多，「我想這條新聞應該很勁爆吧，這樣的話大家會更多地關注音樂，而朝夕的音樂是最……」
「童童，那個叫童童的女生是我安排她到朝夕身邊的。」不等我把話說完，韓多突然這樣說。
「什麼？」我驚得差點尖叫出來，他說什麼？他說童童是他安排到朝夕身邊的？
「童童，就是朝夕班上的童童。那個讓你很不爽的女生童童。」韓多微笑著，吐詞清晰地對我說，「她是我安排到朝夕班上去的。她之所以在那個時間轉學，之所以會和朝夕有那麼多共同話題，比如她喜歡的藝人正是朝夕喜歡的冷門藝人涼子。這些都是因為我。我幫她辦理的轉學手續，我給她的朝夕的全部資料。她之所以會和朝夕一見如故都是因為我。」
韓多再說什麼？他在說童話嗎？他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對我說這些？為什麼？他不知道他說的這些話讓我很痛苦嗎？
「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咬著牙問他，他很快就回答了我：「是真的，沒有半句虛假。」
「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幾乎對他咆哮起來，而他看著我的樣子就像在看一個很好玩的玩具。
「你恨我吧！因為我讓朝夕的心偏向了別人，所以你現在恨不得要殺了我吧？不要裝作一副為朝夕伸張正義的樣子，其實你聽到我說的這些話而憎恨我，都是因為自己吧？」
啊……
我身上的憤怒在頃刻間被他鎮壓下去，他看穿了我的心。
「哼……」
看到我瞬間失語，韓多放鬆地向後靠了下去，坐到沙發上，才優哉游哉地繼續對我說：「你剛才說要公布你的身份，其實也不是為了朝夕的比賽。你是想通過製作人Y給朝夕施壓，讓他明白他之所以有今天都是靠的你，因此讓他更加珍視你吧？」
「你說什麼啊？」
我慌忙轉過身去，還向他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希望以此來掩飾自己。但是他深邃有力的目光，立刻讓我明白我的任何掩飾都是徒勞的。
他攤開雙腿，慵懶地坐在沙發上對我說：「我說你啊，其實是怕失去朝夕不是嗎？他的成績越來越好，名氣越來越大，你怕他成名後會甩開你。所以你想讓他知道你有多麼重要，如果沒有你他就沒有今天，希望以此讓他永遠待在你的身邊。」
是的，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是通過韓多的嘴將我的心事說出來，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可恥！
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樣不像我的想法。
我不是這樣的女孩，媽媽的呂朵不是這樣的女孩。我怎麼會？我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女孩。
「我……不是……」我想辯解，韓多立刻大笑起來。
「哼……呵呵。」
他一邊笑一邊直勾勾地盯著我說：「我還記得你跟我說的那些話。你說為了世界上的公平，還有希望什麼的，你要讓朝夕站到舞台上去，你要讓全世界的人都能聽到他的歌聲。你說你是為了公平，為了希望，才會不顧一切地去接近他，去幫助他的。你還說……」
他望著我，又笑了笑，我只覺得他的笑容就像犀利的鋼刀將我身體里那個醜陋的自己剖了出來，放在他面前供他嘲笑。
「你還說，這是你這樣窮困的女生的願望，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是無法理解的。原來你都是說謊，那些好聽的話都是說謊。你啊……」他盯著我，還要繼續說。而我已經承受不了，再也承受不了。
面對朝夕的離開，我還有力氣承受。面對只能跟朝夕做夥伴的現實，我有力氣承受。但是面對韓多的指責，我卻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受不了被他看穿，受不了被他看不起，受不了這樣可恥的我。面對他的指責，我沒有反駁的餘地。
「不要說了……拜託……」
我從沒有這樣脆弱過。我堅持不下去了，在他面前，我就好像丟盔棄甲的戰士，完全沒有餘地地軟弱下來。
「你其實就是一個想通過一切手段得到朝夕的女生而已。這樣的你跟那些粉絲有什麼區別？甚至於你比那些只要遠遠地看著他的粉絲還要可怕。」他完全不理會我的懇求，將最狠的話說了出來。
那些話，每一個字都好像滾燙的烙鐵，烙在我身上，好痛。
「我……不是……」
口裡還在辯解，其實我的心已經知道，韓多說的沒錯。這樣的我好可惡，好可惡。
無論面對怎樣的困境，我都能夠堅持，因為我相信我是呂朵，雨後太陽一樣的呂朵。但是現在，今天，我發現我根本不是雨後的太陽，起碼對於朝夕而言，我不是。我只是一個可恥的花痴,我現在想的做的都是為了自己，這樣的我怎麼能夠堅持下去？
而韓多冰冷刺骨的話，還在我耳邊繼續著：「我安排童童轉學，其實沒什麼，一點兒都不會給朝夕帶來負面的影響。你之所以反應那麼大，根本不是為了朝夕……」
我受不了了，身體好難受，頭好重，呼吸好睏難。
「你是為了自己，為了你自己而已……」
「不……」我用力說出最後一個字，身體再也經受不住。韓多的聲音突然變得慌張起來：「呂朵……」
他喊著我的名字，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知道眼前一黑，任何東西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