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的口袋裝著微笑
①
可是整個上午鄭亦南好像都在故意躲著我似的，根本不給我靠近他的機會。上課的時候我冒著被老師發現的危險扔紙條過去，他都當成沒看到一樣始終睡著大頭覺。每次一響過下課鈴他就急匆匆的走出去，不到上課時間絕對不回來。故意的！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我又急又氣，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連孟露都看出了鄭亦南的反常舉動，趁著午休的時間湊到我身邊，好奇地詢問：「曉莜，你和大笨蛋吵架了嗎？」
我沒好氣地回答：「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孟露對我的答案非常不滿意。
「我就是不知道嘛！」也許是聲音太大的緣故，惹得周圍吃飯的同學紛紛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裡是食堂！少鬼叫啦！」
被孟露這麼一問，我心裡更加不爽了！上次鄭亦南的反常舉動是因為要幫北影萱而無奈留在花美部，這次他又是哪根筋搭錯了線，突然對我不冷不熱的呢？一定有事情！用膝蓋想都覺得不那麼簡單！
「曉莜，你去問他啊！當面把話說清楚比較好。」見我悶頭吃飯，孟露不甘心的給我出謀劃策。
「我也想問啊。可是你沒看到他總是躲著我嗎？」想到這我更加鬱悶，把雞腿狠狠塞進嘴裡。
孟露慧黠地眨了一下眼睛：「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都在一個班他能躲到哪去？再說晚上我們N神部的全體成員要為夏學長開歡迎會，那個笨蛋肯定會來的！」
「歡迎會？」我咬著雞腿含糊不清的問，「什麼時候啊？」
「放學之後吧。」
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我和孟露從食堂出來就直接去更衣室了。換好衣服來到操場上，我下意識的打量鄭亦南的身影。可是左看右看都不見那醒目的紅色，這個傢伙到底跑去哪裡了？心裡悶悶的有種說不出的失落。直到上課鈴響起，鄭亦南才姍姍來遲。站在隊伍中他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故意耍寶鬧出笑話，今天的他真是出奇的安靜啊。這還是那個總是惹是生非的大惡魔嗎？
儘管整節課的器械練習我不止一次的將目光投去男生的場地，但鄭亦南彷彿根本感覺不到似的，從來沒有與我的視線交錯過。因為一直心不在焉的緣故，我還差點從器械上掉下來。幸虧孟露眼疾手快的扶住我。如果是往常我被眾人圍起來，鄭亦南一定第一個大叫著我的名字，然後誇張的跑過來。說不定還會一把將我拎起來拖進醫務室來個全身檢查。可是今天的他……簡直變成了冷血動物。
終於挨到了下課，老師叫我和幾個女生把器械送回到倉庫去。而鄭亦南也在男生搬運器械的名單之中。孟露原本想要幫我，可剛好少白學長找她有事。最要命的是，那兩個花美部的女生也在，她們見老師和其他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頓時換上了另外一副嘴臉。
「顏曉莜，今天算你倒霉，和我們分在一組。」其中一個陰險的笑了起來。
她的同伴頓時心領神會的將手裡的器械放下：「我們這份就麻煩你一起送回去了！」
「為什麼叫我送回去？你們自己沒有手嗎？」我不甘示弱的回敬道。
「加入了N神部之後真是不太一樣了嘛！脾氣這麼大！」女生把器械摔在我的面前，「反正這裡沒有其他人，如果我說這是你故意弄壞的，你猜體育老師會怎麼樣呢？」
「你想冤枉我？！」
「冤枉你又怎麼樣？」她的同伴一臉壞相，「你很清楚我們花美部的作風吧？」
真是倒霉！偏偏孟露又不在，其他同學又都走得差不多了，看來這次只能叫這兩個討厭鬼如願以償了。
「好吧！就當替臨終的人做善事了！」我忿忿地拿起他們兩個人丟下來的器械，像個搬運工似的朝倉庫的方向走去。雖然顯得格外吃力，可在他們面前我卻強忍著不願露出難色。我才不會讓花美部的人看扁呢！
見我終於屈服在她們的「淫威」之下，兩個女生興高采烈的走回教室。可惡！可惡！我咬緊牙關一步一搖地提著大大的體育器械朝前走。真的好重啊！還沒走多遠我的胳膊就酸疼得沒有知覺了。對了！鄭亦南呢？等到我回過神的時候，男生組的幾個人早就沒了影子。如果他看到花美部的傢伙欺負我，會不會幫我呢？連我自己都不敢確定今天的他會不會這樣做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尖叫的聲音。我抬頭望過去，只見十幾步之外的空地上，夏學長正被一群女生圍在中間。仍然是那副令人窒息般的絕美相貌，冷酷卻又深邃的眸子，稜角分明的嘴唇。陽光下夏學長那銀色的長發迎風而舞，點綴著那頎長挺拔的身軀。
這便是N神部大名鼎鼎的夏寒洛！永遠都是那麼高高在上，永遠那麼令人望而生畏。可是……就在昨天，他居然親吻了我！那亦夢亦真的一幕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在我出神的瞬間，夏學長的目光也從遠處捕捉到了我的身影。只見他撥開圍在自己身邊的人群，大步朝我走了過來。
一票女生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幾秒鐘之後她們再次驚叫起來。
「夏學長，歡迎你回到學校！」
「對啊！我們要重新請N神部來解決委託事件！」
「學長，你不要這麼冷漠嘛！」
「我們特地準備了禮物給你哦！」
……
背後的女生們仍然不死心的跟了上來，我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被團團圍在了中間。當然我的被「困」，完全是因為站在我對面的夏學長。
「我幫你。」夏學長的目光在我的臉上稍稍停留了片刻，隨即伸出寬厚有力的大手一把拎過我手上的器械。
「我自己可以的。」我來不及多想趕緊上前去搶。
可是夏學長根本不肯退讓，固執的邁動步子朝前走。而我呢，像個跟屁蟲似的只好在他的身邊不時插上一句：「學長，我真的可以啦！你還是讓我自己拿吧。」
一同跟上來的還有那群孜孜不倦的「花痴」女生。他們一邊不厭其煩的在夏學長身後嘮叨著什麼，一邊用充滿敵意的眼神試圖將我這個罪魁禍首扼殺掉。就在這會突然有人喊了一句：「他就是顏曉莜，在學園祭上和夏學長被評選為『校園情侶』的女生！」
如果不是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我險些忘記了我和夏學長的另一重身份。是啊！那張證書這會還乖乖的躺在我的抽屜里呢。不過自從學園祭之後，我和夏學長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改變什麼，反而是昨天的那個吻，讓我覺得自己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有些不自在。
②
也許是夏學長冷漠的態度，終於讓那些不知疲倦跟在後面的女生們打了退堂鼓。見她們心有不甘的離開，我只能抱以十二萬分的同情。仔細想想N神部的委託事件不斷，除了和花美部一直在「作惡多端」有關之外，當然也少不了慕名為夏學長而來的「委託人」。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莫名其妙的和大名鼎鼎的夏寒洛扯上關係了？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總之現在回過神來，不僅北影萱對我充滿敵意，周圍恨我入骨的人更是不在少數。
就在我和夏學長快要走到倉庫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幾步之外。
鄭亦南似乎剛把器械放回原處，跟他同組的兩個男生走在前面，而他獨自一個人正把大門關上。
兩個男生看到我和夏學長先是一愣，隨後禮貌的同夏學長打招呼：「學長好。」
夏學長並沒有說話，仍然一副冷漠的樣子。
聞聲鄭亦南抬起頭，烏黑的眸子里很快映出我們兩個人的身影。他的眼底一閃而過奇怪的神色，眉毛微微皺了一下。
今天的鄭亦南果然奇怪到了極點。見到夏學長居然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暴跳如雷的過來挑釁。
「南……」
我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可這個傢伙卻把我和夏學長當成了透明人，理都沒理一下，徑自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
他到底怎麼了？對我不理不睬也就算了，為什麼現在對夏學長也一副無視的樣子？
「南！」我轉過身，看著走出幾步之外的鄭亦南，再次大聲叫了他一聲。
「喂！」夏學長也察覺出了他的異常，眯起眼睛淡淡的喊道，「大笨蛋，你丟了錢包嗎？除了沒錢吃飯你什麼時候這麼無精打採過？」
鄭亦南的腳步愕然而止。
兩個男生見情況不妙，紛紛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危險範圍」。看來他們十分了解明哲保身的道理。
夏學長把手裡的器械放在地上，一邊拍打著沾在手上的灰塵，一邊打量著鄭亦南：「大笨蛋，看來你不太歡迎我回到學校來。怎麼？我的眼睛徹底恢復了，你不高興嗎？」
「本大爺今天很不爽，你這個臭屁蟲最好躲我遠一點！」鄭亦南回過頭，眼睛里滿是不屑的神情。他倔強地抿起嘴唇，漆黑整齊的眉毛差點擰做一團。
不是瞎子的話都能看出來他今天的心情糟透了，可是不爽也太有個理由吧？為什麼鄭亦南所有的怒氣來源彷彿都指向了我？可是……我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卻絲毫沒有印象自己哪裡得罪過他了。
「你的心情什麼時候好過？」夏學長若有所思的望著他，「不會是因為我回來了，所以才不爽吧？」
鄭亦南輕蔑地別過臉，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知道的話就快點閃到一邊去！」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來個了斷嗎？」
「那又怎麼樣？」
夏學長深邃的眸子里澄澈清亮，他像是故意要激起鄭亦南的怒氣，話語中充滿了挑釁的味道：「你打算怎麼做呢？」
「臭屁蟲，你今天故意找茬是不是？」果然鄭亦南露出了大惡魔的本性。
夏學長似笑非笑地回答：「我只是看某個笨蛋今天很沒精神，所以刺激他一下。」
「我不需要刺激。」
「那你承認自己是笨蛋了？」
「臭屁夏寒洛！」鄭亦南像頭好戰的獅子，一把抓緊夏學長的衣領，「你這個剛剛痊癒的殘疾人有什麼好囂張的？」
「南！」見他們真的要大打出手，我趕緊上前阻止道，「你們這是怎麼了？別忘了，現在我們都是N神部的成員，怎麼可以起內訌呢？南，你不是也很關心夏學長嗎？你們是這麼多年的朋友，好好的怎麼又要開打了呢？」
鄭亦南的目光冷冷的掃過我的臉龐，像是在看外星人。可是揮至半空中的手卻收了起來。四目相對我的心一陣收緊。這是那個溫柔的擁抱住我，向我告白的鄭亦南嗎？今天的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對我不僅異常冷酷，而且還夾雜著一絲的怒氣。
我還沒來得及追問什麼，鄭亦南便丟下夏學長，大步朝教室的方向走去。我怔在原地，心裡一下子空落落的，突然有種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那個笨蛋一定遇到什麼事情了。」夏學長望著鄭亦南的背影，幽幽的說道。
「沒錯！我也這樣覺得。」我趕緊附和道，希望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夏學長能夠知道些什麼，「他好像變得很討厭我。一整天都對我不理不睬的。」
「從今天開始？」夏學長若有所思的問。
我點點頭：「是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背後走來幾個人。帶頭的不是別人，正是花美部的代理部長晴淼。
自從上次學園祭之後我還沒有見過晴淼呢。反正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贏了攤位銷售額的冠軍，拿了獎金之後想必好好揮霍了一番。這會又跑來做什麼呢？
晴淼還是一副假惺惺的樣子。不過在夏學長面前，她總得顧及三分。
「夏部長，恭喜你重新回來主持大局啊！這些日子N神部的委託任務似乎少了很多，我還以為你們堅持不了多久了呢！」
夏學長的眼底閃過一抹凌厲的目光：「每次都失望的滋味並不好受吧？」
晴淼微微揚了一下嘴角，她早該知道和夏學長進行「口水戰」是占不到半點便宜的：「我在想，不如我們乾脆一點好不好？」
「花美部又有新花招了嗎？」
「大名鼎鼎的夏寒洛不會怕了吧？」
「原來這次花美部想斬草除根。」
晴淼用滿不在乎的口氣回答：「隨便你怎麼說啦！每個學期花美部和N神部都會進行幾場PK戰，當然輸贏參半。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既然在花間學園裡，我們兩個部在所難免的對立。那麼不如這次就一戰定勝負！輸的人解散社團，徹底結束戰鬥，怎麼樣？」
我忍不住心頭一驚。沒想到晴淼會突然這麼說。解散社團……這樣的後果會不會太嚴重了？而且很明顯，花美部在花間學園裡有著隱形的「後盾」，每次他們贏得比賽也全是靠著不光彩的手段。
「你們這次又想耍什麼花招？」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晴淼輕蔑的望了我一眼，彷彿我的存在渺小得不值得一提。站在她背後的高大男生立刻低吼道：「小嘍羅不要插嘴！」
我不甘示弱地回敬他：「你自己不也是！」
「好吧。我答應。」沒等那個大個子男生講話，夏學長便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什麼？什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嗎？天！輸的話要解散社團。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得要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似的。
③
我回到教室把整件事情告訴孟露的時候，她也驚訝的覺得夏學長這次似乎決定得過於倉促。而且根本沒有和其他成員商量。花美部定的PK內容是期中考試的成績，兩個社團的團員成績相加，取相同的人數，分數落後的一方則為敗方。
不僅我的去留問題取決於這次的期中考試，現在連N神部的生死存亡都和考試成績掛上了鉤。難道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
本來大家為了夏學長順利回歸校園特地舉辦了歡迎會，被花美部的人一攪和，好像也沒了氣氛。
一放學孟露和少白學長便趕緊組織部員去事先訂好位置的餐廳會合，夏學長不知道什麼原因過了一會才姍姍來遲。所有人全到齊之後，唯獨少了那個大惡魔的身影。
我努力回想著，剛剛放學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露露，你看到南了嗎？」我忍不住推了推坐在身邊的孟露。
她正在和少白學長甜蜜的說悄悄話，聽到我的聲音回過神來，仔細想了想回答：「不知道啊。那個傢伙今天一整天臉都臭得要命。我才懶得理他呢！」
「那有沒有人告訴他，放學之後要來這裡給夏學長開歡迎會？」
「你沒跟他說過嗎？」
「你的意思是……」
天啊！不會到現在為止誰都沒跟鄭亦南說過，放學之後要在這家餐廳集合開歡迎會吧？！想到這我趕緊站起身，急匆匆的往門口走。
夏學長一把拉住我：「曉莜，你去哪？」
「我去找南。」
「你去哪找他？」
「我……」
我一時語塞。是啊！我根本不知道到哪去找鄭亦南。我又急又無奈，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擔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火紅的顏色已經牢牢的牽動了我的情緒，見不到他的時候，我就會忍不住的牽挂。是因為前不久的告白嗎？也許從更早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習慣了這個總是將我捲入麻煩事件中的大惡魔了在身邊了。
夏學長鬆開握住我的手，徑自舉起面前的杯子，優雅的將它送到唇邊：「那個笨蛋會來的。」
「南會來？」
我的話音剛落，餐廳的門口便響起清脆的風鈴聲。緊接著鄭亦南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進入我們的視線。夏學長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居然真的猜准了鄭亦南會來。
「大笨蛋，你跑去哪了？叫我們這麼多等你一個！」孟露雖然嘴上在抱怨，臉上卻掛滿了笑容。
我趕緊讓出身邊的座位，站起身對鄭亦南說：「南，這邊有位置。」
可是鄭亦南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根本不理會我，獨自一個人走到夏學長邊上，對著一個部員說道：「讓開，我要坐這裡。」
男部員雖然不情願，可看著鄭亦南冷若冰霜的表情，似乎已經感覺出了空氣里瀰漫著的不尋常氣息，於是迅速的讓開位置。
鄭亦南穩穩坐定，卻一直躲避著我的眼神。
見所有人終於都到齊了，少白學長作為代表站起身來，邊舉起杯子邊說著：「今天是我們N神部值得高興的日子！我們的精神支柱夏寒洛部長，終於康復重新回歸到大家的身邊了！所以我們特地舉辦這個歡迎會，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裡，大家能夠團結一致，像一家人一樣共同努力，捍衛我們N神部的榮譽！取得更好的成績！」說完少白學長笑著看了看夏部長，發自內心的說，「寒洛，歡迎你回來！」
夏學長精緻冷漠的臉彷彿也被此時溫情的話語所打動，出現了難得的笑容。雖然只是淡若梨花，僅僅在瞬間綻放，可也代表了他的心情。
「謝謝。」夏學長簡單的道謝，然後大家一起將各自杯中的飲料一飲而盡。
少白學長又將這次和花美部的最終大PK說了一下，雖然所有部員都很擔心他們再搞什麼花樣，但我們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盡我們的力量去和花美部的人較量了。
周圍的氣氛很好。大家有說有笑的談論著什麼。除了我和鄭亦南還有夏學長，我們三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陷入了難堪的沉默。彷彿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依附在了我們的身上，施了魔法似的，讓我們三個人和在場的部員們格格不入起來。
孟露實在看不下去了，對著鄭亦南喊道：「大笨蛋，你不要一直擺著那張臭臉好不好？你平時不是最喜歡哇哇叫個不停的嗎？怎麼今天這麼安靜？你變啞巴了嗎？」
我也忍不住朝對面的鄭亦南看過去。
他從剛才開始就只顧著自己喝著飲料，烏黑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層陰霾，變得心事重重。
見他不說話，孟露氣鼓鼓的對我說：「曉莜，你惹到他了嗎？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啊？」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可我真的不明白鄭亦南為什麼突然這樣對我。我真的委屈的快要掉眼淚了。
還沒等我開口說話，同樣沉默了半天的夏學長突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幽暗的投向鄭亦南：「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
聽夏學長這麼說，鄭亦南「嚯」的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我清楚的看到他修長晶瑩的手指慢慢收緊成拳，彷彿一觸即發隨時有揮過來的可能。
而夏學長同樣換上了一副「待戰」的架勢。
「喂！你們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孟露搞不清楚狀況，有些擔心的拉住身邊的少白學長，「少白，他們好好的要做什麼？」
少白學長無奈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想說什麼又有些顧忌。而剛剛還談笑風生的其他部員也全都屏住了呼吸，有些驚慌失措的盯著眼前陷入極度緊張狀態的夏學長和鄭亦南。
④
「南，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我上前拉住鄭亦南的手臂，不想他真的揮動「咯咯」直響的拳頭。雖然打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總是從他的嘴裡聽到要和夏學長一決勝負之類的話，但這段時間相互下來，特別是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我很清楚他們之間其實有著某種特殊的感情，在內心深處其實是把對方當成朋友的。
鄭亦南冷冷的對我說道：「放開。」
「南！」我瞪著眼睛，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你在生我的氣嗎？」
鄭亦南並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了夏學長的身上。
「臭屁蟲，我們打一架吧！」
「好。給我個理由。」夏學長平靜的說著。
「我很想揍你。」鄭亦南的臉上滿是桀驁不馴的表情。
夏學長投來凌厲的目光：「為什麼今天特別想揍我？大笨蛋，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想和我了結吧？」
「羅嗦！你哪來這麼多的『為什麼』？」
「好吧！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鄭亦南一愣，怔怔地問：「什麼交易？」
「揍完我，你把說出為什麼不理曉莜的理由。」夏學長站起身，幾步走到鄭亦南面前。似乎做好了不還手的準備，「來吧！揍到你高興為止！」
「你這算什麼？你以為我不敢出手嗎？」夏學長的話反而讓鄭亦南更加氣憤了，他一把抓過夏學長的衣領，緊握的拳頭高高的揮了起來。
「不要！」孟露嚇得鑽進了少白學長的懷裡。
其他部員也全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木乃伊似的半天沒有反應。
「南！」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居然衝上前死死的抓住鄭亦南的拳頭，「如果你是在生我的氣，那麼你揍我好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為什麼好好的就討厭我了，可如果你高興的話，你就狠狠揍我吧！」
「曉莜，你躲開。」夏學長用命令的口吻說道，「這不關你的事。你站到一邊去！」
「不！南是對我有意見，那麼就讓他沖我來發泄好了！」我固執的不肯讓步。
「聽我的話！」
「不聽！」
「喂！你們倆夠了沒有？」鄭亦南的聲音大得出奇，他一邊鬆開抓住夏學長的手，一邊拚命抽回被我抓緊的拳頭，白皙的臉上因為氣憤和惱怒而微微發紅，眼底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好半天他才重新開口，「好了，本大爺不和你們玩了！一點都不好玩！我要退出N神部！什麼狗屁社團啊！誰稀罕！」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衝出餐廳。
退出？！就算退出也要給個理由啊！他不可以這麼不負責任的說走就走。鄭亦南，我不准你這樣！想到這我什麼都不顧的跟著他一起跑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馬路上除了昏黃的街燈照耀著即將沉沉入睡的城市之外，一切顯得那麼安靜。
我好不容易才在十字路口追上鄭亦南。這個火暴的傢伙失去理智了一樣，力氣大得驚人。不管我怎麼叫他，他都裝聽不到似的往前走。直到我氣喘吁吁的繞到他身前，伸出雙臂攔住他的去路，他才不得不停下來面對我。
「鄭亦南！如果你是個男子漢，那麼就跟我把話當面說清楚。」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希望可以在那烏黑的眸子里找到熟悉的影子。
「好啊！你要本大爺說什麼？」他仍然一副氣沖沖的樣子，就連那鮮艷的紅色頭髮都彷彿在燃燒一般。
「你為什麼生我的氣？」
「生你的氣？我有嗎？」
他這是什麼態度？好像我是個傻瓜一樣！
「明明就有！」我大聲沖他說道，「你忘記自己跟我說過什麼嗎？你忘記了？」
「是啊！我是說過……所以我才覺得自己笨得要命！」鄭亦南說著露出自嘲的笑容，可眼睛里卻滿是疼痛的表情，「你喜歡的是那個臭屁蟲，我還在那自作多情！你說啊！我是不是個笨蛋？難怪所有人都叫我是笨蛋！」
「南……」我怔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獃獃地問，「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夏學長了？」
「難道不是嗎？我親眼看到的！曉莜，你就不要再騙我了！」鄭亦南一把推開我，因為力氣太大，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痛的不是身上，而是胸口傳來的悲傷。
看著我倒在地上，鄭亦南也愣了。也許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把我推倒，他剛想過來扶我，身體卻僵硬的站在原地始終沒有過來。他咬了咬嘴唇，耳朵上的鑽石細釘發出痛苦的光芒。
「南，你到底在說什麼？」我顧不上摔痛的地方，揚著頭問他。
「昨天在馬路上……」鄭亦南的聲音有些顫抖，好半天他才一字一句的說完後面的話，「我看到你和夏寒洛……還用我說得再明白一些嗎？好了！曉莜，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臭屁蟲，就努力和他在一起吧！離我這個笨蛋遠一點！」
「等一下！南！我喜歡的是……」
還沒等我說完，鄭亦南便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我獃獃的倒在地上，孤獨的街燈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夜幕下，晶瑩的淚水早已爬滿我的臉頰。
⑤
孟露來找我的時候，我仍然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不知道身上到底哪裡在痛，總之我覺得自己一定是快要死掉了。心像被什麼狠狠抓過一樣，留下血跡斑斑的痕迹，痛得快要窒息。孟露一直摟著我，她在我耳邊說了些什麼，我一個字都沒有聽到。直到回到宿舍，她將我扶到床上，我才恍惚中聽見她說：「曉莜，夏學長一直遠遠的跟在我們身後。」
她說，夏學長似乎很生氣。
她說，夏學長這會還站在樓下。
孟露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我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鄭亦南以後不會再理我了吧？那個總是親熱的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邊叫著我，一邊笑嘻嘻的跟我稱兄道弟的大惡魔，已經決定徹底遠離我了是吧？
他真的是個笨蛋！笨到不聽我把話說完！笨到什麼都還沒弄清楚就決定離開我！笨到……
好吧！既然這樣我留在花間學園裡還有什麼意義呢？我不需要留下了，反正明天就要進行期中考試了，我要考第一，我要離開這，我本來就不屬於花間學園，我本來就不該來到花間學園。一切都是錯誤的！在錯誤的時間裡發生了錯誤的一切！
整整一夜，我的心痛到麻木，痛到毫無知覺。痛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鄭亦南，你這個大笨蛋！
清晨，孟露看著我憔悴的樣子，心疼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她一邊狠狠咒罵鄭亦南，一邊幫我收拾考試要用的東西。
眼睛很澀，頭很痛，嗓子里說不出一個字，我覺得自己好像在這一夜之間經歷了一場浩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在去教室的路上，孟露一直安慰著我。不過她說的什麼，我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直到我的視線里突然出現一雙修長的腿，我才恍然抬起頭。
夏學長青如遠山的眉毛深鎖了起來，琥珀色的眸子里寫滿了深邃與幽暗。他銀色的髮絲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綢緞般柔和的光芒。
「學長。」孟露輕喚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夏學長緊緊盯著我憔悴的樣子，眼底忍不住劃過一絲心疼的神情。
「那個笨蛋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許久這幾個字從他稜角分明的嘴唇里湧出，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很重要嗎？連我自己也是在他轉身離開，再也不願多看我一眼的那一刻才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的情緒就被他牢牢的牽動著。可是現在說起這些還有什麼用嗎？
於是我故作堅強的擠出一個微笑：「學長，馬上就要考試了，我們不能輸給花美部哦！我不會胡思亂想影響這次的考試！我要考第一！」
「曉莜！」孟露驚訝地望著我，「考第一的話你就要被送到國外去深造了！你在說什麼啊？」
「去國外深造不好嗎？對我這個『貧民』來說這是多難得機會啊！加油！」我邊說邊伸出手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然後若無其事的朝教室走去。
心，卻忍不住在滴血。
可是就在我的腳快要踏進教室的那一刻，我卻猶豫了。那矛盾的感覺一浪接著一浪的朝我襲來。我想看到那像火焰一般熱情的紅色，又害怕看到那雙冷漠的眼神。鄭亦南的話一遍又一遍在我的腦海中回蕩著。他說，讓我離他遠一點。
「好了，不要想了！」孟露看出了我的心思，擁著我走進教室。
我低著頭，不敢向那熟悉的方向看過去。可是……又不爭氣的很想去看一眼。或許昨天的一切是夢也說不定！或許我碰觸到的依舊是那熟悉的眼神！或許鄭亦南會像以前一樣，大叫著我的名字，誇張地衝到我的面前。或許……僅僅是我的想像。
直到上課鈴響起，監考老師抱著厚厚的一疊考捲走進來，我才終於按耐不住看向那熟悉的位置。可是讓我意外的是，鄭亦南的座位上空空的，只有桌椅孤零零的擺放在那。
「大家不是第一次參加考試了，關於考場的秩序就不用我多說了吧？下面我開始發放試卷，請同學們自覺自律認真的作答。」監考老師簡單的說完，開始動手發放考卷。
鄭亦南難道連考試都不參加了嗎？還是說他以後都不打算來學校了？現在的他就那麼討厭看到我嗎？為了躲避我，甚至不惜逃課。
我勉強讓自己集中精神，暫時告別所有悲傷的情緒。可拿著筆的手卻一直在不爭氣的顫抖，視線中的試題也越來越模糊。是眼淚嗎？居然打濕了試卷。
不行！不行！顏曉莜，你怎麼能這麼沒出息？為了一個總是惹麻煩的笨蛋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我是為了完成爸爸的心愿，成為一名像爸爸一樣優秀的醫生才考入花間學園的。就算我要離開這裡，也要以第一名的身份被送到國外去深造。絕對不可以灰溜溜的被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