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藍天下的甜蜜時光
①
因為北如雪校長的話，我一整天都陷入低糜的狀態，怎麼樣都無法從她的話語中走出來。儘管孟露一直在勸我，可是仍然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心情。午休的時候我們幾個人一起來到N神部的辦公室，剛好少白學長也在。
鄭亦南對著書架上大大小小的文件袋擺弄了一陣，隨後轉過頭來對我說："曉莜，你不用擔心！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花間學園的。"
"大笨蛋，你有什麼辦法？"孟露幫著少白學長整理這幾天的委託任務。看得出來因為昨天告白的緣故，他們的關係明顯進了一步。兩個人的眼神總是不經意的交錯在一起，一個嫵媚動人，一個溫柔體貼，其實他們還是很般配的！儘管我在為自己的事情擔心，可能看到好朋友這樣幸福，我也會為她高興的。
鄭亦南抓了抓自己凌亂的紅髮，耳朵上那若隱若現的鑽石細釘發出綠色的絢麗光芒。他輕抿嘴唇，好半天才從嘴裡擠出幾個字："反正我是不會讓曉莜走的！"
"只會說大話！"孟露沒好氣的丟給他一計白眼，隨後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發問，"對了，你不是鄭氏財團的准繼承人嗎？你家又和北家是世交，不如請你的父親大人出面，說不定北校長還會網開一面哦！"
"我才不要去求那個老頑固！"一提到自己的家庭，鄭亦南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說起這個，我還從來沒聽他主動提起過自己的家世呢。回想到前些日子在醫院裡見到夏先生和夏夫人的情景，生活在有錢人家裡也有著不為人知的辛苦吧？特別是有著一對整天為了打理家族事業的父母，本應該得到的家庭溫暖也只能用金錢來代替了。那種孤獨感也許是我們這些"貧民"孩子所想象不到的。
"南，你不用為了我去做什麼的。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啊。"我平靜的對鄭亦南說道，"我自己會想辦法處理的。你不用擔心。"
"曉莜，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吧？我們是……"鄭亦南沒有像以前那樣信誓旦旦的與我稱兄道弟，這次說起來的時候居然有些猶豫，美瓷一般的臉上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神情。
孟露的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忽閃著眼睛追問道："大笨蛋，是什麼啊？"
看著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我的心裡竟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好像在期待著從他的嘴裡說出什麼。那晚他的確說過喜歡我，他的確向我告白了。從那一刻開始，我們還是好兄弟嗎？還是說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那句話也只是說說而已。
"是……"鄭亦南別過頭，是我的錯覺嗎？兩朵小小的雲霞偷偷爬上了他的臉上，儘管只有那麼一瞬間，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南，你想說什麼？"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也加入了追問的行列。也許連我自己都很想知道他的心意吧。
"是……很特殊很特殊的人！反正你們不用管啦！"鄭亦南揮著大手，故意用煩躁的口氣想要矇混過關，還沒等孟露接著發問，他就幾步衝到門口一邊逃跑一邊說，"肚子餓了，我要去食堂吃東西！等我想到辦法會回來的！"
隨著門"啪"的一聲關上，鄭亦南的身影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哈哈！這個大笨蛋也會害羞啊！"孟露把最後一個檔案袋整理好，坐到我身邊，"曉莜，你太幸運了吧？"
"露露，你說什麼啊？"我明知顧問的低下頭，故意躲避開她若有所指的眼神。
少白學長也把東西全都放好，加入到了我們的談話中來："其實曉莜出國深造是個不錯的機會，難得又可以免費，你為什麼那麼排斥呢？"
"這個消息太突然了，而且我只有爸爸一個人，怎麼能丟下他說走就走呢？"想到這我又忍不住傷感起來。
聽少白學長這麼說，孟露有些不高興了。
"你胡說什麼啊！好好的為什麼要出國去？難道你這麼希望曉莜離開我們嗎？"
"當然不是了。"少白學長趕緊解釋，"我只是站在另外一個角度上考慮嘛！露露，你別生氣。我知道曉莜是你的好朋友，你不捨得她走。她也是N神部的部員啊，我也會不捨得的。"
"那你就想一些有建設性的意見，不然的話就閉嘴！"孟露的火氣越來越大。
少白學長只好推了推眼鏡，乖乖的不再講話。
"只是減免學費而已，如果真的去了生活上的一切開銷還是要靠自己啊。我這個'貧民'可負擔不起。況且我根本不想離開花間學園。在這裡雖然一開始發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現在我交到了這麼多的朋友，也開始漸漸喜歡上這所學校了。總覺得在這裡特別的親切，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是我的肺腑之言哦！特別是經過了昨天的學園祭，看到大家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努力，被那股團結的力量所打動，不管結果是怎麼樣的，過程都是那麼的激動人心。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吧。
聽我這麼說孟露終於露出了笑容，一把摟住我："當然啦！我們是好朋友嘛！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支持你的！"
"露露，謝謝你。"
"傻瓜！謝什麼啊？再說這樣的話我就不理你了。"孟露鬆開手，"對了，曉莜，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媽媽，她是怎麼樣的人啊？"
"我媽媽……"我在腦海中拚命搜索著，可是對於媽媽的印象我只停留在一張泛白的照片上，"我從來沒見過我媽媽啊，聽爸爸說，在我出生的時候媽媽就去世了。家裡也沒有媽媽留下的東西，可能是爸爸怕看了難過都收起來了吧。我只見過一張照片，照片上媽媽很年輕很漂亮哦！"
也許是孟露沒有想到我的身世會是這樣的，有些難過的說："對不起曉莜，我不該提的。"
"什麼嘛！哈哈！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沒有媽媽！再說我還有一個很疼愛我的爸爸啊，而且還是位很厲害的醫生爸爸！我覺得自己很幸福！"說我開心的笑了起來，用我的笑容來證明自己剛才的話。
沉默了半天的少白學長見我這樣說，也由衷的稱讚道："曉莜，你可真是個特別女孩子！真的很堅強很樂觀啊！難怪連寒洛都對你有著與終不同的關心。"
提起這個孟露也興奮了去來："你也感覺到了嗎？夏學長看曉莜的眼神真的不一樣哦！"
少白學長點點頭："是啊。寒洛那人一向冷漠，對於不相關的事情根本不會插手。但是上次鄭亦南和曉莜送來挑戰書之後，他猜到花美部的陰謀其實可以不用去管的。反正比賽一定會輸，而且我們也不會在意。可他怕會有什麼陷阱會牽連到鄭亦南和曉莜，所以才派我們去監視花美部的行動，偷拍到那些證據的。"
"原來是這樣啊。"孟露恍然大悟。
夏學長是為了我和鄭亦南才去插手上次的事情嗎？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他用那些證據威脅花美部的話，偷印章的罪名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洗清呢！可是少白學長和孟露的話卻總是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整個下午都揮之不去。
②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少白學長和孟露要去約會。每天放學之後去醫院看夏學長似乎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不過這次一起和我去的是那個紅頭髮的大惡魔鄭亦南。一路上他的嘴巴都沒有合上過，總是在我耳邊念一些有的沒的。其實我知道他是想逗我開心，不願意我為了考試的事情愁眉苦臉。
一進醫院還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穿過整齊明亮的大廳，我們乘電梯直到四樓。護士小姐們早就認得我了，也許是爸爸的緣故吧，見到我都主動微笑著打招呼。而鄭亦南的紅色頭髮也格外的引人注目。不管走到哪裡回頭率絕對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加上這個傢伙不凡的長相，還有喧囂暴躁的性格，除了睡覺的時候不然他很難安靜下來。
還沒等我敲門，鄭亦南便一邊誇張的喊著一邊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臭屁蟲，本大爺來看你啦！是不是很感動？"
這個傢伙！這裡是醫院耶！我真是又氣又無奈，只好跟在他的身後一起走了進去。
意外的是爸爸還有一些護士全都在，並且在夏學長的床邊擺放著一些大大小小的儀器。而此刻的夏學長正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緊閉著眼睛，爸爸正把一個儀器從他的眼睛下取下來。
見我們走進來，爸爸抬起頭："曉莜，你們來啦。"
"爸，夏學長怎麼了？"我的心立刻緊張起來，不會是因為昨天參加學園祭的緣故讓他的病情有所變化吧？會不會影響到他的眼睛？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會自責的想去死掉的！
鄭亦南也覺得情況不妙似的，大聲沖病床上的夏學長喊道："喂！臭屁蟲，你要堅持住！你不可以死！"
"南！你亂講什麼！"
見我臉色都變了，爸爸趕緊擺擺手，解釋道："放心吧，今天是好消息哦！"
"好消息？！"聽爸爸這麼說，我一顆懸在喉嚨的心才順利歸位。
鄭亦南變得奇怪的臉色也恢復了常態："我就說這傢伙命大的很嘛！不會有事的！"
"南，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夏學長只是眼睛暫時失明，沒有危及生命好不好？你不要在那亂擔心啦！"我一把將那個不安分的大惡魔按在角落裡的椅子上，省得他跑到儀器邊去搗亂。
"說說而已嘛！"鄭亦南難得乖乖聽一次話。
"大笨蛋！你死了我都不會有事！"就在這時躺在病床上的夏學長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你少在那邊咒我了！"
"我好心來看你，你居然還說這種話！臭屁蟲，你可真是不懂得感恩圖報！"鄭亦南不甘心的爭辯起來。
"你的存在本身就會加重我的病情。如果可以的話，你這個大笨蛋少來接近我。"夏學長也打算和他唇槍舌戰到底。
"好了，好了，兩位同學，這些都不是重點，還是先把好消息說出來讓大家分享一下吧。"見這場"口水戰"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沒等我做出反應，爸爸便站出來善意的阻止道，"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夏同學腦中的淤血已經慢慢散去，眼部神經也慢慢恢復，他現在能感覺到輕微的光亮了。"
"真的嗎？！"這果真是我今天聽到的最棒的消息啦！我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拍著祝賀起來，"夏學長，真是太好啦！你的眼睛很快就能好了！"
"臭屁蟲，等你回到N神部之後，我們再來一次較量好不好？你別想逃哦！"鄭亦南白皙俊美的臉上也湧起了笑容，看得出來他也在為夏學長高興。只是嘴巴上還是不肯讓步。
"和笨蛋比賽我也會變笨的。"夏學長依舊是那副老樣子，永遠要頂著鄭亦南講話。他們倆的友情真的好奇怪好微妙啊！
爸爸又為夏學長檢查了一翻，進行了最後的治療之後和護士小姐們一起走了出去。病房裡終於顯得清凈了一些。鄭亦南在柜子里翻騰了一陣，找了水果徑自吃起來。為了不讓爸爸擔心，我沒有把北校長跟我說的事情告訴他。可是這次考試到底要怎麼辦，我心裡像裝了一塊鉛塊，沉甸甸的。
也許是感覺到了我的心事，夏學長從病床上坐起來，雖然看不到我的樣子，可是他還是習慣性的面向我。
"曉莜，部里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啊，一切都很好。學長，你不要擔心這個。快點把眼睛養好。"我裝出笑容，可聲音和平時還是有些不一樣。
"你今天話很少，到底出什麼事了？"可是夏學長根本不像鄭亦南那個單細胞東西好矇騙，他不僅心思縝密就算眼睛看不到東西，也能第一時間洞察到周圍的變化。
"你這個臭屁的傢伙整天呆在醫院裡當然一身輕鬆啦！我們可是要每天都上課，和你怎麼比得了！"鄭亦南一邊吃著蘋果，一邊含糊不清的抱怨著。我趕緊沖他使了一個眼色，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夏學長清朗的眉宇皺了一下，那淡淡的眸子中依舊澄澈明亮。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個笨蛋不是只會睡覺嗎？"
誰知道鄭亦南根本把我的眼色當成了空氣忽略掉了，依舊扯出了我不願提的字眼："睡到最後還是要參加考試，我有什麼辦法？"
"考試？！"夏學長很快從他的話語中捕捉到了關鍵詞。
完了！這樣下去我恐怕很難再隱瞞了。一旁的鄭亦南似乎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還在津津有味的吃著蘋果。而夏學長的眼底飛快閃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東西。
③
就在這時病房外面有人敲門，也正因為不速之客的到來，才讓夏學長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我原以為是自己運氣好，老天都在幫我，誰知道當門打開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差了。
北影萱一席長裙出現在門口，見到我和鄭亦南在並沒有顯得太意外。化了淡妝的臉上依舊那麼精緻迷人。高貴如公主般。她的目光只在鄭亦南的身上停留了那麼幾秒鐘，隨後便像根本沒看到我似的走向夏學長。
"寒洛。我聽護士說過了，你的眼睛已經能見到輕微的光亮了。祝賀你。照這樣的恢復情況看，再有半個月就差不多可以完全康復了。"北影萱嬌嫩的臉頰顯得神采奕奕，她並沒有因為昨天學園祭的"最佳情侶"評選結果而失落嗎？可是我能感覺得出來，她對我的敵意卻越來越重。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徹底得罪她了。
"謝謝。"面對北影萱溫柔的話語，夏學長只是淡淡的回了兩個字。
鄭亦南似乎也因為退出花美部的事情在北影萱面前也有些不自然，可是看到她進來還是主動打招呼："萱萱，你來看這個臭屁蟲啊！他現在比牛還壯，你不用擔心啦！哈哈！"雖然鄭亦南極力裝得和平時一樣，但他的笑容還是有些僵硬。
北影萱沖他淡若梨花的一笑，幽幽的問："你們在商量對策嗎？"
"什麼對策？"夏學長警覺起來。
"寒洛，你還不知道？"北影萱一練詫異，"這件事情沒理由連你都不告訴啊！顏曉莜，你覺得依靠南的話，事情會成什麼樣子？我勸你還是讓寒洛幫你南主意吧。"
天！她分明是故意要讓夏學長知道！
"學姐，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一個人能解決的。"我趕緊擺明立場，希望她能夠適可而止。
"你一個人很容易做錯決定，大家一起幫你選擇，說不定會有更好的結果啊。"北影萱根本不打算就此放手，柔柔的坐到病床邊，離夏學長近在咫尺。
"萱萱，曉莜到底出什麼事了？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不要在這賣關子。"夏學長的語氣頓時變得嚴肅起來。青若遠山的眉毛差點擰成一團。
"沒什麼大不了的。媽媽已經回來了，你應該知道吧。我們花間學園不是每年都會選出最優秀的學生來享受免費去國外深造的待遇嗎？顏曉莜今年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花間學園的特招生，所以媽媽很看好她，希望把這次的機會給她。"
隨著北影萱的話音落定，夏學長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還沒等他開口，鄭亦南第一時間提出抗議："什麼深造啊！幹嘛要曉莜去國外，花間學園裡有這麼多學生，有的是人想去啊！"
"不會那麼簡單吧？"夏學長若有所思的問道。
北影萱微笑了一下："寒洛，你果然什麼都知道。當然是有條件的，不然就像南說的，媽媽也會把這個機會給其他人啊。"
"可是我並不想要這個機會，為什麼校長一定要選中我呢？"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從校長的話語里我總覺得她無論如何都要讓我離開花間學園一樣。根本就不是因為看中我的能力。
"顏曉莜，你這樣說的話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吧？媽媽是好意。"北影萱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就算是『貧民'學生你也要考慮一下自己的前途問題吧？"
"我……"
"說說條件是什麼？"在我語塞的時候夏學長轉變了話題。
"就是這次期中考試要年級考到年級第一名的成績，不然的話……"北影萱故意沒有說完後面的話。
提起這個鄭亦南似乎很火大，搶著指責道："就算考不到第一，大不了不去國外深造，沒理由要把曉莜開除吧？！"
"花間學園有這樣的規定嗎？"夏學長的聲音也提到了一倍。
"媽媽是這樣說的，我也不知道。不然我去幫顏曉莜同學求求情吧。其實我也不希望她離開花間學園，少了她，我想有些人會覺得很寂寞的。"北影萱邊說邊看了看因為生氣而臉紅的鄭亦南。
"學姐，不用了。這件事我會認真考慮清楚的，不需要誰來幫忙。"我固執的拒絕她。我知道她這樣說只是講給鄭亦南和夏學長聽的，根本不是真心要幫我什麼。
"曉莜，反正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鄭亦南滿臉認真，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在這一瞬間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聽他這樣說北影萱反而笑了起來，轉頭問坐在病床上的夏學長："你呢？寒洛。你也要拚命守護一個替代品嗎？我真是越來越不明白了，在你們的腦袋裡究竟望不掉的是誰？比起這個，難道在我的身上看不到你們尋找的影子嗎？"
"萱萱，很晚了，你走吧。"夏學長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北影萱精緻的臉上頓時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儘力保持著高貴的形象。可在夏學長面前，她永遠都無法被重視。
"寒洛，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夏學長依舊是那副雕塑一般的臉孔，像沉入千年冰潭中，渾身都散發出冰冷的寒意。
"我沒有討厭你。"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對你像對其他人一樣。"
"不！你敢說你對顏曉莜像對我一樣冷酷嗎？"北影萱有些失態的低吼道，"你是這樣，南也是這樣，為什麼她的出現就把全部的一切都改變了？我們三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難道對我的感情還比不過一個半路出現的野丫頭嗎？"
"萱萱！我……我不准你這樣說曉莜！"鄭亦南緊繃著臉，烏黑的眸子里有輕微的蘊怒。
"南！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忘記了嗎？"北影萱固執的望著他，眼睛里居然有一絲的脆弱。
"我沒有忘記。"鄭亦南將臉別到一邊，不願看她的眼睛。
"我討厭你們！討厭你們所有人！"北影萱終於按耐不住激動的情緒，哭喊著跑出病房。
好半天鄭亦南才回過神來。而夏學長靜靜的坐在病床上，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他就那樣坐著，彷彿沉浸在只屬於自己的世界里，晚霞映進整個房間，將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都鑄上了淡淡的金色。
④
"南，你應該去看看。"好半天夏學長從口中緩緩說出這幾個字，很難得他能夠這樣稱呼鄭亦南。
更難得的是鄭亦南居然很聽話的推門走了出去。他什麼都沒有說，頎長高大的背影看起來卻顯得那麼寂寞。
夕陽的餘暉還戀戀不捨的挽留著最後一抹雲霞。而殘留在夏學長臉上的那抹哀傷卻是如此的熟悉。就是北影萱生日派隊的那天晚上，我穿了童姐姐的衣服，也是這樣的話題，也是這樣的結局。每個人都因為北影萱的話陷入了無盡的沉默與失落。彷彿有著什麼我完全不能理解的回憶在糾纏著他們三個人。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和童有關嗎？這個名字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可是每次提起來我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學長，北學姐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真的很想知道。"終於我還是忍不住把藏在自己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每次被莫名其妙的指責和怨恨，連自己做錯了什麼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誰的替代品？這樣一個"貧民"的我又能替代誰呢？
"曉莜，我跟你說過，你不是誰的替代品，你就是你。"夏學長依舊重複了自己說過的話。
"南也這樣說過。"我輕咬嘴唇，並不打算就這樣不了了之，"可我想知道全部的事情。在我身上一定有著什麼讓你們熟悉的東西，不是嗎？不然的話北學姐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一定要知道？"夏學長冷漠孤傲的面容顯得有些蒼白。
我點了點頭，用十分堅定的語氣回答："是的。"
"好，那麼我講給你聽。"夏學長停頓了一下，他站起身，我想去攙扶他，可被他拒絕了。他憑藉著自己眼睛僅能感應到了那輕微的光亮，摸索到了窗邊。夕陽已經徹底消失在天邊，只有漸漸暗下來的夜空顯得無助而寂寥。
病房裡突然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彷彿我和夏學長的呼吸和心跳聲都被淹沒了。只有鐘錶發出有節奏的"滴答"聲在提醒著我們，時間仍然無情的運轉著。畫面並沒有因為我們短暫的停頓而暫停。
"南和你說過童的事情吧？"許久夏學長才重新繼續剛才的談話。
"是的。"我回憶起來。
"童姐姐是萱萱大三歲的姐姐，是個溫柔體貼，完美得像仙女的女孩。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夏寒洛、萱萱、童姐姐還有我經常在一起玩，童姐姐比我們大，總是照顧著我們。這個鞦韆就是她最喜歡的。"
"我和那個臭屁蟲從小就不對盤，每次見面都要打一架。有一次童姐姐為了拉開扭打在一起的我們，還受傷了。不過她沒怪我們，反而細心的幫我們倆把身上的傷包紮好。"
"那她一定非常善良。怪不得你們都這麼喜歡她。"
"是啊。"
"那她現在在哪？"
"死了……"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從南的口中得知的。雖然沒有見過童姐姐，可我知道對於夏學長和鄭亦南來說，她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她在他們的心裡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當種下這些回憶的人離開時，品嘗這回憶的人便只好痛和快樂並存著。
"是我的錯，不然童不會死。"夏學長說完，肩膀有些顫抖，可他仍然堅強的站在窗邊，儘管聲音里有少許的哽咽，他不會讓眼淚掉下來的。
我很想走上前去安慰他，這樣的夏學長是那樣的脆弱。不過我知道，此刻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需要的只是傾訴和聆聽。於是我問道："學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正像南說的那樣，我們三個人幾乎一起長大，感情很好。後來我們都大了，念書了，懂事了。因為幾家人在生意上都有聯繫，我們又從小就認識，所以父母們就自作主張要把我
"這就是有錢人喜歡的聯姻吧。"我在電視上經常看到，沒想到現實里也有。
"差不多吧。童成了我的未婚妻，而萱萱成了南的未婚妻。但是那時候我們都還小，而且童也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可她很聽家裡的話，不敢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整天悶悶不樂，精神越來越不好。後來她忍不住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也許當時她只是想讓人知道她的心情，她只是想說出來讓心裡好過一些而已。可是我卻理解錯了。"
"學長，你做了什麼嗎？"
夏學長無力的點了一下頭："我跑去找我的父母，堅決要接觸婚約。他們當然不肯，我就把童有喜歡的人這件事說了出來，希望他們可以理解。我以為他們和我一樣，都希望童可以幸福。只有和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才能幸福。"
"你這樣做沒有錯，也是出於好意。"我表示認同，"那後來呢？"
"大人的世界往往不像我們想得那麼單純。我以為只要父母主動解除婚約，童就可以幸福了。沒想到我的父母聽了之後，不但沒有按照我的意願去做，還將童的秘密公布了出來。萱萱的媽媽聽了之後很生氣，為了讓童和她喜歡的人分開，竟然把她關了起來。"說到這夏學長顯得很氣憤，把拳頭握得"咯咯"直響。
"怎麼可以這麼過分？！"
"所以我說，大人們的世界和我們是不同的。童很傷心，可是她沒有怪我，直到有一次她實在受不了了，偷偷跑出去見那個喜歡的男生，因為被關得太久精神不好，在路上出了車禍……"夏學長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連他自己都無法繼續說下去。他將頭深深地埋在雙臂中，修長的手指陷入銀色的髮絲中，抓得那樣用力。
這就是我要知道的真相嗎？這樣的殘酷和痛苦。如果早知道是這樣，那我寧可不要追問下去。可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學長……"看著他因為自責而難過不已的樣子，我的眼底也滾動著溫熱的液體。
"曉莜，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像小時候看著童坐在鞦韆上一樣，那麼清澈乾淨。純凈得像來自天堂。"過了好久夏學長才平復自己的情緒，回過頭來緩緩說道，"也許南和我是同樣的感覺吧。所以他才會那樣的想要接近你，想要保護你，想要和你扯上各種各樣的牽連。"
"我的眼神像童姐姐？"
"是的。可我們都很清楚，童已經離開了，你就是你。這點是萱萱一直誤解的地方。"夏學長很肯定的解釋著，"不管你是否相信，這都是事實。我和南不會讓任何人取代童，也沒有人可以取代她。所以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你像童一樣善良真誠堅強！"
我不是替代品……可鄭亦南還是因為我的眼神像童姐姐才接近我的，不是嗎？還有夏學長不計後果的幫助我，難道和這點沒有任何關係嗎？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⑤
聽完童姐姐的故事，我根本沒有辦法從這樣的事實中很快擺脫出來。雖然我一次又一次的想著夏學長的話，可北影萱瘋狂的話語卻總是摧毀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她和鄭亦南還有夏學長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應該比我還要了解他們。如果沒有察覺出什麼，她是不會那麼肯定的說出那些話吧？
我只要做自己就好了……可我一直都在做自己啊！我一直都在做自己！一直都是啊！
心情複雜極了，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總是不停出現著我進入花間學園之後發生的事情，像過電影一樣，每一個畫面都那麼清晰的出現。完全不由我控制。誤闖男廁所見到鄭亦南，在籃球館看到夏學長英姿颯爽的樣子，莫名其妙的加入花美部與鄭亦南一起被冤枉，夏學長拿出細心搜集來的證據替我們洗脫罪名……每一件事情彷彿是昨天才剛剛發生的一樣，難道這一切僅僅是因為我和童姐姐有幾分相似的緣故嗎？如果不是童姐姐，桀驁不馴的鄭亦南和聖潔清遠的夏學長會接近我這樣一個不氣眼的"貧民"學生嗎？
這一連串的問號把我的腦袋塞得滿滿的，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連自己怎麼回到孟家的都記不起來了。直到孟露在我的耳邊大叫一聲，這才讓我回過神來。
"曉莜！你怎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還在擔心考試的事情嗎？"
"露露，我……"
見我的眼神出奇的黯淡，孟露關心的坐到我身邊："你別嚇我！到底怎麼了？"
於是我把北影萱在病房裡說過的話一字不落的說給她聽，然後認真的詢問："你覺得鄭亦南和夏學長會是因為童的緣故，才接近我，才那麼不計回報的幫助我嗎？"
"真是想不到。"孟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抱起床上的枕頭想了想，最後果斷的安慰我，"那個大笨蛋還有可能！但是夏學長絕對不會啦！大名鼎鼎的夏寒洛才不會搞不清楚狀況，混淆自己的感情，胡亂寄託情愫呢！而且曉莜，即使你的眼睛再怎麼像那個童，你就是你！我們接觸的是你這個人，不單單是一雙眼睛。不要想那麼多啦！"
她的話的確讓我稍稍好過了一些，可整個晚上我還是輾轉反側，怎麼都無法進入夢鄉。這樣難以揮去的複雜情緒一直持續到天亮，我才終於做出了決定。也許我真的該離開花間學園，說不定到國外去深造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一早頂著一雙熊貓眼和孟露去學校，說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為什麼我做出了決定，卻還是無法開心起來呢？
剛走進教室，鄭亦南的"超聲波"就從幾米外傳來，然後他誇張的跑到我的面前，火紅色的頭髮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惹眼。
"曉莜！"
"笨蛋都是這麼精力充沛嗎？"孟露一邊抱怨著一邊走回自己的座位，"我們這些普通人可真沒辦法比啊！"
意外的鄭亦南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和她針鋒相對，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孟露的話，烏黑的眸子里映出我滿是複雜的臉龐，我趕緊別過臉故意躲避開他的目光。
"南……早……"
"曉莜，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還有你的熊貓眼是怎麼回事？"鄭亦南的大手握住我的肩膀，整張臉都湊了過來，他盯著我的臉像看外星人似的，"是不是昨天我走了之後那個臭屁的傢伙欺負你了？告訴我！我這就去教訓他！"
對啊！昨天鄭亦南從病房裡跑出去追北影萱，他會怎麼安慰她呢？
我趕緊搖搖頭，讓自己不要去構思那些畫面。然後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擠出一個微笑："哪有啊！你不要亂想了！我昨天晚上一直都在溫習功課，熬夜當然會這樣了。"
"溫習功課？為什麼要溫習功課？"就連單細胞的鄭亦南都察覺出了哪裡不對勁。
"哪有這麼多的'為什麼'？馬上就要考試了，當然要好好做準備啦！"
"喂！準備那個幹嘛？反正你又不打算考第一！"鄭亦南精緻的臉上滿是嚴肅，瞪圓了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狠命的看著我，"曉莜，你又亂想什麼了是不是？"
"南……出國深造總比掃地出門要好，對不對？"我的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到。
鄭亦南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他的大惡魔脾氣又爆發了，握住我肩膀的手加重了力氣，疼痛的感覺那麼清晰的傳來，而肩膀上的痛卻掩蓋不住心裡的痛。
"你已經決定要拚命考第一，然後被送到國外去了？顏曉莜，你不要我們了是不是？你這個壞蛋！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做出選擇了？不是跟你說過，我會想辦法的嗎？"
我咬住嘴唇，咬得彷彿在下一秒鐘就要出血了。
被鄭亦南一喊，連坐在座位上的孟露都聞聲跑了過來。她驚訝地望著我，滿臉詢問的表情："曉莜，這個笨蛋說的是真的？"
我無力地點了點頭，卻怎麼也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
"顏曉莜，你要是敢這麼做的話，我就和你絕交！"孟露急得直跺腳。
而鄭亦南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抓住我的手微微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