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正煦終於考上了大學本科。這對於他的家裡人來說是個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家人通過電話聽到這個消息后欣喜若狂。他們甚至不相信這是真的。
爸爸張著嘴好長時間沒有說出話來,在一旁焦急地等待高考結果的奶奶高興地流下了眼淚。自從女兒先她離開人世以後,奶奶就決心不再流淚。但是今天奶奶哭了。由此可見正煦的家人多麼高興、多麼興奮。
正煦想到了秀雅。今天自己之所以能夠考上大學,起決定性作用的就是秀雅。所以應該向她道聲謝。還有就是炫耀。炫耀自己考上了大學,而且是本科。他希望秀雅能祝賀他。真想再見到秀雅。可自從那不該發生的事件以後,他們成了冤家。所以別說是炫耀,現在連謝謝都說不了。
這不僅僅是自尊心的問題。那件事以後正煦和秀雅徹底決裂了。所以今天正煦想告訴秀雅這消息都不可能了。
秀雅和正煦雖然在同一個教室里學習,可她根本不當正煦存在。每次摸底考試,正煦的成績很不錯的時候,秀雅就會露出她特有的微笑,就是那種近似嘲笑的微笑,或者乾脆眺望窗外的遠方。這使正煦非常難受。
每當那個時候正煦就受到傷害。他祈禱過秀雅不要再看窗外,或者看窗外也好,不要嘲笑自己。其實,正煦一直忘不了秀雅。
一想到秀雅,正煦就感到心煩意亂。因為明明是自己先說不想再見到她,卻每時每刻都在注視她,而且還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他甚至希望秀雅能看穿自己的心。因為自己渴望與秀雅重歸於好,心裡盼望著她能先跟自己說話,給自己一個道歉的機會。
為了刺激秀雅,正煦每周換一個女朋友。其實就是演給秀雅看的。而秀雅根本不為所動。不管正煦是在走道上約會,還是把女孩兒叫到教室里來,秀雅一概不聞不問。
冷酷的丫頭,狠心的丫頭。
正煦那麼努力,卻始終不能使秀雅回心轉意。說來這其實都是正煦自找的。誰讓他那麼絕情地罵秀雅,還說不要她了?秀雅才不吃他這一套。
高考成績出來以後,正煦每天都苦惱。他甚至鼓起勇氣拿起了電話,可就是撥不了秀雅家的號碼。這種情形至少出現過一百多次。其實正煦裝瘋賣傻給秀雅打電話,她是會接電話的。可就是怕她嘲笑自己。嘲笑自己就為那麼點兒事如此炫耀。可不管秀雅嘲笑也好,甚至比嘲笑更嚴重也好,正煦真的想給秀雅打電話。他想聽秀雅的聲音,他想告訴秀雅自己考上了大學本科。
正煦把英泰和敏秀叫出來一起喝酒。他們倆正在等專科錄取通知書,所以心情不怎麼好。可能他們也一直很壓抑,喝起酒來動不動就乾杯。
「真沒有臉面見人啊。」
敏秀沮喪地說道。
「誰不想考上本科啊?這幾天我媽都不跟我說話。」
「你也是?我爸甚至說我整天只會上廁所。」
英泰也哭喪著臉。
「正煦,現在我們感慨萬千啊!」
英泰用羨慕的語氣跟正煦說道。
「你埋頭學習的時候我還懷疑你行不行。可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真羨慕你啊,正煦。」
英泰真的很羨慕正煦。
「你們也肯定能考上的。打起精神來,乾杯。」
正煦提杯,大家一起痛快地乾杯。
「秀雅考上了漢城大學經營管理系。」
「漢城大學經營管理系?」
正煦吃驚地看著英泰。
「哇噻,她可真行啊。一直想看看漢城大學的學生長什麼樣兒,現在知道了,長得跟秀雅一樣啊。真了不起。」
「她考不上才怪呢。」
「不管怎樣,聽到這消息還是感到驚喜。真羨慕死她了。有些人考上了漢城大學,可有些人在家等專科通知書。」
敏秀又愁眉苦臉了。
「你怎麼知道的?」
正煦的心情非常複雜。
「因為填寫志願的問題去了趟學校,在那兒聽到的。」
「是這樣啊……」
正煦輕輕嘆了口氣。他現在更不能打電話給秀雅了。自己勉強考上了地方大學的本科,還這麼興奮,想炫耀,可人家考上了漢城大學啊。如果打電話給秀雅,她肯定會嘲笑的。
英泰說出秀雅考上漢城大學的消息以後,酒桌的氣氛就不同了。他們也沒心思喝下去了。英泰和敏秀不能喝酒回家,於是就去附近的娛樂廳打發時間。正煦想回家了,他一個人到車站等車。正煦要坐的公交車已經過去了九輛,可他不想就這麼回家。他想見秀雅,想去秀雅家。剛才還覺得不能去秀雅那裡,可現在借著酒勁又想去了。被她嘲笑也無所謂,就是想見她。正煦覺得如果現在不去看她,就永遠不會再有機會了;如果就這麼畢業,一切真的就完了。想到這裡,他馬上跳上去往秀雅家的公交車,下車以後又一口氣跑到她們家去了。
鼓足了勇氣,馬不停蹄地跑到她們家了,可到了門口又猶豫了。正煦猶豫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按了門鈴。按門鈴是件多麼容易的事啊,可正煦真的好不容易才按下去的。
「是誰啊?」
好像是珍希。
「是秀雅家嗎?」
「你是哪位?」
「我是她朋友。秀雅在家嗎?」
「朋友?」
「我,我是正煦,朴正煦。您好阿姨。」
「原來是正煦啊,快進來。」
「不了,我只是想見一見秀雅。您能讓她出來一下嗎?」
「好吧。你等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從話筒里傳來了秀雅的聲音。
「正煦嗎?」
「是我。」
「什麼事?」
「能出來一下嗎?」
「你有什麼事?」
「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話?」
「你還是出來吧。」
「……」
秀雅沒有回答正煦。正煦怕她拒絕趕緊補充了一句。
「就一會兒。」
「知道了。」
又過了一會兒,秀雅從屋裡探出了頭。
「有什麼事嗎?」
「能不能出來說話?」
「這樣也能聽見你說話。」
「你這麼探出頭來,我很不安。」
秀雅盯著正煦看了一會兒,然後終於走出來了。
「你想說什麼?」
「我……我考上了。我只是想跟你說這件事。」
「……」
「考上了本科。」
正煦偷偷看著秀雅的表情忐忑不安地說道。
「不錯。」
「聽說你考上漢城大學了?」
「是啊。」
「祝賀你。」
「謝謝。」
因為秀雅並不那麼熱情,所以正煦突然無話可說了。他傻傻地站在那裡。
「沒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
「怎麼不打電話?」
「我覺得你不會接我的電話……」
正煦顯得很不自信,而秀雅也面無表情地聽著正煦的話。這個冷酷無情的丫頭。
「我該進去了。」
「啊?我……」
「你走吧。」
秀雅無情地轉過身去。
「等等。」
正煦急忙叫住了秀雅。
「還有什麼事?」
「謝謝你。沒有你的幫助,我考不上大學。所以一定要謝謝你。」
「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不是。全靠你的幫助。謝謝。」
「知道了。」
「秀雅,還有,還有我對不起你。」
正煦終於艱難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對不起什麼?」
秀雅的語氣還是很不友善。
「以前的事情,對不起。」
正煦真的打心底里道歉。
「我一直想道歉來著。」
「我不會接受的。」
「真的對不起。」
「打女人不是你的專長嗎?」
「不是。那天我只是很衝動……」
「你一衝動就打女人?」
秀雅打斷正煦的話,尖銳地問他。
「不是的……」
「你怎麼不打別的女孩兒,專打我啊?」
「不是。不管怎樣都是我的錯。我錯了,對不起。」
「我不接受。」
「求你了,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正煦幾乎哀求秀雅。可秀雅還是怒視著正煦。
「你不知道我來這兒之前多麼猶豫不決。我怕你不見我,所以很苦惱、很擔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些話。我還想如果你生氣我該怎麼辦。反正我的心亂極了。所以求你了,接受我的道歉吧。」
秀雅突然笑了。
「你看上去反省得不深刻。」
「我現在真誠地道歉。」
正煦往前邁了一小步。
「別靠近我。我可沒允許你靠過來。」
「接受我的道歉了?」
「讓我考慮考慮。」
「現在就接受吧。好嗎?」
秀雅又笑了。
「知道了。」
「你是說你接受了我的道歉?」
「是。」
「那我們又可以聊天了?」
「當然。」
「謝謝你。」
正煦握住了秀雅的手。
「放開。」
秀雅撇了正煦一眼,然後甩開了他的手。
「秀雅,你不祝賀我嗎?我考上本科了。我是不是很棒?」
正煦興高采烈地喊道。
「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怎麼知道的?」
「往學校打電話問的。」
「是專門問我的成績嗎?是關心我所以打電話的嗎?」
正煦現在別提有多高興了。
「我太感動了。」
「真的,我很感動。」
正煦大聲地笑了。
「小聲點,這可不是你們家院子。」
「知道了,秀雅。快祝賀我吧,快啊!」
「我祝賀你,真的,我也很高興。」
「謝謝。」
正煦又向前邁了一小步,可又被秀雅推開了。
「好了,你走吧。很晚了。」
「就讓我這麼走啊?」
正煦有點惋惜。
「那你還想怎樣?」
「至少得握個手……來,我們握手吧。為了今天的重歸於好。」
秀雅笑著看正煦,然後伸出了手。正煦握住了秀雅的手。
「我們以後可以再見面嗎?」
「可以。」
「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可以。」
「每天打也可以嗎?」
「可以。」
秀雅還是微笑著。她輕輕掙脫正煦的手,按了門鈴。
「是秀雅嗎?」
「是我。開開門吧。」
電動門打開了。
「進去吧。」
「你也回去吧。」
秀雅剛要進屋,正煦以迅雷不及養掩耳之勢吻了她。
「做個好夢。」
正煦微笑著摸了摸秀雅的臉,然後跑掉了。
秀雅輕輕撫摸著剛被正煦吻過的嘴唇,偷偷笑了。
離畢業典禮還有一天的時間。可是秀雅已經迫不及待地脫掉了高中生的校服,然後打扮得像大學生似的出現在正煦面前。正煦眼前一亮,覺得秀雅今天真的跟往常很不一樣。她看起來更漂亮、更有智慧。正煦不問她也知道,穿在她身上的衣服肯定很貴,還有那手提包和皮鞋也很貴。
「差點兒認不出你了。」
「不好看?」
「不是,太好看了。」
正煦丟了魂似的獃獃地看著秀雅。
「你以後要搬到學校宿捨去住嗎?」
「不。宿舍還是留給離家更遠的朋友。我決定租房。」
「找到房子了嗎?」
「找到了。奶奶和爸爸親自去找的房子。」
「滿意嗎?」
「房東阿姨看起來很善良,屋子也很乾凈。」
「什麼時候動身?」
「下周吧。」
「你奶奶該有多心疼啊!」
「是啊,是啊。」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幫忙?」
「別客氣。我幫你買。」
「沒有了。我都買完了。」
「應該還缺點兒什麼吧?」
秀雅從包里拿出walkman給正煦。
「這不是walkman嗎?」
「送你的禮物。就當做你考上大學的紀念吧。順便當做畢業紀念。」
「這個東西貴著呢!」
「我只用貴的。你也知道我老媽的性格。」
秀雅笑了。正煦也跟著笑了。
「你別笑。好像在取笑我媽似的。」
「我沒有。」
「喜歡嗎?」
「嗯,很喜歡。可我沒有準備禮物啊。」
「沒關係。」
秀雅笑得很燦爛。
「秀雅,我想過了,你們學校肯定都是出類拔萃的人,也肯定會有腦子也聰明,長得也很帥的人。如果你找別的男人,我該怎麼辦?」
「我們是戀人嗎?」
秀雅頑皮地問正煦。這時正煦才想起來他們不是那種關係,所以情緒馬上變得低落。
「不是戀人。」
正煦的聲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聽得見。
「我們是朋友,是吧?……」
正煦後悔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低下頭喝了一口飲料。
「像你這樣的花花公子,怎麼做我的戀人啊?」
「我不是花花公子。」
「不是嗎?我都看見了。你忘了在學校你都做過什麼了?」
「那只是想報復你而已。除了你,我從來沒有喜歡過第二個女孩兒。」
「不要狡辯了。」
「不是狡辯。」
正煦扯著嗓子喊道。
「你能把所有女人都當成石頭嗎?」
「當然。」
「說得也是。腦子再好,長得再帥,他們也都不是朴正煦。」
聽了秀雅的話,正煦馬上來了精神。
「這麼說我們是戀人嘍?」
「我可沒那麼說。」
「那是朋友?」
「你說呢?」
「別耍我了,快說。」
「去看電影吧。」
秀雅站起來了。正煦只好也跟著站了起來。他們走出快餐店,去電影院看成人電影。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看成人電影。
對於正煦來說畢業典禮具有特別的意義。因為不僅考上了大學,還與秀雅重歸於好了。正煦高興極了,他的奶奶和爸爸也非常高興。正煦感到很慶幸。如果自己沒有考上大學,就看不到奶奶和爸爸這麼高興的樣子了。
畢業典禮一結束,他們就去了一家很有名的飯店。吃完飯,奶奶和爸爸回家了,而正煦得去見秀雅。再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裡,去學校了。所以這幾天要頻繁地見秀雅。而且今天還有一個特別的理由見秀雅。
「你吃什麼了?」
「牛排。你呢?」
「西餐。」
「在哪兒吃的?」
「海京王朝酒店。」
「海京王朝?哇……」
正煦禁不住大聲感嘆。
「幹嘛這麼誇張?」
「因為我們不像在同一個世界里生活的人。」
「那我生活在什麼世界里?」
秀雅凄涼地笑了。
「你是不是很介意我的家庭背景啊?」
「沒有了。反正祝賀你畢業。」
「我也祝賀你。」
「我有東西要給你。」
「是什麼?」
正煦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盒子來。
「打開看看。」
秀雅慢慢打開了小盒子。
「是戒指啊。」
盒子里放著一個細細的14K戒指。
「如果你收下它,我們就是戀人;如果你不收下,我們就是朋友。」
「我不收下的話你會不會受到傷害?」
「肯定會的。沒準兒我會自殺哦。」
秀雅笑了。然後戴上了那枚戒指。
「你是我的女朋友嗎?」
「我是。」
「那應該知道作為女朋友應該怎麼做嘍?」
「要我做什麼?」
「不許喜歡別的男人。我擔心的事,你也不能做。」
「沒問題。」
「你心裡只能想著我一個人。」
「這個更沒問題。」
「從現在開始我們真的是戀人了?」
「當然。」
「你對我有沒有要求?」
「有啊。」
「什麼,快說。」
「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別的女孩兒漂亮,那麼就立刻去自殺。」
秀雅說道。
電話鈴響了。秀雅看了一下表。已經都過了午夜了,這時候只有正煦會打來電話。
「你好,哪位?」
「是我。」
「知道是你。怎麼還沒睡?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快點睡吧。」
「一想到明天開始就見不到你了,我就無法入睡。」
「怎麼會見不到我呢?我們不是約好周末見面的嗎?」
「你能熬到周末嗎?一星期就見一次根本不夠。」
「是啊。」
其實秀雅也覺得一星期只見一次會讓自己發瘋的。因為太想正煦了。
「我現在就想見你。」
「我馬上去你們家。」
「別。現在太晚了。」
「不,我要去。我打的去。等我,十五分鐘后我就能到。」
「正煦。」
「我想你。」
正煦掛斷了電話。
秀雅連十五分鐘也等不及,一掛電話就跑出去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看見有輛計程車停在不遠處。有一個人下車了。就是正煦。
秀雅的臉上馬上泛起紅潮,她向正煦跑去。正煦也看見了秀雅,也向她跑去。然後他們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什麼時候出來的?」
「放下電話就出來了。」
「晚上很危險的,幹嘛那麼早出來。」
「因為太想你啊。」
秀雅開心地笑了。
「我們去那邊的公園吧。」
正煦摟著秀雅向公園走去。
「你媽睡了沒?」
「不知道。我偷跑出來的。」
他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真不想走啊。」
「我也希望你留在這裡。」
「那我不去了。」
「我不讓你去,你會不去嗎?」
「那還用說。」
「你知道我不會那麼說的,所以試探我。」
「沒有。你不讓我去,我真的不去。」
「我怎麼可能不讓你去呢?」
「我知道你關心我。」
秀雅又笑了。
「剛才你猜到是我的電話嗎?」
「嗯。那麼晚了誰還會打電話給我呀?」
「我每天晚上都要給你打電話。我會在你下課回家后給你打電話。所以如果你不接電話,我就認為是紅杏出牆,然後馬上跑到你家來。」
「我故意不接電話,讓你來看我。」
秀雅和正煦不知道他們現在進行著多麼幼稚的對話。反正他們倆正沉浸在幸福之中。
「你想我嗎?」
「很想。現在這麼看著你也嫌不夠。」
正煦溫柔地撫摸著秀雅的臉。
「你讓我怎麼熬到周末啊?如果我實在堅持不住去看你,你們家房東阿姨會不會說什麼呀?一個女孩子不知羞恥地去找男孩子……不管那麼多了,如果太想你,我就會去看你的。可是你不在怎麼辦?你們家房東阿姨打電話時凶不凶?如果我找你,她不給我換怎麼辦?下次見你要等到周末,我現在就熬不住了。」
秀雅嘰嘰喳喳說了很多心裡話。正煦看著眼前可愛的女孩兒,連魂兒都丟了。
「好了,起來吧。」
「怎麼了?」
「起來就知道了。」
正煦領著秀雅走進公園。
「我們的時間寶貴著呢。幹嘛走進去?……」
秀雅變得喋喋不休。
「周五去你那兒不行嗎?如果周五沒課我就可以去你那兒了。一般周五課很少。這樣的話我可以從周五陪你到周六。」
秀雅一刻也沒閑著,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秀雅,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知道。所以我心煩。」
秀雅氣鼓鼓地說道。
「你們學校離這兒再近一點就好了。那樣你就可以不去租房了。」
「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知道。可是……」
正煦拉著秀雅到一個黑乎乎的角落去,然後激情地吻了秀雅。他忘情地吻著秀雅,他的舌頭又一次伸進了秀雅的嘴裡。秀雅不知不覺摟住了正煦的腰。
自從正煦送給秀雅戒指,秀雅戴上戒指的那天起,他們又成了戀人。從那天開始他們每天都接吻,好像不接吻就活不成似的。正煦對秀雅又是抱、又是摟的,把自己對秀雅的愛表現得淋漓盡致。正煦是那麼愛秀雅、那麼珍惜秀雅,一想到秀雅,他就感到熱血沸騰。因為秀雅,正煦感受到了生活的樂趣。現在他每分每秒都過著夢幻般的日子。
秀雅緊閉雙眼盡情享受著正煦帶給自己的快樂。正煦的舌頭在秀雅嘴裡慢慢攪動,秀雅輕輕地呻吟著。正煦又撫摸秀雅的脖子。他們成為戀人以後,只要一見面正煦就把手放在秀雅的脖子上。她的脖子多纖細、多柔軟、多可愛啊……
正煦的手從秀雅的脖子移到了她的臉上。他們在一起時總是牽著手,一刻都沒有鬆開過。還有不管旁邊有沒有人,總是會輕輕地、迅速地接吻。秀雅不知道正煦什麼時候又會來個突然襲擊,所以總是笑眯眯地防著他。
「秀雅。」
正煦暫時停止了接吻,輕輕叫了秀雅的名字。
「我愛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也愛你,正煦。」
「你知道我的心嗎?知道我有多麼愛你嗎?」
「知道。我全知道。」
秀雅笑了。
正煦又抱緊秀雅,秀雅則在正煦懷裡微笑。
「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走。」
正煦在秀雅耳邊喃喃地說。秀雅剛要說什麼正煦又開始吻她了。
正煦的手慢慢移到了秀雅的背,然後又從背移到了腰。他的另一隻手繼續撫摸著秀雅的脖子。突然,摟著腰的手慢慢向上移動,不一會兒就到了胸部。
秀雅嚇一跳,睜大了眼睛看著正煦。正煦也不避開秀雅的目光,一邊盯著她看,一邊繼續接吻,而且開始溫柔地撫摸秀雅的胸部。
秀雅並沒有拒絕正煦的手,也沒有制止他的舉動。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倆已經躺在草皮上了。說實話,他們不是不知道自己怎麼躺在草皮上的,反而很清楚是怎麼躺下的。正煦突然放開秀雅,然後脫下外衣鋪在草皮上。沒等秀雅反應過來正煦就把她給弄躺下了。
「正煦,不能在這裡……」
秀雅剛想說什麼,正煦又用嘴唇蓋住了她的嘴唇。過了幾分鐘他才讓秀雅說話。
「我知道。我也不想在這樣的地方擁有你。就讓我這麼抱你一會兒吧。」
正煦就這麼抱著秀雅躺在草皮上。
「我很珍惜你,所以跟你的第一次不會選擇這樣的地方。」
正煦一邊輕聲細語地說,一邊撫摸著秀雅的頭髮。
「我也知道你很珍惜我。」
秀雅也輕聲細語地說道。
正煦吻了秀雅的脖子。自從第一次撫摸她脖子的時候開始,正煦就一直想吻她的脖子。
「我知道這樣不好……」
正煦的聲音充滿自責。
「你可以這麼做。」
秀雅肯定地說。
正煦抬頭看了看秀雅。
「你可以這麼做。因為我愛你。」
秀雅又重複了一遍。正煦深情地望著秀雅,然後又低頭吻了秀雅。
兩個人如饑似渴地吻著對方。正煦的舌頭很自然地滑進了秀雅的嘴裡。正煦忘情地吻著秀雅,而秀雅也忘情地享受正煦的吻。
正煦撫摸著秀雅腹部的手慢慢往上游弋,然後在她的胸前稍微停頓了一下。秀雅情不自禁地發出呻吟。正煦稍微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猛然把手伸進了她的衣服里,然後就是她的胸罩里。
當正煦的手碰到秀雅皮膚的那一瞬間,秀雅深深吸了一口氣,而正煦長長嘆了一口氣。正煦繼續吻著秀雅,秀雅摟住他的脖子,也繼續享受著他的熱吻。
「進去吧。」
正煦站在秀雅家門口,用很不情願的語氣跟秀雅說道。
「太晚了,你也快回家吧。」
「周五我會再來的,不管時間多晚。」
「不要太晚了。」
「太晚也要來。」
秀雅撫摸著正煦的臉龐。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如果你覺得別的女孩兒漂亮,就怎麼樣?」
「自殺。」
秀雅笑了。
「先進去吧。」
「還是你先走吧。」
秀雅用鑰匙打開了大門。
「如果被媽媽發現了……」
「我就說出來跟你接吻了。」
「他會反對我們見面的。」
「我可是出了名的小叛逆哦。」
秀雅做鬼臉給正煦看,然後就進屋去了。
「回家時小心點。」
「知道了。」
秀雅關門的時候正煦又叫住了她,然後把頭伸進去吻了秀雅。
「愛你。做個好夢。」
正煦溫柔地說。
秀雅去找朴律師之前,她和正煦一直舒舒服服地享受著戀愛帶給他們的快樂。應該說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他們倆就這麼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度過了大學的第一個年頭。
一到周末,正煦就到漢城去看秀雅,而秀雅也會一直陪伴他直到他回學校為止。按照他們的約定,不管是秀雅見到學習好、長得帥的男孩兒,還是正煦見到比秀雅更漂亮的女孩兒,他們都把那些人視為路邊的石頭。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感情與日俱增,現在什麼都無法分開他們兩個人了。
可是自從朴律師訪問秀雅她們家以後,這種和諧就被打破了。當然,正煦對此一無所知。
「您好,朴律師。」
面對秀雅的突然出現,朴律師顯得很驚訝。
「是秀雅啊。」
朴律師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這麼貿然來找您,實在是不要意思。」
「沒什麼。你坐吧。」
秀雅坐在沙發上。朴律師叫人沏一壺茶給秀雅。
「是一個人來的吧?」
「是啊。媽媽不知道我來這裡。」
「是不是因為酒店的事情?」
「是的。」
「好長時間沒有聯繫我了,我還以為你放棄酒店經營權了。」
「我不會輕言放棄的。即使讓步,也不會讓給他的。」
秀雅冷冷地說道。
「跟你媽媽商量了沒有?」
「沒有。是我自己決定的。」
「有沒有通知俞會長那邊?」
「有必要嗎?」
「不是,也不是完全有必要。」
「那我現在應該做什麼?」
「只要蓋章就行。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那給我文件吧。我現在就要蓋章。」
秀雅說得非常堅決。朴律師只好拿文件給她。為了保險期見,秀雅還是很仔細地看了一遍文件。
「在這兒蓋章就可以了。」
朴律師告訴秀雅在哪兒蓋章。
「秀雅,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啊?」
朴律師用低沉地聲音不無擔心地對秀雅說道。
「我都想一年多了。不用再想了。」
秀雅毫不猶豫地蓋了章。不到20秒鐘,一切手續都辦完了。
「為了這件事讓您費心了。謝謝您。」
「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而已。」
朴律師好像不怎麼輕鬆。按理說辦完了這件事,應該很輕鬆才對啊。
「那我先走了。」
秀雅起身準備走了。
「秀雅,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朴律師好像還有很多話要對秀雅說。
「不必了。」
「你可要多加保重啊。」
「您什麼意思?」
「好了,你走吧。」
「那我走了。」
秀雅不明白樸律師到底是什麼意思。可還是回家了。一進屋珍希就驚惶失措地喊了起來。
「你是不是去找朴律師了?」
「是啊。」
「為什麼沒跟我商量?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跟媽商量?
「你至少應該告訴我啊。」
珍希面如土色地喊道。
「到底怎麼了?」
秀雅也生氣了。
「俞會長要見你。」
「要見我,讓他自己來啊。」
「秀雅!」
「他到底說什麼了,媽這麼失常?媽到底要懦弱到什麼時候?不要總是這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
秀雅不耐煩地喊道。
「你不知道,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怎麼那麼魯莽啊?」
珍希像完全喪失了理智的瘋子似的大喊大叫。
「他到底說什麼了?要殺我嗎?還是怎麼樣?媽,你別這樣。我也累了。我要安慰媽到什麼時候啊?我也煩死了。媽到底還瞞著我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快告訴我!我快要瘋了!」
秀雅向哭泣的媽媽大喊大叫發泄一通后回房間去了。
「夫人,您別哭了。」
阿姨給珍希倒了一杯水。
「怎麼辦,怎麼辦……」
珍希倒在沙發上更加傷心地放聲大哭。
「您快別哭了。」
「怎麼辦,怎麼辦……」
珍希還在哭泣的時候秀雅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換了一身整潔的衣服。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我要自己去。」
「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珍希喊道。
「別跟著我。如果媽硬是要跟著來,我就不再見媽了。」
秀雅冷靜地說完,一個人出去了。
「秀雅,秀雅!」
不管珍希怎麼喊她,她都沒有再進來。
「阿姨,快去攔著她,快去啊。」
阿姨雖然追了上去,可還是沒抓住秀雅。
「秀雅呢?」
「我出去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不行,快去叫司機,我也要去。」
「秀雅就是坐車去的。」
「秀雅?」
珍希突然變得安靜了。
「好了,那就好。」
珍希痛苦地自言自語,然後長長嘆了口氣。
「我要見會長。」
「您預約了嗎?」
「會長已經知道我來了。因為剛才已經通知過保安部門。」
秀雅的語氣相當強硬,可面前的女秘書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真是個不錯的秘書。
「您說您是……」
「我叫俞秀雅。」
秘書為秀雅打開了門。秀雅走進了大得出奇的房間。俞會長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裡。
「您好。」
秀雅並沒有給俞會長敬禮,而且說出您好兩個字的時候也非常冷漠。
「坐吧。」
俞會長用低沉的聲音命令式的對秀雅說道。
「我不接任何電話。」
俞會長用對講機指示了秘書以後坐到秀雅前面來了。
「聽說你蓋章了?」
「是的。」
俞會長不懷好意地笑了。
「你要經營權做什麼?」
「經營啊。」
「就你還經營酒店?」
「我要試試看。」
「趁早放棄吧。」
「我已經蓋章了。」
「銷毀一個文件很簡單。」
「不銷毀更省事。」
「你不要太囂張了。」
俞會長用低沉的聲音威脅秀雅。
「你那麼喜歡錢嗎?」
秀雅不管俞會長說什麼,始終面帶微笑。
「不是錢的問題。」
「上樑不正下樑歪。」
「不要把我媽也卷進來。還有不要侮辱我媽。她什麼都不知道。你再怎麼說她,我都不會動搖的。」
「你知道你媽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
「她絕對沒有跟你說過。」
「我不知道您到底想要說什麼,可是不管您說什麼,我都不會聽進去的。」
「如果你聽了我的話,就不會這麼說了。」
「那我倒想聽聽。」
秀雅的臉上浮現出輕鬆的微笑。而俞會長笑得卻很陰險。
「讓我告訴你吧。你媽以前是你二叔的情婦。」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秀雅眼前一黑,差一點昏厥過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二叔的情婦?那爸爸呢?秀雅突然覺得天都快要塌下來了,可她沒有因此而亂了方寸。不該說的她一句都沒說。
「你媽為了錢,還為了成為更有名的明星,主動稱自己是二叔的情婦。然後為了想得到更多的東西,又去勾引爸爸。你媽跟爸爸和二叔都有過關係。」
俞會長不給秀雅喘息的機會,繼續窮追猛打。
秀雅的心萬箭穿心般劇痛。她拚命咬住牙,不讓自己顫抖或者暈倒。
「傳出這些話有很多種方法。內容也可以隨便添加。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了,你和你媽以後的日子就別想過得安穩了。」
俞會長可能覺得這次自己完全打敗了秀雅。他洋洋得意地警告秀雅。
「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秀雅突然微笑著問俞會長。
俞會長慌了。他的笑臉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要把文件銷毀我就不會傳出去的。」
「您最好打消這個念頭。您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嗎?我和媽媽相依為命生活,所以媽從來不隱瞞我什麼。我們之間沒有秘密。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也非常理解媽媽。其實這並不是我理解或寬恕的問題。不管媽媽的過去怎麼樣,她還是真心愛爸爸的。這還不夠嗎?爸爸也愛媽媽,所以他才把酒店留給了我,而不是俞會長您。爸爸甚至連經營權都留給了我,可見他多麼疼我。您知道我剛才為什麼驚訝嗎?因為我不敢相信堂堂海京集團的會長竟然想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來達到目的。」
「給我閉嘴!」
俞會長咆哮著。
「您一定會編出荒唐的故事,然後先讓酒店股東們知道這件事。這樣的話股東們就會厭惡我媽,當然也會厭惡我。然後呢,他們會團結一致抵制我。這不就是您的如意算盤嗎?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發展下去,吃虧的肯定不止是我一個人。在九泉之下的爸爸和和海京的副會長也會肝腸寸斷的。」
秀雅一字一句非常清楚地、異常堅定地說道。
「經營權送給撿破爛的也不能給你!」
秀雅突然大聲叫喊,然後站了起來。
「你這放肆的死丫頭!」
俞會長胳膊一揮,要打秀雅。可是他又放下了手。因為他從秀雅怒視著自己的目光里甚至看出了殺氣。
「您隨便吧。隨便怎麼都行。你這卑鄙的騙子。」
秀雅說完這句話就趕緊逃出了地獄般的會長辦公室。
秀雅閉上眼睛,把身體深深埋在舒適的座椅上。可不一會兒就覺得太難受,又睜開了眼睛。
「叔叔,先不要回家了。」
「小姐想去哪兒?」
「去安靜一點的地方。我快要吐了。」
「那去醫院吧。」
「不去。」
「藥店呢?」
「不用!就去安靜一點的地方,快啊。」
因為秀雅的臉色非常不好,司機一度想直接去醫院,但最後還是照秀雅的話把車開到漢江堤壩上去了。
秀雅下車后獃獃地看著滾滾東流的漢江。
無法相信,真的無法相信。媽媽怎麼可以跟爸爸和二叔都……不會的,不會的!媽媽不會是那樣的女人。
可接下來,秀雅似乎明白了這一切。有一天因為什麼小事她們去找二叔,那時媽媽一見到二叔,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時媽媽臉色非常難看,連呼吸都有點不正常。
「下賤的女人。」
那位老婦人是這麼罵媽媽的。她沒有說謊。難道媽媽就沒有愛過爸爸嗎?愛過嗎?那還怎麼可以跟二叔扯上關係呢?
秀雅的頭快要爆炸了。她連頭都抬不起來了,因為太丟人。真的不願相信這一切,可如果是真的,那到底應該怎麼辦?她不想再見到媽媽了。她討厭媽媽,一個有見不得人的過去的媽媽。
突然秀雅想到了什麼,飛快地坐上了車。
「叔叔,借我電話用一下。」
「給你。」
司機遞給秀雅電話,然後下了車。
秀雅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開始打電話。
「您好,這裡是副會長辦公室。」
「我找副會長。」
「您是哪位?」
「我叫俞秀雅。」
過了一會兒,二叔接了電話。
「什麼事啊?」
聽二叔的聲音,好像他現在的心情也不怎麼好。可能已經從朴律師或俞會長那裡得知了蓋章的事情吧。
「我想見您一面。」
「有什麼事嗎?」
好像他不大願意跟秀雅見面。
「我有些話想對您說。」
「半小時后我有個會議。」
「我十分鐘就能到您的辦公室,二十分鐘就能說完。」
「我這裡有客人。」
「我想跟您說您跟我媽媽的事情。」
聽完秀雅的話,過了好一段時間副會長才用顫抖的聲音說話了。
「現在過來嗎?」
「我馬上去。」
「正煦,接電話。」
房東阿姨叫了正煦。
「你好,哪位?」
「是我。」
「你在哪兒?剛才給你打電話,聽你媽說你出去很長時間了。現在回家了嗎?」
「還在外面。」
「快十二點了,怎麼還在外面?」
「正煦。」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正煦,我到你這兒來了。」
「這兒?你到底在哪兒?」
「在車站。問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找到這裡來的。」
「什麼?你已經到這兒了?」
「是啊。」
「一個人開車過來的?」
「嗯。」
「你考駕照才幾天啊,就這麼開過來?出了事怎麼辦?我現在馬上出去。等我。」
「嗯。快來。」
「等我,等我啊!」
正煦急忙跑出去。
「你膽子可不小啊。怎麼自己開車過來了?」
正煦一見到秀雅就大聲責怪她。
「你才開過幾次車啊,就敢上高速?」
「都說上了高速才能學好駕駛。」
「我不是說過要陪你一起上的嗎?」
「你也不會開車,怎麼陪我?」
「我說過如果出車禍了,死也得一起死。」
「我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不歡迎我來嗎?」
「這種方式還是免了吧。擔心死我了。」
「人家只是想你才來的。」
「周五我不是去你那兒嗎?」
「我等不到周五,怎麼辦?」
「前天我們也見過的,才過了兩天而已。」
「所以嫌棄我?別說是兩天,我連兩分鐘都難熬。」
「說什麼嫌棄啊?」
正煦不高興了。
「車呢?」
「那邊。」
秀雅指給正煦看。
那是誰的車?又買了一輛新車?她媽媽的是進口車,怎麼這也是進口車?
「你媽換了新車?」
「嗯,她換了一輛。那個是我自己的。我考駕照時媽給我買的。」
正煦知道她們家很有錢,可是竟然可以這麼頻繁買進口車,他現在想象不出到底她們家有多富裕。
「你不歡迎我來!」
「沒有了。我是擔心你。剛才嚇了一跳。」
「正煦,……我,我今天不想回家。」
「不回家?那明天也不上學?」
正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天一大早我就回去。」
「跟你媽說了沒有?」
「沒有。」
「這怎麼行?咳,其實說了她也不會同意的哦?出了什麼事?有什麼心事嗎?」
「我真的只是想來看你。剛才跟我們家司機練車的時候,我真想你能在我旁邊。練完車回家的時候,我就決心來你這兒了。想死我了。」
秀雅正在說謊,除了一件事,就是她非常非常想念正煦。
「可是我不能讓你在這兒過夜啊。」
「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好像不明白。你知道二十一歲的男人……」
「算了,以前還說什麼十九歲的男人怎麼樣。結果呢?」
秀雅笑了。
「不是說十九歲時最危險嗎?」
「那是過去,現在是二十一歲的男人最危險。」
「我不會讓你負責的。」
「說什麼呢?你應該死活讓我負責的。」
「那你真的想負責嗎?」
「你是說我可以做要負責的事情嗎?」
「這個嗎……我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正煦感到不可思議。
「不要那麼看著我,你不知道我是這樣的女孩兒嗎?」
「我只允許對我這樣,如果跟別的男人也這樣就……」
「我的眼裡只有你。」
秀雅嘟噥著。正煦摟住了秀雅。
「你要知道我們不能整晚呆在這裡。」
「明白。」
「我也不能帶你去我那個家。」
「這也明白。」
「我們只能去旅館了。」
「這裡沒有酒店嗎?」
「我不知道酒店在哪兒。也沒錢去酒店。」
「我有。」
「我能讓你花錢嗎?我也有自尊心啊!」
「知道了。」
「你真讓我頭痛。怎麼這麼大膽,竟然來我這兒?」
「你是說外邊危險,還是說你是危險的人?」
「兩個都是。你這丫頭。」
正煦摟著秀雅走向旅館。
正煦還是第一次跟女人一起進旅館,所以很不自在。可他裝得倒是落落大方。而秀雅好像是旅館的常客似的大搖大擺走進去,還跟旅館老闆要了間既乾淨又安靜的房間。
這時正煦心裡的尷尬,或許只有上帝和他本人才知道。
「幹嘛跟他說要一個安靜乾淨的房間?」
正煦進房間以後發起牢騷來了。
「既乾淨又安靜不好嗎?」
秀雅的回答很簡單。
正煦知道秀雅也沒有去過旅館,她真的只是喜歡這樣的房間而已。
秀雅坐在床沿上。
「你不害羞嗎?這麼快就坐到床上去啊。」
「在你面前我幹嘛要裝害羞啊?」
秀雅不解地問正煦。
其實也是。自己不是外人,我們也不是在做什麼不倫不類的事。我們是名正言順的戀人,而且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麼可害羞的?
「對啊,你不必害羞。」
這時秀雅看見桌子上有一個酸奶。
「幹嘛給這個?」
「不清楚。」
「真小氣,要麼就給好一點的東西,要麼就別給,竟然給一個酸奶?」
秀雅不滿地說道。正煦也笑了。
正煦也坐在秀雅旁邊了。
「你沒事吧?」
「什麼呀?」
「跟我來這樣的地方,你沒事嗎?」
「因為是你我才會來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秀雅,如果說……當然,我會很努力控制自己。可是如果我實在忍不住……」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做好了心理準備。」
聽完秀雅的話,正煦更是坐立不安了。一開始進旅館的時候心跳就已經非常快了,現在則跳得像打鼓似的。
「正煦。」
「嗯?」
「我想你。」
「我知道。」
「本來想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偷偷想你的,可我做不到。」
「我知道。」
「我這麼過來,你不會不高興吧?」
「高興還來不及呢。我為什麼要不高興?我只是擔心你來這兒的路上出什麼事。」
秀雅摟住了正煦的脖子。
「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這是秀雅的真心話。她見完二叔以後最想見到的人就是正煦。她想依偎在正煦懷裡放聲大哭。告訴他所有的事情,讓他安慰自己、開導自己。但是秀雅不能那麼做。這件事對誰都不能說。她想逃避,而她現在逃到正煦的懷裡來了。她想暫時忘記這一切,就暫時。來正煦這裡的路上秀雅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而在實施這個決定之前,她想給正煦一件禮物,一件最後的禮物。
「正煦,抱緊我。」
正煦緊緊地擁抱秀雅。
「吻我,快吻我。」
秀雅喃喃地說道。正煦凝視了一會兒秀雅,然後低下頭吻了她。
正煦脫去秀雅衣服的時候沒有去想這麼做可不可以的問題。因為秀雅就在眼前,而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即使秀雅表現得很自然、很主動,正煦也不會有什麼其他想法的。因為他知道秀雅這麼做完全是因為愛自己。正煦也愛秀雅,而且幾乎每天都盼望著這一天的到來。如果地方再好一點,房間再高級一點,那樣就再好不過了。正煦對此感到很遺憾。
當正煦為她脫去襯衫和褲子的時候,秀雅一動也不動。她肯定很害羞。雖說她不是很害羞的女孩子,可正煦知道她現在很害羞、很不好意思。秀雅緊閉著雙唇,臉紅紅的,真可愛。正煦忽然想起來,這是秀雅第一次臉紅。
正煦也很不好意思。為了掩藏自己的羞澀,他每脫去一見衣服,就吻秀雅一次。
現在秀雅身上只剩下內衣了。內衣勉強蓋住了她的隱秘部位。天啊!是誰發明了這樣的衣服!
正煦切身體會到為什麼男人只是看到女人穿著內衣的樣子也會兩眼發直、心跳加快、兩腿發軟了。
正煦把臉湊到秀雅的胸部上。他感覺到秀雅的心臟跳得如此之快,而她也分明能感覺到正煦的心臟跳得也有多快。正煦現在想解開胸罩,可怎麼也解不開。因為手抖得太厲害了。
秀雅抓住了正煦的手。
「不願意嗎?」
正煦擔心地問秀雅。
「不是……關燈啊。」
正煦這才發現屋子裡很亮,他急忙跳下床去關燈。
室內馬上暗下來了。現在的氣氛剛剛好。畢竟第一次跟秀雅發生關係,看清楚彼此的表情會很尷尬的。
正煦站在床邊開始脫衣服。要想秀雅舒服一點,他得自己脫去衣服。從初中三年級開始正煦就幾乎沒有在父親面前脫過衣服,更沒有在奶奶面前脫過。可在秀雅面前真的一點都無所謂。男人和女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兩種動物。
正煦連內褲也瀟洒地脫掉以後躺在秀雅旁邊。
「秀雅……如果你不願意……」
「我願意。我只是害羞,因為是第一次。」
正煦當然明白秀雅說的是什麼意思。因為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第一次?
正煦覺得現在該解開秀雅的胸罩了。以前聽學校前輩說,他因為不會解開女朋友的胸罩,所以很沒面子。正煦想自己絕對不能重蹈他的覆轍。還好,很順利地完成了任務。
「我,我要給你脫衣服了。」
這個傻小子,這種事情還報告什麼?
秀雅沒有回答。正煦脫下了她身上最後一件衣服。
正煦和秀雅兩人都裸露著身體,並排躺在床上。他們都覺得很不自在。正煦覺得擺脫這種窘境的辦法只有一種。他吻了秀雅。
他吻著秀雅的臉、鼻子、嘴唇、脖子……最後吻了她的酥胸。雖然秀雅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可正煦知道她這不是拒絕的意思。
可能正煦吻遍了秀雅全身。如果你也是男人,你肯定能知道正煦吻著、撫摸著秀雅的時候是多麼艱難地熬過去的。二十一歲的男人和女人第一次發生關係的時候,男人能夠這麼長時間忍耐住慾望,這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如果世上有諾貝爾忍耐獎的話,肯定非正煦莫屬。
忘情地吻著秀雅的正煦突然停止了接吻行為,然後深情地看著她。因為屋子很暗,所以他勉強能看見秀雅的眼睛。正煦顫抖著做了一次深呼吸,秀雅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正煦慢慢地進入了秀雅的身體里。
秀雅掐著正煦的肩膀,拚命咬緊牙。可她並沒有大聲叫喊或呻吟。她只是掐正煦掐得要死。而正煦卻一點都沒覺得疼。
正煦抱緊秀雅艱難地做著腰部運動。秀雅忍不住狠狠咬了正煦一口。轉眼見一切都結束了。
激情過後正煦覺得很沒有面子。這個傻小子。
剛才進旅館,脫自己的衣服,脫去秀雅衣服的時候也不至於這麼丟臉、害羞。
這個傻小子朴正煦。
「你怎麼了?」
正煦默默地躺在秀雅身邊已經很長時間了。
「你死了?」
正煦笑了。
「沒有。」
「那幹嘛一句話都不說,一動也不動?」
「沒臉啊。」
「沒臉?什麼啊?」
「明知顧問。」
正煦轉過身來看著秀雅。
「因為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秀雅真的不知道正煦為什麼道歉,為什麼不好意思。
「因為結束得太快。」
「太快?所以你道歉?」
「是啊……你沒有生氣吧?」
「沒有。」
「男人應該盡量讓女人得到滿足……」
「就為了這個啊?沒關係。因為我是第一次,所以只是感覺到疼,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好。」
秀雅笑了。正煦滿臉委屈地瞪著秀雅看。
「你笑什麼?」
「我想起國歌來了。」
「國歌?」
「聽朋友說的。有個男的做那種事情的時候,國歌還沒唱到第二節就完事了,所以老婆跟他離婚了。」
秀雅繼續大笑。正煦氣得勒住秀雅的脖子。當然沒那麼使勁。
秀雅的笑聲在屋子裡蕩漾。
秀雅輕輕推開正煦起來了。他還在沉睡著。秀雅輕輕撫摸著正煦的臉和頭髮。
「正煦……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秀雅小心地吻了他的額頭。
當正煦醒來時秀雅已經不在了。
「秀雅……」
珍希一見到秀雅就馬上叫住了她。
「你上哪兒去了?整晚都幹什麼了?」
「媽,我有話跟你說。」
珍希有些害怕。她因為不知道秀雅會說什麼,所以害怕。
「你去哪兒了?都做了什麼?」
「我們搬家吧。」
珍希的臉變得蒼白。
「俞會長說什麼?他說什麼了?你聽說什麼了?」
「我們搬到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去。」
「俞會長到底說了些什麼?快說。」
「媽不必知道。今天我們就搬走。媽快點去找房子。找一個能暫住的房子也行。總之快點搬走吧。快點。」
「秀雅,俞會長……」
「他什麼都沒說。」
「那你為什麼要搬家?」
「因為我想搬家。」
「秀雅!」
「媽,照我說的去做吧!」
「……」
「搬家吧。」
「……好吧。」
「媽一個人能生活多久?」
「問這個幹嘛?」
「我要去留學。媽去幫我辦手續吧。今天媽要做的事情多著呢。」
「留學?怎麼突然決定留學?」
「原來不就打算去了嗎?」
「可是……」
「就這樣吧。」
秀雅起身要走,珍希趕緊抓住了她。
「你聽到什麼了?你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自己去留學?」
秀雅不想看珍希的眼睛,可又不能避開。她不想看到媽媽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要狠狠地教訓他們。」
秀雅咬牙切齒地說道。
「秀雅。」
珍希想問更多的問題,可秀雅不給她機會,拿起了飲料。
「我要睡了,今天不去學校了。」
「正煦來過電話。」
「什麼也不要跟正煦說。」
秀雅冷冷地說完話,就上樓去了。
一定出了什麼事。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都兩個星期了,怎麼不給我來電話?好,這個問題暫時可以不想。可是為什麼電話號碼變更了呢?真的很納悶。秀雅什麼話都沒留下,正煦也什麼都沒看出來。可就是兩周前開始,正煦就沒收到過秀雅任何消息,也沒法聯繫她。他現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正煦再等了兩天,可還是沒有秀雅的消息。他不能就這麼乾等著,終於,他決心去秀雅家探個究竟。到了秀雅的家他才知道秀雅她們搬家了。
搬家了?這麼說是因為家裡的事情太忙,所以沒時間聯繫?她們家這麼有錢,東西又這麼多,肯定得花點時間收拾了。正煦這才稍微放心了。雖然想是這麼想了,可這個理由確實有些牽強。
搬家了怎麼也不告訴我呢?她做什麼事之前一直事先通知我的。可這次怎麼沒有告訴我?連個招呼都不打?
正煦根本沒想到秀雅不在學校,他也不會往那兒想的。秀雅怎麼可能不上學呢?正煦非常容易就找到了她們的教室。而且很幸運地碰見了她的朋友。她說秀雅從一周前開始就沒有上學。這句話把正煦推到了無底深淵。
不行,現在不能放棄。以前秀雅說過她們的教授名字很奇怪。正煦決定去找一個名字奇怪的教授。可教授沒找到,卻找到了助教。
「你跟秀雅是什麼關係?」
「朋友。高中同學。」
正煦沒有說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因為說不出口。男朋友怎麼可能不知道女朋友的消息,滿學校地找來找去?
「哦。是這樣的。秀雅退學了。」
「退學?」
正煦快要昏過去了。他心急如焚。
「為什麼?」
「她留學了。」
「留學?」
正煦暗自告誡自己一定要挺住。
「什麼……什麼時候去的?」
「這個嘛,可能已經去國外了,也可能還在國內。」
「能告訴我她的聯絡地址嗎?」
「她沒有留下地址。」
正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辦公室的。他一走出校門就癱坐在地上。
不可能的。秀雅不可能這麼做。留學?她沒說過啊!不在國內?那上哪兒去找她?
正煦閉上了眼睛。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如果不是在大街上,他早就躺在地上了。
秀雅不會就這麼走的。絕對不可能。她不會就這麼丟下自己不管的。她不是那種人。兩周前她還深情地說她愛我。
正煦突然想到沒準兒她在自己家裡等著自己呢。一想到這兒他馬上有精神了。正煦瘋了似的跑到車站,買了車票,坐上了回家的長途客車。他祈禱秀雅一定要在家裡等著自己。
到家門口的時候正煦的心快要蹦出來了。他幾乎是衝進屋裡去的。
「正煦來了。」
「阿姨,是不是來了我的客人?在我房間里吧?」
「客人?沒有啊。倒是有一個郵包。」
「郵包。」阿姨遞給正煦一個郵包。郵包是秀雅寄過來的。正煦總算稍微放心了。他高興地跑回自己的房間拆開郵包。
正煦的手在顫抖。他想秀雅不會就這麼走掉的。他笑了。一拆開郵包,正煦看見了一個小盒子,一個似曾看到過的盒子。正煦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還是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都是正煦送給秀雅的小東西。而且畢業典禮那天送給她的戒指也在裡面。盒子里還有一封信。正煦又覺得自己掉進了萬丈深淵。他慢慢翻開了信。
信寫得不長。一共九行。可正煦看了又看,然後再看了幾遍。不管他看幾次,奇迹是不會出現的。
正煦想起來這個盒子是高中時情人節那天送給秀雅的。就是裝著巧克力的那個盒子,就是自己用一個月的零花錢買的。秀雅還說過盒子很漂亮,她一直保留著這個盒子。
正煦拿起了戒指。當時因為沒有錢只能買14K的。這個就是那枚14K的、便宜的戒指。秀雅一直非常珍惜這枚戒指,而且一直戴在手上。她戴上這枚戒指以後,他們就成了戀人。可現在她什麼都不要了。盒子、娃娃、發卡、戒指,甚至連正煦她都不要了。沒有留下一句話,只留一封九個段落的信……
正煦蓋上了盒子,然後昏倒在地。
秀雅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