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不認識的女人
"Raindropskeepfallingonmyhead,Andjustlike…"在上班途中的車上,漢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哼著歌曲。大街上粉紅色的杜鵑花和紅玫瑰被春雨澆的濕漉漉的。車窗上滑落著比水晶還要剔透的雨滴,車內傳出輕快的音樂。漢傑發現輕輕拍打方向盤的自己是那麼快樂。
確實,越忙生意就越好。不過說實話,讓他這樣開心的,不只是蒸蒸日上的事業,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高恩燦。只要看著那個傢伙,心裡就會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即便是發生衝突和口角,或者是互相爭吵的時候,吵吵鬧鬧反而是解悶的最好方式。激怒恩燦愛發脾氣的性格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總之,和她在一起就會很快樂,不用擔心會感到無聊,偶爾也會覺得很幸福。想一想因為被穿了耳洞而臉色大變的她,真是一個很容易生氣但更容易消氣的傢伙,怎麼偏偏是那個傢伙……漢傑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同性戀?那有什麼?是同性戀又怎樣,自己喜歡不就行了。總比亂倫或者援助交際好多了,不是嗎?總之,他不想被別人下的定義給束縛住。他絲毫都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就算喜歡小夥子那又怎樣?他又沒有說要做什麼,只是單純的喜歡而已……"並不一定是那樣。人和人之間,朋友和朋友之間不是也可以擁抱嗎?是純粹發自於友情的那種……那個傢伙本來就可愛,不知不覺就被他吸引。哎呀!該死的!"是的,就算是這樣說服自己,也會有一點苦惱。畢竟他也受過一定的教育,而且道德與倫理課的分數也相當不錯。要怪只能怪自己見多識廣,只能被社會潮流同化。只要他和那個傢伙互相喜歡,不就可以了嗎?就按自己的意願生活就好了,沒錯!就這樣隨緣吧!想得越多,只會更頭痛。
可能員工們也對咖啡店產生感情了,最近只要一開會,大家就會積極地提出各自的好建議。他決定先試試每逢遇到第100個客人時,就送一個漂亮的仙人掌盆栽作為紀念。另外一個是送蘋果給早上的客人。前一個是樂鈞提議的,而後一個,不用多說,自然是恩燦的主意。仙人掌可以預防電磁波輻射,在早上吃蘋果則對身體有很大的好處。
就在咖啡店快要開始營業的時候,奶奶打來電話了。
"奶奶,昨天睡得好嗎?""我可不喜歡趴著享受別人磕頭,你親自過來請安吧!""今天有點事情還不能回家,在外面過夜的報告書我會交上去的。"
"拿著賬本過來請我吃飯吧!我想吃馬鈴薯刀削麵。"
"還沒到三個月呢!我們的合作出現什麼變化了嗎?""看兩個月的賬本就知道結果了,5點開車到公司門口等我吧!""知道了。"
雖然不知道奶奶到底要說什麼,但肯定和公司的事有關。昨天爸爸出院的時候漢奎哥說過:"從代理開始一步一步做起,然後慢慢學經營。這樣爸爸才會放心地退休,他現在雖然想休息,但因為心裡不安,所以根本沒辦法休息。這樣一來,就可以讓爸爸安心地讓出位子了。這不是在無理取鬧,雖然他沒有說出口,但我知道爸爸對你的嚴格是出自於對你的信任,你知道嗎?我們現在和小時侯的情形相反。小時侯我一直是個調皮鬼,而你一直很聽話。你什麼都按媽媽說的來做,而且做得很好。你會好好收拾好你的床,而你的桌子也是十年如一日的整齊,爸爸甚至把自己的書櫃都交給你整理,你還幫他整理出了一個目錄。書擺得是那樣整齊,甚至間距都只有1毫米,書櫃靠著的那面牆整齊得和別的牆面沒有什麼區別。家裡有人來做客的時候,媽媽都會向別人說這件事,10歲的你居然像一個圖書館的管理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了。你開始反抗父母,專挑一些爸爸媽媽不喜歡的事來做。我以為你只是處在青春期的叛逆期,可是這還要延續到現在嗎?你難道到現在還處於青春期嗎?"聽到這裡,漢傑的腦子開始混亂起來。眼看奶奶給的三個月就要到期了,但該如何決定勝負呢?雖然營業額可以提高三倍,但用收益率來計算的話,還相差太多。要還清奶奶的債,至少還要這樣營業一年。勝負就在於奶奶到底追不追究這個債務,而他自己會不會接受。既然說好是營業額,那麼就可以堅持說投資的錢不能計算在內,但這樣奶奶一定會很失望吧?她一定會說都給三個月的時間了,他卻還在想著逃避,其實他也知道奶奶想要的是什麼。
當漢傑正要關車門的時候,恩燦推開店裡的玻璃門跑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大垃圾袋。
"社長,麻煩你把這個扔了。"
漢傑不知不覺露出喜悅的微笑,但一反應到自己的表情,頓時覺得有點悶。恩燦居然扔下垃圾袋,轉身跑了進去。
"喂!"現在喊已經於事無補了。
漢傑抱怨著把垃圾袋扔到指定地點,然後回到了店裡。正當他洗完手出來的時候,恩燦端了一杯咖啡走了過來。
"今天露天座好像不會有太多客人吧?下著雨呢!他們會在那裡排隊等嗎?早知道在外面搭一個雨棚好了。是吧?為了要在雨天營業,我想最好是搭個雨棚。現在很忙,快點喝完進來幫我吧!要洗蘋果。"
她真是個讓人無法討厭的傢伙。漢傑挽起了袖子和恩燦一起洗蘋果,他們把洗好的蘋果一個一個放進了籃子里。淅淅瀝瀝的春雨顯得別有韻致,不知為什麼,氣氛變得異常溫馨。他和這個傢伙聽著音樂,在窗邊喝咖啡,非常悠閑……一批上班族離開后,店裡總算清靜起來。
"咖啡真好喝,這算是我喝過的咖啡中最好喝的。以後也要一直做出這麼好喝的咖啡喔!""很親切。"
"沒了?就只有這些而已嗎?""已經是最棒的稱讚了,真是的。"
恩燦和樂鈞正念著意見箱里客人寫的信。
"真的好感動。本來因為太忙,想就這樣離開。但最終還是被咖啡的香味迷住,而開始排隊。前面的五個客人,很快就買到了咖啡。真不愧是恩燦哥哥!居然可以記住所有客人的喜好,好像很聰明呢!嘻嘻。"
"嘻嘻是什麼呀?""真的這麼寫啊!你看看這裡。"
兩個人津津有味地讀著卡片。
"這個人問我們有沒有想過開發像三明治或者蛋糕一樣可以搭配咖啡的點心,做一個可以取代早餐的東西。"
"如果還做那個,到底我們要從幾點開始上班啊?""只好從別的地方訂購了!我們怎麼有辦法做那個啊?""我媽媽做的三明治倒是很好吃。"
"哦?是嗎?那就拜託你媽媽試試看啊。"
"不行,我媽媽做的話,會耽誤太多時間。我媽本來動作就很慢。好了,還有這個,這個和這個……"恩燦說完就把數十張卡片推到了一邊。
"這是什麼啊?""是善奇Fans的情書。喂!盧善奇,拿去!"善奇走過來看了看卡片,然後扔到了一邊。
"我們不掛歡迎的布簾之類的嗎?"恩燦和樂鈞同時看了看善奇。
"昨天雜誌社不是來取材了嗎?那邊的餐廳都掛了布條,說是上電視了。"
善奇說完就消失了,店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涼颼颼的。
"他是從哪個星球來的?"聽到恩燦說的話,樂鈞偷偷笑了起來。這個時候洪老闆叫了恩燦。恩燦回頭看,原來店門口站著雞毛爺爺。
"您好,爺爺?"恩燦一邊打招呼一邊準備著記事本。打著黑色大雨傘的老爺爺摸著鬍鬚不滿的說道:"今天推薦的是意式奶油濃縮咖啡嗎?光那樣寫出來誰會知道啊?應該要貼個圖片什麼的。"
"啊!那倒是不錯的點子!貼圖片。"
恩燦趕緊笑著贊同,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今天點些什麼呢?只要咖啡……""難道你不能看出來我今天想喝什麼嗎?"拜託,她怎麼樣才能看出來啊?她又不會讀心術。但恩燦還是面帶微笑的說道:"那我猜猜看啊?嗯……拿鐵咖啡怎麼樣?""那個太淡了,不喜歡。"
"那乾淨利落的美式咖啡呢?""不怎麼想要,什麼都猜不到!就給我藍山咖啡吧!""好的,藍山咖啡。"
恩燦立刻將單子交給洪老闆,然後朝著老爺爺走去。老爺爺從來不會在裡面喝咖啡,他點完咖啡后,都會坐在外面的桌子上等。但是今天因為下雨,所有的椅子都被淋濕了。店門口的恩燦,開始有點坐立不安,結果她終於在圍裙前塞了一條毛巾,跑了出去。
恩燦把椅子移到窄窄的屋檐下,然後開始擦著椅子上的雨水。裡面的員工都看著她到底要做什麼,而老爺爺也從傘下看著恩燦。
"老爺爺,你坐這裡吧!"恩燦站著等爺爺過來,一直觀察著恩燦的爺爺念念有詞的走了過來。看著爺爺坐下來,恩燦欣慰的微笑著。
"等咖啡出來了,我會立刻給你端來。"
說完,她正要轉身進屋的時候,老爺爺突然開口說:"我的孫子們從來不和我說話。"
"什麼?""我長得很嚇人嗎?""沒,沒有啊。"
恩燦堅決地搖著頭說道:"你很帥,老爺爺。特別是你的帽子,酷斃了!""嗯哼!""啊!酷斃了就是說……完美……那個就是說……""很棒?""啊!對!很棒!就是那個意思。"
"嘖嘖,這麼年輕的傢伙怎麼一點都不機靈呢?我來這裡以後,說的話是最多的。去老人俱樂部和那些老傢伙聊天,感覺他們都沒有什麼內涵,和年輕人聊天才能跟著潮流走,你不打算給我咖啡嗎?""馬上端來給你。"
恩燦飛快地奔進店裡,立刻端著咖啡到老爺爺面前。老爺爺先是聞了聞咖啡的香氣,然後說了好一會兒關於牙買加藍山咖啡的話題。站在老爺爺旁邊傾聽的恩燦,感覺爺爺好像對店裡的咖啡很不滿意。她記住了爺爺埋怨藍山咖啡味道過淡的事。老爺爺走後,恩燦覺得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鬥志。她感覺很幸福、很滿足。她更深刻地體會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並下定決心要做得更好。
"恩燦哥,你在想什麼?"樂鈞看著認真思考的恩燦,問道。
"我總覺得我找到了自己的使命。"
"使命?那以後不做跆拳道教練了嗎?""雖然我也喜歡運動,但這個好像更有意義。看著客人們喝著我們咖啡時露出滿意的表情,自己的心情也就跟著好起來。特別是星期一的早上,看著疲勞的人們為了喝咖啡而排隊,並且互相打招呼,就會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心裡特別滿足。你不是嗎?""我也一樣。"
"看著客人無精打采,我就想為他加油。是吧?"看著善奇點點頭,恩燦淺淺地笑了笑。善奇比剛進店時開朗多了,而且話也一天天多了起來。恩燦覺得CoffeePrince慢慢變成了一個為人們帶來歡笑的地方,她一邊想一邊說:"那個雞毛爺爺,好像對咖啡很有研究,懂的東西比我多。但他好像很喜歡我呢!""你才知道?那個老爺爺只喜歡你一個。"
"我要做得更好。"
"不要做得太好,這會和我們產生差距的。"
"以前洪老闆看的咖啡書籍在哪啊?想要和老爺爺聊天的話,就要做好功課!天啊!高恩燦居然要用功了。"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了。漢傑透過玻璃窗注視著大門,忽然皺起了眉頭。而恩燦則大喊道:"啊!陳河霖!"走進來的河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天……天啊!"河霖光著腳,還跛著,而且滿臉都是瘀青的傷痕。
漢傑帶著河霖走了出去。洪老闆為他穿上備用的運動鞋,然後開車把他帶走了。恩燦開始為漢傑那不尋常的表情擔憂起來。河霖哭著說,這幾天一直為了學校的事情和爸爸吵架,後來爸爸終於大發雷霆,毒打了他一頓后把他關在自己的房間里。據說事情發生在兩天前,在這期間,河霖居然沒能喝到一口水,爸爸竟用釘子把房門都釘死了。恩燦被那段話氣得生氣起來,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子女餓肚子!吃東西是人生存的本能!讓他餓肚子不就等於讓他死嗎?"你到底說了什麼!"看到激動不已的恩燦,河霖張開浮腫的嘴說道:"是我有錯在先,因為我太生氣了……所以就說如果自己是個孤兒就好了……""喂!怎麼能對爸爸說那種話啊?"聽到樂鈞的話,河霖反駁道:"不知道就不要胡說。"
"你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什麼!""喂!夠了。"
恩燦擋在互相瞪著對方的兩人中間,依樂鈞的處境來看,河霖的憤怒可能有點吹毛求疵。如果兩個人的出身調換一下,會怎麼樣呢?那樣的話,樂鈞就會無憂無慮的讀書,而河霖也不用去念醫學院了。
這時,在一邊聽著這一切的漢傑說道:"所以,不去念醫學院會有什麼後果?""他說要我把趕出來,然後和我斷絕父子關係。他說讓我考慮到今天晚上,但我逃了出來。"河霖沮喪地說道。
"你考慮好了嗎?"恩燦問道。
"我不想去念醫學院,我想念的是藝術大學。高二的時候,我還在為了念醫科大學而努力,但我突然發現自己更喜歡美術,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想學習繪畫和電影。我所期望得到的就是這些,爸爸的心情我也不是不知道。我知道他害怕爺爺一手創建起來的醫院,就因為爸爸或我而關門。我知道他很失望,也覺得很對不起爺爺,但我也不會為此而放棄學習。我、我的夢想是……""哭什麼哭啊!男子漢大丈夫的。"
看著恩燦在哄他,河霖湊了過來。恩燦半蹲著拍了拍河霖的背。
"起來。"漢傑說道。
"給他拿雙鞋。你穿上後跟我出來。"
河霖和漢傑出去后,整整3小時杳無音訊。
"我快急死了,早知道就跟著去。"
"有那麼擔心嗎?""社長的脾氣就是那樣。"
"就算是那樣,他總不會再揍河霖或者揍河霖的爸爸吧?""就怕他耍性子,反倒被人揍啊!"這時,嘀嘀咕咕的恩燦發現洪老闆一直盯著自己,於是臉突然紅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穿的耳洞啊?你不是對那種花錢買痛苦的野蠻行為一直都沒有什麼興趣嗎?怎麼突然就接受了?"恩燦避開洪老闆,站到玻璃門前,看著窗外。看樣子雨要下一整天了,可是自己擔心的人還不回來……臨近傍晚的時候,滿臉貼著創可貼的河霖走了進來。可能是因為治療過的緣故,他的臉色似乎好了很多。恩燦趕忙走過去問道:"怎麼是你一個人?社長呢?""說是晚上有約,他說下班之前會回來。"
"怎麼樣了?"大家正在逼問河霖的時候,客人們開始蜂擁而至。最近可能是因為咖啡店有了一點名氣,所以即使到了深夜也有客人光顧,甚至晚上10點關門都變得很困難。雖然對咖啡店來說,這是好事。但對第二天早上還要來上班的員工來說,似乎有點吃不消。大家還是覺得分成上午班和下午班,比較適合現在的情況。
直到臨近下班的時候,他們才有機會聽河霖訴說。此時的河霖表情變得比剛進門時暗淡了一些,可能是心情又有些沉重。
"先去了醫院治療,還打了針,開了一張驗傷單。"
"驗傷單?為什麼要開那個?""我想告爸爸。"
"什麼!""喂!你這個瘋子……""算是社長提出來的,但控方畢竟是我。"
"哎呀!真是的!我應該跟著去的,早知道會這樣。我要拿這個笨蛋社長怎麼辦才好?""爸爸喝了一碗粥就去了醫院。"
"你爸爸應該很生氣吧?""醫院都鬧翻天了,他大喊大叫的要我出去。於是,社長就拿著驗傷單說要告他。"
"他應該氣瘋了吧?""沒有,反倒是嚇得什麼也沒說,然後又突然變得怒氣沖沖。爸爸說:-你算什麼東西,要管我們父子的事情,趕快滾-""社長呢?""他說不要把子女看成是自己的東西,也不要把他想成是揍一次就會改變想法的傻瓜,他也是一個可以用法律保護自己的人,並且是成人。要用人和人,成人和成人之間的方法來解決問題。子女對父母最好的報答就是幸福的活著,但有些父母往往認為子女只有按照他們的意願生活才會幸福。如果將來河霖對自己的決定後悔了,也都是他自己的事情,陳河霖的人生屬於他自己,不是嗎?陳河霖已經是成人了,他有義務和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
"這些話是那個笨蛋社長說的嗎?真想不到他會這麼冷靜。"
"他的表情很嚴肅,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情這麼可怕。"
"所以,最後怎麼樣了?""他說我離開家以後睡在地上,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有時整整一個月都睡在那裡,其實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表明我的決心。他給我爸爸兩天的時間,如果想和兒子冷靜談一談的話,就打個電話給他,然後他放了張名片就出來了。"
"你爸爸沒怎麼樣嗎?應該是很生氣吧!""他有點歇斯底里,說再也不想見到我。"
"什麼?那豈不是又回到了起點?""我看不會又回到起點,雖然他的態度很堅決,但我想他會重新認真考慮的,然後我也……""為什麼?""去了醫院才知道有很多病人在排隊,他們他說連中餐都沒怎麼吃,就在那裡看診。"
河霖低下了頭,而恩燦也跟著憂傷起來,她嘆著氣拍了拍河霖的肩膀。父母和子女到底是什麼關係呢?彼此是那樣依戀,卻又互相傷害對方。雖然相互謾罵,但卻又……她不明白,總之,這看起來是一種很複雜的關係。漢傑在奶奶常常光顧的那家馬鈴薯刀削麵店吃了晚飯,然後又坐在奶奶常常光顧的那家傳統茶廳喝著柿子茶。一邊靜靜喝茶一邊欣賞音樂的奶奶,打開了一個小手提包,然後拿出了一張破舊的相片。
漢傑看了一眼照片上這個微笑的女人,然後看著奶奶。
"你這是怎麼了?這和當初約定好的不一樣,不是嗎?""這不是要和你相親的女人,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沉默了一會兒,她用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
"她是生下你的親生母親。"
"什麼?"漢傑皺著眉頭看著相片,眼睛瞪得越來越大,心也變得越來越沉,他感覺渾身的血液快要凝固了。
"你爸爸進東仁建設后沒多久,麻山建設的工地發生了一起事故,為了解決那件事,你爸爸在那裡待了大概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好像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你媽媽的,聽說她是俱樂部里唱歌的。回來后不到兩個月,他開始經常買醉,也不輕易言笑。我發現他在工作上經常犯錯,事情也有點奇怪,於是開始打聽。結果我發現了那個女人,當時她已經懷了你。"
漢傑被這個巨大的打擊給嚇倒了。
"奶……奶奶……""是不是因為太突然嚇到你了?但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對不起,漢傑。你不是你媽媽親生的,但是你心裡也清楚你媽是怎麼對你的吧?所以你不要覺得心有不甘。嗯?""奶……奶奶。那我,我……是爸爸的親生兒子嗎?""當然啦!你爸爸根本沒有做DNA鑒定,就把你帶過來了,因為你身上確實留著我們家的血液。"
漢傑的背上滲出了冷汗,頭也開始變得暈眩。凝固的血液開始瘋狂地流動著,而身體開始發熱,這些紅色的液體彷彿要從後腦衝出來一樣。此時,漢傑百感交集,原來他連自己的身世都沒有搞清楚,就開始傻傻地自憐自艾。
"漢傑。"
"這,這個女人在哪裡……""我把她送到美國,把她安排在一個韓國人不多的地方。但是我聽說她去美國不到一個月,就因為一次意外而去世了,是在一次登山旅遊的時候。"
"丟下自己的孩子,然後離開的女人……""你的倔脾氣最像你的爸爸,你爸爸當時說,要給她足夠花一輩子的錢,然後讓她和孩子一起離開。但我說孩子肯定不能離開,你可是我家的血脈,我不想把你交給一個在俱樂部唱歌的女人,也就是不想交給你的生母。都是因為奶奶貪心,所以我開始教唆她丟下你離開韓國。那時,她好像才24歲。"
"那育幼院是什麼?我不是從育幼院領養的嗎?""你……""我在偶然中知道的。"
"早知道,就該提早告訴你……"漢傑看著深深嘆氣的奶奶,為她倒了一杯水,然後把自己這杯也喝光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應該胡思亂想了很久吧?""……""因為你媽媽的緣故,所以我們不能直接把你帶回來。"
"所以用收養的方式把我帶回家嗎?""當時只能那樣。不過那都是多此一舉,你媽媽很聰明,很快就看出來了。所以不到半年,我就都說出來。可能她早就猜到了一切,所以聽到真相后也沒有太驚訝。前一兩個月,她一直都很傷心,之後就回心轉意,好好開始照顧你。如果要你向你媽媽磕一百遍,或者一千遍頭,都不為過啊!""那爸爸呢?""儘管你媽媽再怎麼大發雷霆,他始終也是罪人,自然百口莫辯了。"
漢傑重新看著相片,彷彿要望穿秋水。這好像俱樂部宣傳用的相片,裡面濃妝艷抹的她,披著一頭捲髮。現在的媽媽是個外表華麗而且很有趣的人,但她把老公在外面生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他真的搞不懂女人。
"想見見她嗎?畢竟血肉相連……""沒有,我沒有任何感覺。我不想見她,她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吸引力。只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罷了。"
"你是不是很恨我?把你和親生母親活活拆散……"漢傑抬頭看著奶奶,她那仁慈的臉上充滿了悔恨。看著奶奶泛紅的眼眶,他的心不覺痛了起來。漢傑含著淚水,搖著頭哽咽地說道:"沒有……沒有,奶奶。"
"你知道,你知道為什麼我現在才說這些話嗎?"漢傑立刻擦了擦眼角,然後看著奶奶。
"是因為公司嗎?""我知道你對經營有興趣,也有這個能力。進不進公司取決於你,我只是希望你和你爸爸能和睦相處。我知道爸爸對你很嚴格,也知道他對待你和對待漢奎或者漢姬都不一樣。他甚至不允許你出現一點點失誤,漢奎裝病逃學,他可以不聞不問,但對你卻嚴格得滴水不漏,這些我都知道。"
漢傑回想著說道:"漢姬姐姐在鋼琴課上睡覺,他都不會說什麼,但卻因為我在鋼琴課上看科學書,就打了我一頓。"
奶奶嘆了一口氣,憐憫地看著漢傑說:"那是因為內疚,你媽媽對你越好,他就越內疚,所以才會那樣,這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漢傑。"
"是。"
"世上沒有哪個兒子和爸爸是親密無間的。"
漢傑的淚悄悄的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你去世的爺爺對你爸爸都說過,他說你是個只要下了決心就什麼都能做到的傢伙。你爺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沒有那麼好過,他不願意把你交到你爸爸手裡,所以你爸爸不是也很為難嗎?""是……""也許父子之間,是有些說不清楚的糾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相處得很融洽,一起打高爾夫,一起登山,到了最後,甚至還像朋友一樣相處。你也學著理解你爸爸吧!然後……"漢傑傷心地哭了起來,然後用手捂住自己的臉。有什麼好傷心的,真是個笨蛋!傻瓜……和奶奶分開后,漢傑開著車到處繞來繞去。過了2小時后,他看著流動的河水,心裡無限空虛,忽然間他想起了一張臉,於是拿出了手機。
"您好!這裡是CoffeePrince。"
只要沒有餓肚子,她的聲音一向鏗鏘有力。漢傑"噗嗤"的笑了笑,然後故意說道:"小子,為什麼漏掉了-美味的-這幾個字?""說這幾個字太土的是你,讓我不要加上的也是你,真是霸道!""誰叫我是這家店的社長呢?小子,生意怎麼樣?""你還在乎店裡的生意嗎?現在一直很忙,客人忽然多了起來。"
"別以為在電話里,你就可以這樣沒大沒小!""你不回來嗎?河霖還等著你呢!"啊!居然把河霖的事情都忘記了。
"你怎麼能讓那孩子離開家呢?事情總要往好的方面去解決啊!還上什麼訴?真是的。"
"那你為什麼要讓那孩子住在店裡啊?不能送回家裡,就讓他睡在地板上?我應該要收拾你才對。"
"那……那倒是我的錯。"
恩燦立刻沮喪地承認錯誤,而漢傑也跟著沮喪起來。只有恩燦頂嘴的時候,他才會覺得有意思。本來打算從恩燦那裡得到一些鬥志,那總比讓人窩心的安慰好得多。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河霖現在怎麼辦呢?""讓他來東仁飯店,我正好也要往那邊去。"
"哦?是要讓他在那裡住嗎?這小子真是走運,可以在頂級飯店裡睡覺。你的聲音怎麼了?""現在連我的聲音都聽不慣了?""不是,只是覺得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這小子還真敏感。
"可能要感冒了。"
"晚上到處鬼混,當然會那樣啦!別光顧著去一點意思都沒有的俱樂部、酒吧、夜店,還是早點回家喝點湯吧!都這把年紀了,還想再到處鬼混嗎?""小子,居然對老闆用鬼混這個詞,難道我忍耐力好,你就要爬到我頭上?""店裡的生意你連管都不管,到處去玩就是鬼混!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啊!下班時間到了,那我就先掛了!""喂!小子,你!"漢傑生氣地喊了出來,然後看著掛斷的電話露出了微笑。他還想多聽一聽這傢伙的聲音,不過他的心情已經好多了。和那傢伙聊天,心情就會變得非常舒服,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展現出最真實的自己。
"可愛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