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但我不後悔放棄了單純

【女生檔案】

網名：九九

城市：杭州

年齡：17

星座：金牛

關鍵詞：繪畫、抽煙、強暴、一夜(被禁止)情、慢半拍。

近況：開始準備大學自考，每天還有繪畫的習慣。

「壞」語錄：總有一天我也會消失，在你看不見的光明角落死去。

【自白書】

並不需要有成為書中主角的機會，單純地喜歡雪漫罷了。

我不算壞孩子吧，初中的時候我一切正常，是一個個普普通通的女生。我從小熱愛畫畫，甚至為了畫畫放棄中考直升上現在的職業高中。但進來之後，發現現實與想象中並不一樣，周圍的一切都與原來的定位不同。但自己是個要強的孩子，不願輕言放棄。高一拿過獎學金，學科幾乎都是A。可那些都是與個性有關，與現狀無關。高中一年多，有1年放縱自己，留戀社會，最終還是收回。最近意識到前途問題，開始厭棄自己的專業，不願待在浪費時間的學校。

職高的環境混亂，什麼跑社會什麼打架抽煙，全有。我可以去重高我不去，不然我就有機會考中國美院了，現在沒覺得有多後悔，日子也就這麼過。從初三開始抽煙，現在抽得很兇，不過我從來不打架，也許是一直不要那些機會，又或者覺得發泄只是一個人的事。喜歡看很多很多的書，也許只有閱讀能滿足我內心的缺口。有時一人獨自在西湖邊逛到深夜，只是因為心中有些無法驅散的恐懼在作祟。

其實從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開始，我就已經開始有些不對頭了。我把自己關在家裡兩個月。回憶總讓我喘不過氣呢。那時候就開始寫詞，很多很多。然後進了高中，天天畫畫也覺得日子挺好的。可是呆在這裡讓我看不見一點光。我只能找東西麻痹自己，那就只有愛情咯。開始找男人，第一個在一起一個月，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在看一部老電影，畫面和情節都已經模糊。

最後那男人被其他一個學校的女生搶走了，我也並沒有太多遺憾。

第二個男朋友是在論壇上認識的，才認識十天他就(被禁止)我。我們在一起呆了半年，我對他沒有絲毫感覺，對我來說那半年宛如煎熬。

家庭，對於我來說只是暫時的，母親錯誤的教育方式，只會換來互相的怨恨，而父親的懦弱讓我有些抬不起頭。但這不是我選擇的，這些都是註定，生來便是。所以多次的離家出走到最後都會變成不可能。

高一結束，又是暑假。放假我發燒，高燒四十度，一個人都不來救我，家裡又沒人，暈倒在廁所。我和媽媽的吵架也越來越激烈，爸爸去了外面工作，家裡也就這樣。我又自己關自己兩個月，天天早上睡覺，晚上起來。沒人找得到我。手機我都關機。抑鬱症從這時候越來越嚴重。每天的狀態恍恍惚惚。7月厭食，可以幾天不吃飯，只是喝水。到8月份我又開始暴食，怎麼都會餓。一個暑假過下來，我已經不像人樣，回到學校整個人都脫節了。那時候只知道寫文，沒日沒夜的寫，然後看電影，活在虛幻世界里。

容易相信人，卻不讓他們接近我。總有些關愛我的人說我有些冷。而我認為內心再怎麼溫暖，它都還是冰涼的。因為抑鬱、妄想、失眠，去過醫院，做過心理治療，吃那些白色藥片，可還是無濟於事。就算控制我的慾望，我也是不斷想象最痛最黑暗的一切。

那時候的我，跟人接觸的時候也許還會假假地笑一下，一個人的時候則只知道哭。

所以我喜歡在學校。高一結束要選擇去什麼方向，是就業還是高職還是自考，我天天想這問題，和媽媽吵架都好幾次。最後選了自考，因為我想快點從媽媽身邊走開，永遠不要回來。

高二的時候有了第三個男朋友，但是在金華讀書，很少回杭州呢，這麼遠距離的愛情也就持續了一個月，他愛上別人我無話可說，他第一次是給我的，呵呵。

第四個男朋友最後在一起的時間依舊沒有超過兩個月，我們在一起一個半月。他分手的理由很可笑，說工作還沒穩定，要談戀愛就是要錢，沒錢怎麼浪漫，然後我很鬱悶。被重重得傷了一次，但是我花了幾天就恢復了。只是不想再接觸這個人。

和第四個男朋友分手后，我那個月老是住外面不回家，去酒吧，然後開房間一夜(被禁止)情。在2007年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我在酒吧里認識了一個人，永遠都不會忘的。

我愛他，但我們卻不能在一起。他是我嚮往的男人，很有文采，很聰明的男人，但是卻墮落。

現在在與一個大一學生談戀愛，好不容易接受。磨合期三個多月，正式交往才剛剛開始不久。

被愛情傷過太多次，沉溺在傷口無法自拔，是他把我帶出疼痛。只是一直無法釋懷第一次的被人奪取，認識十天的男子把我(被禁止)。這些後悔不了，只能說自己看走了眼。受過傷便害怕，不會再單純。

【「壞」角度直擊】

時間：2008年8月16日

地點：上海；「我不是壞女生」夏令營

人物：九九饒壞壞

角度一、關於教育方式

饒壞壞：你媽媽的教育方式是怎樣的？

九九：靠打靠罵。

饒壞壞：會打到什麼程度？

九九：打都是初中前的事情了，現在只有她受不了了才會打我。最主要的是罵，她會把我和她自己都逼入絕境。

饒壞壞：但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教育方式在中國是很普遍的，你媽媽在打你之後會和你講道理嗎？

九九：道理，還行吧，會講一些。

饒壞壞：你媽媽也是為了你好，怎麼能說只換來彼此的怨恨呢？

九九：大人都會以為不打不成才吧，反正現在我的脾氣越來越像她。她罵我我也罵回去，所以很累。我背著長輩對我的希望，我真的被壓得喘不過氣，每次去奶奶家他們都對我問東問西。

饒壞壞：那麼你現在還怨恨她？

九九：恨！九零后這一代的家長都是被文化大革命害了。自己沒得讀書所以希望孩子好好讀書，可惜時代不一樣了。

饒壞壞：那你對將來的生活有什麼打算？

九九：我喜歡杭州，但我不想待在父母身邊。我只有走了才能找到我想要的。不然我真的是個廢人。

饒壞壞：我真的不理解你為什麼對家庭這麼抵觸。

九九：壞壞姐，你知道嗎？他們從來不會主動來了解我，他們只會把他們的價值觀灌輸到我的腦袋裡。

饒壞壞：你為什麼認定他們從來沒有主動了解過你？

九九：他們總是自以為了解我，什麼事情他們都只是用想當然的看法往我身上套。

饒壞壞：那你有沒有嘗試過去主動了解你的父母？

九九：我認為我足夠了解他們。

饒壞壞：你覺得你們之間的代溝是不可逾越的？

九九：嗯。至少現在看來是這樣的。

角度二、關於戀愛

饒壞壞：金牛座的人對感情應該說是很踏實的。為什麼在你身上看不到這一點？你和男生交往好像很少有超過兩個月的。

九九：對感情我很容易放棄。每一次快到一個月的時候我都會很恐懼，接著開始厭惡，但還是愛的，最後弄的對方完全沒了信心，也就分手了。

饒壞壞：因為什麼？不自信？

九九：我是個很需要安全感的人，但感情很難帶給我安全感。

饒壞壞：也就是說其實你一直都只是在尋找一種安全感。

九九：可以這麼說。

饒壞壞：你認為自己能夠找到嗎？

九九：其實，每一次戀愛我都很投入，雖然都超不過兩個月，但每一次我都會傷得很深。

饒壞壞：但通常都是你自己在傷害自己。

九九：是這樣的，但我需要愛情，和男生談戀愛，男生可以去讓一個女生髮掘自己的好和不好，從而改善自己，使自己變得美好。可是我每場戀愛都太短，於是怎麼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好或者不好。

角度三、關於「第一次」

饒壞壞：被強暴那一次是自己的「第一次」？

九九：是的，像一場噩夢一樣。

饒壞壞：為什麼讓一個剛認識十天的人有強暴自己的機會？

九九：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有天我放學，他說一起出來玩，我答應了。結果在我去約定好的地方的時候不小心坐錯車迷路了。然後他過來接我，那裡離我家很近，他就說送我回家。我以為他來我家坐一下就走，但沒想到……

饒壞壞：我以為你的自我保護能力應該很強，可沒想到這麼不小心。

九九：那時候我太天真了。

饒壞壞：你喜歡過那個人嗎？

九九：沒有。

饒壞壞：那為什麼這件事之後沒有去舉報他，反而和他一起呆下去。對自己的第一次無所謂？

九九：當然不是，這種東西不能輕易交付的。不去舉報的原因，應該還是害怕吧。

饒壞壞：對那個男生一點感覺都沒有？

九九：嗯，可你知道女生對於第一次被交付給的男人，始終都會有不舍。

角度四、關於一夜(被禁止)情

饒壞壞：後來選擇一夜(被禁止)情，與感情上受到的挫折有關嗎？

九九：應該有關吧，那時候我內心空虛，又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饒壞壞：那段時間是怎麼過的？晚上呆在酒吧等著男人搭訕喝酒？

九九：其實沒有到這個程度，發生一夜(被禁止)情的都是以前的朋友。

饒壞壞：朋友？什麼類型的朋友？

九九：大多數都是網友吧，以前在網上聊過的。

饒壞壞：你其實還是不願意和陌生人發生關係的。

九九：嗯，我沒有開放到那個程度，何況我也怕和陌生人一夜(被禁止)情會受到傷害。

饒壞壞：一夜(被禁止)情之後呢？

九九：一夜(被禁止)情之後我不會再和那個人聯繫。

饒壞壞：為什麼？

九九：再聯繫下去也沒什麼意義，這本來只是填補內心的一種方式。

饒壞壞：這種方式有效果？

九九：其實是沒有什麼效果的，孤獨的時候依舊孤獨，反正現在我不會再選擇這樣的方式。

饒壞壞：很好。

九九；什麼好？

饒壞壞：真的做到就很好。

九九：嘿，我保證。

【「壞「的評估表】

在學校里，九九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好女生，學科幾乎都是A，連續兩年拿到學校的獎學金。九九在學校學的是裝潢設計，在聊天的過程中，她會時不時發給我一些她拍攝和處理過的照片。這些照片無一例外都散發著一種朦朧和疏離的氣息，照片中呈現的有時候是一片城市夜景，有時候是光怪陸離的酒吧，有時候只是一隻模糊的手臂，卻都令人過目難忘。

她告訴我，拍照只是將自己從世界中抽離出來的一種方式，有的東西只有在相紙上，你才能看清楚它真實的面目。

我問她相信真實嗎？她說相信，因為她知道至少孤獨便是真實的。

九九的博客用的是全黑色背景，素雅非常。每一頁都只有一篇文章，配上一張氣質獨特的圖片，文字是零散隨意的，我靜靜地看著，不知不覺發現自己已經翻動了十幾頁。看到這些文字，九九的輪廓便漸漸浮現在我的眼前，還是那個溫婉的女生，只是蜷縮在角落裡，以近乎絕望的姿態面對著這整個世界。

「佇立的電線杆」是她博客的名字，我猜，這是她對自己性格的一個歸納：有些木訥、慢半拍，一言不發，卻帶著屬於自己的那份驕傲。

在夏令營的一次聊天中九九告訴我她其實知道自己總是會慢半拍，但她並不想改變，因為這可以幫助她與事物之間分隔出一段距離，周圍的一切也可以看得更加清晰和透徹。這樣的自我封閉自然稱不上壞，但對於一個人的成長來說，卻有著顯而易見的負面影響。它太容易讓人偏執的去相信一些東西，也太容易讓人沉溺於一些虛妄的事物之中。對於九九來說，與走出去和人接觸比較起來，她寧願縮在沙發中用電影打發自己的時間。她告訴我：「自己在一個人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歲月的牆壁剝落的聲音，而那些過去，因為自己切膚體會過了，所以痛都已經麻木，該哭的該鬧的都在時間中會被消磨掉。」

有段時間，九九每天上網都上到很晚，她已經習慣了睡眠不足的生活，在她發給我的照片中，我能夠看到明顯的黑眼圈。我勸她晚上早點休息，對身體要好一些。她只是說習慣很難一下就改掉，她是典型的金牛座性格，頑固、執拗，有時候甚至到了死腦筋的地步。

這種金牛性格影響了她整個為人處世的方式，不論是對強暴她的那個男生的逆來順受，抑或是對自我習慣性的封閉，甚至是對家庭的倔強和反抗，都與這樣的性格脫不開干係。在夏令營里，九九與其他女孩相比顯得有些沉默寡言，尤其是我們在做「真心話大冒險「遊戲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處於低迷的狀態，後來她溜出了辦公室，躲在門外抽煙，我也跟了過去，問她在想些什麼。九九說：「他們都在說過去的事，留戀那些只會讓人困頓，好像挖洞給自己做墳墓。」原來她還是不願意把內心世界袒露給旁人。

結果她抽完煙回到會議室一坐下，就不幸地錯喊了一個7，她勇敢地選擇了大冒險。

這時候滿滿想出來一個怪主意，幾乎讓全場人都絕倒。她說：「九九展示一下你那可以刷卡的地方吧。」我原本以為九九會拒絕這個要求，誰知道九九落落大方地彎下了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隨著夏令營的進行，九九的話也變得多了起來，在最後的才藝表演的時候，九九上台唱了一首歌，其實她的性格並不內向，只是不太願意與人交流，她始終認為改變只是私人的事情，交流大部分都是徒勞的。

我在聽過這句話之後不得不承認這個貌似木訥的女孩其實有著自己的聰明。

在才藝表演結束之後，大家都忙著將T恤拿出來簽名留念。九九此時向我們展現了她的繪畫技巧，她在每個人的T恤上都畫了一幅這個人的漫畫像。我發現悄悄這個時候表現得尤其活躍，拉著九九的手不停地表揚她：「哎呀沒想到九九人長得漂亮，才藝還這麼好，將來一定找個好老公。」

我湊過去一看，原來九九在她的T恤上畫的像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九九當然還沒有到需要找老公的年齡，但我知道九九的內心其實是嚮往愛情的，在她心中還有一個男孩至今還未能忘記，也就是她來信中在前面使用定語最多的一個男生，有文采、聰明、嚮往的、墮落。九九告訴我他很有才華，但討厭應試教育，高二的時候從學校出走，在外面盪了一段時間，然後他媽媽把他弄進浙江大學讀自考法律的本科。但他那時候卻開始嗑藥。

九九說，那個男生的爸爸很早就死了，生病去世，從那時候起他對人生開始有偏激的思想。

其實我在聽到這樣的男生經歷的時候，第一反應會是懷疑這個人的品格，因為我知道太多這樣的人，他們沒有勇氣去直面人生，只有用各種方式逃避，自我放縱。我不否認在這些人中有才華橫溢的天才，但大多數人其實只是平庸而已，甚至他們內心比普通人還要更加軟弱。

我問九九為什麼唯獨對這個人記憶如此深刻。

「因為我喜歡他可自己卻得不到，所以記憶深刻呢。」

「為什麼會得不到呢？他不喜歡你？」

「他太若即若離了，總是會消失，怎麼都抓不住。有一天半夜他在酒吧打電話給我，叫我做他女朋友。我當時說不出話來，只說了一句讓我考慮一下。後來他在我的博客里增加了一篇回復，英文的，只有有心人才會去查。」

「那篇回復講了什麼？」

「嗯，西方的婚嫁習俗。我知道他喝酒，可能醉了需要安慰才這樣。但不管怎樣曾經至少有過這麼一回事。」

九九用看似平淡的一句結束了這次對話，「至少有過」，對於九九來說，所有記憶似乎都被她悄然掩埋了起來，只留下一些若有若無的痕迹，證明它們曾經發生過。

現在的九九，答應了一份遠距離的戀愛，我懷疑她這樣一個對安全感如此依賴的人能否忍受自己的男朋友不在身邊。她說習慣了覺得這樣也還好吧，慢慢的，甚至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言語中，九九透露出她對現在這份感情的滿足，雖然才剛開始不久，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持續的走下去。

夏令營結束后的一天晚上，我正在看稿子的時候，九九發過來一條信息：「明天我會和我男朋友一起去西塘。」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她在西塘拍攝的那些照片，其中一張是在一個酒吧，九九和男朋友的一張合照。她說照相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突然低落，所以臉上表情很臭，男朋友在她的身邊倒是笑得很溫和。她又發給我一張彩色復古玻璃酒精燈的照片，那盞燈是在西塘買的，很精緻很漂亮。

她說這就算是時光走過的痕迹吧，雖然男朋友走了，但看到這盞燈，便又會想起西塘的這一天。

我問她想念自己的男朋友嗎。

「想念。」她簡單地回了兩個字，過了一會兒，她又發給我一段話，從這段話中我多少能夠看出她這段時間經歷的一些改變。

她說：「路只有轉角沒有後退，繞了一圈回到一個地方以為是原點，其實早就物是人非。就算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但至少努力了試過了，便也無憾。」

【「壞」印象】

心理專家：九九有一些自閉症傾向，但不算太嚴重。如果她的家庭能夠更多的引導她參與到生活中去，相信這種自我封閉的障礙能夠克服。

小九：九九是個很安靜的女生，不太喜歡說話，給人的感覺乖乖的。但九九該控制些抽煙啦，我們都覺得你抽得太厲害了。

悄悄：九九真的是那種典型慢半拍的人，和她說話感覺很好玩。

夏唯熙：她畫的畫超級好看的，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夢想，因為以前我也畫畫，九九你要加油，成為最出色的畫家。

獸獸：你在我T恤上畫的陳冠希我會一直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