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請問，目前的場景用得上「作孽」、「可憐」這樣的詞語嗎？我想不通，大腦也沒能量去想了，周圍的一切都是浮雲……只是胸口怎麼就那麼憋悶呢？討厭死了，這種感覺！「小黑，你不要抱怨了，你的顧客都要不耐煩走掉了喲。」突然，天使小白開始了對我的營救工作。小白！我愛你！小黑冰封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波動，有點要回到他的工作崗位的意思了。這時小白加把勁，又對他說：「卜卜其實是害羞啦，她一路上想你都想得流淚了喲。」……這個謊言也太……「啊？」小黑看了我一眼，我立刻用大紅色刷滿了全身，哎呀呀……好難受啊，這種感覺。不要看我啦，我受不了你的眼神。但是這個傢伙又怎會讓我如意呢？他不但更用力地看著我，還嘟著嘴用好可愛的表情粗聲粗氣地問了一句：「真的假的？」我要怎麼回答啊？哎呀呀……好難受，身體好熱。「謝謝。」我聽到自己小聲地說，然後，我看到了史上最美好的笑容在那張臭臉上綻開。撲通！好大一聲，不知道來自於哪裡的搏動聲在我的耳廓里震動開來。我無力去判斷聲音的來源，只覺得黑莓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拿我所有的零花錢去換。「卜卜。」聽到小白的呼喚，抬頭才發現他不知從哪位街頭藝人的手裡借來了一把小提琴，把提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對我帥氣而頑皮地微笑了一下，說，「你一定要相信我們會實現你所有的願望哦！一定要相信哦！」雖然我知道這個傢伙滿口的假話，雖然我還知道他的演技好得能讓他的臉一年四季保持完美笑容，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要去相信他，忍不住……眼眶好酸……悠揚的小提琴聲在我耳邊響起，黑莓的筆沒有停息地在畫布上來回畫著，我的眼眶酸到不行。這兩個傢伙，這兩個傢伙……真是……「為藝術而生的我，怎麼可能不會拉小提琴呢？」夕陽下小白得意地在我面前跑來跑去，暖色的陽光照耀著他金色的眼眸，讓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就跟真的天使沒有兩樣了。「我不但會小提琴，還會豎琴、鋼琴、大提琴……啊哈哈哈，我還會9種外語哦！啊哈哈哈，我是天才和美麗的完美化身啊！啊哈哈哈！」唉……我真不該給小白髮言的機會，只要有機會，這個臭屁的傢伙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不過……啊哈哈哈，開心的小白好帥啊！就在我為小白花痴到不行的時候，身邊響起了一個陰鬱的聲音：「我覺得你的打扮太過簡單，真的很沒有美感呢！」黑莓，你也不想想因為誰我才會衝到大雨中去的，因為誰我才會全身濕透而不得不換上目前這身簡單、沒有美感的男士大衣服的。「不要你管，我就是沒有美感！而且複雜的東西不一定就有美感！」「這是你對恩人說話的方式嗎？」我轉過頭去狠狠地瞪著那個討厭的傢伙，雖然他的樣子足夠帥，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要和他對著干。這種奇怪的感情在我普通的人生里還是第一次，我想也許也是唯一一次了吧，因為像黑莓這樣又討厭又……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啦，反正就是他這樣的人天下是沒有第二個了！「什麼恩人啊，明明你們就是我的死神好吧，要實現我臨死前的願望，不如不要讓我死掉才好嘛！真是的！」我狠狠地說，沒想到這一次那個總喜歡跟我對著乾的傢伙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黑莓，其實我只是為了抱怨而抱怨，完全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啦。」看到他自責的陰沉樣子，我不禁在心底喊，不過這些話要我說出來鐵定是不可能的。「就算這樣，讓我生前能擁有美好的時光，也是為了方便你們順利通過考試吧！反正我不是……」我嘴硬地繼續攻擊他，「我不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孩而已嗎？」而已，就是這個傷人的詞。「我快不快樂，高不高興，退學或者不退學，不都是而已嗎？讓我開心一點兒只是為了考試能夠順利通過而已嘛！」我繼續說著，胸口憋悶的感覺也繼續加重，「像我們這種普通的女孩，就算消失了，世界也會沒有感覺吧，因為我們的存在根本無足輕重不是嗎？到最後也只不過是一場考試的考題而已，不是嗎？」「才不是呢！」突然，黑莓在我耳邊大聲吼，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眶都已經變成了深紅色。為什麼呢？而已，不是他用在我身上的詞語嗎？聽到我一遍一遍地傷害自己，他怎麼顯得比我還要受傷呢？他……這是為什麼？我這……又是為了什麼？「哎呀呀，你們兩個，怎麼一不注意又吵起來了呢？」小白從前面殺了回來，手上不知道是從哪裡摘來的野菊花，一邊把花塞到我手裡，一邊拉開小黑說，「小黑！唉……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了，你的笨蛋脾氣怎麼就一點兒都沒變呢？我覺得我已經要變成專門給你收拾爛攤子的老媽子了啊……哎呀，我不要當老媽子啦，討厭！我不要！還有，卜卜，我的公主殿下。」小白轉過身，用兩隻手抱住我的肩膀，好認真好認真地看著我說：「你不是考試題目，也不是消失了也沒有感覺的路人甲，聽好了！」由於小白的表情異常嚴肅，我忍不住點了點頭，他微微笑了下繼續說：「你啊，是我白痴蓮……不……呸呸呸！是我白蓮和笨蛋黑莓需要用生命來守護的女孩，我們兩個會為了你的微笑而不惜一切代價，所以不要再這樣了，我們絕對沒有把你當成考試題目，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們，好嗎？」我不得不承認小白很會說話，而且演技好到可以得奧斯卡獎。望著他誠懇無比，甚至非常深情的樣子，我還能說一個「不」字嗎？我又點了點頭。小白快樂地微笑起來，吐字變得非常溫柔：「可愛的卜卜，來，告訴我，你還有什麼願望，只要是我們力所能及的，我們一定會幫你實現。」望著小白被夕陽染成金黃色的笑臉，忽然一下子，我想起就在今天早上這座城市還大雨傾盆過，也就在今天早晨我還在學校里遭遇到人生中最嚴酷的一次寒冬。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到了下午卻變成另外一個樣子，我的身邊有小白，還有……討厭的黑莓，似乎這個世界終於開始向我露出微笑了。奇迹，這個世界上是有奇迹的吧。就算像我這樣普通的女孩也一樣能擁有奇迹的吧，變得不平凡的奇迹，實現夢想的奇迹，又或者我也能擁有那些美麗的女孩才能擁有的人生，又有夢幻一樣的愛情。愛情！對，就是愛情！在我人生的最後64……不，63天，我要擁有轟轟烈烈的戀愛！「首先，我不要轉學。」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對小白說，他清亮的眼睛專註地盯著我，讓我擁有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然後，在我最後的生命里，我要戀愛，無與倫比的浪漫戀愛！」「戀愛？」小白露出了些許疑惑的樣子。我笑了笑，看了看我身上來自於莫茶老師的乾淨襯衣，如果是戀愛的話，還有比莫茶老師更完美的對象嗎？對！我要和莫茶老師戀愛，轟轟烈烈地戀愛！「戀愛！就是要戀愛，我要和莫茶老師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我大聲地對著夕陽說。小白愣了一下，露出比我還要開心的笑容，把手放在額邊發誓一樣地也沖著夕陽說：「戀愛，我白蓮一定要讓卜卜和莫茶老師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嗯！」我高興地點頭，忽然看到逆光中黑莓深沉的目光，這個傢伙有必要不分時間、不分地點地擺酷嗎？他就不能在這個時候也跟小白一樣喊口號讓我開心點嗎？看到他這副陰沉的樣子，我上好的心情又變得不太好了耶，真是的。「黑莓，你也來喊啊，喊啊！」小白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蟲一樣，立刻撲到陰沉著臉的小黑身上撒嬌。小黑的眉頭皺了一下，盯著我的目光倏然移開，留給我一個大大的背影和深沉的回應：「只要是你的願望，我就會幫你實現！」真是不討人喜歡的傢伙！不過，沒關係，從明天開始我就要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