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1有沒有人知道劫後餘生的滋味啊？哈哈，我知道哦，那感覺可是好得不得了哦。我都有興趣寫一本回憶錄來紀念我這一個月來的幸福生活了。我沒有死！一切都是噩夢！呀哈哈哈！從那天起，那種經常吃的小蛋糕變得可口無比，每天早上上學時路邊的鳥叫聲也好好聽哦。而且，我發現原來坐在課桌邊寫作業，也是很愜意的一件事嘛，哈哈。最後，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撐著下巴跟往常一樣在下課時間欣賞著我前座的校花南玻麗。我真是有福氣耶，能夠與她這樣的校花同班，還坐得那麼近，我的生活環境真是太美好了。我每天都能夠欣賞到她柔軟且泛著霞光的長發、纖長且動人的睫毛，還有完美無瑕的皮膚。同時，藉助坐她後面這樣金光閃閃的地理優勢，我還可以經常接觸別班的班草班帥，並且發揮我的同學互助精神，幫助他們完成遞交情書這一光輝任務。如果不是坐在南玻麗的身後，我這輩子都不大可能認識那麼多班草班帥吧。哈哈，這樣的人生真是太美好了……哈哈哈，幾乎沒有缺陷了。「南玻麗，聽說你周日跟某小報記者一起去拍了不太雅觀的照片是嗎？」唉……如果沒有這些不和諧的聲音，我的人生才真是沒有缺陷呢。我轉過頭望向那個聲音的主人，一個略微有點發胖還滿臉雀斑的女生正鄙視地瞧著南玻麗。「哎呀，長得好看就是來錢快耶，不過拍那種照片，你還是不是高中生哦？」另一個瘦瘦的女生挽著胖女生的手，用很不好的腔調對南玻麗說。「南玻麗才不是我們這種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呢！」胖女生繼續大聲說，此時南玻麗身邊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女生。男生都喜歡的，就是女生都討厭的！這句話說得真沒錯耶。雖然很多班的班草班帥都追求過南玻麗，其他男生也都或多或少地暗戀過她，但是我們學校的女生，特別是我們班的女生，那是非常不喜歡南玻麗啊。我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都不喜歡南玻麗，難道漂亮也是種罪過嗎？難道不願意聲嘶力竭地與人爭辯，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是一種罪過嗎？看到她們又在這裡無中生有地欺負南玻麗，我心裡的正義女神要站出來了喲。結果呢，卻換來她們變本加厲的誹謗。「南玻麗拍了什麼照片啊？」一個戴眼鏡的女生湊過來問，胖女生立刻趴到她耳朵邊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跟病毒一樣，班上所有的女生都開始交頭接耳說些什麼，只有遠處的美詩淡淡地微笑著看著大家。我看著遠處表情平淡的美詩，知道其實這一切的幕後主使都是她。她是校董的女兒，也是我們班的女王。在我們班，任何人都不能得罪美詩，得罪她的下場就是跟南玻麗一樣被所有的女生排擠欺負。美詩長得也很漂亮啦。不過依我看，她的漂亮絕對比不上南玻麗。就因為這樣，美詩才會找准一切機會來打擊南玻麗。我相信南玻麗絕對沒有拍過那些所謂的照片，也沒有像上周她們說的那樣和幾個社會上的男生去酒吧玩。每個周日我都會看到南玻麗，因為她每個周末都會到我家旁邊的公園裡，幫一個老奶奶喂流浪貓。造謠，我可以肯定她們說的話都是造謠，而幕後指使人就是美詩！本來在教室角落裡冷笑的美詩，聽到新的謠言開始在班上迅速傳播，臉上的笑容更加讓人討厭了。「卜卜，你不知道吧……」突然我耳朵邊一熱，一個女生低下頭來在我耳邊細聲說起來：「聽說南玻麗上周周日去拍了人體藝術攝影呢，照片在美詩那裡哦……」「不……不是。」我脫口而出。與此同時，內心善良的仙女跳了出來拚命沖我喊：「幫南玻麗澄清事情的真相啦！南玻麗需要你的幫助！上吧，勇敢的卜卜！」而此時一直默不作聲、似乎與世隔絕的南玻麗也稍稍抬起了頭，目光向我移了過來，神情中帶著點期許和盼望。但是……我迅速地將身邊的其他女生觀察了一遍，特別是教室角落裡的美詩。她們都用「你要當背叛者嗎」的表情看著我。雖然我知道南玻麗是無辜的，但是在這個高中，這個班級，違背校董的女兒林美詩的意志，意味著未來就會像南玻麗一樣被孤立，每天都被謠言和詆毀包圍，終日生活在沉默和孤獨中。南玻麗是高傲的黑天鵝，男生們都會或多或少地支持和保護她，所以即便這樣，她還是能夠在這裡舒服地生存下去。而我，我是卜卜，普通的卜卜，拜託，我是哪裡來的一顆蔥啊，也敢去撞大樹？如果做出出格的事，違反遊戲規則，我可以肯定我就會被無情地清除掉。因為……我很普通，我太普通，太無足輕重了啦！於是轉瞬間，我內心的善良仙女被我踩了好幾腳，丟到了垃圾桶里。「卜卜，你說什麼不是啊？」胖女生，也就是林美詩的頭號跟班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我，無聲地威脅著我。「不……不是不是……」我慌忙地整了整鬢角，支支吾吾地說，「我是說我沒聽清，不清楚，是不清楚，不是不是啦。」「哈哈，卜卜，你越來越遲鈍了喲！」胖女生親昵地拍著我的肩膀大笑起來，美詩看上去也很開心，但是霎那間，南玻麗的目光從我的身上消失了。她再也不會注意我了吧，像她那樣漂亮的人。我好傷心……不過，誰叫我是卜卜，普通的卜卜呢，我的人生就應該是平淡無奇的啊，這就是我的命運，我應該……「渾蛋！就是因為你這個比白開水還要清淡一萬倍的性格，你才會有這樣乏味得跟白蘿蔔一樣的人生的！我和小白也才會……」湛藍如波羅地海一般的大眼睛，還有那光潔完美的面頰。此時此刻從教室外衝到我課桌邊、毫無紳士風度、揪起我的領口沖我大喊的男生是——那個夢中出現過的小黑——死神黑莓！天啦！他怎麼會出現？他不是我夢中的幻覺嗎？大驚之下，我立刻抬起一隻胳膊狠狠咬了下去，哎呀，好痛啊！如此，我可以確定我沒有做夢！我不是在做夢！啊啊啊！我再次確認，我的衣領被人揪住的感覺好真實，絕對地沒錯。我眨巴眨巴我普通的視力1.0的雙眼，把眼前這個憤怒的男生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看了四遍，第N次確認他就是那天我看到過的死神黑莓！「小……小黑？」「正是本大爺我，黑莓殿下！」小黑很不客氣地將一口怒氣噴到了我的臉上，放炮一樣用撕裂我耳膜的聲音怒吼道，「你差點就忘記我了吧，忘記了因為你而悲慘地失去補考資格的我了吧？天啦！小白那個傢伙，居然還有勇氣等你放了學再過來找你，居然還跟我說要我多觀察一下你，也許你還有救。你知不知道你從上第一節課開始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座位耶！如果……」他深呼了一口氣，才表情更凶也更大聲地對我說：「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性格簡直平凡到讓墳墓里的人都要搖頭搖到脖子斷掉，嘆氣嘆到骨頭噴出來，你怎麼可能會死不瞑目？你的人生怎麼會沒有美好的東西可以剪輯？我的天啦！這樣的你，叫我和小白……」「小黑，你太張揚了啦。」一個弱弱的聲音悠悠地飄過來，打斷了小黑對我的憤怒批判，我搖晃著我差不多要被小黑揪斷的脖子偏過去一看……天啦！我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是小白！那個衣冠楚楚、一邊看我的死亡錄像一邊品味大吉嶺紅茶的死神小白！小黑和小白！他們兩個都存在，實實在在地存在，不是我的夢，不是我的幻想！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說2009年5月11日清晨7點30分，我死掉了。而且是由於一公裡外的火車出軌上了街道導致一輛街上的大貨車翻車，然後車上的30頭豬跑下貨車開始瘋跑，路人甲為了躲避瘋豬衝進一戶居民家，沒想到撞見小偷，小偷沿電線杆逃跑導致電線杆倒塌，路人乙為了躲避電線杆推了路人丙，路人丙推了路人丁……到路人×推倒了正在試吃噁心饅頭的我，而噎死的！天啦，這悲慘得上帝都要囧掉的故事是真的！我不相信，我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