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6章

第三十五章一個毫無淑女風範的暴力女

下午放學回家，我遠遠就看到李玄野在樓梯口等我。我怔住了。我該如何向他開口，說我不能再和他見面了？我猶豫著，不想去面對即將到來的難題。他在那裡來回的走動，一臉的焦急。最後我還是決定過去。他聽見我的腳步聲，驀地抬起頭，眼中有掩藏不住的狂喜，他的臉上又出現了新的於痕。

「七七，你沒事吧？」他搖晃著我的肩，眼睛看進我的眼眸深處。

「沒事。我怎麼會有事呢？」我淡淡的說。停了一會兒，我鼓起勇氣，盡量裝得冷漠地說：「李玄野，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明天我也要轉學到工高去了。」

他一臉吃驚的看著我，似乎不相信我說的話。

「七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緊緊地盯著我，我被看得有些心虛。「是不是姜振宇那小子的主意？還是你選擇了他，所以就和我劃清界限？」

「是我放棄你而選擇了他。不關姜振宇的事。我不想再讓他誤會我們兩個了，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看著他眼神冷漠。可是心裡卻在滴血，對不起，李玄野。我已經答應了姜振宇，我沒法不履行。

「好！好！夏七七，你可真是好啊！我當初就不該對你手軟，我早就知道你有那個卑鄙男人的遺傳，我怎麼還蠢到要對你動心，像一個傻瓜一樣對你死心塌地！既然你今天說得這樣絕對，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放心，我不會再來找你。我會讓你後悔你今天說過的話！」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冷酷。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他的話說得好殘忍，我覺得自己的眼淚就要流下來了。幸好，李玄野已經轉過頭，他離開了。帶著一顆被我傷害的破碎的心。我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偷偷的痛哭。

對不起，李玄野。對不起。

第三天，我背著書包，邁進了工高的校門。同學們三五成群的打鬧著嬉戲，從我身邊飛馳而過，嘴裡還叫罵著。這工高的學生精神也太好了吧？一大清早就這麼有活力。文高的同學可比他們斯文多了，說起話來都是輕聲細語的。

「七七，歡迎來到工高。」

我轉過頭，看到聖哲前輩一臉的燦爛。他旁邊站著姜振宇和美嘉。他們三個都是一起上學的嗎？「前輩，你好。以後還請多多指教。」我鞠了一躬。

「不用客氣，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二年三班找我，我一定會幫七七你的。」聖哲溫柔地看著我。

「謝謝前輩。」

姜振宇看了我一眼，就自顧自地朝前走，絲毫沒有想和我打招呼的意思。來工高不是他的要求嗎？他這樣對我不理不睬又是為哪般？

「振宇，你怎麼不和七七打招呼啊？」聖哲朝他的背影喊道。可是那個傢伙完全無視掉，連頭也不回。

從一見到我開始，美嘉就拿眼睛狠狠的盯著我。好像在盯著討人厭的蒼蠅一般。我友好的朝她笑笑：「美嘉，請多關照。」畢竟，現在是在工高。我在這裡還是個新人。

「哼。」她斜了我一眼，甩甩頭髮，很高傲的離開了。

我很鬱悶的瞅著她的背影，頓時無語。

「七七，快上課了。我先走了哦。」聖哲向我告別。

我送別聖哲，然後朝辦公樓走去。

班主任帶著我來到一年五班的教室外。我望著教室里一雙雙陌生的眼睛，心裡有些緊張。他們會喜歡我這個轉校生嗎？

「這是我們班新來的轉校生夏七七同學，大家鼓掌歡迎！」班主任話語一落，台下響起了陣陣熱烈的掌聲。我微笑著向大家點頭示意。看來大家還蠻熱情的嘛！我心裡的緊張一下子消失了。

「夏七七同學，你就坐到況美嘉同學旁邊的位置上吧。」班主任指著窗邊的座位對我說。我立馬就看到了美嘉。她嫌惡的看著我，臉色非常難看。

「老師，聽說夏七七同學是文高出了名的小魔女，有暴力傾向。我怕挨著她坐，會害怕，不能專心聽講，影響學習。」美嘉站起來，一雙大眼睛楚楚可憐的盯著班主任。

「況美嘉同學，你說的可是真的？」班主任似乎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不然她在文高上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跑到我們工高來？這不明擺著在文高混不下去了嘛！」

「夏七七同學，你有什麼要說的嗎？」班主任轉頭問我。

「請老師相信我，我是有小魔女的稱號，可是絕對沒有暴力傾向。」我懇切的回答。

班主任看了美嘉一陣，又瞧了瞧我，最後終於說道：「夏七七同學，既然況美嘉同學不願意你成為她的同桌，那你就暫時坐到張小梅旁邊去吧。」

「好的。」我恭敬地回答。第一天，還是乖乖的比較好，我就不和況美嘉計較了。她得意的望著我，我不再看她，朝班主任指定的位置上走去。同學們都偷偷地打量我，在我身後小聲的議論。看來美嘉的話起作用了。

「你好。」我走到座位上，同一旁的女生打招呼。那個女生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樣，嚇得縮到了一邊。沒這麼誇張吧？我雖然被稱為小魔女，可是又不會傷害人。她幹嘛這樣怕我？

整個上午下來，班上都沒有一個人主動同我打招呼。他們都相信了美嘉的話，把我當成了暴力傾向者。尤其是我的同桌小梅，我一個拿書的動作，她就會嚇得用手擋住臉。我不停地向她解釋，我不會傷害她的。可是她看著我臉色蒼白，不停地搖著頭，完全不相信我的話。最後，我終於放棄勸說了。算了，今後好好相處，她自然就明白我是什麼樣的人。

「況美嘉，你站住。」我叫住同幾個女生走在我前面的況美嘉。

「幹什麼，暴力小魔女。」她回過頭，傲慢的看著我。

她居然敢叫我暴力小魔女！好吧，看在第一天上學不想留下極差印象的份上，我忍。我走上前去，勉強擠出笑容說道：「況美嘉同學，請你不要在同學們面前誇大事實好嗎？」

「我沒有誇大事實，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你就是一個毫無淑女風範的暴力女。」

「你！」我氣急了，這個誇張女真是讓人火大。「況美嘉！」我朝她大吼一聲。一邊樹上的小鳥轟的一聲全部飛上天空，顯然是被我的聲音給震飛的。

美嘉花容失色，怯怯地看著我：「你……你想要幹什麼？不會是要打我吧？」我正要張口，她早已一溜煙的走了，嘴裡還大叫著：「夏七七要打人啦！夏七七要打人啦！」剛才跟她在一起的女孩子害怕地看了我一眼，急忙追了上去。

「咔嚓。」一束白光晃了我的眼睛。我定睛一看，一個戴眼鏡的女同學正拿著照相機對著我一個勁兒的拍照。在我發愣的幾秒鐘里，她毫不停歇的又摁了幾下快門。

「同學，你幹什麼啊？」我很不解的問。那人一看我朝她走過去，嚇得一下子閃進樹林，不見了。

「喂……」我朝她消失的方向喊道。

這個學校的學生怎麼一個個都奇奇怪怪的？

第三十六章也許今生我們都不能在一起

第二天午間休息時，我拿著一瓶礦泉水邊喝邊在學校里閑逛。忽然，我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報刊欄擠滿了人，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好像在看什麼稀罕物。我不禁也走了過去。我踮起腳，從人群的縫隙里朝里張望。我看到一張大幅報紙張貼在報刊欄的正中央，而上面的特大號照片就是我昨天站在林蔭道上樣子，張著嘴，頭髮被風吹得亂鬨哄的。這張照片真是我所有照片中最丑的一張。照片旁邊還有一行特大號的字：轉校生暴力小魔女——夏七七。

「撲哧」一聲，我嘴裡的礦泉水一下子噴了出來，很不巧的是，全部都噴散在看熱鬧的同學臉上。同學們回過頭看看我，再看看報紙上的照片，然後驚慌失色的大叫一聲：「暴力小魔女來了！」眾人全部作鳥獸散。

不到三秒鐘，本來擁擠不堪的報刊欄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忽然覺得這裡其實蠻寬敞的嘛。忽然又是一陣「咔嚓」聲，我猛地回過頭，看到不遠處一個女生正向我舉著照相機一陣猛按。不用說，還是昨天那位拍照的女生。

「喂，同學，請你可不可以……」我一張口，她就又立即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真懷疑她是不是會瞬間移動。

「不用跑啊，我只是想跟你說，可不可以把我拍得好看點。」我小聲的對著她消失的方向說道。

「七七。」聖哲的聲音想起了。我一轉頭，就看到他滿臉笑容的朝我走來。當然，身後跟著那個不理人的傢伙。

「聖哲前輩。」我喊道。

「七七，現在你的威名可在我們學校傳開了，暴力小魔女，這是你的新綽號嗎？」聖哲走上前來，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狀。

「連前輩都知道了？看來我的形象真的是不可挽回了。」我捶胸惋惜的說。

「哈哈哈……」姜振宇忽然大笑起來。我狐疑地看著他。

「有什麼好笑的？」我問。

「夏七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丑了？」姜振宇指著那張大幅照片說道。我狠狠盯了他一眼，這個傢伙，就知道幸災樂禍。要不是他要我轉到這所怪學校來，我怎麼可能這樣丟人。現在整個學校都知道了我的「芳容」，我都沒臉見人了。

聖哲也看到了那幅照片，他拚命忍住笑，看著我。

「前輩，你還是笑出來吧，這樣憋著多難受啊。」我不禁說。

「哈哈哈哈……」果然，聖哲前輩比姜振宇還笑得厲害。我就知道，前輩是最容易快樂的了。

我們三個人走在林蔭道上。經過的同學都躲得遠遠地，我再一次在心裡悲嘆，我的形象徹底一去不復返了。

忽然，美嘉跑上前來，她徑直走到姜振宇身邊，拉著他的胳膊，一臉的幸福藏也藏不住。「振宇哥，你怎麼都不和美嘉說呢？我們三天之後就要訂婚，剛才姜爺爺打電話都告訴我了。你是不是想給我一個驚喜才故意不說的啊？」美嘉朝我看了一眼，一臉的炫耀。

我定定的看著姜振宇一句話也沒說。他也靜靜地看著我。我們就這樣沉默著，可怕的沉默。我真的希望他說點什麼。他為什麼不反駁美嘉，說沒有這回事呢？

「姜振宇，恭喜你。」我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充滿了醋意。我不能再呆在這裡了，我怕自己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我先走了。」我低著頭，快步的離開。我真希望我沒有聽到美嘉說的話。可是，我已經聽見了，姜振宇要訂婚了。

我在街上狂奔著，讓眼淚被風吹乾。我不想再流淚了，不想再為姜振宇流淚。可是，眼淚還是不停地流出，止都止不住。

我睡眼朦朧的推開教室門。班主任沒有來，教室里亂鬨哄的。有很大一群女生圍在美嘉的桌前，七嘴八舌的說著。

「美嘉，聽說你要訂婚了，真是恭喜了。」

「美嘉，你竟然和姜王子訂婚，好讓人羨慕哦。」

「美嘉，到時候可要記得邀請我們去參加訂婚宴啊！」

……

我趴在課桌上，用手捂住耳朵。可是那些話語還是像小蟲子一樣鑽進耳朵，讓人不想聽都不行。就不能小點聲說話嗎？影響同學休息。我在心裡小聲嘀咕。

「夏七七，我隆重的邀請你參加我的訂婚宴。」不知道什麼時候，美嘉忽然來到我的桌前，她將一紙紅帖扔到我的桌上。我抬起頭，看到那鮮艷的紅色以及那個燙金的喜字，忽然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周圍的同學們看到她的舉動，都長大了嘴巴驚呼。

「美嘉，你怎麼會邀請這個暴力小魔女參加婚宴？她萬一在你的婚宴上大肆搗亂怎麼辦？」

「美嘉，你還是別邀請夏七七了，她一直都不喜歡你。」

「美嘉，給我一張喜帖吧。」

「我也要一張。

「還有我。」

……

美嘉再次被人群包圍了。我現在終於緩過勁兒來。我拿起那張紅紅的喜帖，打開來：「親愛的來賓，歡迎光臨況美嘉、姜振宇的訂婚宴。讓我們祝這對新人永結同心，白頭偕老。請送上你最誠摯的祝福吧。」我一直盯著那幾行字，眼睛沒有眨一下。奇怪了，為什麼我看不懂這些字的意思呢？我的腦袋空空的，就像誰在一瞬間將我所有的記憶偷走了。

「怎麼樣？你來嗎？」美嘉奪過我手上的喜帖，睜著大大的眼睛，掩藏不住眼底的嘲諷。我看著她得意的樣子，忽然決定嚇嚇她。

我將喜帖重新奪了過來，朝她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我當然要去，我不但要去，還要送給你一份大禮。」我故意裝出一副要搞破壞的樣子，其實我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我什麼也不會做。因為我明白，無論做什麼，都改變不了事實。

我的假裝對美嘉起作用了。她一瞬間愣住了，看著我，眼中掠過不安和恐懼。我想她此刻一定後悔邀請我了。

「夏七七，你不用勉強，不想來就算了啊。」她很不自然的對我笑了一下。

「我非常樂意去『恭喜』你。」我笑得更加「邪惡」了。美嘉還要說些什麼，可是我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我站起來，走出了教室。手裡緊緊攥著那封喜帖。

我一瞬間愣住了。姜振宇站在教室門口一動不動的望著我。我沒有同他打招呼，裝作不認識他，從他身邊側身而過。可是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放開我。」我說，怒瞪著他。

他沒有說話，一直拉著我朝走廊盡頭走去。

「放開我，你這個大混蛋！去跟你的未婚妻親熱去吧，為什麼要抓著我不放！」我大叫著。周圍教室的窗戶里探出了無數的小腦袋，朝我們張望。姜振宇就像一個石頭一樣一聲不吭。

「姜振宇，我恨你，我恨你！你為什麼要來招惹我，你這個大魔王！」我大罵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破口大罵，只是如果不這樣的話，我就要崩潰了。

在走廊的盡頭，他終於停了下來。他靜靜地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深切的痛楚。他那樣的看著我，那樣痛苦的眼神，讓我所有的防線一下子崩潰了。我對著他大哭大叫：「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要我了？」

「夏七七，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就算你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已經選擇的事情再也不能改變。你接受現實吧。」他悲傷的說。

「我不懂，」我不停地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要你和別人訂婚，我不要！」我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心口每呼吸一次，都鑽心般的疼痛。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覺得自己真像一個古代的怨婦，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哭了許久許久，一直到聲音沙啞，眼睛紅腫；一直到眼眶乾澀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我終於站起身來，看著姜振宇，一臉的疲憊。

「我不再鬧了。祝你幸福。姜振宇。」我沒有再看他一眼，疲憊的轉過身朝教室走去。

再見了，姜振宇。也許今生我們都不能在一起。

「七七，你要幸福。」

我忽然想起了他前幾天說過的話。為什麼不說「我會讓你幸福」？難道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

他那天的話是在向我告別。而我直到這一刻，才懂得了他話里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