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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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公寓里。
明曉溪坐在客廳的地上,雙手抱著膝蓋,仰頭看著坐在窗台上,寂靜如雨的牧流冰。
「你不要坐那裡好不好?雨會落在你身上的。」她無奈地皺著眉毛,「要不然把窗戶關上,你好像真的生病了。」
牧流冰鮮艷如紅楓的薄唇固執地抿著,任涼涼的雨絲吹落在他身上。
明曉溪忍不住了,起身到窗邊,伸手要將窗戶關住,手剛一碰到玻璃,就被他捉住了,他甩開她的手,冷聲道:
「走開!」
他的手像烙鐵一般燙!
他在發燒!
明曉溪沒有讓他甩掉自己,一把反握住他!真的,牧流冰的掌心不是往常的冰冷,而是可疑的滾燙!
她抓緊他,滿眼緊張,「你怎樣?是不是很不舒服?燒得很厲害是嗎?吃藥了沒有?」
牧流冰冷笑,「我說過了,不關你的事。」
明曉溪似乎沒有聽見他的這句話,她盯緊他,神經猛地繃住!
離得這麼近,她突然看清楚了——
她的手指不敢置信地碰上他的嘴唇,輕輕一拭——
原來他的嘴唇紅艷,卻是因為上面有血!
指尖的血像一聲驚呼,鑽裂了她的全身。
「為什麼有血?!冰!」
明曉溪急得嗓子發抖!
「你害怕嗎?」染血的嘴唇扯出一抹詭異的笑。
「是,我害怕!」
輕咳一聲,一口血像一朵鮮花綻放在他的唇邊。
牧流冰望著她冰冷地笑,「這是我的血。」
明曉溪快崩潰了,「冰,你究竟怎麼了?!不要這樣!!」
又一口血吐出來,濺落到他的胸前,她這才發現,他黑色的襯衫上早已有著乾涸的血跡!
驚恐籠罩了她,一時間,她失去了所有反應,淚水滑下她的臉龐。
明曉溪哭了。
她哭著問他:「你在折磨我嗎?你居然有這麼恨我?你用傷害你自己來報復我嗎?牧流冰,你居然是一個這麼殘忍的人?」
初夏的天氣。
因為有雨,竟然清冷得像嚴寒的冬季。
牧流冰優美晶瑩的指尖上是她晶瑩的淚水。
他望著那顆淚水輕笑,「原來,你還會為我哭啊。你還會為我傷心嗎?你心裡還有我嗎?你不是早已將我拋下了?」
新鮮的血彷彿五月的花,怒綻在牧流冰優美的唇上。
他用沾血的唇吻干指尖的淚,忽然笑了,笑得就像她第一次見他時那樣的清澈透明,「你誤解我了,曉溪,我怎麼會報復你呢?這只是我送給自己的禮物。」
牧流冰拂上她淚濕的小臉,笑著眨眨眼,「前天是我的生日,真巧是吧,只比你早三天。」
「冰……」
「我知道你不記得,沒有人記得那天是我的生日,」鮮血不絕於縷地湧出他優美的唇,「可是我決定送自己一件生日禮物。」
牧流冰望望這間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寓,滿足得卻彷彿這裡是世間最輝煌的宮殿,「我要再回到這裡,想一想我也曾經幸福過,雖然這幸福短暫得好像只有一眨眼的工夫。」
一大口血從牧流冰的嘴裡噴出,濺到明曉溪的臉頰上。
他皺著眉,想為她擦去。
她抱住他有些虛軟的身體,淚水瘋狂地在臉上奔流,「不要再說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牧流冰固執地要推開她,眼神執拗而明亮,「我不要離開這裡,外面,都沒有你。」
想一想,他又笑,「好像,這裡也沒有你。沒有燈光,沒有你的飯菜香,沒有你的聲音,你也不再回來。我想,你已經忘了這裡。」
深藍色的窗帘,襯著他蒼白的臉,唇上的血,有種撕心裂肺的美。
窗外天色漸黑。
雨卻越下越大,被風吹斜,一直落到他和她的身上。
牧流冰凝視眼睛紅腫的明曉溪,眼神一冷,聲音忽然變得比窗外的雨還要清寒,「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恨你。」
明曉溪痛恨自己。
這一刻,她為何只會哭泣,連一句話,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應該恨你,你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你為什麼要讓我嘗過幸福的滋味,再將我拋下。如果我一直在黑暗中,我會覺得生命原本就冰冷得像死寂,你用你的愛把我送上雲端,再將我扔下地獄,明曉溪,你說我該不該恨你?」
她淚眼望著他,他眼底的痛苦將她撕碎。
牧流冰仇恨地望著她,「我恨你,我最恨你的是,你讓我恨你我也無法真的恨下去。」
這一句話,抽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彷彿嘔出了體內最後一口鮮血,蒼白著臉,暈倒在明曉溪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