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點過分？是非常過分！」

我看著王瞳，似乎感覺到王瞳知道些什麼。

「煩死你了，算了，都告訴你了，你明白不明白你自己現在住在哪裡？你明不明白為什麼藤井樹會住在那裡？你明不明白為什麼那裡的門鎖都沒換，裡面的擺設全部都是原樣？你覺得有誰會買了房子不換門鎖還保持原樣的？」

我張大嘴看著王瞳，大腦開始對王瞳的話進行計算分析。

「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原來的房子賣給了藤井樹？」

「你說呢？」

「所以門鎖沒有換，擺設都保持原樣？」

「你說呢？」

「藤井樹是因為我才買下了那裡，她和我一樣希望留住那裡的所有記憶？或者說，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重新在那裡開始生活？」

「那你應該知道你那個房子的價格是多少，藤井樹只付了最少的頭期，剩下的全部是銀行貸款，你覺得她是不是應該努力賺錢？」

「所以我……」

「所以你……，你去哪？」

「回家！」

枉我一直自詡是個高智商的聰明人，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居然需要在王瞳的提醒下，才能明白。原來藤井樹默默地做了這麼多事情，高額的房價讓她不辭辛勞的從早上七點工作到凌晨兩點，每天堅持盡量步行，連公車的錢都節省下來……而我卻將愛錢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她身上，我怎麼不一頭撞死算了。

「我，你，我……」我沖回家中，看到藤井樹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工作。

「什麼我你我的，你想幹嘛？」

「我有話想和你說。」

「我現在沒時間。」

「那等你回來再說。」

「回來都幾點了，明天早上我還要去學校帶早自習，我想早點睡覺。」

愧疚這東西應該算是最折磨人心情的東西了，我整個人被這種情緒逼迫得快要爆炸，卻找不到發泄的途徑，這個故事教育我們千萬不要冤枉了別人，尤其是自己心愛的人。

我找來了筆和信紙，想用最原始的表達方式告訴藤井樹我的心情。

藤井樹：

你好！

去年的某一個周末，我遇見了一個單純可愛的美麗女孩，她的單純給了我一次愚蠢的救美行動，從此我認識了這個第一眼看到就已經讓我心動的女孩，老天看在我堅持愛情20多年的份上，賜給了一段最美好的緣分……

愚蠢懦弱的我沒有守住這份緣分，親手破壞了我和這個純真女孩之間辛苦建立起來的感情。今天，我才真正明白我是何等的幸運，能夠有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知道我犯下了許多錯誤，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彌補這些錯誤，我只想告訴你我的心情，我會永遠守候在你身邊，無論你是否願意重新接受我這樣的笨蛋。

陳哲

洋洋洒洒，我寫了超過萬字，將過去和藤井樹發生的點點滴滴都記錄在信中，在藤井樹回來之前我將信放進了藤井樹去學校時帶的包里，也許她可以在課餘的時間看到這封信，雖然我知道這封信不具備那麼大的魔力，能夠讓藤井樹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但是我想讓藤井樹明白我的心。

當我懷著忐忑的心情瞪大眼睛等待了一個晚上和一個白天，直到第二天，藤井樹下班回到家中，卻看見一個平靜的，沒有絲毫波動情緒的藤井樹。

「你回來了？」在聽到開門的聲音后，我第一時間迎到門口。

「嗯。」

「我做了飯，現在開飯吧？」

「嗯。」

「吃完飯你還要去上班？」

「今天不去了，我請假了。」

「你身體不舒服？哪裡不舒服？我幫你買點葯？或者看醫生？我陪你去……」

「不用，我沒事。」

「真的沒事？」

「你煩不煩啊？」

「哦。那你今天有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有什麼特別的？」

「就是，就是你包里有一些特別的東西。」

「沒注意啊，哦，包里不知道哪裡來的幾張廢紙，我丟掉了。」暈倒，那可是我花了一整個晚上，盡心傾力，感人肺腑的心血之作，就這樣被當作垃圾丟掉了，早知道我就不用手寫了，起碼可以在電腦里留下一個備份。

「你丟哪了？」

「就樓下的垃圾箱。站住，你去哪？」

「我去撿垃圾。」

「不許去。」

「可是……」

「沒有可是，去沙發上坐好！」

我無奈按照藤井樹的吩咐坐到沙發上，藤井樹從包里拿出我的信，放在茶几上。

「你……」

「不要和我說話，我要睡覺了。」暈倒，才幾點鐘，晚飯都沒吃呢，就睡覺？

我一個人傻坐在沙發上，看到信上有除了我之外第二個人的筆跡。

批註：

該生作文內容空洞，流水帳，語句不通順，段落混亂，錯別字多……

但情感尚算真實，需要繼續努力。

下面是一個紅色的，大大的60分。

等待，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事情之一，等車，等船，等著戲開演，等待發工資，等著發財，等著成功……等待會讓人心浮氣躁，讓人局促不安，但是我現在願意等待，因為我在等待藤井樹的心歸來。

我白天上課，下課後就去菜市場買菜，回家準備晚餐，等藤井樹吃完，去做啤酒促銷的工作，我看書學習，12點鐘去酒吧門口等上兩個小時接藤井樹下班，這就是目前我一天的生活。

讀了16年的書，看書學習應該算是專長了，沒想到在放下了這份技能七年多之後，會變得這麼生疏，到底是因為時間久遠導致這個狀況，還是另外一個可怕的問題——我老了？

面對一張張圖表，外帶不到千字的一頁書本，我整整看著它一個小時，都沒看明白它到底想表達什麼樣的情緒，簡單來說，就是看不懂，而僅僅這本書就有八百多頁。我鬱悶地看著它，不知道到底是應該先休息一下，還是應該堅持不懈，這時，敲門聲替我做了決定。

打開門，我驚訝地看到一個驚訝地看著我的人——藤井樹的父親。

這一次「帥哥」沒有像第一次見我的時候表現得那麼和善，始終保持著不滿的情緒，在我詳細向他說明了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之後，他緊鎖的眉頭才有些許舒緩。

「你打算重新追求我女兒？」藤井樹爸爸很嚴肅地問出這個問題。

「是。」我很堅定地回答。

「你不會像上一次一樣，突然逃跑？」

「不會。」

「我怎麼能相信你？」

「你不用現在相信，只希望你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我給不給你機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女兒給了你一個機會。」

「我明白。」

「你不明白，我女兒為了你，和她從來都不頂撞的母親發生了我見過的最大的戰爭衝突，上一次也許還有我鼓動的成分，她才離家出走……」

「哇，你居然鼓動自己女兒離家出走？」我抓不住問題重點的毛病又犯了，遭遇到藤井樹父親嚴厲的目光。

「這一次卻完全是她自己的決定，她用她自己所有的積蓄，還向她的同事借錢買了下了這裡，然後自己償還著貸款，就連我給她的錢都被拒絕，她說要獨立面對這一切，而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你。」原來還有我沒想到的，藤井樹不僅欠了銀行的錢，還欠了同事和朋友的錢。

「我……」

「你不要再說了，用嘴說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還是看你的行動吧。」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不是我失望，是不要再讓我女兒失望。」

我知道應該是我做些什麼的時候了，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怎麼消除藤井樹心中的顧慮，但是我首先要做一件事情，就是讓藤井樹辭去啤酒促銷的工作，不僅僅是因為擔心，而是兩份工作讓藤井樹每天都處在疲憊的狀態。

「主人小姐，能不能和你商量個事情？」

「傭人先生，什麼事情？」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啤酒促銷的工作？」

「我不能不做。」

「你可以不做。」

「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什麼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你買下了這所房子，我知道你負擔了很重的貸款，還向別人借了錢……我知道你想留下曾經在這所房子里的回憶。」

藤井樹瞪大那雙純真透明的眼睛注視著我，表情由凝重，逐漸透出一絲笑容：「前面你說的沒錯，後面的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更沒理由勸說我不去上班了，不然怎麼付貸款啊？」

「我來付。」

「你？」

「嗯，這裡是我賣房子之後剩下的錢，一共是35萬，可以先提前還部分的貸款，剩下的部分我會去找一份工作，一邊上班一邊上課。」我將一張銀行卡放在藤井樹的面前。

「這算是什麼意思，你出這麼多錢，還負責餘下的貸款，那這個房子是你的還是我的？」

「是我們的。」

「你想的美，誰和你是我們了，我不要。」

「那是你的。」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