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0章
第十九話:兩場夢
回到家,我煮上了一鍋速食麵,然後給我媽撥了通電話。我媽問你吃飯了嗎,我說吃了,跟同學在外面吃的牛排,我媽說,你過得還真滋潤。而這時,我的肚子正在咕咕作響。我媽又說你表姐懷孕了,我說等我回國時,會帶嬰兒用品回去。後來,我媽說沒事兒就掛了吧,我就哇哇地哭了。
我把我媽嚇得直嚷嚷:「青青,怎麼了?」
我抽泣:「媽,我餓。」
「你不是吃了牛排了?」
「沒有,我正在煮速食麵。」
然後,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憂心忡忡的我媽安撫得允許我掛了電話。再然後,我站在爐子邊上繼續哭。哭過之後,我吃了滿滿一碗的麵糊。
第二天,我掛著兩隻金魚眼去了學校上了兩堂課。這兩堂課的教授一男一女,皆會察言觀色,見我萎靡不振,皆從頭到尾沒提拉我回答問題。我叼著筆杆子思考了四個小時,決定把那七十九分當成一場噩夢,再把那紐約之行當作一場春夢。而眼下,我醒了。
我和威廉一行人去了藍夜,那是一間無時無刻不震耳欲聾的酒吧。最初我聽到它的名字時,一度以為它是個安靜而利於人思考的地界兒。
安娜給我打來電話時,我那瓶百威才喝下去三分之一。安娜說,她遭了搶劫。
兩個黑人從安娜的身後越過她,回身搶了她的包,之後以劉易斯的速度跑了個無影無蹤。安娜沒來得及追,甚至都沒來得及喊。我勸安娜:「人沒事比什麼都重要,先洗澡睡覺,明天我陪你去補辦證件。」掛了電話,我才想到,我忘記了問安娜有沒有報警。可我又一想,這年月冷不丁吃了顆子彈后橫屍街頭的,一個個還在死不瞑目,安娜這區區一個包,又何以讓警察掛心?的確,人沒事比什麼都重要。
喝完了百威,我開始睏倦。威廉他們意猶未盡,我只得打電話給嚴維邦:「小佛,你能不能來藍夜接我?」嚴維邦並沒有一顆慈悲心:「你怎麼了?斷手斷腳了,還是身無分文?」
「你別跟我廢話,就說到底來不來接我。」安娜的遭搶,讓我心有餘悸。
嚴維邦吃硬不吃軟:「接接接,不過我這兒走不開,我讓徐悉去接你。」
第二十話:他們的聲音
我並沒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而是歪在了後排,跟沒骨頭似的。徐悉從後視鏡中看著我:「喝了多少?」我也看向他,黑暗中,他真的和徐恩沒什麼兩樣:「我沒有醉,我只是困了。」之後,我睡著了。
等我醒來時,車已停了,車窗外就是我的公寓。而我正舒展地躺在後排,連腳都上來了,我一激靈,坐直身來,然後瞥見車門上有個不容忽視的鞋印兒。我一邊撣一邊紅了臉:「抱歉,抱歉。」徐悉笑得溫暖如春:「沒事。」
徐悉為我打開車門:「我送你上去。」
我把頭搖成撥浪鼓:「不用了,我沒事。」我給徐悉鞠了一個四十五度的躬,道了晚安,之後,我走向了公寓的旋轉門。門轉到一半,徐悉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你喜不喜歡那花?」我在木訥間已轉到了門內,我回頭,只見那亮晃晃的玻璃門還在孜孜不倦地旋轉,而門外的徐悉,那個和我那場「春夢」中的男主角有著相同面孔的徐悉,他似乎在等待著我的搖頭或頷首,來表示我是否喜歡那花。但我唯一能做的,卻是揮揮手,然後跑向了電梯。
我在電梯里再度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不知道是我今天喝多了,還是那天徐悉喝多了。他,竟然送了我一束紅玫瑰?電梯到了二十三層,門開了。我戛然止住了搖頭,但電梯門外的老太太已然是目瞪口呆了。我只好尷尬地笑了笑:「頭疼,我頭疼。」
整整一個星期過去了,徐恩和徐悉都沒有聯絡我。我幾乎把他們都當成了夢,而在我的現實生活中,只有二十幾個同窗,十幾個教授,還有小佛,以及他的韓國妖精。
彭其問我:「青青,你在那邊會不會寂寞?」他問這話時,又喝了酒。我知道,他一定是喝了酒,而且正在寂寞著。我否認:「不,我的生活很充實,很精彩。」我說這話時,認清了一個事實:人人都是害怕寂寞的,徐恩為了不寂寞,帶我去了紐約,帶了個俄羅斯妞兒回到中國,而彭其的寂寞,還有我那不承認的寂寞,又該何去何從?我說:「彭其,我有點兒想你。」彭其說:「青青,我也有點兒想你。」但結果,我們還在各自寂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