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第61節

宇文忠見Grace關了火,以為她下一個動作就是撲進他懷裡,含羞帶笑地訴說她那些「上作」的想法呢,哪知道她卻拿出兩個大碗,裝上雞湯,又把切好的蔥啊蒜啊姜啊之類的作料放進碗里,然後開始往碗里盛面。

他滿腔熱情頓時化作煮麵水,雖然在滾著,但無油無鹽無滋味,註定是被倒掉的命。

她見他呆在那裡,指點說:「把面端到飯桌上去。」

他機械地端起一碗面,放到飯桌上;然後返回來,再端起一碗,再放到飯桌上,但他食慾全無,只想逃到樓上去躲起來。

剛才他是不是被鬼驅使被神差遣了?怎麼會那麼厚的臉皮,把那些「下作」的想法都對她說出來了呢?雖然他省掉了那些最具圖像感的部分,但她那麼聰明的人,肯定能從他說出的部分猜想到他省略了什麼。

也許他不是鬼使神差,而是誤解了她的那句話和那個姿勢。是的,她是向他伸出了雙手,但那不是因為她在地上坐久了,把腿腳坐麻木了,需要他搭個手才站得起來嗎?還有緊跟著的後來,她叫他把她抱下樓去,那不還是因為腿腳坐麻木了嗎?

而他就是受了這一「伸手」和一「請求」的蠱惑,以為她在向他示愛呢,哪敢怠慢,稀里糊塗就把那些「下作」想法說出來了。

他一邊強作鎮定地吃著面,一邊在心裡籌劃挽救的措施。

就說剛才那是開玩笑的?

但她聽到他那些「下作」想法后,好像沒生氣,而是很高興啊!

她當然高興,看他獻醜了嘛。

那怎麼辦?豁出去了?乾脆把心底那些秘密都告訴她?

但好像也沒什麼心底的秘密啊!

他正在那裡暗中籌劃呢,就聽她問:「怎麼吃得這麼——糾結?是不是味道不好?」

「哪裡呀,味道好得很!」

「是嗎?你吃出番茄醬的味道了嗎?」

「吃出了,吃出了。難怪今天的面這麼好吃,原來是因為放了番茄醬!」

她哈哈笑起來:「哈哈,撒謊了吧?我根本沒放番茄醬。你老實坦白,到底是什麼事?為什麼突然一下就變了個樣?」

他裝傻:「什麼叫突然一下變了個樣?瘦了?還是胖了?」

她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抱怨說:「我哪裡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太聰明了,我太傻了,總是被你——調戲得找不著北。」

「你被我調戲得找不著北?那是你自己找不著北吧?我還沒開始調戲你呢。」

他覺得話題又慢慢轉回他想要的方向了,不由得說:「是嗎?那什麼時候開始——調戲?」

「先吃飽了再說。我今天一下班回來就——遇到Amber那事,然後連水都沒喝一口,快虛脫了。你也一樣,可能還是中午吃了飯的吧?咱們不是小毛孩了,不能為了貪一時之歡把人餓死了——」

他聽到「一時之歡」幾個字,又覺得自己先前的理解應該沒錯,膽子又大了起來:「哦,是這樣,我還以為——我表錯情了呢。」

她驚訝地揚起眉毛:「你——表情了嗎?表什麼情?」

他又懵了,難道先前的理解還是錯了?

她嚴肅了一陣,呵呵笑起來:「懵了?逗你的呢!」

他誇張地呻吟說:「哦——哦——,快別逗我了,再逗就要把我——逗死了。」

她格格笑起來,沒再逗他。

兩人吃完面,坐了一會,他起身去洗碗。

她說:「今天我來洗吧,你到各處檢查一下,看門窗關好了沒有,再就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現象。」

他壯起膽子,以「小事一樁」的口氣說:「好的,我去檢查一下。」

他到各處看了一下,門窗都關好了,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就是地下室的氣窗加了柵欄式的鐵條。他把家居室通地下室的門關好拴上,回到廚房,彙報說:「都檢查過了,應該沒什麼事。」

她已經洗好了碗,手也洗好了,正在抹護手液:「你想不想聽我『上作』的想法?」

「想。」

她指指樓上的方向,說:「上作的想法,應該到上面去說。」

他笑了一下,伸出兩臂去抱她。

她閃開了:「別逞能了,你抱不動的。」

「誰說我抱不動?剛才不是我把你抱下來的嗎?」

「那時我還沒吃面嘛,多輕啊。」

「一碗面能有多重?」

「但抱下來容易,抱上去就難了。」

她從后推著他往樓上走,經過她的卧室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說:「我們就別去這間了,還是去我(你)卧室吧。」

他這樣說的原因,是想到了那個監控器:「你查了你房間的video(錄像)沒有?也許能找到一點線索?」

「我看過了,沒錄到什麼,已經交給police(警察)了。」

但她不願去自己卧室的原因顯然跟他不同:「police叫我今晚最好到朋友家去住——」

他一下緊張起來:「是嗎?那你——準備去哪兒住?」

「去你那裡呀。」

「但police的意思是叫你——離開這個房子吧?」

「你怕了?」

「我不怕,我是——為你擔心。」

「只為我擔心?一點也不為你自己擔心?要知道,一頓亂槍打來,你也逃不掉的。」

他聳聳肩:「逃不掉就逃不掉,不就是一死嗎?」

「我也是這樣想。其實如果我們兩人同時死掉了,對我來說也不失為一個——美好的結局。」

「只要你不怕,我更沒什麼好怕的了。」

她好奇地問:「為什麼你要『更』呢?」

「因為我是男生,你是女生嘛。」

「為什麼男生就『更』不怕呢?」

「女生不是比男生多一個害怕嗎?」

「你的意思是——rape(強暴)?難道男生就沒人rape了?」

「但是男生不怕rape呀。」

她擂了他兩下:「你別搞錯了,要真是rape,那就不會是由著你翻雲覆雨的,肯定是——很殘酷的——」

兩人說笑著走進他的卧室,方才的一點害怕似乎煙消雲散了。

但他有點尷尬,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只好坐在床邊看著她。

她走到他面前,說:「知道我的『上作』想法嗎?就是這樣,趁你睡著了或者喝醉了,闖入你的房間,剝下你的衣服——」

他笑著說:「哪裡用得著你剝我衣服?我自己剝好了等你。」

他脫下T恤和牛仔褲,問:「然後呢?」

「然後?就這樣——」她邊說便脫掉自己的上衣。

雖然她沒做出脫衣舞的那些誇張動作,但他畢竟從沒看見過她的身體,效果比每次雲珠跳脫衣舞還刺激,他趕緊遮住某些要害部位。

還好,她沒注意他那裡,只盯著他的眼睛,伸出一隻手到背後,解開乳罩,取下扔到一邊,露出兩個堅挺的半球,真的比雲珠大,而且比雲珠挺。雲珠穿著乳罩的時候看上去還算挺,但像這樣脫掉乳罩就會有點無精打采。他以前曾以為女性的乳房就是那樣,抗不過地心引力,總是有點下垂的,但沒想到真有這樣堅挺的乳房。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脫口說:「哇,真的很大呀!」

「什麼叫——真的——很大?」

「真的很大就是——真的——很大。」

「你的意思是——假的——不大?」

「哪裡呀,我的意思是——以前猜到你——很大,現在親眼一看——得到證實,所以叫——真的很大——」

她笑了:「我還以為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是真的,就算很大;如果是假的,就不算大了』。」

「當然是真的,難道還能是假的?」

「怎麼不能是假的呢?現在假波波不要太多。」

「但你的不是假的。」

「你怎麼知道?我的剛好就是假的。」

「肯定不是假的,越是說自己是真的人,越有可能是假的;敢說自己是假的人,肯定是真的。」

「還有這個說法?那我可能是個例外吧,我說自己是假的,剛好就是假的,因為我不想騙你。」她往上托起兩個乳房,露出一邊一道橫著的傷疤,「看見沒有?」

他湊上去仔細看了一陣:「你——隆過胸?」

「嗯。怎麼樣?覺得——噁心了吧?」

「為什麼要覺得噁心?我覺得挺好看的。聽說現在很多女生都隆胸——」

「是很多,美國可能有一半的女性都隆過胸。」

「不影響——哺乳嗎?」

「不影響,是避開了乳腺管的。」

「疼不疼?」

「不疼。」

「重不重?」

「不重。」

「哇,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們女生隆胸就是這樣隆的。技術很高超呢,不抬起來根本看不見刀疤。」

「這就算技術高超?比這高超的多了去了。」

「是嗎?還能怎麼高超?」

「還可以從肚臍那裡開刀,從腋下開刀,從乳暈附近開刀,刀疤更不容易看見。」

「那你怎麼不選擇——肚臍那裡開刀呢?」

她放下兩個乳房,在他身邊躺下:「因為我不是單純隆胸,而是——乳房再造。」

「再造?為什麼要——再造?」

「因為我做了乳癌手術。」

他驚得翻身坐了起來:「你——乳——乳癌?」

「嗯。」

「怎麼會?你——這麼年輕——又——這麼健康——」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乳癌是——基因的問題嗎?人體有兩個基因,BRCA1和BRCA2,是抑制癌症發生的,如果這兩個基因出了問題,就容易得乳癌和卵巢癌——」

「那你的基因——出了——問題?」

「嗯。我的latehusband(過世的丈夫)是癌症醫生,他聽我說到我媽是乳癌去世的,就建議我去做乳房檢查和基因檢查,結果就查出乳癌——」

兩人沉默了一會,她接著說:「那時真有——天塌下來的感覺——」

「你丈夫——肯定給了你很多安慰和鼓勵——」

「嗯。」

「他建議你做手術?」

「嗯,但我那時還很年輕,不願意失去——女性的第二性徵,覺得沒乳房就不再是女人,就再也沒男人喜歡了,活著也沒意思,所以不肯做手術。他給我講了很多道理,找來很多資料,把他的臨床數據和研究成果給我看,告訴我有乳房再造手術,就像美國很多女生做的隆胸手術一樣。他還告訴我,不是每個男人都要女人有乳房才愛她的——」

「比如他就不是?」

「嗯,我們就是那時開始戀愛的。」

「真是一段——很美的愛情。」

「是啊,幸虧我聽他的話,及早做了手術,如果拖下去,癌細胞會侵蝕到淋巴,那就糟糕了,不僅需要切除乳房,還要清掃腋下淋巴,那會影響乳房再造,還有生命危險。」

「你丈夫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是很多人的救命恩人。他一生的願望,就是普及乳癌防護知識,讓更多的女性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儘可能地挽救生命。其實這是很簡單的知識,如果我早知道,我媽就不會——」

他摟住她:「快別這麼想了,你不知道,也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不是我的錯,但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不知道這些簡單的知識——」

「所以你要到那些貧窮地區去普及這些知識?」

她凝神看著他:「以前是這樣想來著,但現在——」

他覺得自己看懂了她的眼神,既驕傲又內疚地問:「現在是我拖了你的後腿?」

她沒正面回答:「我回國救災的那段時間,老是——想你,想得不敢跟你聯繫,怕聽到你的聲音會剋制不住跑回美國來——」

天啦!這輩子好像還沒誰這麼眷戀過他,他感動得無以復加,緊緊摟著她,喃喃地說:「Grace,Grace,你對我——真是太好了——。那段時間,我也很——想你呢——」

她笑起來:「別撒謊了,那時你還跟雲珠在一起,你有心思想我?」

「不是撒謊,是真的,我每天都在想著你為什麼不打電話來,是不是出事了——」

「你那種想跟我這種想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不一樣?」

「你只不過是像對一個遠行的朋友一樣擔一下心——。而我不同,我是——像一個戀人一樣想你。看到你和雲珠那麼親熱,想到你跟雲珠關在屋裡幹什麼,我就——很難受,很難受——。我想呆在中國再也不回來了,但我又想見到你——」

「我的想跟你是一樣的呀!也是像一個戀人一樣想你——我那次看到你跟那個老外帥哥在一起,難受得想——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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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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