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旋轉木馬
吳刑警首先找了負責調查最近頻頻發生的強姦案的有關刑警。
趙相范刑警是一個禿了一半頂的四十多歲的男人,一雙眼睛特別小,笑的時候幾乎看不見眼珠子。他疲倦地聽完吳刑警的情況介紹,以非常緩慢的語氣答道:「近來強姦案發生率上升得很快,本來強姦是偶發性案件……近來發生的都是有組織地選漂亮小姐乾的,應該抓起來才是……」
「那麼是同一伙人乾的嗎?」
「可以這麼說。很多時候手段和犯人的數量都是一致的。因為被害人很少報案,所以至今還沒有進展……根據我們調查的結果……」
趙刑警從抽屜里拿出一疊列印好的文件。
「哎……這段時間裡我們收到被害人的報案總共是四件,從陳述內容來看,罪犯大概是七名,場所是江邊的某個公寓……還有一個特徵是手段比較殘忍。」
「具體是怎麼回事?」
吳刑警咽了咽唾沫,趙刑警皺著臉低著頭說:「一開始先把女人剝光拍照,接著看起來像是老大的戴墨鏡的男人用木棍亂捅,女人被固定在分娩床上動彈不得,那老大先用木棍把女人弄得半死,然後輪到剩下的人一個個上。」
聽完故事,吳刑警覺得毛骨悚然。
「傷口很嚴重吧?」
「按照醫生的話,所有被害的女人都傷得慘不忍睹。」
「從用木棍這一點看來,是一種虐待性的性變態。」
「可能是吧。」
吳刑警從一個紙包里拿出一個沾滿血的木棍,一看到這個,趙刑警的眼睛就亮起來。
「這是什麼?」
「看起來是那些傢伙用的木棍。」
「在哪裡發現的?」
「江邊的H公寓。」
「H公寓?那不就是昨天發生兩起兇殺案的地方嗎?」
「對,就是那裡。」
趙刑警猛然站起來,吳刑警大概地向他介紹了一下殺人案件,然後記下跟警方報案的被害人的身份資料走了出來。
夜色籠罩中的江邊N賓館,在十樓的一個密室里,有五個男人坐在一起。房裡烏煙瘴氣,在沉默和緊張中,五個人像凍僵了一樣一動不動。透過窗戶進來的昏暗遮掩住了他們的表情。
「你說小鬍子死的時候叫著玫瑰?」墨鏡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是的,叫了兩次。」
室內又重新陷入可怕的沉默,其中一人站起身來,打開面向江邊的窗門,腐爛的江水味道隨風飄進來。
「一個月里連著死了兩個,有人在對付我們,可以肯定就是昨晚那女人說的戴眼鏡的傢伙。」
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混濁。
「會不會是警察?」
「蠢貨!警察哪有那麼殺人的?他們只有在沒辦法逮捕兇犯,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殺人,哪兒有又用刀又用木棒的警察?」
「昨天我也說了,分明是對我們懷有怨恨的傢伙乾的。」
「嗯,你說的對。戴眼鏡的傢伙先是殺了梁,又殺了小鬍子,接下去不知道會殺誰。那傢伙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咱們,首先要趕快弄清楚,在咱們第三次被玩之前得先治治那個傢伙。」
「他知不知道咱們是幹嘛的,竟然敢……」
「抓到他,一定讓他求死不得。」
黑暗中,所有人都憤怒地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老大靜靜聽了一會兒慢慢地開了口:「不能小瞧了那傢伙,敢和咱們對著乾的不是普通人,從他殺梁和小鬍子的手段看來,非常可怕。」
大家都恭順地聽著老大的話。
「那傢伙是一個人嗎?」
「應該是一個人,不過不能因為是一個人就掉以輕心。咱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所以咱們人多反而不利。從現在開始,不管幹什麼都要兩個人一起,咱們猜不到那傢伙什麼時候襲擊,知道了嗎?」
「知道了!」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老大把煙斗往煙灰缸上一撳,下了命令:「呀,朝天鼻!」
「是!」
「還有癩頭。」
「是!」
「你倆今晚去釜山,是頂替鬍子去的。」
「明白!」
「時間場所都不變,不是現金就別收。還有,坐火車去,坐巴士或者轎車可能被查出來,還是火車最安全。」
「我們會坐九點四十五分的特級列車。」
「梁就是坐這個被殺的,小心點!」
「請您放心!回來我們也會坐這趟車。」
「還有斜視眼和鷹鉤鼻!」
聽到點名,兩個人在黑暗中移動了身子。
「你倆負責把殺死梁和小鬍子的戴眼鏡的傢伙找出來!要不擇手段把他找出來!知道嗎?」
「是,知道了!可是怎麼找呢……」
「拍達」一聲,一個耳光打了過來:「狗崽子,廢話真多。叫你找就找,哪兒來這麼多廢話?」
「對,對不起。」
「那個傢伙也不是沒留下一點線索。按照昨晚死掉的那個女人說的,市警局的吳奉岩正在找那傢伙,所以只要跟著姓吳的,就能找到,怎麼連這個也不懂?但是我不想你們用這個辦法,跟蹤警察結果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要是警察比我們更早找到那傢伙反而可能對我們更危險,那傢伙肯定會告訴警察我們的事。所以一定要比警察更早一步找到那傢伙,幹掉他。不幹掉他咱們就沒好日子過。小鬍子死之前說的玫瑰……這是一個好線索,玫瑰是咱們三月份玩過的女人的名字,我給她起的名字,把影集拿過來。」
開燈,打開影集,翻過一張又一張裸體女人的照片,老大用手指指出寫著玫瑰的一張照片,是尹青美的照片,強姦前被迫拍下的照片。頭被拽在後面,腰部向前突出,豐滿的胸部和臀部顯得尤其迷人。
「玫瑰……這女人在被咱們玩過之後自殺了吧?」
「是,報紙上登出來了,當時懷孕三個月了。」
「好好找一找那些報紙,上面會有地址的。」
「沒有報紙。」
「咱們玩玫瑰那天是三月二十五日,到報社去把那以後所有報紙都買來,不要只買一家的,多買幾份。以後有關咱們的報道都要剪貼下來,一個也不要漏了。」
正在此刻,崔九正翻開殺人二號的筆記本,上面記著這樣一條:「釜山K賓館,五月十六日上午六點整—X。」看了這條備忘,他猶豫著要不要去一趟釜山。小鬍子已經死了,那這個約會有可能取消,不,說不定另外有人去。他在黑暗的窗邊站了好久,接著開始收拾行李。等理好必需品,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半。
一出來,車子已經在等了,司機表情嚴肅地看著主人,崔九上了駕駛座旁的位子坐下。
「我要乘夜車去釜山一趟。」
司機沒動,看著主人說:「我有話想跟您說。」
崔九緊張地看著他。
「我不想開車了。」
「為什麼?」
「我有我的想法。」
「您這是什麼意思……」
司機的臉上顯出警戒和害怕的神色:「報紙上都登出來了,公寓殺人案,那男人是先生您殺死的吧?」
崔九看看司機,重重地點點頭。
「我不會問您理由,不會告發您的,但是我不會再為您開車了,我不能再幫您干那種事。」
不約而同地,兩人都抽起煙來。
崔九看著善良的司機,想著告訴他實際情況可能更好,如果不能說服他,以後恐怕會有麻煩。
「去年秋天……我和一個漂亮的小姐結了婚。我三十四歲,她二十三歲,我們是因為相愛而結婚的。我們的生活非常幸福,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個月……」
不知不覺間,他摸索起貝殼來,司機屏氣側耳傾聽主人的話。當崔九說完整個故事時,司機的眼裡滿是淚水。崔九最後這樣說:「我也不想把別人拖累進我的事里來。」
「對不起,我會好好開車的。」司機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坐直身子,然後發動了車子。
三十分鐘后,崔九在漢城火車站下了車,他上了二樓吃完晚飯,九點二十分下來,買了一張九點四十五分出發的京釜線特級列車的票。列車準時出發了,他靠在窗前,悲傷地看著黑乎乎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