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朵玫瑰
在警察系統設置殺人課(即刑事科。)還是不久前的事,為了應付日益增多的殺人案件,許多經驗老到的刑警組成了一個特殊團隊,展開極秘密的調查。分別設置在漢城、釜山以及八個地方警察廳的十一個殺人課互相保持著緊密的聯繫。與以往不同,因為交通發達,最近的殺人案件往往超越地域限制,涉及全國,所以為了更好破案,不得不緊密合作。當神出鬼沒的犯人在全國各地逃竄時,全國十一個殺人課的刑警們便東追西趕。
四月十九日,忠清南道警察廳殺人課接手的鐵路邊殺人案件從一開始就引起了強烈反應。不僅是因為殺人手段的殘忍,還因為其地域跨度大。認為此案件超越了地域限制是因為發現被害人是九點四十五分京釜線南下列車的乘客。這個情況很快就被弄清楚了。屍體發現的地方是以漢城為起點,離大田還有兩千米的鐵邊上。屍體的胸部被一把銀白色匕首深深插入,只露出把手部分。身上什麼東西也沒剩下,但因為是在鐵路邊被殺的,初步判定為列車乘客,根據法醫推算的死亡時間,調查了該時間段內所有列車,從釜山火車站傳來了好消息,那裡有一個無人認領的皮包。
馬上有兩位刑警去釜山確認無主皮包,那是一個黑色的波士頓包,在十九日清晨四點十分前到達釜山的京釜線南行特級列車上發現。首先發現波士頓包的車長這樣說:「列車到達釜山,乘客全部下車后才發現的。我們的習慣就是車子到達終點后從一號車廂開始到末節車廂全部檢查一遍。偶爾會發現沒有主人的東西。」
「是幾號車廂幾號座?」胖刑警在煙霧中皺著臉問。
「在五號車廂二十八座和二十九座的行李架上。」
檢點了收回的車票后發現只少五號車二十八座和二十九座,可以認為兩個人是在中途下車的。但是尚不能確定被害人就是兩者之一。在車廂里發現的波士頓包里有一套藏青色皺皺巴巴的西服、兩本裸體雜誌、一台小型錄音機和一盒四方形的蛋糕。
一打開錄音機,傳來奇怪的呻吟聲,是男女交歡的聲音。胖刑警紅著臉聽到最後,突然傳來了全然不同的男人的聲音:「我基督徒送給弟子們禮物……請收下……我也相信……你們會給我基督徒禮物。」
刑警一片迷糊,重聽了一遍后,關掉了錄音機,看著包裝得很漂亮的蛋糕。
打開包裝,掀開盒蓋,裡面露出一隻淡黃色的誘人的蛋糕。一掂量,好沉。憑警察的直覺,知道有不妥,用手指往蛋糕中間一插,指尖碰到什麼東西,原來蛋糕下面還另有一個盒子。
打開盒子一看,是咖啡館里常見的一人用的砂糖包,包里都是砂糖。撕開其中一包,白色粉末流下來,用舌頭一舔,才發覺不是砂糖,是毒品!
搜索馬上改變了方向。一方面取了被害人的指紋檢查有沒有前科,另一方面胖刑警直奔漢城而去。五號車廂二十八座和二十九座的兩個乘客中一個是被害人的話,另一個應該是兇手,所以兩人是在漢城一起上車的。
如此看來,案件是從漢城開始的。另外還有一個重大發現,被害人穿的黑色西服上衣襯裡有「新美洋服店」的商標,上面寫著地址和電話號碼,是在明洞的洋服店。被害人的姓名還不清楚,弄皺的藏青色西服上貼著「紳士洋服店」商標,也在明洞。
四月十九日中午,兩名刑警出現在新美洋服店。一位是從忠清南道殺人課來的名叫金明煥的胖刑警,另一位是漢城市警察局殺人課協助調查的吳奉岩。
吳刑警和五短身材、肥頭肥腦、有河馬美譽的地方刑警相比,剛好形成鮮明的對比。他雖然還不到四十歲,看起來卻老得多,很瘦,動作和話語都慢吞吞的。金刑警剛看到又寒酸又缺乏魄力的吳刑警時很是不快,怎麼派這樣一個人來?
新美洋服店的老闆看到兩位刑警進來,臉色都變了。金刑警從波士頓包里取出黑色西服給他看,問道:「這個,是在這兒做的吧?」
主人臉色蒼白,回答是。吳刑警則在店裡四處看。
「記得做這件衣服的人嗎?」
「是的……」主人下意識地回答。
「是誰?」
主人從名片盒裡取出一張卡片,說:「三月二十五日……一個叫梁贊秀的人拿走的。」
「其他還知道什麼?」
「沒有了。」
這時吳刑警轉過身來看著主人,眼神安靜,絲毫不帶感情。
「怎麼會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呢?取衣服的日子幾乎過了一個月。雖說有名片,一看到衣服,就能馬上想起客人的名字嗎?來做衣服的又不是一個兩個……」
「這個,這個……難道不可以這樣嗎?」
主人慌亂起來,吳刑警點點頭,似笑非笑。
「或許,您和這個叫做梁贊秀的有什麼關係嗎?」
「沒,沒有。」
「您不協助我們也沒關係。但是我們想告訴您一件事情,這個人已經死了。」
主人驚訝地張大嘴。
「是被人殺死的。」
「天哪,怎麼會……」
等了一會兒,金刑警催促道:「別瞞了,你和那人是什麼關係?沒什麼不可以說的嘛,老是找你協助調查的話影響你做生意,對你沒什麼好處。快說吧。」
主人不知所措,看看兩位刑警的臉色,終於開了口:「說老實話……我根本不認識梁贊秀,他只是來做了次衣服,可是後來把新衣服穿走時把舊衣服留在店裡了。昨天晚上和一個女人來這兒把舊衣服拿走了,我知道的就是這些。」
河馬的眼睛閃著光。
「昨晚來這兒時是幾點?」
「大概是過了八點。」
「那舊衣服是什麼顏色的?」
「藏青色,是在紳士洋服店做的。」
「是這件嗎?」
河馬從包里又取出一件西服,老闆見了之後肯定地說:「沒錯,就是這件,這裡不是有紳士商標嗎?」
兩位刑警對視了一眼。
「那人出現時,手裡有沒有拿著什麼?」
「拎著一個包,樣子是……」
主人指著金刑警拿著的波士頓包,金刑警給了他一支煙后自己也抽起來。
「你說是和女人一起來的?」
「是,一起來的。」
「長得什麼樣的女人?」
「打扮妖艷……妝畫得很濃,年紀大約二十五歲。」
「有沒有說去哪裡?」
「這個沒聽到。」
「麻煩你幫我們確認一下被害人。」
「去,去哪裡?」
「得跟我們一起去大田。」
兩人站起身時吳刑警已經出去了。
崔九看著擺在桌子上的妻子的照片,妻子明亮的眼睛也在看著他。一張臉呼之欲出,嘴微微張開,露出潔白的牙齒,她笑著似乎想說些什麼。
他熱淚盈眶,低頭看玫瑰花,一朵紅色玫瑰在他手裡,鮮艷得似乎要燃燒起來。他的眼淚一滴一滴掉在花瓣上。
妻子照片旁邊有一個空花瓶,是妻子非常喜歡的名貴的白色花瓶。他小心地把花插進花瓶,這是象徵殺人一號的玫瑰花。
「我親愛的妻子,沒用的丈夫獻給你一朵玫瑰,請收下。自從你走後,為了讓一朵玫瑰盛開,我不知哭了多久。親愛的妻子,我馬上會獻上第二朵玫瑰,等我。親愛的妻子,等到七朵玫瑰都盛開的時候,我就會隨你而去。那樣,咱們就可以一起在海邊漫步了。」
他低著頭,壓低了聲音哭。房間的牆壁上掛滿了複印的畫像,其中殺人一號的畫像上用紅筆畫了大大的差,窗戶上掛著窗帘,大白天也透不進一點外部的光,只有房裡的熒光燈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