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決意
「室長,你不去喝兩杯嗎?」
突然傳入耳中的女人聲音讓志翰恢復了神志。他抬起頭,發現坐在身邊的女職員正看著自己。
「你剛才說什麼?」
掌管財務的女職員瞥了他一眼,說:
「我問你要不要去喝兩杯。大家還納悶你到哪兒去了呢。」
「啊……」
直到此時,志翰才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向女職員送去一個歉然的笑容。女職員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就像生活在另一個世界里的人,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剛才吃飯時你也一直精力不集中。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從進入公司的第一天起,鄭允熙就對志翰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在一家只有八個人的小公司里,要想裝不知道根本就不可能,志翰只能盡量和她保持適當的距離。但是性格外向的鄭允熙毫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總是對他表現出親近的態度,這令志翰非常惶恐。
志翰發現女人眼中閃爍著強烈的好奇,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身邊女人的主動令他咋舌。那種大膽表白自己的感情,並唯恐天下人不知道的主動……
「對不起,我走神了。」
聽到志翰鄭重其事的道歉,鄭允熙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看你的樣子好像很苦惱啊。整個晚上都沒怎麼吃東西。」
「我沒有胃口……」
女人把那烤好的五花肉放到生菜上,包好後送到了志翰的嘴邊。志翰慌忙把臉轉到了一邊,周圍響起了一片揶揄聲。
「你可得把它吃光啊!要是把允熙惹哭了,看你怎麼安慰她!」
「媽呀,陳室長真夠冷酷的!」
「既然喜歡就不要裝模作樣了嘛。能夠得到我們公司第一美女的垂青,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
四周傳來的揶揄令志翰更加不知所措。實在推不掉他才接過鄭允熙送來的生菜包,一口塞進了嘴裡。對於他的尷尬,大家報以了熱烈的掌聲和揶揄。
允熙幾乎把整個身體貼在了他身上。她把嘴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
「接下來和大家一起去歌廳吧?大家都很好奇你的歌唱實力呢。」
志翰把身子往旁邊移了移,拉大了和那個女人之間的距離。女人則乾脆貼到了他身上。濃郁的香水味令志翰無法呼吸。志翰努力板起臉擺出一副冷淡的表情,正色道:
「我必須回家了。」
「哎呀,為什麼?您不喜歡去歌廳?那夜總會呢?」
對志翰來說,喜歡華麗外表和誇張服飾的允熙是一個負擔。儘管這家公司崇尚自由氣氛,志翰還是覺得她的所作所為有些過分。
對於那些敢於向男人告白的女人,他一直都敬謝不敏。幼喜帶給他的傷痕已經夠深了。現在他只想儘可能避開那些和她屬於同一類型的女人。
「那可是特意為您準備的啊。大家都很期待呢……」
這是歡迎志翰進入公司的聚會。大家對於負責學長經營的廣告企劃公司——新創意公司的海外部的他充滿了興趣。原本在新化貿易這樣的大企業里擔任市場營銷企劃理事助理的他突然跳槽到一家成立不久的風險企業里,這件事情本身就夠大家好奇的了。大家都想知道他選擇這樣一家在工資和其他條件方面遠不如新化貿易的風險企業的真正意圖。雖然他也對這種氣氛有所覺察,卻聰明地選擇了保持沉默。
只要等烤肉吃完,就可以擺脫這種場合了。他靜靜地注視著雙眼充滿期待的女人。蓬鬆的燙髮和完美的妝容,那是一副美麗的容顏。她常常讓他想起幼喜。
「酒我就不喝了。」
他的回答惹得允熙皺起了眉頭。
「不喝酒?」
「我女兒還在家裡等我呢。」
女人的眼睛瞪得滾圓。志翰臉上掛著一絲溫柔的微笑,繼續說:
「今天是我女兒秀彬的生日。我答應過她晚上為她舉辦生日聚會。」
允熙張大了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在這時候,坐在志翰對面的另一個女職員也加入了他們的談話。
「室長,您結婚了?」
「還沒有。」
「那怎麼會……」
室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志翰的答案。整個房間鴉雀無聲,只能聽到肉在火上炙烤的嗞嗞聲。志翰大聲說:
「雖然我還沒結婚,但是我有一個女兒。她今年已經三歲了,大人說什麼她都懂,所以決不能在她面前撒謊。她一直都相信爸爸說過的話,總是表現得那麼乖巧。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儘可能不喝酒。」
他的回答令所有人震驚。一直緊緊貼在他身上,讓他覺得很不舒服的允熙也滿臉緋紅,陷入了沉默當中。誰也不能再向宣布自己未婚生子的志翰提出更多問題了。相貌英俊的陳志翰室長隱藏著的秘密簡直就是一發重型炮彈。
志翰懷著輕鬆的心情環顧四周。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秀彬藏起來,也不希望別人把自己想得太好。一個男人沒有結婚卻要撫養一個孩子,不管怎麼說,這都不一般。撫養一個孩子的未婚男人。這就是他。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他從來沒有想象過沒有秀彬的生活。
自從和幼喜分手以後,在面對秀彬時,志翰常常感到挫敗。等到秀彬睡著以後,他總是一個人抱著酒瓶喝酒,常常喝著喝著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秀彬也曾見過他滿身酒氣狼狽不堪的樣子。他無法抹去那個像暴風一樣席捲他的生活的女人留下的痕迹。他總是一個人偷偷流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被那陣名為馬幼喜的暴風摧毀了。
不過以後他再也不會這樣了。他不能讓秀彬看到自己因為失戀而失魂落魄的樣子。雖然他的決心才下了一個星期,但他絕不允許自己回家時身上沾滿一身酒氣。就算是為了女兒,他也必須振作起來。他一定要泰然面對壞女人的誘惑。
「大家怎麼都不說話?」
一個年輕男人走進房間,詫異地問。所有職員都站起身來迎接他。新創意公司的社長在志翰對面坐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大家怎麼都這麼嚴肅?」
看到大家都沒有回答社長提問的意思,志翰不得不開口說:
「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告訴大家秀彬還在家裡等我。」
「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大家嗎?」
「我說了。然後氣氛就變成了這樣子……」
志翰無可奈何地笑了。年輕社長用失望的目光瞪著志翰,不由得咋了咋舌頭。
「你這是在各位小姐的胸口上捅了一個窟窿啊!你這樣做,怎麼可能找到老婆呢?」
「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刻意隱瞞大家。」
「可你也沒有必要製造謠言啊。這樣一來,誰還會喜歡一個帶著漂亮女兒的光棍室長呢?我可聽說允熙好像對我們的光棍室長很感興趣啊!」
允熙對裝模作樣的社長做了一個不希望再談下去的手勢。她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
「社長,您也真是的!您怎麼能這樣說呢?陳室長會誤會的!」
社長邊眯起眼睛打量她邊說:
「那你的意思是說討厭我們陳室長啦?」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用擔心!要是你對我們陳室長有興趣,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的。陳室長這人很踏實,帶個女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人好就行了!」
志翰把腳伸到桌子底下,踢了踢社長的腳。不過,朴社長卻毫不在乎,他若無其事地打量著自己的下屬。他面帶笑容大聲宣布說:
「讓我們用靈活的思維方式打破偏見吧!為了慶祝陳室長的到來,讓我們干一杯!」
所有的杯子都碰到了一起,和睦的氣氛再次沸騰了。
三十分鐘后大家離開了那家烤肉店。志翰對大學學長、工作上的同事——朴社長的所作所為非常不滿,抱怨說:
「都是因為學長,害得我臉上都快著火了!讓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擺在結婚市場貨架上的貨物!」
「就算是貨物也是一件好貨物啊!」
朴社長的臉上布滿了微笑。他今年三十七歲,給人的印象是精明幹練。很早以前,他就在網際網路行業的統計中有著出色的表現,是個有著一定實力的人物,不論對待什麼工作,都不會敷衍了事。他利用魄力和活力積極開拓市場,屬於那種只有在客戶百分之百滿意后才會自我滿足的類型。
志翰從新化貿易辭職后還不到一個星期,就接到了他一起工作的提議。志翰還特意打電話過去詢問他怎麼知道自己辭職的事。面對志翰的疑問,朴社長笑著說:
「我聽到了馬幼喜理事天天換秘書的傳聞。新化貿易人力管理部的部長是我的好朋友。」
不管怎麼樣,志翰都沒有理由拒絕他的提議。
「你不進去喝兩杯嗎?」
在確定下屬們全部進入附近的歌廳后,朴社長向志翰提出了建議。志翰接過他遞過來的煙,說:
「我得回去了。我答應要為秀彬舉辦一個生日聚會。」
朴社長好像吃了一驚,詫異地注視著志翰抽煙的樣子,說: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從我辭職以後。」
「可你不喝酒?你不知道抽煙比喝酒更有害嗎?」
「呵呵……頭疼時抽煙最有效了。什麼都不用想,你只要噴雲吐霧就行了。第二天早晨起來還不會頭疼。」
「你這傢伙!哎,抽煙總比得憂鬱症好……」
說完這句話,朴社長不由長嘆一聲。他望著默默抽煙的志翰看了很久,然後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你一定要記住別太難為自己。人生不就是這樣嗎?隨著時間的流逝,總有一天,現在的痛苦也會成為過去。不論是工作還是女人,在歲月面前不過是些隨風飛舞的紙屑罷了。需要的時候一定要有,用過之後就應該收拾乾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志翰低聲笑了。
「你看上去就像那種永遠沒有煩惱的人,什麼東西也阻擋不了你。」
「為了進入這種狀態,我花了整整三十七年。為了不讓自己回顧過去,我總是盡量充實現在。只有這樣才不會感到後悔。」
一個職員隔著馬路大聲叫他們快點過去。朴社長把煙頭湊到鞋底上,捻滅了上面的火,隨手把煙頭朝幾米外的垃圾箱扔去。等白色的煙頭準確地消失在垃圾箱里以後,他才揮著手接連回答了幾聲「Yes」。志翰掐滅了煙頭,伸手朝垃圾箱扔去。煙頭沒有進入垃圾箱,而是彈回來掉在了路面上。朴社長一邊大笑一邊拍著他的背,說:
「你還差得遠呢!快回去給孩子慶祝生日吧!」
志翰伸手叫了一輛計程車,坐穩后朝社長揮了揮右手,說:
「謝謝你,學長!我一定努力工作!」
「那我等著看你的表現啦。再見!」
志翰坐在計程車的後座上微微閉著雙眼陷入了沉思。看情形,朴社長已經猜到了他心裡的想法,卻什麼也沒問。自己和幼喜的關係、他辭職的理由,他都沒問。為了報答這種完全的信任,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表現。不管怎麼說,現在總比當那個令人無法忍受的女人的秘書要好些。只是幼喜……
志翰用雙手抹了一把臉。他的樣子看上去非常疲勞。
「幼喜是我選擇的上司,也是我選擇的……女人。」
接著他又想起了她在訂婚儀式上開懷大笑的畫面。就像在預示幸福的未來,她的笑臉美得無以復加。不論是誰看了都會認為他們是天生的一對,都會說他們的結合是財富和名望的完美結合。
充滿痛苦的呻吟在車裡流淌。但是志翰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依然獃獃地凝視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敲打在車窗上的雨滴越來越密了。雨聲回蕩在有著良好隔音效果的房間里,就像低沉的背景音樂一樣一點一點滲入幼喜的體內。低沉的聲音讓人的眼皮不由往下垂。
幼喜站在窗邊,用指尖輕撫沉重的眼皮。會議還在進行中。海外貿易部的五位隊長就坐在她的對面,中間只隔著一張長長的桌子。隊長們翻閱著手裡的報告。不過幼喜知道他們的注意力並不在報告上,因為他們的目光一直偷偷流連在自己身上。
幼喜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臉上帶著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男人們急忙把目光拉回到報告上。幼喜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狼狽:一側的臉完全被青腫的淤痕遮住,嘴唇腫得厲害,脖子上到處都是抓傷的痕迹,可以說整張臉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她的身上依然保留著三天前發生的事件留下的痕迹。
「受未婚夫虐待的可憐魔女!要不然就是邪惡的魔女把未婚夫毒打了一頓!」
事件發生后第二天上班時,迎接幼喜的是關於她的各種詭異傳聞。親眼目睹她的狼狽模樣的人們紛紛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要是以前一定會大發雷霆的幼喜這次竟然坦然地承受著這些謠言。
這一切都是事實,沒有任何問題。不管別人說什麼,不管大家做出什麼樣的推測,現在都無所謂了。她的心裡有一個大窟窿,對於這一切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那麼,我們就以中小企業作為選擇對象開展今後的業務了?」
讀完會議報告后,年輕男人提出了問題,希望以此喚起大家的注意。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的幼喜點了點頭,把目光轉向了他遞過來的厚厚一沓報告上。
「不光是中小企業,我們還可以把範圍擴大到規模不大的風險企業方面。只要構思有創意、有啟發,不管是哪家公司提出來的方案,都可以採用。要是能找到一家沒什麼名氣的新公司就更好了。」
聽了她的話,男人突然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
「說到這樣的公司,我手頭上還真有幾家可供選擇。關於這些公司,我事先準備了一些資料,大概會用的著。請您抽時間看一下吧。」
「嗯,我看過以後再找你。」
幼喜接過男人遞來的資料,隨手放在文件夾里。近來,隨著海外貿易部的擴大,新化貿易的對外廣告和宣傳也需要加大力度。為此,他們計劃選擇一家駐外企業,共同合作開展一個大規模項目。幼喜是這項業務的總負責人。最近,為了選擇合作企業,他們每天都要像接力賽一樣召開各種會議。雖然一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但對幼喜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一來,她就沒有時間想其他事情了。
令她感到惶恐不安的是她最近常常會像剛才那樣突然陷入沉思之中。明明知道在工作過程中不能有其他想法,她卻總是……
幼喜不由得長嘆一聲,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男人們也都跟著站了起來。隨後,幼喜宣布會議結束。
「在下周的定期月會上,我們將討論這次業務的成果和開展方向。大家還得辛苦一下啊!」
她說這些話時語氣溫柔,目光打量著那些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在明白她目光中的含義后,大家紛紛告辭走出了她的辦公室。
幼喜笑著朝窗邊走去。對他們來說,失去了清脆嗓音的她簡直就是一隻掉了牙的老虎。這幾天里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已經拔光了她的利刺。
辦公室里充滿了寒冷的空氣。儘管幼喜兩臂抱胸,卻依然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她把額頭抵在灰濛濛的玻璃上,腦子裡再次浮現出那天早晨的場景。
「他搬走了。」
高銀的話讓幼喜的心沉到了谷底。在按了半天志翰公寓的門鈴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后,她急匆匆地敲開了樓上高銀家的門。被喧鬧的敲門聲吵醒的高銀很不耐煩地告訴她志翰搬走了。
「他……他搬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志翰一直沒有給我打電話。我也不知道他搬到哪裡去了。」
幼喜幾乎瘋狂。恐懼令她無法呼吸。他走了,他徹底地離開了她。
「就算是這樣,他走之前也應該會留下聯繫地址呀。請你告訴我吧!我一定要找到他!」
高銀讀懂了她急切語氣中蘊含的恐懼,開始用謹慎的目光打量她。在發現她臉上的傷痕后,高銀臉上的表情變成了錯愕。
「馬幼喜,你的臉……」
「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一定要見到他!」
幼喜咬著牙高喊道。
我一定要見到他!一定要見到他!
高銀輕輕地搖了搖頭,用充滿同情的語氣說:
「現在還有這個必要嗎?他早就從報紙上看到了你訂婚的消息。我想他對你的迷戀大概已經消失了吧。」
幼喜苦苦哀求高銀,臉上的表情幾乎要哭出來了。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嗓子里發出的呻吟。對她來說,高銀就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她必須拚命抓住她。但是高銀的回答卻是遺憾地搖頭:
「真對不起。在志翰和我聯絡之前,我也沒有他的消息。」
幼喜用茫然的目光打量著高銀,問道:
「你也愛他吧?」
高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愛他!如果不是因為別的女人搶走了他的心,我有信心把他變成我的男人!」
她的回答無比自信。幼喜幾乎是出於本能地高喊道:
「請你放棄吧!他是我的!」
幼喜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那裡的。她只記得自己踉踉蹌蹌地踩著沒有盡頭的台階往下走。
接著,嚴重的病痛讓她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天。在這兩天里她想了很多事情。她越過了無數個後悔和絕望的峽谷,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能堅持下去。他說他愛我。他說要把自己的心獻給我。他說他愛我……
這成了她能重新站起來的動力,成了她下定決心爭取的人生目標。
一旦確定了目標,就要堅持到底。只要有信念,就一定能成功。她有這樣的自信和意志。只要陳志翰還愛她。他說過他愛她。從文高銀的語氣中,她可以確定這一點。那個女人和志翰沒有任何關係。幼喜非常確定這一點,就算是拿自己的性命當賭注也在所不惜。
刻骨銘心的痛苦。在經歷過初戀的傷寒后,她已經有十年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這就是愛嗎?
幼喜閉上了眼睛。就算這是愛情,她也不再害怕了。她一定能在打擊中存活下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