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宣戰書
人的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志翰早就養成了每天早晨六點鐘起床照料孩子的習慣,就連出差這段時間也不會例外。
早晨六點,志翰睜開了眼睛。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家裡的號碼。在確認秀彬一切安好,並再三叮囑保姆各種注意事項之後才掛掉了電話。打完電話,他拖著沉重的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脖子喀喀直響。這就是熬夜的後果。一直到天快亮時,他才勉強睡了一會兒,算起來最多也就睡了兩個小時。平時只要腦袋一沾枕頭馬上就能睡著的他,昨天晚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他一點也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一想到一大早就要和向他投來輕蔑目光的魔女對陣,他的頭好像更疼了。他長嘆一聲,拖著沉重的雙腿向浴室走去。
十五分鐘后,志翰洗完澡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浴室,躡手躡腳地朝客廳走去。在確定裡面沒有任何動靜之後,他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氣,心裡唯恐魔女已經醒了。他一邊嘲笑自己,一邊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飯店的前台。昨天晚上睡覺前,魔女曾經命令他早晨起來叫客房服務。就在長長的信號音剛剛結束,聽筒里響起飯店人員和藹可親的聲音的同時,他的身後傳來了「喀嚓」的開門聲。志翰手裡握著電話,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立刻,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是魔女。不過倚在門框上望著他的魔女並不是他平常認識的魔女。那是一個穿著露出大腿的短浴袍的魔女。她用手指梳理著被水汽浸濕的、閃爍著深蜜色光澤的頭髮,一步一步朝志翰走來。粉紅色的修長小腿一覽無餘。剛洗完澡的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薰衣草氣息充滿了整個客廳。
在志翰的注視下,幼喜打開冰箱的門,從裡面拿出一瓶礦泉水。旋開蓋子后,她把瓶口送到豐滿的嘴唇上,輕輕地、慢慢地吮吸著。她的頭向後微傾,他能清楚地看到美麗的頸部曲線起起伏伏。魔女一口氣喝掉了一瓶水。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看到她用粉紅色舌尖舔拭嘴唇的動作后,志翰的身體不由顫抖起來。他的身體完全脫離了控制,他無法移動一根指頭,眨一下眼,甚至連呼吸也不能。他只是獃獃地看著魔女,這就是他能做到的全部。就在這時候,魔女突然轉過身來,用冰冷、無情的目光打量著他。
「你怎麼了?」
猛地從觸電狀態中醒來是另一種痛苦的延續。志翰飛快地轉過了身子。他裝模作樣地把耳朵貼在聽筒上,同時敏銳地關注著身後女人的動作。
「我要客房服務。我要加利福尼亞產的橙子榨的鮮橙汁,各種報紙各一份。還要《每日經濟》、《韓國先驅報》、《新聞周末》各一份。好的。謝謝。」
「魔女會不會聽出我的聲音有些發顫?」
志翰懷著焦躁的心情瞥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女人。哎呀,糟了!由於過分狼狽,他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輕哼,就像生病呻吟一般。魔女對他的狀況了如指掌。這一點從她閃耀著邪惡光芒的眼中得到了充分的證明。
「你喜歡上我了?」
過於自信的語氣趕跑了志翰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憤怒。
「怎麼可能呢?我只是無法適應一大早就面對一個赤身露體的女人罷了。」
「別再裝模作樣了。聽你的語氣好像從沒見過赤身露體的女人似的。你是處男嗎?」
志翰的臉立刻紅到了脖子。幼喜聳了聳肩,將雙手插進浴袍的口袋裡。這個動作能夠讓對方充分意識到自己藏在浴袍下的豐滿胸部。
志翰被她厚顏無恥的舉動折磨得失魂落魄,連呼吸都忘了。心臟麻痹造成的第一個後果就是他的眼睛閉上了。對男人來說,這個女人無異於甘油炸藥。不管志翰怎麼看也看不出她有一絲一毫女性該有的羞恥和矜持,真是一個厚顏無恥到令人作嘔的魔女!
對魔女的厭惡之情再次冒出了頭,他不由得攥起了拳頭。
「哎呀,真對不起!你一定又要指責我對你性騷擾了。我收回剛才說過的話。」
志翰的心裡火冒三丈,他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心跳,說:
「您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性騷擾的範圍,達到了醜行的程度。我勸您還是小心為妙,理事大人!」
他的話引得幼喜咯咯直笑。
「你還真是可愛。我的每一句話都能惹得你火冒三丈,真是太可愛了!害我不得不停止和你開玩笑了。總之,剛才的一切都是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我愛開玩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就連我爸都放棄了,你能有什麼辦法?」
幼喜一面用手指梳理厚厚的頭髮,一面說。她的語氣無比誠懇。志翰的身體因為憤怒不停地顫抖,心臟卻像瘋了一樣怦怦直跳。他非常殘忍地意識到自己在對一個人產生極度慾望的同時竟然還會生出憎惡之情。由於自己對魔女的做法採取了默許態度,以後他還要不斷承受來自魔女的騷擾。
「哎,我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麼我不想奮起反抗?為什麼每次遇到和她的目光,我都會變成一個腦子裡空空如也的大傻瓜?」
他在心裡吶喊著,結果卻只是讓沒有答案的問題變得更加棘手罷了。他低下頭,絕望地嘆了口氣,沒有注意到幼喜眼眸深處閃過的得意光芒。
「視覺的興奮很容易轉化成感觀的滿足。這次由你來做出選擇,陳志翰。」
「需要我向您報告一下今天的日程嗎?上午十點和美洲代表團成員會談……」
幼喜向著匆忙轉移話題的志翰走去。志翰愣住了,不由得抬起了頭。幼喜伸出兩個手指在男人的下巴上輕輕點了一下。順著手指的力度,志翰的頭低了下去。她用手指輕輕撫摩著志翰剛剛刮過鬍子的光滑下巴,用無比甜美的聲音說:
「膽小鬼!」
志翰拚命抵抗她身上散發的香氣和溫暖的觸感。他成功了。這真是一件需要超人毅力的工作。
「在職位方面,您比我高得多,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沙啞的嗓音碎成了細小的殘渣。幼喜咯咯笑著,嘴唇湊到他的下巴上親了一下。
「我知道。這才是最大的難題。不過那是你的問題,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可愛的秘書大人。」
幼喜的眼中燃燒著火焰。她伸手摘下志翰臉上的眼鏡,隨手朝身後扔去。等志翰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時,他的眼鏡已經摔在大理石壁爐上碎成了一塊塊碎片。
「從今天起,你就改戴隱形眼鏡吧。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這種東西,否則的話,我決不會輕饒你。你要是不希望因為一副眼鏡被辭退的話,就記住我說過的話。」
「真是一個魔女!」
幼喜聽到了志翰脫口而出的抱怨。她誇張地嘆了一口氣,用戲劇化的語調高聲朗誦道:
「啊,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誘騙一個男人竟是如此困難!看來,我還需要更強大的魔法啊!」
台詞朗誦完畢之後,她的手掌在志翰僵硬的臀上拍了拍。志翰嗖的一聲蹦了起來。幼喜毫不理會身後男人的反應,大笑著朝自己的房間走去。神志恢復過來的志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魔女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跌進了他的懷裡。志翰一把抓住幼喜的雙肩,把她的身體緊緊貼在自己胸前,惡狠狠地咆哮道:
「狗逼急了也會跳牆。您不要欺人太甚,理事大人!」
「真夠傲慢的……快點放開我!」
好,我就是要讓你害怕。誰叫你一個勁地招蜂引蝶,挑戰我忍耐的極限?現在到了你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時候了。你這個魔女!
志翰以嘲諷的眼神看著懷裡使勁掙扎的女人,用陰沉的語調說:
「您要是不高興,可以開除我啊。不過在那之前,還得請您品嘗一下被老鼠追得到處跑的滋味。」
超出承受範圍的憤怒漲紅了幼喜的臉。志翰發出一陣大笑。
「這種手法有些差勁啊。你都是這樣抱女人的嗎?」
「這應該叫做『錯覺幻滅的捷徑』吧?」
「既然不是這麼回事,那你興奮的身體又代表什麼?我指的是抵在我小腹上的那個東西。」
志翰一把推開了幼喜。局勢急轉直下。幼喜用手指著他笑問:
「那是什麼?是皮帶嗎?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志翰那一瞬間的感情的話,那就是……殺意,再也沒有比它更貼切的詞語了。那一瞬間,志翰的眼睛瞎了,耳朵聾了,全身的感覺細胞蘇醒了,全都指向了一個目標。
志翰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幼喜所在的方向邁出一步。不過,充滿殺意的空氣很快就被幼喜低沉的嘆息打破了。那聲嘆息若有若無、微微輕顫。
「雖然我們之間的戰鬥很有意思,但我不得不承認它很幼稚。我會給你時間的。在明天之前你自己決定吧,究竟是把我當成女人抱在懷裡,還是當我的部下受盡侮辱。我明白地告訴你,我是那種慣於在刁難別人的過程中尋找快樂的人。作為一個女人被拒絕的憤怒,我會通過其他方式加以舒解。例如搞得你筋疲力盡、讓你在公司里無法立足、不讓其他公司收留你等等。」
「你怎麼能……」
「我能。我完全有能力做到。道德、名譽、正義?這些東西和我有什麼關係?在愛情和商戰中,我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陳志翰,從現在開始你還有三十一個小時。你要好好考慮清楚啊。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魔女的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看來是客房服務來了。幼喜朝著大門走去。浴袍下露出的長腿躍入了志翰的視力範圍內,他從麻痹狀態中醒了過來。他一把推開幼喜,朝著大門方向跑去。
「請您進去穿好衣服再出來。其餘的事,我會看著辦的。」
這是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至於賦予「其餘的事」什麼樣的涵義,那就是幼喜分內的事了。
幼喜用曖昧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腳步聲越過肩膀,傳入了志翰的耳朵里。
「記住,穿禮服的時候不要戴眼鏡,那樣不協調。還有,你去美容院把頭髮修理一下,一定要收拾到找不出任何毛病才行。我可不想聽到別人議論我的秘書是個土老冒。」
咣當一聲,魔女關上了房門。志翰剛才還像抓住生命線一樣使勁握在門把手上的手無力地滑落下來。門鈴再次響起,志翰卻一動也沒動。他的額頭抵在門板上,嗓子里發出一聲顫抖的嘆息。
研討會的第二天,盛大的慶祝晚宴在空前的盛況中開幕了。在晚宴開幕之前的兩個多小時里,志翰一直跟在魔女身邊,盡職盡責地扮演著秘書的角色。現在總算能喘口氣了,他愜意地端起了雞尾酒杯。
會場里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大企業的重要領導、學者和傳媒工作人員,他們把會場裝點得如同一個時裝秀場。幸虧他在著裝時採納了魔女的建議。蝴蝶結配上黑色禮服,果然非常搶眼。來自四周的熱情目光看得他背上直冒冷汗,讓他不禁要懷疑自己的服裝是不是過於搶眼了。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相貌有多麼出色,就像剛從男性服裝雜誌上走下來一般。面對眾人的關注,他不知所措,只能抓住幾乎令他窒息的領結在會場上到處轉悠。
在距離自己只有幾米遠的地方,他發現幼喜正在和一個金髮男人聊天。整個晚上志翰的目光都在身穿露背黑洋裝的幼喜身上打轉。幼喜面帶笑容,從容地周旋在人群之中。不分國籍,所有的男人都輕易淪為她的俘虜。在魔女強大魔法的控制下,他們全都用崇拜的眼神注視著她。顯然,魔女對男人有著某種影響力。該死!志翰忍著滿腹咒罵,猛地背過了身去。他的動作非常粗魯,撞到了站在他身後的人。志翰手裡的酒杯跟著晃了幾下,杯里的酒濺了出來。立刻,耳邊傳來了女人壓低聲音的尖叫。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就在志翰手忙腳亂地表示道歉時,被他撞到的女人已經掏出手絹,開始擦拭禮服的前襟了。那是一個身材纖細、長發垂肩上的女人。由於身高的差距太大,志翰手裡的酒杯幾乎扣到她的胸上。
「你還好吧?」
白色真絲禮服的前襟被染成了藍色。志翰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十有八九這個女人會歇斯底里地發作一場,把自己罵個狗血噴頭。出乎志翰意料的是,那個女人飛快地打量了他一眼,臉上竟然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志翰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女人嘴角兩個深深的酒窩上。
「不,我不認為我的樣子能稱得上還好。」
女人玩笑的語氣讓志翰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是我沒有注意。我應該小心點兒……」
他的視線停在女人的前襟上。禮服是真絲面料,估計清潔費用肯定不低。
「總之,她也真夠倒霉的,正好澆在胸口上。不管怎麼說我都應該……」
志翰心中暗暗叫苦。他脫下自己的上衣披在女人的肩上。女人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用詫異的目光望著他。
「我看有必要採取一些應急措施。您還要繼續待在這裡嗎?」
女人立刻明白了這種詢問的含義。她搖了搖頭,把肩上巨大的男式西裝拉下來穿好,並扣上扣子。僅著一層淡妝的臉上浮上了一片紅雲。
「是啊。今天我該做的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另外,現在也早過了上班時間。」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南美客人的翻譯。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當然還有英語。」
志翰打量著她,臉上寫滿了嘆服。女人柔美的聲音令人心情舒暢。志翰心想,她的聲音就和她充滿氣質的外貌一樣讓人感到心情舒暢。
「真了不起呀。不過,我把您的衣服弄成了這樣,可怎麼辦呢?」
女人面帶微笑,用充滿玩笑意味的語調說:
「首先,你應該護送我到淑女休息室。這身濕衣服凍得我渾身發抖,我認為你應該採取一些措施解決這個問題。我覺得自己簡直像掉進了冰窖。」
「啊呀,我也真是的!」
志翰發出了一聲如呻吟般的嘆息。他飛快地扶住女人的背,向出口方向走出,完全沒有感覺到兩道強烈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
早在兩人相遇之前,幼喜就一直注視著志翰。當她看到身穿白色禮服的女人慢慢向他靠近時,就決定向他們走去。不過,就算當時她沒有被前來打招呼的法國男人纏住,也無法阻止那件意外的發生。結果,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獵物從雷達上消失。
「有什麼好笑的?向一隻醜八怪蟲子搖頭擺尾,算什麼東西!」
在看到志翰把迷人的微笑送給陌生女人時,幼喜感到胸口煩悶無比。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發自內心的微笑。面對自己時總是氣鼓鼓的男人竟然會在陌生女人面前輕鬆自在地微笑!這對幼喜的自尊心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這個該死的花花公子!陳志翰,你也和他們一樣!」
幼喜一口氣喝光了杯里剩餘的威士忌。熱辣辣的液體沿著喉嚨流了下去。她的胸口像火山一樣炙熱,心不由一陣刺痛。正在和她交談的法國男人詫異地歪著頭,問:
「年輕的小姐,你怎麼了……」
幼喜努力想擠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希望以此鎮定劇烈起伏的胸膛。硬擠出的微笑造成了嘴角肌肉的痙攣。
「對不起,我走神了。您是問我有沒有去過法國嗎?」
她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心思卻一直放在消失在門外的那兩個人身上,精神怎麼也集中不到談話上去。結果,幼喜沒能展現自己嫻熟的談話技巧,幾分鐘后就離開了會場。
一走出會場大門,幼喜立刻發現兩人並排坐在淑女休息室前面的沙發上。女人的眼裡充滿了笑意。兩人正低聲談論著什麼,就好像在分享什麼秘密。
「你工作起來一定很吃力吧?有個女上司,一定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還好,尚可忍受。只要把自己變成啞巴和聾子,就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了。不過腦子一定要高速運轉才行。這是輔佐信奉效率至上主義的上司的必要條件。」
志翰非常輕鬆地回答,就像開玩笑一樣。女人咯咯地笑了。
「看來謠言一點也不假一樣啊,她簡直就是一個魔女!」
「魔女?」
「新化貿易的馬幼喜理事是魔女的謠言早就傳遍了。我來這兒之前也聽到了一些關於她的傳聞,不過她真的很了不起。雖然是個大美人,卻屬於那種無論如何……讓人很難接近的類型。她真的是那種我行我素的人嗎?」
幼喜攥緊拳頭,等著志翰的回答。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
「這個嘛……啊呀……這裡的地面看上去很窄哪。」
「同樣身為女人,我覺得她很了不起。不過我還是覺得謠言說她每天都換男人實在有些過分。」
「不,這個……」
這兩個人在說什麼!
幼喜按捺不住躥上來的怒火,氣勢洶洶地走到他們面前。她的突然出現令兩人大吃一驚,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志翰甚至下意識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理,理事!您,您有什麼事嗎?」
就像做壞事被人發現的孩子一樣,志翰的臉漲得通紅,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幼喜向他投去一個冰冷的笑容,然後怒氣沖沖地瞪著那個獃獃望著自己的女人。她用冷酷的眼神打量著女人纖細的身材,冷冰冰地開口了:
「你好像對我的秘書很感興趣啊?」
她沒有給驚惶失措的女人說話的機會,繼續說道:
「實在對不起,我不得不告訴你我和他之間並非單純的上下級關係。如果非要給這種關係下個定義的話,可以說我們之間是工作加愛情的關係。」
「理事!」
幼喜聽到了志翰驚愕的喊叫,但她沒有就此住口。她把視線放在那個女人身上,毫不猶豫地補充道:
「在公司里談戀愛確實不應該弄得盡人皆知。不過既然是出來開會,就不需要顧及這麼多了。我們兩人住一個房間。我們就住在頂樓的總統套房裡。如果有時間,歡迎你來玩。」
幼喜的話音剛落,孕育著騰騰殺氣的沉默就在三人中間散播開來。那個女人剛才還漲得通紅的臉,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了慘白。她用充滿懷疑的目光凝視志翰良久,之後長嘆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志翰不時發出一聲呻吟,他的嘴唇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幼喜抱著胳膊,滿意地欣賞著眼前的畫面。
「真對不起,是我搞錯了。志翰……不,再說什麼也都沒用了。您的話我聽明白了,現在我就退回自己的位置。」
「不管怎麼說,情人眼裡是揉不下沙子的。看來志翰實在太受女人歡迎了。我們志翰很帥吧?」
「我以為志翰是單身,所以才……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向您道歉。」
女人充滿惋惜的話語讓志翰大吃一驚。根據剛才聽到的內容分析,顯然對方對自己很感興趣。對初次見面的男人表現出興趣的女人……這個世界真是變化太快了!
志翰咂著舌頭,打量著兩個女人之間猛烈的目光攻勢。當然,最後幼喜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女人用依然殘留惋惜和眷戀的目光向志翰告別,之後匆忙離開了休息室。休息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志翰開始詰問幼喜。
「您乾脆做個廣告好了,告訴全世界馬幼喜和她的秘書關係密切!」
「難道我們兩人住一個房間的話是假話?」
面對這個從來不會受到良心譴責的女人,志翰不由火冒三丈。
「我討厭的是被人誤會和您有關係!」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夠了!至於我,反正我本來就是自以為是的魔女,不是嗎?」
「您究竟要幹什麼?」
「你不知道?」
幼喜猛地叫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和您有關的任何事情!」
「給我閉嘴!你以為你要和這樣的女人混在一起,我就會死心?」
「這是一個偶然事件。我不小心灑了她一身酒,所以……」
「哼,那就是採取嫉妒策略嘍?好,做得好!我的眼睛還從來沒有被嫉妒遮住過,現在也是!能不能請能看清東西的秘書大人把我送回房間?我覺得頭疼,要休息了!」
幼喜驀地收住了話題。她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志翰一臉氣急敗壞地瞪著她。
「您真的嫉妒了?」
「是啊。只要一想到除了我以外的女人觸摸你、擁抱你,我的血液就會倒流。現在你滿意了吧?」
魔女神經質地大喊大叫。志翰抓住她的胳膊,扶著她朝電梯方向走去,嘴裡還嘟嘟囔囔地說:
「我們不能回去。」
「現在我要回去了!我累了!膩了!」
幼喜全身顫抖,聲音也有氣無力。電梯的門打開了。
「我真的不知道該拿您怎麼辦。我現在很為難。」
幼喜按下了電梯的關閉按鈕。她突然轉身站在志翰面前,連吃驚的時間都沒有留給他。在志翰明白她的意圖之前,她已經緊緊地貼在志翰身上。兩人之間連一絲縫隙都沒有,幼喜按住他的身體,氣喘吁吁地說:
「吻我!」
「不行……」
隨後送上來的甜美雙唇讓志翰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混合著淡淡的酒精味的甜美體香點燃了他的身體。在唇齒間進出的柔軟舌頭的觸感令人無比恍惚。幼喜全身滾燙,在他的雙腿間又磨又蹭。原本放在幼喜後背上的雙手滑到了她的腰部曲線上。他的指尖在如絲般柔軟的女人肌膚上滑過。幼喜在他的嘴裡發出了嘆息。他把女人的氣息全都納入了自己口中,不停舔噬她豐滿的下唇。現在在這個親吻中處於主導地位的人已經變成了他。
「啊……嗯,好。再來一次……」
幼喜興奮地呻吟著。她的舌頭纏住了他的,引導它進入自己的嘴裡。他的舌頭滑入她濕潤平滑的嘴裡,盡情地品嘗著她的味道。急促的呻吟聲填滿了狹小的空間。單是用指尖撫摩女人柔軟的肉體已經不能讓志翰感到滿足了,他把魔女禮服的裙邊卷了起來。他不由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和喜悅的呻吟。
真是瘋了!如果現在不佔有這個女人,自己就無法獲得解放!真是瘋了!就是現在!就在這裡!快!
他把顫抖的雙手從魔女身上移開,開始拉扯自己的衣服。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魔女急促的聲音。
「等一下……稍等一下。我不要在這裡,志翰!」
噢,上帝!
志翰猛地推開了身邊的女人。由於他的動作過於猛烈,幼喜晃了幾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志翰下意識地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背。
「哈啊……你可真偉大啊!」
首先恢復神志的幼喜發出了嘲諷。她的聲音一下子就把狹小空間內像熔岩一樣沸騰的慾望狂潮壓了下來。志翰重新回到了可怕的現實中,他痛苦地呻吟著,用雙手遮住臉頰。幼喜也氣喘吁吁地靠在他的身旁。
「雖然我曾經想象過,卻沒想到會這麼激烈……你還好吧,志翰?」
不,我不好,讓我死了算了!
志翰的表現和內心的想法完全不同,他用壓抑的聲音慎重地說:
「你……我……沒事。我沒事。」
回想起剛才在情形,他簡直無地自容。一個吻就能讓他失去理智,被魔女控制……天哪,還是死了算了!
「以後請不要再這樣了。只要稍微刺激一下,男人就會變得興奮起來。可我決不能和自己的上司發生關係。」
說得真好,陳志翰。你這是在為自己辯解嗎?
就在志翰自責的同時,幼喜也像陷入沉思一樣喃喃自語:
「這是原則問題。」
「是的。以後請不要再對我做出這種事,理事!」
幼喜獃獃地望著他,說:
「你的身體可不是這麼說的。」
志翰冷哼一聲,飛快地拉上了褲子的拉鎖。因為衣料緊貼著敏感部位,所以拉起來非常困難。志翰忍受著痛苦把衣服整理好。總之,在面對不論是在人生經驗還是男女關係方面都高他一籌的幼喜時,除了反抗他別無出路。不,就算有,他也不應該用來作為擋箭牌。這是因為渴望得到滿足、不停發出哀嚎的身體依然停留在興奮狀態中。
「事實上,我……」
幼喜猶豫不決地說道。就在這時候電梯的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幼喜朝志翰送去一個遺憾的眼神,靜靜地站在角落裡,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志翰閉著雙眼,在心裡默默祈禱電梯早點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