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立！敬禮！老師再見！」

放學前的終禮也結束了。跟朋友們一起加在傾巢而出的同學們中間竄出了教學大樓。

我撫弄著手機，控制不住微微上揚的嘴角，傻呵呵地樂個不停。

看來，在我沒有意識到的瞬間沒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朋友們直愣愣地看著我，她們的臉上分明寫著：這丫頭一定中暑了，不然怎麼跟個非正常人一樣……

「喂……今兒心情怎麼這麼好？」

「嗯？沒有啦……」

「嘴巴都合不上了……本來就夠血盆大口的，小心笑裂了，變得更大。」

「我說不是嘛……」

下午的陽光灼疼了皮膚，溫熱的風讓全身上下感覺都粘糊糊的。

看來，我得先回家一趟好好洗漱一番再給無賴打電話。

會不會是我一個人在嚇緊張，搞秀……

我有些擔心。

嗯……該不會是在拿我尋開心吧？

「呃……怎麼這麼多人……喂喂喂！姜夏英！那是什麼東東？」

「咦？什麼呀……？嗬呃！」

同學們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的地方赫然貼著一張傳單，上面白紙黑字寫著「姜夏英，朝這兒飛過來。」這幾個字眼！

人堆沸騰了起來，認識我的同學們經過我面前時朝我擠眉弄眼嗤嗤笑著，跟我關係不錯的朋友們則大聲叫著我的名字，起鬨口哨齊上陣。

原因很簡單，一個外形很像模特兒的男人倚靠在貼著傳單的牆上，出神地望著飄散在天空中的藍紫色煙霧，那Pose就像真正的模特兒一樣。

直覺告訴我，這就是無賴亨俊君。

Oops！

都怪這幫狐朋狗友唯恐天下不亂地用足以震塌教學大樓的聲音大叫我的名字，我跟那個帥呆了的男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那個男人向我勾了勾手指。

瞧他叫人的德行就能看出他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蘊含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無賴氣質。

呵……可他的長相百分百是個如假包換的白馬王子哦……

「啊哈啊哈啊哈~喂喂喂，姜夏英！你還真不是蓋的耶！」

「年幼的……年長的……真是樣樣齊全呀。」

「姜夏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在下佩服佩服~！」

如果有老鼠洞，我真恨不得馬上鑽進去。

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看上去超過1米85的個頭，超贊的外形……簡直就是……大帥哥嘛……

裁剪設計簡單整潔的休閑西裝配上模特兒的身段、閃閃發亮的金色頭髮，佇立在藍紫色香煙煙霧中還散發出一股憂鬱的神秘感……

就算同學們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也不是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只要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

長成一副可以入選全球異人的奇特相，還處處流露出高三考生獨有的頹廢姿態，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大考一樣。凌亂的頭髮隨便紮成了馬尾，一身不修邊幅的校服打扮扛著一個書包，剛剛睡醒的魚泡眼……閃爍著找不到焦距的散亂眼神，有氣無力地走出校門口……

這副模樣就算同學們嘲笑我，我也沒話說呀。

「是夏英嗎？」

「嗬呃……你……你是無……不對不對……亨……亨俊……哥……哥哥……？」

「我好想你。」

這個簡短的感嘆句話音未落，無賴嗖地一下瞬間移動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摟進了懷裡。

我掙扎著不想就這樣窒息身亡，一個稚嫩的生命差點兒就被他扼殺在懷裡。看到我們表面上親昵火熱的舉動，周圍的同學們已經無法抑制狂奮的心情，開始發飆抓狂了。

「咳呃……咳咳……呃……哥哥……那……那個……」

「怎麼了？」

「我……我們……先離開這裡……好不好……？」

「為什麼……？」

這位先生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審時度勢，就搞不清現在的狀況嗎？

這裡是我們學校門口，傳單上又寫了莫名其妙的話讓我陷入如此難堪的境地，居然還一副天真爛漫的表情問我……為什麼……

阿波羅見了也要嫉妒三分的完美帥氣的臉蛋，說話的語氣怎麼就這麼無賴哩？真是超乎人的想象。

「因……因為……太丟臉了……」

「丟什麼臉？你說我丟臉？」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吧。既然女朋友都發話了。」

嗬呃……！

哥哥突然像扛麻袋一樣把我扛了起來。

我在哥哥的肩膀上拚命掙扎著，可沒有一點成效。

同學們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嫉妒之火。

「啊啊呃~好恐怖！快放我下來！」

正宗的姜夏英版內心獨白是這樣的：

喂，你個無賴！還不趕緊把我放下來！TMD、d-n~這很恐怖耶！

哼哼……總之，由於各種不可抗力和外力阻礙，說出來的話都是要變味兒的……

可這傢伙沒有理會我的驚聲尖叫，自顧自地邁開修長的大腿，呼哧呼哧來到一輛黑色跑車面前，一撒手把我扔進了車裡。

無賴則坐到駕駛座上啟動了車子引擎，跑車像打滑刺溜一樣駛過了學校門口。

朋友們嘈雜的口哨聲和喊叫聲也漸去漸遠。

活了這麼長時間沒遇到比這還丟臉的事情。

涼風清爽地吹進開著的車窗里，下午的陽光在窗外碎成絢爛的金沙，天空蔚藍，凌亂的頭髮捕捉著風吹過的步伐，那種感覺真是難以言喻的過癮。感覺好像成了哪部電影的主角一樣。

如果坐在旁邊的這個靈長類雄性能夠進化得更完美一些（我指的是心智方面，比如說再紳士一些，更有禮貌一些……），這絕對是一道天衣無縫的風景。

「用十句話總結一下見到我的具體感受。」

無賴、輕狂傲慢、鬱悶、倒霉……外形倒是沒得說……

「帥、可愛、有男子漢氣概、Handsome、身材好、高雅、氣質尊貴……」

這可不是我的本意呀……都是這該死的嘴巴不聽從大腦的命令，自顧自地亂扯……

「謝了。」

「(還患有王子綜合症……)哥哥……見到我的印象怎麼樣？」

「不愧為我的女朋友。」

「那是什麼意思……？」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說話的語氣和聲音跟電話里的一模一樣。」

「哥哥也是呀……（那無賴的語氣別人想學都學不來……）。」

「呃……是嗎？」

「我們現在去哪兒？」

「想過要去什麼地方玩兒嗎？」

看到我毅然決然地搖著頭，無賴握著方向盤，好像陷入了一陣沉思。

努著嘴有些愣神地思考問題的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呵呵……只要長得帥就什麼都可以原諒。不知道是哪位偉人提出了這個至理名言，絕對有道理。

帥哥無賴一些……也是一種個性化的魅力……嗚哈哈哈哈~。

當我直勾勾地盯著無賴的側臉愣神的時候，他斜兜了我一眼。我馬上慌忙地把臉轉了回來。今天丟臉丟好幾回呀。

「噗……你臉紅的樣子很可愛。」

「……別取笑我了！」

「你想用敬語用到什麼時候？」

「那……我就不用敬語了？」

「嗯。」

「好吧，既然你小子都這麼說了。」

「傲慢無禮，有點兒過火了。」

吧唧。

現在到底是誰傲慢無禮呀。

「嘿嘿……開玩笑的，別當真……我會努力的……」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這個嘛……」

「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沒有……特別想做的啊……」

「那你到底有什麼……」

「不要那樣看著我。眼睛看起來更小了。」

我瞪大了眼睛怒視著他。

無賴好像有些頂不住我的眼神了。嗯哈……

「哈哈……那就去個比較有氣氛的地方吧？」

「好啊……」

「生氣了？」

「哪有。」

其實，我生氣了……

對，沒錯。我承認我是青麟魚的腦袋、小雞的腸子，我小氣，我心胸狹窄……

可是……既然這傢伙長得這麼帥，就原諒他一回吧……

「我是在開玩笑啦。不要當真嘛，啊？」

「我真的沒生氣呀……」

「又說敬語。」

「啊……以後我再也不用敬語了……」

「哎呀！對了！去那兒之前我們要先去一個地方，我們就先去那裡好了。」

要先去的地方原來是百貨商場。

我還傻乎乎地站在外面搞不清狀況，哥哥二話不說就拉起我的手腕，一頭扎進了Shoppingmall里。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可他只是噗嗤笑了一聲，還是什麼話也沒說，讓我繼續在雲里霧中徘徊。

雖然他的諂笑讓我看著有些不爽，但他連這種坯子氣十足笑臉……都那麼充滿了魅力……怎麼可以這麼Handsome呢。噝唔（擦口水的聲音）……

「管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好嗎……」

「嗬……啊……知道了……」

呼嚕嚕……真夠丟臉的……對他垂涎三尺被他逮個正著……

哥哥自己在淑女服賣場東張西望了一陣子……然後我拖拽到了什麼地方。

原來是聞名遐邇的……女性服裝賣場。

「哥哥……什麼嘛……你在幹嘛……？」

「總不能讓女朋友穿著校服跟我轉悠吧？」

「所……所以，你想給我買衣服……？」

「那當然了。」

「哥……哥哥，錢太多沒地方花了是不是……？你這是幹嘛。我都……都覺得有點兒恐怖……」

「這是禮物。」

「呃……那也是……」

「你要好好聽相公的話才對。呃~這件很漂亮嘛。」

「還說什麼相……相公……別人聽了會誤會……」

「快試試這個。很漂亮呢。這件衣服可以試一下嗎？」

「啊哈哈那……當然了……」

店員好像被嚇得不輕，臉上掛著尷尬的微笑點了點頭，用奇怪的目光掃了我一眼，把衣服遞了過來。

店員姐姐的眼神里分明寫著「這個男人太可惜了」的字眼。

靠……沒錯，我是TMD長得不漂亮……可你又沒給我的美貌增磚添瓦，關你什麼P事兒？我是很想這麼大喊出聲啦……

……可我還是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衝動，緊閉雙唇，默默地走進了更衣室。

「真漂亮。我就知道這很適合你。」

「真的好漂亮啊……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看那眼神，分明在說怎麼回事兒！還挺合適的，真讓人意外~……）

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好像變了另一個人一樣。

垂到腳踝處的白色長裙服貼地裹住了身體，觸感柔和。

平時根本不穿裙子……現在突然穿上了有些尷尬，一時還很難適應這種新鮮的感覺。

無賴在身後望著我，呵呵呵……讓我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公主。

「滿意嗎？」

「那……那個……」

「你說滿意？那就好。那個，這件衣服要直接穿回去，麻煩您替我把那校服包一下。」

「好的。」

「多少錢？」

「好的，是18萬7千韓元。」

18萬7千韓元……

18萬7千韓元……

18萬7千……

18萬……

我驚愕得連下巴都合不攏了。這時，無賴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信用卡，毫不遲疑地喊出要一次性付清。

當我還沉浸在18萬7千韓元帶給我的衝擊中回不過神來的時候，無賴又拉著我來到了一樓。

說什麼我的鞋跟衣服Unbalance……

他給我買了雙帶著花朵裝飾的涼鞋讓我穿上。

接著，他又拖拽著搖搖晃晃的我來到了首飾賣場。

這回的理由是，我的脖子看上去太空了……

無賴買了小狗（就是那個又像小馬，又像小狗的東西，好像叫Agatha）項鏈，還附帶著一條腳鏈讓我戴上。

也許……買衣服的時候已經預料到了，這些都是刷卡買的。而且還是一次性付清。

無賴這回兒才對我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臉，我們也得以抽身離開百貨商場。

「好了，我們出發嘍。」

他興高采烈地打著方向盤，而我已經疲憊得有些神志不清，恍惚間還看到幾顆金星圍著我的腦袋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