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知不覺間已經完全進入了冬天,剩下的學生們湊了點兒錢開了一個簡單的聚會。當火雞擺上桌時,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秀茵及時地趕來,帶來父親做的韓國烤肉,惹來賢宇的一片歡呼,畢竟好久沒有吃到家鄉菜了,賢宇食慾大增,把一塊烤肉放進嘴裡,作出一副感動得要流淚的樣子。但是正民卻一點兒也沒有胃口。
幾天後,賢宇終於完成了模擬考試的報告。把報告放進軟盤后,合上電腦,賢宇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感覺輕鬆多了,但是工作並沒有結束,賢宇又把筆記翻開,用手把一個個的重點寫了下來。雖說期末考試是開卷考,但是畢竟學習的內容比較多,如果不一個個仔細的整理出來熟記在心,考試的時候就是翻書都會找不到地方的。看了一眼時間后,賢宇挺了挺腰板,從座位上站起來收拾書包,突然想起了詩琪,賢宇馬上迅速收拾好東西跑了出去。
正民也在圖書館里待了好幾天了,抬起頭活動一下酸痛的脖子,順便看了一眼賢宇的位子,發現他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地離開了,正民向四周望了望,發現賢宇正在快速往圖書館出口走去。
"這個傢伙還挺忙的!"
這時,一個東西從賢宇的書包里掉了出來,正民正要揮手叫住賢宇,低頭一看,把手給放了下來,原來是一張軟盤,正民揀起軟盤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星期六的早晨,賢宇一早就起來了,一出房門就看見滿臉痛苦的喬·本特弓著身子站在過道里。
"哪裡不舒服?"賢宇擔心地問道。
"肚子有點兒疼。"
"難道是像上次那樣?"賢宇馬上想起上次送喬·本特去急救室的情景。
"沒到那麼嚴重。"
"太好了,對了,喬……可不可以把你的車借我用一下?"
"當然沒問題!給你鑰匙。"
喬從口袋裡拿出鑰匙交給賢宇,然後就用手捂著肚子又衝進洗手間了。
"謝謝了,不過,你不要太勉強啊,休息一下吧。"
賢宇想喬應該是習慣性的腹痛,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拿了鑰匙就心急火燎地奔下樓梯了,經過廚房時,有人滿臉笑容地向他打招呼,賢宇一看,竟然是露迪·貝里拉。想起昨天晚上的那聲慘叫,賢宇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那個昨天發出慘叫的主角,現在竟然這麼正常地站在這裡和他打招呼。秀茵已經站在樓下等了,一看見賢宇出來就露出一個十分燦爛的微笑。是第一次約會吧?賢宇一時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要去參加醫療服務活動,倒像是要和秀茵出去約會一樣……賢宇把裝著蛋糕和餅乾的籃子放在車後座上,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這是要去進行醫療服務。
"小孩兒也會得艾滋病?"
"學生,看來你對於艾滋病知道的太少了。"秀茵微笑著看著賢宇,故意用教授的口吻對賢宇說。
"不好意思。"
"是通過母胎感染的,簡單的說就是媽媽把病傳染給了孩子。"
"怎麼還會有這種事。"
"一般大家都認為艾滋病是通過性行為感染的,不過,夏洛蒂是小孩子,她的情況比較特殊,她的媽媽從丈夫那裡感染了艾滋病,然後就直接傳染給了肚子里的孩子,孩子的爸爸並不知道自己得了艾滋病。當發現因為自己而導致妻子和孩子都受到了傳染,就帶著強烈的內疚感離開了家,而她的媽媽在去年也因為肺炎併發症去世了。"
"這孩子可真可憐。"
"剛六歲,據說情況不太樂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學生?"
賢宇突然認真地看向秀茵。
"對於我,你沒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要知道什麼?"
"比如說,家裡有幾口人啊,學歷,家庭狀況,財產……其他等等。"
"嗯……還沒有想過……"
"喂,你對我也太不關心了吧,真失望!"
"有一個。"
聽到秀茵的回答,賢宇頓時瞪大眼睛等待著秀茵的問題。
"健康!我最關心的是你身心是否都健康。"
"這個嘛,我可以向掛在我房間里的國旗發誓,沒有任何問題。"賢宇拍著自己的胸脯說道。
"還有別的嗎?"
"沒了,只要有這個就可以了。"
賢宇掐了一下她的臉蛋說:"真是個傻瓜!"
"什麼?"秀茵一愣,看著賢宇。
"傻瓜你不知道嗎?就是傻掉了的腦瓜子。"
"……真幼稚……"
愛情果然是會把人變成傻瓜的東西,但是賢宇卻對自己的這種變化很滿意,他看著秀茵也會笑,什麼都不做也在笑。秀茵呢,也是跟著痴痴地笑。看著秀茵美麗的笑臉,賢宇覺得全身都有一股暖流在流竄,為了防止這暖流爆發出來,他慌忙按了按鈕,把汽車的頂棚打開,喬的車變成了一個敞篷的跑車。篷頂剛一打開,秀茵的長發就被風帶著吹了起來。
怎麼會這麼漂亮呢,賢宇在心中感嘆著,雖然在開著車,但還是忍不住不停地看著秀茵。
詩琪最終還是覺得氣憤,明明自己先認識的賢宇,兩人又是從小長大……更可氣的是還是自己把秀茵介紹給賢宇的,詩琪想來想去,連最開始把秀茵介紹給她的舅舅都開始怨恨起來。傷心地看著放在桌子上的自己和賢宇小時候的照片,頓時覺得賢宇參加醫療服務的動機實在是太可疑了,實在是耐不住,詩琪抓起外套就沖了出去。
難道要下今年的第一場雪了?原本漆黑的夜空變得更加陰沉了。詩琪帶著一臉受傷的表情跑進賢宇的家,在賢宇的房門前使勁地敲起來,可是敲了半天也沒有聲音,她轉了轉門把手沒打開。
"難道去圖書館了?"詩琪自言自語道。
"也不在圖書館。"正民不知什麼時候端著咖啡站到了詩琪的旁邊。
"那他去哪兒了?"看起來像是和賢宇很熟的樣子,詩琪連忙問道。
"問題可能問錯了吧?是不是看了我的表情后問他是和誰一起出去的比較好一些……"
正民的語氣一下子刺痛了詩琪,雖然明知答案可能會傷害到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他和誰出去了?"
正民正作出一副揭曉謎底的表情準備告訴詩琪時,突然聽到"嗵"的一聲,喬·本特呻吟著從自己的房間里爬了出來,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幫……幫我……"
"喬!"
"哪兒疼?"
"送我……去……醫院。"
喬的聲音更微弱了,正民馬上焦急地對詩琪喊道:"趕快給911打電話,還有,去我的房間把桌子上的汽車鑰匙拿過來,我的房間在過道右側第二間!"
"只是壓力引起的腹痛,不需要叫911。"喬艱難地說道。正民連忙扶住他,而詩琪則馬上跑去正民的房間。找到正民的房間后,車鑰匙果然就放在桌子上,詩琪走上前抓起鑰匙,可是因為太著急了,鑰匙卻從手裡滑落了下去,正掉到了桌子旁的垃圾桶里。
"天啊,怎麼會!"詩琪趕忙手忙腳亂地把垃圾桶扣在地上,裡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剛一找到鑰匙,一張寫著韓語,的軟盤也掉了出來,因為上面寫著韓語所以詩琪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這一看,詩琪吃了一驚。
"金賢宇?這是怎麼回事兒?"詩琪驚訝地搖搖頭。
經過搶救后,喬鎮靜了下來,躺在病床上休息。
"詩琪……"喬向詩琪招了招手。
"嗯?"詩琪靠到喬的嘴邊。
"你今天真漂亮。"詩琪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哪一個城市都是既有明亮的一面,又有灰暗的一面。賢宇他們的車此刻就開進了一個治安混亂的地區,路邊到處是妓女和吸毒販毒的人。
"本不想借喬的車的……"賢宇有些擔心。
喬·本特漂亮的跑車一開進這個地區,就招來了所有人的目光,賢宇抓著方向盤的手握得越來越緊了。
"再過一條街道就是了。"看出了賢宇的心思,秀茵連忙安慰道。
在停車場把車停好,賢宇拿了放著餅乾和蛋糕的籃子下車,仰頭看著這幢像幽靈城堡一樣的免費治療所。牆皮已經剝落,整個建築看起來也像是隨時都會倒掉一樣,賢宇真沒想到波士頓竟然也有這樣的地方。
"是免費借給他們用的,不過聽說可能不久后就要拆除了。"秀茵惋惜地說。天空開始落下了星星點點的雪花,可是他們都沒有察覺到。
夏洛蒂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有著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被賢宇和秀茵抱在懷裡,可愛的像個天使。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竟然得了艾滋病,賢宇摸著她的鬈髮,心裡不停地惋惜著。夏洛蒂看著賢宇,好奇地瞪著大眼睛,一頓一頓地說:"眼睛長的……好奇怪。"
"什麼?"
夏洛蒂抬起小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比劃著,她把手放在眼角往兩邊拉了一下,賢宇和秀茵被逗得大笑起來,想起以前有個笑話說過,中國人的眼睛是向上長的,日本人的眼睛是向下長的,而韓國人的眼睛呢,是向兩邊長的。
"不許這麼沒禮貌。"治療所的所長威爾森教訓夏洛蒂道。
"沒關係的。"賢宇把夏洛蒂抱在床上。
"來,我們的小公主,你看這是什麼?"
秀茵把裝著蛋糕和餅乾的籃子拿了過來,然後像是胳膊抽筋了一樣,突然鬆了手,幸好賢宇眼疾手快及時接住了籃子。
"Nice!"賢宇得意洋洋看著秀茵。
夏洛蒂對這個籃子充滿了好奇,目不轉睛地看著籃子,秀茵微笑著打開蓋子,小心地拿出蛋糕,但是又一次失去平衡,蛋糕從秀茵的手上翻了下來。還好這次賢宇又及時地搶救下蛋糕,穩穩地接住後放到了桌子上。大家都以為他們為了逗大家開心,故意做出這種驚險表演,發出輕輕的感嘆聲。但秀茵一側的手臂好像麻了一樣,一邊搖著頭一邊不停地甩著胳膊,賢宇擔心地看著秀茵,投去詢問的眼神。
"嗚哇!"夏洛蒂看到蛋糕后,發出一聲驚嘆,高興的歡呼起來,賢宇、秀茵和威爾森所長都帶著欣慰的表情看著彼此。賢宇小心翼翼地把蠟燭插好,用火柴點亮,夏洛蒂不停地拍著手,等把蠟燭都點好,賢宇為她唱起了生日歌,大家也跟著一起唱了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
正在一起鼓掌的秀茵臉色突然陰了下來,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
"下雪了!"有人喊道。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潔白的雪花已經紛紛揚揚地飄了起來。能夠和秀茵一起看今年的第一場雪……賢宇心裡這樣想著,深情地向秀茵望去,此刻秀茵也在微笑著看著賢宇。
雖然喬·本特一直辯解自己是神經性胃痙攣,但是路易卻雙唇緊閉搖著頭,稱這是急性盲腸炎,最終喬辯解不過,被推進了手術室。
"已經和他家裡人聯繫過了?"正民點點頭,然後就稱自己還有事兒,準備先走了,這時詩琪突然想起了放在口袋裡的軟盤。
"等一下。"正民回過頭,詩琪連忙跑了過去。
"這個給你。"詩琪把軟盤從口袋裡面掏出來,正民一看到這張軟盤,頓時臉色一變,但是還沒等詩琪發現就迅速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什麼東西?"
"這個怎麼會在你的垃圾桶里?"
"那麼這個又怎麼會在你的口袋裡?"
"這個嘛……車鑰匙不小心掉進垃圾桶……反正是我揀到的。"
"這也是我揀到的。"
"那麼應該還給本人啊,怎麼扔到垃圾桶里。"
"這是我的自由,因為這個而怪罪我是不是有點兒說不過去?"
"真是……"
"不管怎樣也是我扔掉的,你隨便處理吧,是要還給他也好,還是像我一樣扔掉也好……"
"和你真是沒話說!"
說完詩琪轉身準備走,正民在身後說道:"啊,對了,剛才沒有說完,金賢宇和李秀茵出去了,現在好像在下第一場雪,這兩個人看來會過一個很浪漫的夜晚哦。"
詩琪沒有說話,對著已經大步走開的正民的背影使勁用眼神放著毒箭。
秀茵這幾天總是覺得身子好像特別重似的,要讀的資料太多了,連周末都只睡三四個小時,看來是有些過於勉強了,而且最近不知怎麼搞的,胳膊總是不對勁,左胳膊總感到麻麻的。
秀茵用右手操作咖啡機,把吐司放到麵包機里去烤,最後只要煎好雞蛋就可以了,她走到冰箱前,用右手打開冰箱門,伸出左手去拿雞蛋,可是左手又像觸了電似的突然疼起來,秀茵一驚,手不自覺地垂了下來,拿在手裡的雞蛋掉到地上。
"沒事吧?"
正民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擔心地看著她。
"哪兒不舒服?"
"可能是睡得太少了。"秀茵微笑了一下走到洗碗池邊,可是身子突然晃了一下,正民馬上上前扶住她。
"你看,你一定是生病了。"
"不會的,我連生病的時間都沒有。"
秀茵從正民的懷裡站起來,勉強笑了一下,正民不知說什麼好,只能心疼地看著她。
下午的會診結束后,秀茵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感冒了,但還是微躬著難受的身子走進了急救室。
"秀茵,你會說韓國語吧?"正在巡房的路易走過來問道。
"怎麼?"
"有一個韓國患者,我們和他溝通有點兒困難。"
"他是什麼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