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畫室情人
忽然,我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今晚可能會有不速之客到來。
說不定京姬會趁周六回來,或者爸爸會為了參加誰家兒子的婚禮而上京,要不也許會有幾個哥們兒來找我喝酒。
我不能讓賢珠留在公寓過夜。
「姐姐,我最喜歡你,也想握著你的手入睡。不過我不希望你外宿,這應該算是外宿吧。」
「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不想分開。」
「我可以理解。」我蜻蜓點水般親了她的嘴唇。
「那好,我明天再來。」賢珠承認自己的輕率,她笑得很可愛,弄得我倒想留住她了。
我再次輕吻她,用此打消那個念頭,然後拉著她來到馬路邊。
「我送姐姐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擔心就你一個人。」
「我是小孩子嗎?喂,那邊有輛空車。」賢珠攔住了計程車。
賢珠坐在車裡向我揮手道別。
回到空無一人的公寓,心裡不知有多後悔放走賢珠。
我點上一根煙,悶悶地吐了一個煙圈。賢珠打來電話報平安后沒多久,門鈴響了。
「誰啊?」
「是我。」門外傳來女聲。
我還以為是賢珠在附近往家裡打了電話又回來了,激動不已。
我打開門。
「姐姐?」
是仁淑,看樣子喝了不少,她滿臉通紅。迷離的眼神和踉蹌的腳步告訴我她已經醉了。
我把她扶進客廳。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自己的預感。要是仁淑看到我和賢珠過了午夜還在一起,會怎麼想?再怎麼肝膽相照的朋友也會懷疑的。
「姐姐從哪兒過來的?」
「仙郎,我連死的心都有了,救救我的靈魂吧。」
「怎麼回事?電話都不打一個……擔心死了。」
「我活得太累了,請你救救我,救救我的靈……」
仁淑支撐不住身體,趴在我身上哭了起來。我的背上沁出了冷汗。多麼尷尬的一幕啊!要是這個消息傳到英蘭或允京那裡,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仁淑的眼淚不好對付,我都差點被她感染了。我握著她的雙手不敢吱聲。肯定是她和退伍兵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她哭了足有半小時。
「喝咖啡嗎?姐姐。」
「我要酒。」
「你喝多了。」
「沒關係,我清醒著呢。」
我給她拿了瓶洋酒和高腳杯,是五公主實習前留下的,下酒菜是賢珠買來的水果和烤紫菜。
她杯里的酒一口就喝乾了。
「沒事吧?」
「我喝了很多,可是越喝越清醒。」
「我們今天去夜總會了。」
「你也去了?」
「我還跳舞了呢。」她驚訝地瞪大眼睛,看那樣子沒人相信她剛才哭過。
「那我也要跳,我先去洗澡。」她那惋惜的表情里還透著孩子一樣的天真。我有些後悔自己的多嘴,可這只是一瞬間的念頭而已。
「有京姬的睡衣吧?」
「應該有吧。」
她搖搖晃晃地向京姬的房間走去。
她在哪兒喝的酒?為什麼要喝?跟那個退伍兵怎麼樣了?
仁淑的出現打斷了我的思緒,她的肌膚從半透明的象牙色睡袍里隱隱透出,內衣褲的輪廓也看得見,我的心跳不由加快了。
「只有這一件啊。」
「京姬姐可能把春季的衣服都拿走了。」
我把視線從她誘人的身體上移開,端起高腳杯。我的嘴裡辣辣的。
「我洗澡的時候你不許走開,我害怕。」
「害怕?」
「晚上,我自己連洗手間都不敢去的。」
「你洗澡的時候我會溜。哼!」
「媽呀……壞死了。討厭,別嚇我。」
她被我的玩笑話嚇壞了,本能地撲進我懷裡。放開我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剛進屋時的表情。
「一定要守著啊,我很快的。」她再三叮囑後進了浴室。
我點了根煙,今天發生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歷歷在目。
仁淑姐為什麼要喝酒呢?
我聯想起允京講過的她們的愛情故事。
仁淑是在大學的畫展上認識宗權的。
仁淑的西洋畫《野花》獲得了國務總理獎。為期一周的畫展期間,要求每個獲獎者值一天班,管理會場。
仁淑是第三天的班。和系裡的同學閑聊時,有個男孩一直在仔細端詳她的作品。
「請問,是許仁淑小姐吧?」那人的長發和他那讓人感覺還沒有進化完全的大鬍子惹得她們哄堂大笑。黑色軍服上的顏料斑點,更讓人誤會他是一名油漆工。
「小姐上高中的時候可曾去過『空間畫室』?」仁淑吃了一驚。她曾在H大學生開的畫室學過兩年畫。
「對……」
「可不,一看就知道是你啦。」他高興得像什麼似的。這時,仁淑才想起他是H大美術系的。以前他自稱院長的師弟,總往畫室里跑。
他們一起去喝了咖啡,他比她高一屆,是大二的學生。仁淑這時才知道他就是自己一直欣賞的西洋畫總統獎得主朴宗權。
宗權當她是妹妹,她也自然而然地稱他為哥哥。相互品評了對方的作品后,仁淑對爽快的他產生了好感。
「有空就來坐坐,雖然小了點,但總有你能坐的地方。」分手時,宗權給她留下名片,他在梨花女子大學附近經營著一家實驗畫室。
畫室是和一個叫丙昊的男孩合開的。那裡與其說是畫室,倒不如說是他們的工作室。
「嚇著啦?俺是釜山人,所以在這裡吃住。那小子呢,有工作時才過夜。」
第一次拜訪的時候,仁淑看著室內的布置愣住了,於是宗權就這麼介紹畫室和丙昊。
仁淑發現100瓶還多的燒酒空瓶,咯咯地笑了。
「你喜歡喝黑咖啡是吧?白糖沒了。」宗權用勺子摳出瓶底的咖啡粉末,只放奶粉給她。咖啡很苦,還帶著些白酒的味道。
「怎麼,不好喝?」
「味道怪怪的……」
「你小子,我說過多少次了,去弄點洗潔精把它擦嘍……這不,全露餡了!那是多用杯,喝水的時候是水杯,喝酒的時候是酒杯。」
仁淑瞄了瞄漲紅了臉的丙昊,是一張女孩般秀氣的臉。
仁淑邊喝邊想,這兩個性格和長相差了十萬八千里的男孩怎麼會交上朋友呢?
後來,仁淑偶爾會去畫室玩。每次,宗權都用特有的方言和諧謔來逗她開心。
仁淑喜歡宗權的男子漢性格,可還是覺得丙昊更有魅力。和大多數女孩一樣,仁淑也更喜歡貴公子類型的丙昊。
丙昊是性格內向的人,他從來不說自己的心事。仁淑和他談論校園軼事時,他不是笑眯眯地聽著,就是講些宗權的事。
丙昊的這種性格吸引了她。同齡男孩中,許多人只要一起喝杯咖啡,就會忙不迭地表達愛意,而丙昊具有他們所沒有的獨特魅力。
仁淑和宗權聊天時,也偶爾會提到丙昊。
「那傢伙家裡有錢,又是小兒子,所以從小很受寵。本來有過心上人,卻被人搶走了。現在他說,要是再遇到喜歡的,決不放走。」
聽罷,仁淑禁不住心中的悸動,心想丙昊喜歡自己,只是因為性格原因不敢表態。於是她想出了激將法。
幾天後,仁淑約了一直對她窮追不捨的高麗大學生,喝完咖啡,就把他帶到了畫室。
「兩位哥哥,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
這男孩都不明就裡,還是曠課赴約的。不過聽仁淑這麼一介紹,他就親熱地稱呼宗權和丙昊為大哥。仁淑在他們面前做出一副很體貼那男孩的樣子,他們也裝得很自然,客客氣氣地對待那男孩。
那天晚上,仁淑無情地甩掉央求她再喝一杯的男孩回到畫室。
畫室里,就宗權一個人在喝酒。
「怎麼,一直在喝嗎……丙昊哥呢?」
「說是爺爺的忌日,回家去啦。」
仁淑覺得很失望,但也不好馬上走人。
「怎麼,約會這麼快就結束了?看事情關係不一般嘛。」宗權好像喝了不少,滿臉通紅。
「那人不怎麼樣。」仁淑胡亂應付著。
「俺覺得你們的關係不一般啊?」宗權好像喝多了,臉紅紅的。
「哥,你醉了,別開玩笑。」仁淑雖然覺得有些異樣,可還在佯裝自然。
「俺能不喝嗎?」宗權的眼睛紅紅的,仁淑感到莫名的危機,但仍然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咯咯地笑著去開了音響放音樂。
「哥,你是不是嫉妒了?」不知怎的,仁淑的嘴裡溜出了這句話。
「不可以嗎?俺愛你。」仁淑懷疑自己的耳朵,但這是現實,宗權直勾勾地盯著她。
「哥,你喝多了。」
「沒有,俺愛你。」宗權很認真。
仁淑差點發笑,可是努力忍著。
「哥,別再這麼說了,我是討厭男人說這些的。」
「那就是說你不愛俺啦?」
「哥,你糊塗了?我還不知什麼叫愛,你別誤會了。」
「啥?」宗權突然老鷹捉小雞一樣抓她,迅速地掠奪了她的唇。
「哥,你怎麼了,不要啊。」她強烈地反抗,但還是被他推倒在床上。
「俺愛你,你把手拿開。」
「我愛哥哥,所以請你……」仁淑使出吃奶的勁兒想掙脫。
「光說沒用。」襯衫的扣子撕掉了,胸衣被粗魯的手拉開了,不曾見過光的胸部一覽無餘地裸露在宗權的眼前。
仁淑哀叫著反抗,可是一切都無濟於事。
「你是俺的,不能被人搶走,你永遠是俺的。」
「疼……惡棍……」
窗外夜幕低垂。仁淑覺得呼吸困難,好像自己被緊緊地壓在夜幕下。她終於哭了出來,心中不單有失貞的疼痛,更有不能剋制的悲憤和委屈。
「對不起!」宗權跪在她面前,握著她的雙手說。
「別擔心,俺會負責,俺會和你結婚的,一定!」
「……」
他倏地起身拿來刀片,割下褥子上的黑紅色部分,珍藏起來……
仁淑忍著下體的疼痛,坐在校園的長椅上。女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圖書館。她們都在忙著準備期末考試。而我呢?裙子下隱藏著這麼大的秘密,如此絕望……
她突然回憶起叫玄哲的延世法律系男生,是在第五次meeting中釣到的大魚。和大部分法律系學生不同,他對語言學和文學頗有造詣,對音樂也很在行。不僅如此,他對美術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他的多才多藝吸引了仁淑,可他的辦法卻操之過急了些。
「我想看看你的裸體。」仁淑被他那突如其來的求愛驚呆了,飛也似的逃開了。
自古以來,想開女人這輛車,需要經過戀愛的漫長旅程,才能到達結婚這個目的地。這期間,像漢字「性」字的筆畫數一樣,要經過八個階段的變速過程。
為了幫助在痛苦中掙扎的人們和無數結不了婚的大齡男青年,我公開這個《訓民正示》,希望大家加以正確利用。
→行駛篇
①第一擋
邂逅階段。注意事項:要具備討人歡心的伶牙俐齒,切記不能太誇耀自己,或太消極。
②第二擋
拉手階段。如果覺得對方對你有好感,就大膽拉手吧。切記,如果汽車(女人)自己不想加速,千萬不要換檔。
③第三擋
挽胳膊階段。如果對方想加速,自然會去挽你的胳膊。你就順水推舟,平穩地換為下一擋即可。
④第四擋
親吻階段。有兩種方法:突然變速和自然變速。變速要根據汽車性能而定。重要的是,即使你很想超速也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如果是正常的汽車,一定會出故障的,要是很容易加速,那這輛車不是二手車,就是次品。
⑤第五擋
擁抱階段。在整個行程的中間地點可以變速。這個階段汽車自己也停不下來,所以根據性能換下一擋。切記,車輛隨時都可能出現故障。
⑥第六擋
接吻階段。你即使特別想加速,也要注意行駛安全。要選好高速公路兩旁的環境,晚上行駛效果極佳。
⑦第七擋
愛撫階段。這時,汽車最容易壞。從平地(後背)加速,越過兩座大山。雖然很難做到,但是不要忘記應該經常在山的周圍盤旋,偶爾變回第六擋,效果會更好。如果是新車,容易出毛病,所以在漫長的旅途中需要一定的休息,而且要常常維護,盡量避免在即將到達目的地時出現故障。
⑧第八擋
漫漫旅途中,你真是太辛苦了。現在你有資格在叢林中的溪谷里游泳了,還可以隨意換擋,六擋、五擋、四擋,重新回到五擋、六擋、七擋,終於到八擋!你已經到達目的地了,這裡是樂園。但是大部分新車到了第八擋,會出現嚴重問題。你一定要好好安撫她,告訴她你是她惟一的、永遠的主人,是老天安排你們到這個樂園裡來的。
→管理篇
①到達目的地后,你要常常維護汽車,要經常洗車。車是你的生命,也是你的臉面。
②好好保管車,世界上有很多偷車賊。
③偶爾你還得開開車,如果你不開,會出現故障的。
④不要用車過度,你累,汽車也容易報廢。而且,習慣被人開的車常常等著你去開,如果你放著車不管,可能汽車修理工會去開的。
⑤別貪戀別人的車,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看到好車就想開,但是自己的車最安全。
⑥千萬別扔掉自己的車,扔掉自己車的人會遭天譴。
我就說到這裡,開自家車的人一定要了解車的種類和性能,這是保證行駛安全的秘訣。
不過,玄哲嚴重違反了交通規則,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可能只坐過計程車,或者只搭過便車,是一個地道的新手。你再著急,也不能用煮雞蛋的辦法孵小雞。而他卻為了養小雞,殺死了老母雞。
當時,玄哲的要求的確太過分了,讓她無法接受。
被她拒絕約會而追到家裡來的魄力,說要自殺給她看過藥包的那份脅迫,企圖剃度的那種熱情,為什麼到現在才想起來呢?還不如那時投入他的懷抱……
她後悔莫及。
天啊!我應該怎麼辦?我的理想被那個男人連根拔掉了,您為什麼給我如此殘酷的命運?您想讓我就這樣把一生託付給他嗎?還是讓我跟別的男人結婚生孩子,成為昧著良心教育自己的孩子要純潔的母親?天啊,您給我指點一下迷津吧!
可是她的神好像只懂希伯來語,對她的禱告不理不睬。
夜深了。她用手拭著流不幹的淚水站了起來,覺得應該找個朋友商量一下。
仁淑溜出後門給允京打了電話,把她約到南營洞的紅風車咖啡廳。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玄哲君又找你了?」
開始仁淑只是哭,足足過了十分鐘才
開口。
聽罷,允京幫她擦眼淚,憐惜地看著她。
「我說過什麼,那個人的眼神太硬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隨便去畫室嗎?」
「我太相信他了。」
「你不要太在意這個了,如果不喜歡他就不要再來往了,總比以後離婚強啊,你是不是有點兒喜歡他?」
「……」
「世上哪有完美無缺的人?如果你喜歡他,就告訴父母訂婚吧。」
「也是,不是很討厭……不過父母知道了會暈過去的。」
「那倒是,決定權在你手裡,我的話僅供參考,要是我呀,會訂婚的。」
「哼……我都要死掉了。」仁淑嘴上這麼說,可是心中卻已經有了主意。
「想開點吧,越想越複雜,這都是你的命吧。」
「你不懂,如果換成你,你就會理解的。」
「好像你巴不得我也碰上這種事似的。」
「還是小心點好。」
「放心,我要是遇到喜歡的人,會主動給他的。不像你這樣,放走玄哲那樣的好男孩。」
「不過,那個時候你感覺怎麼樣啊?」允京小心地問。
允京好像弄不明白狀況,可能她是在夢中游泳的魚,不知道這個汪洋大海般的世界里到底潛藏著多少海狗和大鯊魚。
可是在經歷過理想和現實的破滅的仁淑眼裡,允京就是《安徒生童話》中的美人魚。
那幾天,她都怕和家人照面,怕別人會看穿自己的秘密。
四天後,她來到了畫室。
她去畫室的舉動,不,她和宗權的相遇就是肉體的深淵,她給自己的青春設了個圈套。
宗權非常興奮,湊巧丙昊也不在。
「咱們訂婚吧。」她一進門就說了這句話。
「好,俺已發過誓,俺會讓你幸福的。」他們拉鉤。
「受傷了?」她看到宗權纏著繃帶的食指。
「沒有。」宗權拿出一個白色信封給她。
仁淑好奇地打開信紙,她的眼睛立即瞪大了:
我是征服北歐大陸的王,仁淑是我的王后!
紙上寫著黑紅色的字,仁淑馬上明白了宗權手上的傷口是怎麼弄的。
「我害怕,為什麼干出這種傻事?疼嗎?」女人都這樣嗎?仁淑舒展緊皺的眉頭,用雙手包住了他的手。
「再好看的美女勾引俺,俺也不會動搖啦。」宗權的目光射出的信賴之箭,深深地射中了她的心。
「我愛你。」她投進他的懷抱。
熾熱的戀愛持續了一年半左右,他們彼此都領略到了人生的美妙。
兩個人幾乎天天見面,如果哪天沒有見面,第二天要見兩次面才肯罷休。
他們的關係比他們喝的咖啡還熱乎,他們不喝冷咖啡,因為怕心會變冷;他們不喜歡冬天,因為怕它把愛情凍住,他們的身體滾燙得像迸著火花的大火球。
他們只能這樣。年輕的心,年輕的慾望……他們在彼此的懷抱中融化。他們從來沒有節制過,因為有結婚的約定。
他們計劃著未來:開兩個人的畫展、訂婚、結婚、去巴黎留學、回國后再要孩子……
之後,仁淑偶爾去畫室做「愛情遊戲」。
那種行為一開始讓人痛苦,可是時間長了,卻變成了享受。
天有不測風雲,亞當和夏娃的伊甸園裡飛來了一張公文——是宗權的入伍通知書。
宗權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們一夜沒睡,說了許多海誓山盟的情話。
這樣,北歐大陸的王像禿頭歌女一樣剃了頭髮,向軍營出發了。
之後,仁淑每周給宗權寫兩封信,隔一周去探親一次。
「跟朴士兵是什麼關係?」
「未婚妻。」
「哇塞!真漂亮!請您稍等。」
每次探親時她都那麼說,因為第一次去探親的時候說是朋友,那天就沒讓他們出來外宿。
漸漸地,仁淑的信少了,探親次數也少了。
仁淑說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後來,她會不會再跟丙昊或玄哲交往?
剛想到這裡,從浴室傳來仁淑的聲音。
「仙郎,給我唱首歌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唱歌。」
「不行,我害怕,就唱那首《愛族歌》。」
好啊,這種時候唱《愛族歌》也不錯,省得我腦子裡總想著她洗澡的樣子。
《愛族歌》是我的保留曲目,是用《愛國歌》的曲調重新填詞完成的。內容是我家的族譜,這是為了對付爸爸的命令而想出來的背誦法。上初中的時候,爸爸曾經拿出族譜逼我牢記我的祖宗,無奈之餘,我就想出了這個絕招。
仁淑要我繼續說下去,於是我依次背誦了李氏王朝①的歷代家族史、化學元素符號表和我的《仙郎歌》,它們在凈化我本能的慾望。
我正倒立著練習發聲的時候,仁淑用毛巾裹住頭髮走出浴室。這是我自己發明的演技訓練方法。作為一名演員,對台詞的要求非常嚴格,不管採取什麼姿勢,都應該保證吐字清晰,所以我用實際行動去實踐這個理論。
她打開電吹風吹頭髮,她的曲線的確很誘人。
我好奇地偷看她的胸部。她洗澡之前能隱約看出她胸衣的輪廓,可現在她的乳頭在胸部曲線的最高點上撐著睡衣。
吹乾頭髮后,她要跳舞。
深更半夜的,還跳什麼舞?可是我已經跟英蘭和允京跳過了,所以沒理由拒絕仁淑。而且,她也剛剛平靜下來,我也不好再破壞她的情緒。
仁淑陶醉地閉上雙眼擁著我,從她的身上飄來一股花香。和她跳舞不像在夜總會那麼緊張,但是隔著薄薄的睡衣我感到了強烈的肉感。
跳完舞,她沉默了許久,似乎被某種情愫牽引著,但是我無法說出半句安慰的話。
凌晨一點時,她才開了口。
她詳細說明自己喝酒的動機、異性關係和大學生活。今天喝酒的原因,的確是因為宗權。
宗權並沒有退役,他是請15天假來找仁淑的。
仁淑參加實習的第二天,就跟宗權在光華門西餐廳見了面。自從寫過絕交信后,他們有一年半沒有見過面了,但是這種事情還是需要當麵攤牌的。
宗權質問她變心的理由,但仁淑對他已經心如止水。於是坦白說,變心沒什麼理由,就像他強迫她結婚似的,她也有權自己決定分手。只是後悔當初不懂事,輕易說出了「愛」字。現在想來以前太傻,居然把肉體的約束當做愛情。不,是真的愛過,但是現在的確不愛了,我只忠於現實。這就是她為自己找的借口。
那天,他們不歡而散。仁淑以為那是最後的約會,可宗權始終不能釋懷。他怎麼也不能理解她,那麼多次約會,那樣的海誓山盟,怎麼可以一筆勾銷?
宗權再次聯絡她,而她的回絕宛如冬天的風,冷氣逼人。宗權越是哀求,她的聲音就越冰冷。
「俺要見你哥哥坦白真相,俺寧願當逃兵,也不會放你走。叫你哥來聽電話。」
「沒用的,求你別煩我了。我想保留對你的好印象,請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再找我了。」仁淑掛斷電話。
宗權仍是鍥而不捨,對他來說,愛情已經是次要的了,他要找回的是男人的自尊。
「咱們再見一次面。」
「見什麼面?已經都過去了,這樣對雙方都好。你別再打了,我不會接的。」收線后,她拔掉了電話線。
但是宗權不肯罷休,居然把電話打到了仁淑實習的梨花女高。仁淑上完最後一節課走進教研室的時候,教導主任叫住了她。
「許老師,剛才有你電話。打了兩次,我說你五點下課,他就說到時再打。是你男朋友吧?真失望啊,本來還想讓你做我兒媳婦的。」
仁淑付之一笑,可心裡吃了一驚。她覺得這人可能是宗權。
曾經有一次,在他們熱戀的時候,仁淑在姥姥家睡了一晚上。那天,宗權叫咖啡廳服務員往她姥姥家打過電話,都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弄來的電話號碼。
與實習同事聊天時,她臉上雖然掛著笑,但是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主任面前的電話上,每當鈴聲響起,她的心跳都會加快。
正要去參加實習生會議的時候,宗權的電話來了。
「請問,您是?」
「你是不是真想讓學生看你的好戲啊?」宗權很激動,看那勢頭像要當場闖進學校來。
「唉呀,哥,什麼時候放的假?我現在要去開會,六點在『斯佩思』見吧。」
「你說什麼鬼話?俺是你老公,朴宗權。」
「知道了,哥。我很高興,六點鐘見啊。」因為主任在旁邊,仁淑裝出一副親切的樣子掛了電話。
「是我表哥,因為是周末,出來走走。」主任問都沒問,仁淑自己解釋道。
開會時,主任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開完會,她就直奔斯佩思。宗權已經在那裡喝上悶酒。
「喝一杯?」
「朴宗權,你怎麼回事?」
「這話應該俺來說,你自己倒先說出
來了。」
「你跟誰說話?」仁淑怒目圓睜。
「少裝蒜!」宗權摘下帽子甩在桌上。
「真荒唐,有話快說,我沒時間跟你蘑菇。」仁淑的口氣軟下來,在桌邊坐下。
「知道這是什麼嗎?」宗權從身邊的紙箱里掏出一樣東西。
他把一塊軍綠色的布放在桌上。
仁淑皺了皺眉頭:「真幼稚,宗權,你太幼稚了。」
那是這個男人掠奪她少女純貞的物證。
「這上面是你的血。你看,這兒還有我的血,證明咱們是一體的……」
他又掏出了那封血書。這男人真是什麼事都能幹出來?我居然愛上過這樣的男人嗎?他就想用這些東西來打動我嗎?仁淑從心底里對宗權的舉動作嘔,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把它當做傳家寶留給你兒子吧,告訴他們,這是你在愛情戰役中獲得的戰利品。實話告訴你,我,從來沒愛過你,我愛的是盧丙昊,是你的好朋友!」
本來心存得意的宗權像挨了一棒似的一下子蔫了。
「我告訴你,我就是死也不會和你結婚的。去找我家人還是告到學校去,你都請自便。」仁淑抓住這個機會走出去。
宗權沒有去拉她,只是失魂落魄地盯著面前那塊已經變成黑色的布。
宗權是周五晚上打來電話的。
「我是朴宗權,想見您最後一面。」電話那端傳來的是有點生硬的漢城口音。
「我不認識您。」仁淑想,這種陌生的謙遜口氣背後說不定隱藏著什麼陰謀,於是冷冷地收了線。
幾天後,她下課走出校門的時候,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仁淑小姐!」是宗權。
「您怎麼搞的?」仁淑頂了他一句。但是又怕被人撞見,快步走進了附近的茶座。宗權也乖乖地跟進來。
「就打擾您三十分鐘。」
仁淑覺得宗權的態度好像表示不再會糾纏下去。
「就半小時啊。」她挑了一張角落裡的桌子坐下。
「說吧。」仁淑催促道。
「俺真心愛著仁淑小姐,現在是,將來也是。」宗權打破沉默。
「……」仁淑下意識地拿起杯子,暗自思忖無論他說什麼也不鬆口。
「男人服兵役的時候,很多女孩都會變心,可俺真沒想到仁淑小姐也會那樣。」
仁淑開始心亂如麻。如果那天不跟丙昊喝酒……兔崽子!不,那個傻帽!不是我的錯,不,就是眼前這個男人誤了我的一生。
「俺只問一個問題,你和丙昊之間沒什麼吧?」
「你什麼意思?」
「是,或許……」
「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仁淑的嗓音提高了,宗權像犯人似的泄了氣。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仁淑很緊張,就像站在薄冰上一樣。而宗權的下一句話更是刺激著她:
「就算你和丙昊真有什麼,俺也不介意。」
那個「殘廢」跟他說了什麼?這個男人是真愛我!啊!那個酒席!那個酒在如此折磨我……
「我走了。」仁淑站起身。宗權只能獃獃地望著仁淑的背影。
夜深了。
仁淑突然發瘋地揪著自己的頭髮哭起來。
「姐姐!」我輕輕扶住她的肩膀。我以為她在我懷裡會哭得更凶,可是她沒有。
「仙郎?」她帶著哭腔叫我,可是沒有看我,而是閉著眼睛。
「……」我無言以對,只是用力握住了她的肩。
「人只有在孤獨痛苦的時候,才去尋找神。可是神離我們實在太遙遠了,所以人只能依靠人。但可悲的是,對方可能會背叛你,於是我們又去尋求新的依靠,然後再次被背叛……最終還是找不到真正的依靠。我也不能超越這一切,所以選擇了世俗的人生,我的肉體就在這種錯誤的輪迴中日趨腐朽。現在,我想擺脫這一切,可腐朽的過去卻一直折磨著我。」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的肉體逐漸變得純潔。你的現在讓我看到自己純真的高中時代,不過有時候也會讓我感到自慚形穢。」
這時,我才知道,我那過分的純潔是橫在我們之間的一堵牆。
「姐姐不要再自責了,再說姐姐的那份過錯,也是不可抗拒的啊。」
「我來這兒不是為了聽你的安慰。」她搖著頭再次陷入痛苦中。
我只能沉默。
「我很想和你說說心裡話,覺得這樣會解脫。憋在心裡實在太難受了,你能理解嗎?」
「是的,姐姐。」
「每次面對你的時候,我都感到內心的不安,為了隱瞞這種感覺,所以有時和你開玩笑,有時故意忽略你……今天才鼓起勇氣……」
「姐姐。」我自責我曾經懷疑過她,還厭惡自己剛才想到過性。
「仙郎,拉著我的手。」我順從了她。
「用力。」我的手上增加了幾分力道。剎那,我感覺到體內的某種力量輸進了她的身體。
她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她的急喘引起我微妙的衝動,這種衝動跟動物的衝動沒什麼區別。這時,我討厭我自己是男人。我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人,可現在才發現我身上流的卻是惡魔的血,這讓我不由地打了個寒噤。不過那股衝動立即平息下來。
平靜下來的她,彷彿天使一般。天使的額頭上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把我的包拿來,還有書。」她的聲音很低。她仍然閉著眼睛,像個苦行的修女似的。
該死!
最應該虔誠的時刻,我又把她當成了
女人。
我為什麼不能把她當成男人,我為什麼不能免俗啊?我為我這種破壞的本能而憤怒。她露在短睡衣下的大腿,隱隱約約透出的胸部,連她身上那件白色睡衣都能喚起我的性慾。那是一種破壞性的本能,它跟我以往感覺到的性感完全不同,我看著仁淑的眼神在慢慢變化。
我撿起她扔在京姬床上的提包和教科書走到客廳。她一直閉著眼睛。
「包里有蠟燭。」我一頭霧水。拿出包裝精美的蠟燭,放在桌子上。
「點上它,然後把燈關了。」
屋裡瀰漫著嚴肅的氣氛。
她的話打破了我的冥想:「現在舉行我的復活儀式。」
我有點緊張。
「我重新出生了,雖然肉體不能還原,但是靈魂重生了。」
「是啊,人死了肉體會腐爛,但靈魂還在。姐姐通過靈魂的重生會復活的。」
「在純潔的男孩面前,我洗刷過去,要成為新人。」
我沒有資格給人洗禮,而且也不是乾淨得可以幫人復活。因為我的精神上仍然留有對她的不信任,和能喚起那個不信任的慾望。所以我打算用乾淨的肉身來幫她復活。
「我也準備一下,我去洗澡。」
「不行。」我停下腳步,她的神情很嚴肅。
「我的精神會亂的,現在就挺好。」
我跪下來捧起蠟燭,凝視著燭光。
「給我一分鐘,姐。」
我集中了精神,做好了讓她復活的準備。我默默地等待著她。
「我之所以不能回到宗權身邊,是因為許身給了他的朋友丙昊。」耳畔傳來她平靜的聲音。
雖然是意料中的事,我還是覺得受了刺激。但我沒有嚇倒,閉著眼睛一絲不苟地聽著她的告白。
宗權入伍已經五個月了。
一個周六,她和丙昊在新村偶遇了。
「丙昊哥!」見到丙昊的剎那,她的心裡起了微妙的波浪。
自從跟宗權交往之後,她把對丙昊的感情鎖進心底。可在這一時刻,它爆發了。她發現自己還愛著丙昊。
「最近好嗎?」
「哥哥呢?」仁淑怕被他看穿心思,撫著杯子反問。
「上課,輔導學生,就這些。」
丙昊發現仁淑和宗權的親密關係后,自覺不便,於是自己搬走開了新的畫室。仁淑也明白那個原因,所以不免有些尷尬。
「學生多嗎?」
「三十名左右。」
「哇,那麼多啊!哥,說不定以後會發展成大財團呢。」
「什麼大財團……一個人輔導太累了,還要趕寫畢業論文。」
「哥,我可不可以去你那裡打工,悶死了。」
「真的?」
「當然,我什麼時候跟哥哥開過玩笑?」仁淑把「哥哥」兩個字咬得很重。
「那,薪水怎麼算啊?」
「隨便你了,不過我一周只能去三次。」
「好,從下周開始吧,三四六,行嗎?」仁淑有些為難,因為和宗權說好周六去探親的。
「周三,周四和周日吧。」
「那說定了。你常去探親嗎?」丙昊問起宗權。
「偶爾吧。哥,你在這次的畫展上發表作品了嗎?」仁淑盡量迴避有關宗權的話題。
「老嘍,發表作品也是大一、大二時的事了。」丙昊的眸子里透著莫名的黯淡。
周六,仁淑到原州探親。
宗權得酵饉扌碸珊螅熳湃適縟コ搶錕戳肆〉纈啊3醞矸溝氖焙潁攘肆狡烤┰律站啤?lt;/gt;
旅館老闆娘認出了仁淑。
「我總覺得來這裡就是為了做那個,特別不好意思。」仁淑邊脫上衣,邊說。
「俺總覺得為了那個而等待似的,很為難。」他們相視而笑。
「不過,今天有點困難。」
「怎麼,因為喝了月經燒酒?」再高尚的人在旅館里都不講斯文,況且對於軍靴來講,這已經夠文明了。
「你醉了。」
仁淑可愛地拍了拍宗權的胸,宗權愛死了這樣的仁淑,緊緊地抱住了她。
「今天不行。」仁淑很擔心,因為是危險期,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她希望宗權能理解,其實她的包里準備了那種葯。
別人都像必需品一樣帶著,而她是頭一次。猶豫了很長時間,後來還是硬著頭皮進藥店買下了避孕藥。但是沒有勇氣告訴他買了那種葯,她打算偷著用,仁淑在那方面還是很單純。
「我都準備好了。」宗權從軍服口袋裡掏出兩個火柴盒大小的紙盒。
我們叫它安全套。據傳,它的發明者是一位名叫富洛皮斯的義大利解剖學家,一直到18世紀,它都用於防止性病和一些傳染病的傳播。但是後來就像某個風流人士說的那樣,演變成為「為了放心性交」服務於人類的工具。
神賦予人類性能力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繁衍後代,二是為了快樂。為了繁衍後代,神給了人可能懷孕的期間,它以女人的月經為依據。而其他時間是供人類享受快樂的。
可是跟動物差不多的洋人(他們比動物更厲害,動物是為了繁衍後代),違背神的意志,為了享受更大的快樂,發明了那種東西。不僅如此,這個叛逆的產物還不滿足,還出現了顆粒狀之類的特殊形狀(我想這種特殊形狀的發明者可能是女人,或者是同性戀者)。
有一天,這個奇怪的橡膠套子和西方文明一起登陸了我們這個寧靜的國度。登陸后,它在我國的家庭計劃運動中做出了大貢獻。我們小的時候,它又以氣球的身份扮演了小朋友的娛樂工具的角色,對此,我也有親身體會。
問題是它在家庭之外的地方也被廣泛利用。不僅在車站、電影院、火車站、夜總會、迪廳等地方的公共洗手間,連咖啡廳的洗手間里都設有專門出售它的自動售貨機。
為了它殺進中學公廁的光榮的一天,一直痛惜它沒有韓國名稱的普通人羅仙郎,在這裡擬定幾個國人能一起享用的新叫法。還望大家根據自己的喜好來做取捨。
叫它「根帽」怎麼樣?「玉根」的帽子的意思,用英語解釋是「Penishelmet」,簡稱「P·H」。
如果你認為帽子是戴在頭上的,這個叫法不合適,那我就推薦「根靴」這個詞,即「玉根」之鞋。如果誰有美國的「青梅肉友」,就教它這叫「Penisshoes」,簡稱「P·S」。
有的人可能對這兩種叫法都不滿意,因為這兩種叫法都表示只能遮蓋身體的一部分,那就叫它「根服」吧,就是「玉根」穿的衣服。如果喜歡的話,就叫它「Penisuniform」,簡稱「P·U」吧。
光著腳,光著腦袋,光著身子征戰,能安全度過非常時期(懷孕)嗎?能在生物戰(如淋病、梅毒這類的病菌)中取得勝利嗎?如果你有那個自信,就脫掉根帽、根靴、根服吧。
遵從神的教誨,才可以享受安全而快樂的性。但是違背了它,就會導致不幸。它跟戰爭一樣,參戰的人必須戴上戰鬥帽、穿上作戰靴和作戰服。這就是所謂的根帽、根靴、根服。
總之,宗權不愧是軍人,做好了戰鬥準備。他連非常情況都考慮到了。
仁淑不知道有多感激他已經做好戰鬥準備。作為女兵,該準備的她也帶著,但是她頭一次遇到非常情況,很難向宗權開口。
那兩個小盒裡,每盒裝著兩個根靴。加起來一共是四個。
「你太過分了。」
仁淑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沒過一會兒才知道,這個數量遠遠不能滿足他們。還沒到午夜,宗權準備的四個根靴就全部成了垃圾。
「下周部隊要轉移。」
「那就不能探親了?」仁淑看著他憂鬱地抽著煙。
「那是備戰地區,有點困難。」仁淑頓時感到眼前發黑,雖然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但做夢也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那天晚上,兩個人都失眠了。他們互相撫慰對方,想用擁抱撫平心中的不安和無奈。仁淑的臉上滿是淚水,一想到會有很長時間聞不到他那熟悉的男人味道,簡直要發瘋了。
在宗權的愛撫中,她百感交集。第一次領悟到什麼叫樂極生悲,悲極生樂。
宗權的呼吸急促了,仁淑也一樣,宗權不滿足只接吻和愛撫,於是拿起了電話。這時,仁淑想到了她包里的殺精劑。不要因為她坦白了自己買葯的行為,你就認為她不單純。她覺得凌晨三點找根靴的行為更無恥。
據說,男人每次射精都會排出5~6億個精子。根據這個說法,那天因為根靴而迷失方向的精子數量也堪稱天文數字,而且用白色炸彈炸死那麼多精子,這也可以說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爭。
也許是他們那種違背老天設定的周期,只為快樂而戰鬥的行為激怒了老天,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那天的行為成了他們的最後一次。
仁淑是因為控制不了對男人的慾望,把自己獻給丙昊的嗎?我想,不全是。
我只能相信她的告白。
宗權跟隨部隊如期出發了。
仁淑只能通過鴻雁傳書來寄託相思。去畫室輔導學生成了她惟一的樂趣,因為只有和這些孩子在一起時,她才能忘掉一切。
但是一到原先的探親日,她就覺得這一天自己過得特別漫長、空虛和落寞。
丙昊的存在,對她來說是個巨大的安慰。所以輔導結束后,她常常跟丙昊對飲,久而久之,這也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她慢慢地找回了心靈的平靜。
但那只是短暫的平靜。
突然有一天,她發現自己的心裡裝滿了丙昊的身影,雖然努力否認自己的感情,卻始終無濟於事。
仁淑為了擺脫對丙昊的相思,不停地給宗權寫信,但一切都是徒勞。
雖然沒有表白,但是從丙昊充滿痛苦的眸子里,她讀到了一切。
他們坐在一起,常常沉默著。這沉默里包含著很多共同的東西:他們彼此希望相愛,她是朋友的戀人,他是戀人的朋友,他們互相希望著由對方先打破這個道德枷鎖。
與丙昊的相見成為一種負擔的時候,她學會了抽煙。那時,在她的夢中出現的裸體男人常常由宗權換成丙昊。
她在身體的背叛和良心的譴責中掙扎,最後,她還是決定離開畫室。
「哥,我不幹了。」
丙昊沒有挽留她,只是默默地望著窗外抽煙。
走出大樓時,仁淑的眼裡蓄滿了淚水。
仁淑漫無目的地走著,秋風拂亂了她的髮絲,她無精打采地徘徊在街頭。
仁淑在一個大排檔前面停下腳步,她和丙昊經常來這裡吃飯。
「就你自己?」禿頭老闆對熟客很熱情。連他都誤會她和丙昊,不過他們誰也沒有否認過。
「怎麼,吵架了?」
仁淑沒有回答,只是坐下來要了白酒和幾道菜。
喝第二杯酒的時候,她心裡有股破罐破摔的衝動,希望自己被人踐踏,變得越悲慘越好。
舉起第三杯的時候,一個軍官走進小吃店,身邊跟著一個女學生。
看著卿卿我我的兩個人,仁淑想起了宗權。
仁淑突然感到很深的寂寞,發覺這次喝酒跟宗權扯不上任何關係后,心裡更是愧疚。
她一下子幹掉了第三杯,可能是喝得太猛了,酒意立刻涌遍全身。
她渴望有人來給她倒酒,哪怕是個司機,不,清潔工也行,只要是長鬍子的,她都歡迎。
但是,誰也沒有出現,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很可憐。
仁淑從包里拿出學生手冊,裡面列著很多名字,但是此時此刻能叫出來的人一個都沒有。仁淑突然想起兩年前,沒有把宗權放在心上的那個時候,她的手冊上有很多異姓的電話號碼。如果收集那些隨叫隨到的褲子,能輕輕鬆鬆地開一家洗衣店。但是現在,一個也沒有了。不,可能會有幾個人。不過,決定跟宗權在一起后,她把這些電話全部用黑熒光筆勾掉了,而且手冊都換過兩次了。
有一個人!是朴宗權!但是他不在家。他連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的戀人會抱著酒瓶痛苦地喝酒,自己卻在戰備地區握著M16大喊著保衛祖國。連自己的戀人都保不住,還要保衛國家呢。
還有一個人,是丙昊!但不能叫他。不過我想叫他出來啊!不行啊。
我還是想叫他出來!絕對不行!可我想他啊……
「快來。」
老闆迎進來一個人。雖然背對著門口,可直覺告訴她來人與自己有關。
「我猜你肯定在這裡。」
仁淑的眼淚差點兒掉進酒杯,丙昊在她對面坐下。
「你喝多了。」丙昊拿起酒瓶,把剩下的酒全倒在自己的杯子里。
「叔叔,再來一瓶。」仁淑又要了一瓶酒,丙昊抓住她去拿酒瓶的手。
「放手。」
「別這樣。」
「放手!」
仁淑心裡產生了一種反抗心裡,偏要自斟自飲。
丙昊也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拿出了一個信封。
「這是什麼?」
「這月的工資。」
工資的事兒仁淑根本沒想過,因為畢竟才教了半個月。
丙昊覺得這是自己對她的一番好意,仁淑卻感到啼笑皆非,如果是為了掙錢去打這份工的話,她壓根兒就不會去的。
「謝謝。」仁淑接過信封放進包里。
「老……板,來,喝……一杯。」她苦笑著端起酒杯。
丙昊長嘆一聲,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遞還給她:「你沒事吧?」
「當然。」
她接過酒杯的手在晃,渾身都沒有力氣。
丙昊沉思著,一會兒,又把酒倒進嘴裡。
「叔叔,再來一瓶。」他好像也受了刺激。
走出小吃店的時候兩人都醉了。
「丙昊君……去……別的地方……再喝一杯,好……嗎?」她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
他們踉踉蹌蹌地走進地下咖啡廳。
點了菜,丙昊抽著煙,眼睛卻獃獃地望著桌子上面的菜單。
仁淑也拿出一根煙點上。這是她頭一次在他面前抽煙。丙昊有點吃驚。
「怎麼,很奇怪嗎?」仁淑慢慢地吐出煙圈,但她的視線卻沒有焦點。
「宗權知道嗎?」
他們終於提到了宗權。以前,一直在迴避有關他的話題。不過它經常出現在兩個人的意識里。
「他算什麼?」
仁淑糊裡糊塗地說出了這些,而丙昊的眼睛發光了。
「那小子人不錯。」丙昊長出了一口氣,好像說給自己聽似的。
「誰說他不好了?」仁淑在挑撥是非。
丙昊沉默了,並不是因為向著朋友。他沒有表露自己的感情,他可能考慮到將來會發生的事情,現在不保持沉默的話,到時候她會把道德上的責任推給他的。
「咱們實在一點吧。」
仁淑並不想跟丙昊怎麼樣,只是想把兩個人的感情擺在明面上講清楚。之後的事情該怎麼解決,她還沒有考慮過。不過丙昊的決定能左右仁淑的心,因為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酒精也在做她的後盾。
他們都使勁兒地往自己的血管里灌酒精。他們至少喝了14瓶啤酒,可這個數字還是記憶模糊之前的。
旅館在詞典中的解釋是「供旅客住宿的地方」,但這話是錯誤的。
娛樂場所附近的很多旅館都已經失去原來的意義,變成了幽會場所。是老闆和秘書,一見鍾情的青年,慾火中燒的男人跟女人睡一天的地方。他們不是旅行者,更不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要是同意我的觀點,就把旅館叫色館吧。供色客住宿的地方。我真想建議出版社這樣修改國語辭典。然後把Hotel改叫Sextel。
仁淑去那種地方,全仗著酒勁兒。酒讓她忘記對方是自己戀人的朋友,讓丙昊忘記對方是自己朋友的戀人。
丙昊熱烈地吻住她。他們倒在床上,仁淑的酒勁兒湧上來。朦朧的醉意中,仁淑想到了宗權,但是轉瞬之間又抹掉了這個人的影像。向自己所愛的人獻上純潔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啊,仁淑曾經想給丙昊這個機會,可是宗權卻偷去了她的純潔。脫掉裙子的時候,仁淑後悔自己曾經愛上過賊。
「仁淑……」
丙昊的聲音顫抖著,發燙的手用力抱住她,把頭埋進了她的懷裡。
丙昊的這個舉動,給了她正視現實的時間。要是這樣,我和宗權的關係呢?還有我和丙昊的關係呢?宗權和丙昊的關係又會怎麼樣呢?
但是,血管里的酒精讓她忘掉了一切。仁淑的身體已經在發熱。
「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宗權。」仁淑的這句話,給了丙昊很大勇氣。
「宗權把你奪走之後,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你要我吧……」
這樣,他們有了雲雨之情。隨之,宗權和丙昊變成了「青梅肉友」,用現代話講成了「洞連襟」。
常言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之後,他們經常投宿色館。別以為她隔三差五地在外邊過夜,只要花掉零花錢的一半,不用看父母的臉色,也能去那種地方。這就是自由國家,大韓民國。
這個世界很優待長子,古今中外,除了特殊情況,都是長子繼承王位,財產也多分給長子。但是「洞連襟」的情況就應該另當別論了,女人總想把身體的所有權優先交給弟弟。
仁淑也一樣,痴情於丙昊的她,寫了一封信和宗權斷絕關係:
宗權君:
對不起,不想再找借口了。我覺得厭倦人是沒什麼特別理由的。我走了。要遠離宗權君了。別再找我。
祝你幸福。
仁淑
戀愛比賽很奇怪,不是因為你先進「玉門」就可以勝利,倒數第一也可以奏響《結婚進行曲》。當然,也有人不進玉門就可以奏凱歌。
而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處女,丙昊也不例外。仁淑拐彎抹角地向他提出結婚時,丙昊的臉色變了。
「我知道最近處女在滅絕,別人也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結婚的,可咱們就困難了。」
「你是童貞嗎?」仁淑生氣了。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
「真沒想到你會是這種人。」
「對不起。」丙昊的聲音很無力。
「那麼說,你只是愛我的肉體了?」
「兩者都愛。」
「那為什麼不能結婚?」
「……」
「那你讓我怎麼辦?」
丙昊猛吸了兩口煙。
「給我一根煙。」
丙昊像罪人一樣趕緊給她點上煙。
「嗨,真討厭。為什麼好的時候不說?」
「對不起。」
「你說要我怎麼辦?」仁淑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我會跟宗權保密的……」
「你混蛋。」仁淑用鋒利的眼神看著他。
「如果我不認識那個人也罷,可宗權
是……」
「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卑劣,我怎麼會愛上你這種人。」
「對不起,如果那天沒喝酒……」丙昊把一切歸咎於酒,痛苦地用雙手抱住腦袋。
「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跟宗權……」
「別提他!」
「……」
「咱們分手吧,我不想這麼勉強。」仁淑站起身。
「仁淑!」丙昊抓住她的胳膊。
「放手!」仁淑拂袖而去。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臉上滿是淚水。既怨憤,又委屈。宗權強奪了她的純貞,丙昊又不能接受這樣的她,太可惡了。她要忘掉丙昊,但是良心又不允許她回到宗權的身邊。
這時她才明白,偷吃禁果不是遊戲,而是要付出太大代價的。她感到了愛的虛無,所以斷然宣言拒絕男人。
仙紀20年3月17日,那是仁淑大三的第一學期的第十五天。
「仙郎,書里夾著一張餐巾紙。」
我睜開眼睛。因為跪久了,腿都麻了。書里的餐巾紙疊得很整齊,上面用油筆畫著諷刺漫畫,看樣子是喝酒時畫的。
「把它燒了。以前的仁淑死了。現在的我將和純潔的靈魂在一起。」
我燒了那張畫,把灰燼扔到紙簍里。
燭光下,她那淚痕斑斑的臉上折射出美麗的光芒,我用濕毛巾細心地給她擦臉。
仁淑的表情很痛苦,看來她的腿也麻了。
「躺下,把腿伸直。」
「哎呦……」她呻吟著。
我給她按摩膝蓋。燭光下,她的腿顯得很修長。下一步是屈伸她的腿,她的腿每次抬起來都會露出白皙的大腿和內褲。真奇怪,我看過五公主的半裸,那時沒有產生任何衝動。但是現在,微妙的衝動卻探出頭來。
為了甩掉情慾,我扶她坐起來。
「姐姐,吃飯吧?」我有些餓了。
「家裡有吃的嗎?」
「有,白天賢珠姐來過。」
「她常來嗎?」
「偶爾。」
仁淑吃得很香。
「是不是沒吃晚飯?」
「嗯,空著肚子喝的酒。」
「姐,和宗權和好吧。」
她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這泡菜是買的?」
「是賢珠姐拿來的。」我猶豫了一下,但是覺得沒必要隱瞞。
「挺好吃的,也不咸。我以後也會常來看你的。她們也過來嗎?」指的是英蘭和允京。
「只是偶爾打打電話。」
「還是賢珠最好。」她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吃飯的時候,我在想,五公主會怎樣看待我和賢珠的關係?還有賢珠向她們怎麼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
「酒醒了?」我轉移話題。是為了迴避有關賢珠和我的事兒。
「還是有點暈。」
「姐姐負責幾年級?」
「一年級。」
「認識黃仁善老師嗎?」
「知道!是數學老師,怎麼問這個?」
「他是我姨父。」
「是嗎?我們上高中的時候他也在那所學校。不過沒有教過我們,但是大家都非常喜歡他。」
她是回自己母校實習的。提起我姨父,我們才找到共同語言。
吃完飯,她也恢復了常態。
「我明天洗吧。」仁淑把臟碗盤放進水槽里,莞爾一笑。
「姐,你先去漱口吧,我得洗澡。」
「好吧。」
仁淑去漱口的時候,我抽了根煙。大概是在迪廳出汗太多,覺得渾身不舒服。
仁淑馬上就出來了。
「抽嗎?」我現在也會向會抽煙的女孩敬煙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笑。她抽煙的樣子很熟練,看咖啡廳里的女孩抽煙很浮,可她沒有那種感覺。反而覺得很優雅。
「先去睡吧。」
「你去洗澡吧,我把碗刷了。」
「我還想搓澡呢。」
她笑了,露出潔白的牙。
進洗手間后,我猶豫該不該把門鎖上。鎖上吧,怕她誤會我戒備她,不鎖吧,又覺得自己好像盼著她進來似的。而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
我還是沒有鎖門,是為她考慮的,而且她也沒有理由闖進來,除非她得了急性痢疾。
我舒舒服服地洗著涼水澡,驅走蹦迪后的疲勞,酒也全醒了。
奇怪的是,我老想起仁淑的過去,而且我的玉根不分場合地做出給我人格抹黑的反應。對此,不知耶穌「老兄」會怎麼辯解,我想這不是我的罪過,要怪應該全怪造物主。
我給讓我蒙羞的、最不聽我話的那部位連續沖冷水。這招很奏效,玉根恢復了正常。
我洗頭的時候,客廳里傳來仁淑的驚叫聲,接著洗手間的門開了,露出仁淑驚恐的臉。
「怎麼了,姐?」我用浴巾遮住自己問。
「陽台上……有……人……」
「什麼?」我的頭髮都豎了起來。
「我正要收拾桌子,忽然發現陽台上有個人。」仁淑滿臉恐懼。
我胡亂套上內褲,抓了一條浴巾當武器,走進客廳。
我打開客廳里所有的燈。仁淑也跟了
出來。
屋裡很安靜,我把注意力放在京姬的房間。如果是事先有準備的小偷,肯定會躲進空房間。
沒有動靜,我一腳踹開房門,退後了幾步,保持了充分的防禦姿勢。
但是裡邊還是沒有動靜。我揮舞著浴巾衝進去,隨手打開了燈。房間里什麼都沒有,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真是虛驚一場。
「姐姐去把大門鎖上,我去看看我的
房間。」
「我害怕。」
我領著她檢查了我的房間,什麼也沒發現。陽台上也一樣。剛才說不定是仁淑的幻覺。
「姐姐看錯了吧?」
「我明明看見了……」
「姐姐看花眼了吧?」
「真奇怪。」她還是沒有擺脫恐懼,非常不安。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只穿著內褲。仁淑笑了,我去房裡拿衣服的時候,她也跟了進來。
「我害怕,別關門好嗎?」她一直跟進浴室。
「姐!」
我給她看了看手裡的內褲。她明白了,轉過身去,面對著陽台。
「媽呀。」她好像又看到了什麼,撲進我懷裡。
馬上,她發現我光著身體,大吃一驚。
「姐?」
「是那個人。」
「哪個人?」
「宗權。」
一定是她的幻覺。肯定是對宗權的愧疚心理在作祟。
「姐,什麼也沒有啊。」
我感覺到她胸部的起伏,我們緊貼著,只隔著一層薄紗。剛才的緊張一解除,我就感覺到她的女人魅力了。
「姐,別多想了。」
我剋制著心裡衝動,好不容易套上內褲。為了讓她放鬆,我抱了她一下。
放開她后,我又套上襯衫和褲子。
我走到客廳,已經是凌晨兩點十七分了。
該睡覺了。公寓里只有我和仁淑兩個人,這讓我感到奇妙的興奮。
仁淑已經出現了幻覺癥狀,讓她一個人睡在京姬的房裡有些過分,可是要是兩個人坐一宿的話,也太疲倦了。最後,我覺得一起睡在我房裡也沒什麼不妥,把她當成是堂姐京姬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仙郎……」她看著我說。從她微啟的唇里流出的話,在我心裡盪起了漣漪。
「我……要睡你房裡。」那神情在我看來就是「我要成為你的女人」的意思。
「現在還怕嗎?」
「嗯。」
「姐姐睡床,我打地鋪。」我把她領進我房間。
「仙郎!」我正要去京姬房裡拿被子的時候,仁淑叫住我。
「怎麼了?」
「一起睡吧。我是姐姐,無所謂。」那一刻,我擔心要是我拒絕她會引起誤會,她會認為我嫌她不幹凈。
「那我去拿個枕頭來。」去京姬房間的時候,我想,仁淑姐這是在誘惑我嗎?但是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這是誘惑的話,她根本沒有理由向我坦白自己的過去。
跟女孩躺在一起,我這是第三次了。但是在京姬身上感覺不到的好奇,在晨星身上感覺不到的神秘此時陪伴著我。
「關燈吧。」仁淑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氣氛。
我突然想起了賢珠。至今我心裡也沒有賢珠以外的女孩,雖然我只跟她一個人約會,可是她還是感到不安,為什麼呢?
賢珠不安的最大因素可能是,在五公主的眼裡,我是個異性。
那麼,賢珠說想在公寓過夜,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呢?以身相許嗎?也許這只是我的錯覺,賢珠不是那麼隨便的女孩。
當然,我深信,如果我願意,也可以佔有賢珠,同時也確信這並非是賢珠想要的。
不過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因為讓賢珠回了家現在才會跟仁淑睡在一張床上。坦率地講,惋惜沒能給賢珠第一個機會。
「睡了嗎?」仁淑打斷了我的思緒。
「還沒有。」
「睡不著,總覺得窗外有人。」
「不是有我在嗎?」我輕輕握住她的手。
「仙郎!」
「怎麼了?」
「咱們對著窗戶睡吧,我還是有點害怕。」
「好吧。」我們掉過來躺著。
「對不起。」她拉住我的手。
「別擔心了,睡吧。」我用力握住她的手。仁淑把我的手拉到她的腹部,用雙手輕輕地包住。這下,我的胳膊橫在了她胸前。姿勢變得很曖昧。
「姐。」我抽出右臂給她枕,可事情發展得更微妙。
「真舒服。」仁淑轉過身來,把手自然地放在了我的胸前,本來想只拉著手睡覺的計劃泡了湯。
她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體香。緊張與興奮一起襲來,我的心跳得厲害。
我想擁抱她,想把頭埋進她的懷裡。說真的,她的懷抱深深地吸引著我。不行!我心裡有定式,這種趨於本能的行為就是墮落。要是我抱她,就不純潔了。
「仙郎!」她的聲音軟綿綿的。這時,我才知道聽覺也是影響性衝動的重要因素。
「……」
我怕自己不平緩的氣息傳進她耳朵里,沒有吱聲。
「我知道你的心情。」
知道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
心情。
「仙郎,你要我吧。」
仁淑躺平了身子。這樣讓我悸動的話是生平第一次聽到。同時,巨大的衝動和種種雜念紛至沓來。
「姐姐!」我叫她,想甩掉所有的衝動。這時候我才明白,宗權和丙昊為什麼沒有堅持住。
「仙郎,我知道男人的心思,別壓抑自己了。」
宗權和丙昊的衝動並不一樣,宗權是一廂情願的,丙昊的衝動是兩情相悅的,而我們的衝動卻由她做後盾。
「姐姐,不是。」我想起了賢珠,她是我的守護神,很有效果。
「我不要你負責。」
名牌大學的大四女生,美麗動人又理解男人。如此完美的她是所有男人的夢中情人。但是我絕對不可以!
「姐姐!」
我把她扶起來,在黑暗中,我也能感覺到她在哭。
「怎麼?因為我不是第一次?」
她的聲音有種自嘲的味道。可是即使她是第一次我也不能,我要守住自己。
「姐姐,開燈吧。」
「不行,」仁淑拉住我的胳膊,凝視著我說:「雖然是不幹凈的身體,可是我想給你。再有貞節觀的女子有時也會垮掉的,我想體會那種真實。」
「姐姐,你不是通過復活儀式重生了嗎?」我開始後悔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仙郎,可能我剛才說謊了。我要你,我了解男人,這一年裡我抗拒了種種誘惑,可是……不知怎麼搞的,我想要你,哪怕是一瞬間,也想擁有你。」她抽噎著說。
我感覺自己好像被強姦了似的。不過,她一點都不醜陋,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憐。
「姐姐。」我讓她躺回床上,用力抱住她,然後吻她。不知怎麼的,我也熱淚盈眶。
「仙郎!」她停止了哭泣,握住我的手說。
「怎麼了,姐姐?」
「我還是很壞。」
「為什麼?」
「因為我勾引了你。」
「我不這麼想。」
「真的?」
「真的。」
「謝謝,我剛才不是因為情慾,我是想在某一方面依靠你,算是貪婪吧……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我只是覺得你很好。」
「我也喜歡姐姐。不要多想,睡吧。」
我把手放在她的胸前。這不是貪婪,是在不破壞我的純潔的範圍內,對她採取的最高的示愛。而且是弟弟向忍受痛苦的姐姐獻出的禮儀。
仁淑在我懷裡很快睡著了,她那熟睡的臉雖然很憔悴,仍不失美麗。
我很想把手伸進她的睡衣里,撫摸她豐滿的胸。
但我不能,這個不僅對她和我,對賢珠來說也太重要了。
真是艱難的夜晚,我生命中從未有過如此煎熬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