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更深的地方
二號樓那看守走過來,故意跺了跺腳,咳嗽一聲,見對面沒有了聲音,不禁笑罵道:「我說對面的兄弟,大晚上的鼓弄什麼呢?」
A屏住呼吸,思量了一下該如何是好,於是鑽了出來,壓低了聲音,換了個強調,沖著門縫低聲罵道:「關你鳥事。」
二號樓的看守聽到也不生氣,哈哈一樂,回嘴道:「換崗了想弄點東西吧。哈哈。你隨便,你隨便!」
A繼續罵道:「你管我呢!」
二號樓的看守見討了個沒趣,說道:「媽的,是老塗吧。哦,是不關我啥事。聲音小點,靠!」說罷便走了。
A一場虛驚,卻也知道這很是不容易,於是又使了一把勁,再次移開了一些大傢具。這次再看,已經將將可以鑽一個人過去了。
只是,時間好像已經過去了很多了。
一號樓樓上的看守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查夜。還不是別人,就是剛才被人誤認的老塗。老塗推了從地下室拿煙回來的看守一把,罵道:「精神點!查夜了!」
那看守昏昏欲睡,被老塗一推,也不是太情願的哦了一聲,故意磨磨蹭蹭著收拾著東西。A這時已經重新打開了進入地下室的房間門,將門從內部反鎖上,把鑰匙掛好。攀上花盆架旁邊的矮桌,推開了上面的木板。
老塗嚷嚷著:「你娃精神點。」那看守哦了一聲,把電筒拿在手上,陪著老塗一起走出值班室,哐啷啷開著鐵門。
A從木板處再次鑽入通道,速度很是緩慢,他腰上的傷口經過這次折騰,有點發作,分外的作痛,A每次使勁,都疼得他直咧嘴。當A把木板蓋好的時候,老塗他們已經走入了一號樓的走廊,正在拿手電筒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照著。平時他們並沒有用電筒,可能是初一換崗的時間將近,查夜也分外嚴格了一些。
A急促的向洞口爬去,上方看守老塗他們也正在接近108牢房。
馮進軍呆在門口,不斷回頭看著洞口方向,他已經給A打過信號了,但是A一直沒有出現,眼看著老塗他們就要過來了,馮進軍再次冷汗直冒。
老塗他們走向108牢房,那拿煙的看守迷迷登登的走路一崴,唉呦了一下。老塗不耐煩的從108門口返回,問道:「你今天吃了屎了唄?走路都走不好?」
那看守抱歉的說道:「老塗,我都二天一夜都沒合眼了。體諒下啊。」
老塗罵道:「我還不一樣。」
那看守說道:「您是夜貓子,誰不知道啊,一到晚上就來精神。」
老塗罵道:「關你鳥事?沒事吧你。」
那看守甩了甩腳,說道:「沒事。」
這兩人算是來到108牢房門口,老塗拿電筒向裡面一照,電光掃在A的床上,光看見被子,似乎沒看到人,老塗正要發作。從靠牆的被子邊上翻出A的頭來,似乎被光晃的不舒服,晃了晃頭,又將頭埋入一側睡去了。
老塗收了手電筒,轉到107去了。
A在被子里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側過臉來,看了一眼馮進軍。馮進軍也向A遞了個眼神。A剛好趕上,沒有出差錯。
等到看守遠去,A再次鑽了出來,他捂著自己的腰,很是疼痛。
馮進軍知道A腰傷還沒有復原,暗語說道:「你的腰不行,要不你告訴我怎麼做吧。」
A搖了搖頭,暗語道:「現在你不能下去。」
A忍著疼痛再次鑽入了通道,這次他越過了揭開的木板處,向著通道的更深處爬去,很快,連身後洞口投入的微光也看不到了。
越往深處爬行,條件就越惡劣,除了各種酸臭味從下方泛起,牆邊也經常摸到滑膩膩的東西,膝蓋下也都是一些不規整的碎石嶙峋。A也管不了這麼多,自顧自向前爬去。
爬了大約二十多米,A摸出了自己帶著的鐵絲,算了算距離。再往前爬了幾步,前方便沒有路了,通道被石頭砌了起來。A摸了摸那些石頭,抓住一塊搖了搖,那石頭遍應手而落,這並不牢固,只是簡單用石頭塞住了而已。
A一塊一塊石頭拔著,要不了多長時間,便已經將這面石牆弄開了。有光線從外面透了出來,並不是燈光,而是外面的月光。
A將石牆的洞口擴大,鑽了過去,前方是一個鐵柵欄,這已經到了通道的盡頭了。從鐵柵欄再看出去,是一個天井。
這個天井並不是尋常意義上的井,準確地說是一個長方形的坑,約有四米長,一米寬,四壁都是用石砌成。天井的一側,是兩個小小的窗口,那是兩個房間的窗口。天井上方,則用拇指粗的鐵條做成的一個大蓋子。
這種建築風格,只在非常老式的建築中可以見到,天井主要的功能是最主要的排水道入口處。也有因為地勢的高低不平,造成裸露的地下室空間,使地下室也能直接和外界通風。戰爭時期,這種帶一個巨大天井的建築物還比較常見,是為了避免轟炸后,地面建築因為被堵塞無法通風,所以挖掘絕大天井保持地下室的通風和透氣。
在中國解放后的一些防空建築,大型天井格局仍然屢見不鮮。通常這些天井幾乎是整個建築的一面大小,通過樓梯可以直接下去,下面的房間都低於地面。在湖北、湖南、四川各地,都有這種建築的大量存在。中國也有很多監獄,關押重刑犯的牢房也是直接建設在天井中。比如湖北沙洋勞改農場(原五七幹校)一帶,一棟平房的前後兩側都是大型天井,下面最深處達10米。這讓地面上的建築倒彷彿是建在一個大坑中的。
白山館經過改造后,原有的地下排水設置已經廢棄,所以A來到的這個天井中的兩個小窗戶,是一號樓的二個禁閉室的窗口。
A搖了搖通道盡頭的鐵柵欄,也固定的並不結實。A用小刀撬了一下,便撬出了一根長釘。再撬出一根后,這個鐵柵欄實際已經不管用了,能夠直接推開。
A自然沒有閑著,他推開柵欄,把鞋子脫掉,放在通道中,光著腳鑽了出去。天井比較深,下面有一層淤泥和積水。
A從通道口下到底部,便聽到外面有巡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A貼著天井壁站著,等待著巡邏過後,才再次行動起來。
A摸了摸窗口下的牆壁,牆壁用大塊的石材砌成,倒是相當的平整。牆壁上面鋪著厚厚的一層苔蘚,滑膩膩的,幾乎把石塊之間的縫隙都蓋住了。
A拿出小刀,看著窗口的位置估算了一下,刮開苔蘚,找到了石材的縫隙處,然後一刀就將刀子插入了進去,A推動了一下,刀子順利的前進著,並不怎麼費勁。
這很奇怪,怎麼能在石材的縫隙之中這麼輕易的前進?這是因為當時的建築,很多並不是用混凝土的,混凝土在當時那個年代絕對是高科技的東西。所以,天井中的石材之間的粘合物,都是用的一種有極強黏度的灰土加上石灰混和而成的。這種粘合方式效果同樣非常的好,但是有一個缺點,就是不易乾燥,如果又是在白山館天井這種潮濕的地方,很容易用小刀插入,並沿著縫隙進行切割。
A在進入白山館之前,就很清楚的掌握著白山館的建築地形以及各處的主要材質狀況。
但A只是試探了一下,並沒有繼續下去。他看到可以用小刀切入,便將刀子拔了出來。他來到天井主要任務並不是現在來切割石頭。
A沿著天井一側來到角落,他用腳將雜草扒開,一個位於角落處的洞口便顯現了出來。
A把褲腿卷過膝蓋,如同一隻輕車熟路的耗子,鑽了進去。
這是一條黝黑,漫長的被廢棄的下水道。唯一慶幸的是還比較寬敞,比A爬過的通道足足寬大一倍,所以,A在裡面可以半蹲著前進。
摸黑前進了大約二十米,轉過一個彎,前方就透出光亮來,已經接近了盡頭。腳下的地面,已經沒有了人工的痕迹,都是天然的石頭構成的。
A加快了速度,一直走到盡頭,洞口非常的小,勉勉強強只能彎下身子,將頭探出去。A從洞口探出去,一股冷風吹來,讓A打了一個冷戰。
向下看去,這裡是一個垂直的懸崖,下面深不見底,想從這裡跑出去,除非有一根上百米長的堅固的繩子或者插上翅膀,更重要的是,需要把洞口擴大。
A摸了摸洞口的四壁,全部都是巨大的連成一體的花崗岩,絲毫沒有撬動的可能。
A從上衣口袋中抓出自己吃飯時收集到的小石子,這段時間,他收集這些石子已經有上百顆了。A看了一眼這些小石子,一把投入到自己的嘴中,努力的咀嚼起來。
石子的味道絕對不好,但能夠咬碎,這是唯一欣慰的地方。
A強忍著自己的不適,慢慢的咀嚼著,儘力將石子用牙齒磨得粉碎。他吐出一點來,混合著口水的石子有種暗紅色。A用手指捻起一點,搓了一搓,同時嘴中更加努力的咀嚼著。
A用手指在空中粘了粘,取出了一些,然後將手從洞口伸出,摸了摸外面的岩壁,尋找到一塊乾燥處,用手指將這些石子的碎末塗在岩壁上。
A慢慢的用口中的石子粉末,在外面的岩壁上塗了一個巴掌大的圓形,並在圓形的下方加上了兩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