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馮進軍加入
A開始輕輕的咳嗽,努力的讓那牛皮紙團往上移動一些,但是沒有用,他知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扣動咽喉,用嘔吐的力量讓牛皮紙團吐出來。
A很清楚,如果坐在他對面的這個男人值得信任,能夠給予他非常多的幫助,只是如何才能確定他是忠誠的共產黨員呢?
同樣坐在對面的馮進軍也是心思翻飛,他能夠隱藏住自己是穿山線第一樁的身份,已經非常不容易了。面對這樣一個看著有些古怪的男人,他應該保持什麼樣的態度呢?會不會是特務們弄的什麼陰謀詭計,安排的一個苦肉計?
A低著頭,突然輕輕的說道:「你知道哪裡有賣綠燈籠的嗎?」
馮進軍微微的一愣,這句話是重山市地下組織中,十五個常用接頭暗語中的一個,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是並不准確,應該是問——你知道哪裡有賣綠燈籠紅豆糕的嗎?標準的回答是——天氣不好,聽說鄭家的人賣。
馮進軍猶豫了一下,說道:「天氣不好。」他只說了前部分,後部分沒有說,就好象A沒有說完整一樣。
A繼續低聲的問道:「這裡有沒有臘肉豆腐吃?」
馮進軍又吃了一驚,這句話的暗語只有在緊要關頭,高級情報人員同時被捕時,適當的時候才會說,只有各情報線第三樁以上的人員才知道怎麼回答。而這句暗語還是不準確,完整的正確說法是:這裡有沒有豆腐臘肉吃。標準的回答是——糧食都是玉米面。
馮進軍覺察到了一點什麼,這個男人在故意把暗語說錯,前面是省掉一點,後面是顛倒了順序。馮進軍意識到這個男人在驗證兩件事情,第一,他知不知道這些暗語,第二,他知不知道答案,第三,他知不知道暗語已經錯了。
馮進軍回答:「玉米面都是糧食。」
A艱難的笑了一下,說道:「蠟塗沒山荒。」
馮進軍算是明白了,這個男人絕對是身份非常高級的一個他不認識的高級情報員,這句話完全顛倒了順序,正確的說法是:荒山沒塗蠟。而正確的回答是——魚也不好釣。
馮進軍站了起來,走向了窗口,他看了看外面,轉過身走到A的身邊,蹲了下來,說道:「釣好不也魚。」
如同A的思考,他依次使用了三個暗語,第一句是平常的,第二句是高級別的,第三句是絕密的。他依次用了去掉尾巴,顛倒詞語,全部顛倒三種方式來講。A第一是驗證馮進軍是否知道這些暗語,第二是驗證馮進軍是否心中警惕能夠聽出他的意思。
A的用意在於,如果馮進軍已經背叛了黨組織,那麼對他微微說錯了暗語的表達方式將不會特別在意,他一定會趕忙把正確的暗語對上,來贏得自己的信任。
這實在是A急中生智想出來的法子,而馮進軍恰好也是一個聰明人,他立即明白了A的意思,完全順著A的思路來回答。
A喘了口氣,看著馮進軍,輕聲地說:「同志,請幫我望風!」
馮進軍點了點頭,轉身站在了窗口邊,監視著走廊里的一舉一動。
A這時略略放下心來,拚命的用手指摳動著自己的咽喉,同時深深的彎下身子。他跪倒在地,滿頭大汗,要從食道下端將那個帶倒鉤的牛皮紙團吐出來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馮進軍回頭看了看A,他見到A這個模樣,心中也是一緊,難道這個男人要吐什麼東西出來?
A跪在地上,還不斷的向恭桶移動著,他打開了恭桶的蓋子,裡面的污穢物的氣味湧起來,直鑽進A的鼻子里。這讓A更加劇烈的反胃。
那牛皮紙團正隨著A的嘔吐向上移動著。
馮進軍此時卻聽到了走廊里的腳步聲,是看守過來了。馮進軍連忙向A揮了揮手,但是A並沒有注意到,他正在專心專意的要把牛皮紙團吐出來。馮進軍著急了,快步走向A,焦急而低聲的喊道:「同志,有人要來了!」
A的嘴中正在吐血,他實在無法顧及這些情況了!
老塗的那張冰冷的臉出現在牢門上方,他向裡面看了看,拿起棍子敲了敲鐵柵欄,罵道:「幹什麼!馮進軍你站在門口乾什麼?」
馮進軍雙手抓著鐵展覽,將臉貼近,擋住了老塗的視線,笑了笑說:「長官,這個人身上一股子屎味,我透口氣可以嗎?」
老塗罵道:「你當你多香嗎?滾回床上呆著!」
馮進軍哦了一聲,退了回去。
A正坐在床上,靠著牆壁,微微的喘氣。他的手中,正握著那個牛皮紙團。
老塗打量了一下牢房裡的情況,仔細地掃了一眼,見沒有什麼異常,罵道:「都老實點!」轉身繞回去了。
馮進軍聽到老塗的腳步聲遠去了,才低聲對A說道:「同志,你沒事吧。」
A將自己嘴裡的血咽了下去,說道:「謝謝啦,同志,要不是你幫忙,就糟糕了。」
馮進軍說道:「同志,怎麼稱呼?」
A說道:「我叫張海峰,重山市軍需供應處的副處長。」
馮進軍略有些驚訝,說道:「我聽說過你!怎麼?你是?」
A點了點頭,說:「是,我是共產黨。你叫馮進軍?」
馮進軍說道:「是的,我原來是國民黨警衛營第三連連長,呵呵,身份暴露了。張海峰同志,你是有什麼打算嗎?」
A慢慢的把手打開,那團牛皮紙團正靜靜的躺在A的手中,A說道:「我,是要來越獄的。馮進軍同志,你能協助我嗎?」
第二重院落中最靠西的一棟樓房的二層,張順民敲了敲門,屋裡有人喊道:「請進!」張順民扭開門進去,看見孫德亮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后,就著燈光看著一本書,那本書是孫子兵法。
孫德亮見張順民走進來,把書放下,從椅子上起來,繞過辦公桌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他示意張順民也坐過來。
張順民坐在沙發上,說道:「孫館長,張海峰已經安排好了。」
孫德亮嗯了一聲,說道:「很好。」
張順民說道:「孫館長,我不是很明白,讓張海峰關在我們線人的房間不是更好嗎?那個馮進軍就像條泥鰍。萬一他們兩個……」
孫德亮笑了笑,打斷了張順民的話,說道:「順民啊,你覺得我為什麼要這麼安排?」
張順民搖了搖頭,說道:「孫館長,屬下駑鈍。」
孫德亮還是笑了笑,說道:「欲擒之則先縱之,張海峰是個人物,輕易不會信任別人,哪怕是他的同志,我料想到張海峰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就是共產黨或者承認自己和*有聯繫。」
張順民順著孫德亮的話說道:「孫館長的意思是,最算他是最狡猾的狐狸,總是呆在狐狸窩裡,怎麼也藏不住那身臊?到時候我們可以從旁人那裡弄到我們想要的情報。」
孫德亮側過身來,看著張順民,笑意盈盈的說道:「順民,果然跟隨了我多年!一點就透。那個馮進軍如何?」
張順民說道:「這個馮進軍,老實話是這個最不象那些又臭又硬的*的人,一身兵痞子的味道,打上兩拳就哭天喊地的嚷痛,一號樓不少*可能認為他已經投降了。實際上這個馮進軍狡猾的很,每次都和擠牙膏似的交待問題,雖然句句驗證了都是實話,但是並不能從他的身上得到什麼真正有價值的情報。」
孫德亮哼了一聲,說道:「這個馮進軍,我倒覺得他不簡單啊。」
張順民驚訝的看著孫德亮,問道:「孫館長,屬下願聞其祥。」
孫德亮摸了摸沙發的扶手,說道:「馮進軍,可能在穿山線不只是第七樁這麼簡單。在馮進軍被捕時,*的穿山線基本已經被摧毀了,只有第一樁一直沒有消息。關在二號樓的那個穿山線第二樁是唯一知道第一樁的人,但是那個娘們嘴巴極硬,徐行良他們至今毫無進展。」
張順民說道:「孫館長,你的意思不會是說馮進軍就是第一樁吧?」
孫德亮說道:「我是有這個推測,但是不能確定。就算是能夠確定,我們也要保密,不要讓二號樓的徐行良知道了。」
張順民的一張長臉一展,罕見的露出了笑容,說道:「孫館長,你這是一箭雙鵰啊!」
孫德亮得意的站了起來,背著手在辦公室內踱了兩步,說道:「你吩咐好馮彪,對張海峰可以好一點,你最近也盡量不要殺人。不能打草驚蛇,我們潛伏在*內的特工,也在調查張海峰的情況。說不定能把*最上線的幾個情報首腦挖出來。」
張順民站起來,筆直的立正,敬了一個軍禮,喝道:「是!」
孫德亮的確心思周密,可惜的是,他有時候太過於自以為是,自作聰明了。他明顯的低估了張海峰、馮進軍這些人的能力,他也犯了一個最愚蠢的錯誤,他至使至終都沒有想到,甚至沒有想過,張海峰的被捕,是為了能夠進入白山館來越獄的。
孫德亮的這些部署,儘管不能終止住A的越獄計劃,但是也給A的越獄計劃布下了重重的障礙,萬幸的是,有些部署卻幫到了A。
而此時,108牢房裡,A的越獄計劃的第一步,儘管經歷了數次風險,但終於得以了順利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