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萬不要惹魔女生氣——

俊輝把恩有交給那個魔女以後，開始得以全神貫注了。

為了等待他的裁決的事業、家人以及朋友們，更是為了衝破不斷在恩有身上發生的以"事故"的名義下掩蓋著的陰謀，他從頭開始尋找證據。

看完金秘書交過來的資料之後，俊輝皺起了眉頭："東南企業最近怎麼樣？"

東南不是虧損企業，但是上半年的業績非常糟糕。一直以為李振石是有實力的經營者，看來是他看錯人了。

"最近他們處於苦戰狀態，八成是有其他勢力介入。債券償還日一天一天逼近，東南不可能故意弄出這樣的局面。"金勝洙看著東南近一個月以來的股票行情忍不住咂舌，他是這個領域的專家。

"其他勢力……"

"是，儘管沒有什麼惡債，但股價仍然非常低迷，肯定是上面有人放大筆資金往下壓。"

"為什麼呢？"

"也有可能成了大莊家的槍靶。如今老闆躺在那裡使不出什麼力了，所以成了無主空山了吧。"

東南的老闆李會長正在病榻上，因此目前東南的實際主人是李振石。也許大莊家們趁百戰老將病倒的機會，把相對經驗不足、在財界中的人脈也不怎麼堅實的李振石當作槍靶了。

"那東南目前的處境應該很糟糕吧。"

"是，應該很想要廣播電台的股份吧。"金秘書意味深長地望著俊輝。兩人的眼神碰在一起。東南目前處於窘境，那麼說是李振石？沒錯，如果是那個傢伙倒真有那樣的可能性。

"那個大莊家有可能是允候嗎？"

"那就說不好了。就算允候處有資金運作，因為他是嘴巴嚴實的人，絕對不會走漏風聲。"

俊輝也不是不了解被稱為黃金手的私債業者朴允候。他可不是容易對付的人，如果真的是他插手了，那麼未來東南就有苦頭吃了。

"估計能挺多久？"他用手指敲打了幾次辦公桌。

"不會因為這次事件破產的。下周應該能漲停兩次左右吧。使勁彙集螞蟻們的錢之後會再次跌停的。"金勝洙說明了一下自己再清楚不過的股市動向。在他看來跌停以後才是問題。

"再以後會更艱難，公司的信譽只能隨之下降。"

"那到時候就更需要廣播電台了吧。"

"也許吧。"金勝洙的臉上再次掠過憐憫。

金秘書走出房間后，俊輝又以修長的手指敲打著辦公桌。桌子上放著的東南方面的資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和他們之所以想得到恩有撫養權的理由一樣嗎？肯定是恩有得到的巨額遺產惹的禍。在這世上可以欣然犯下殺認罪的動機就是貪婪。假如恩有不在這個世界上，那麼誰會得到最大的利益呢？當然是……東南企業的振石與目前經營廣播電台的智赫。可恩有是他們的親骨肉……

恩有和瑞輝一起遭遇事故之後第二次發生事故的地點是美國的姨媽家。孩子到美國的第二天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肯定是什麼東西讓馬受到了驚嚇。那個聲音是槍聲。雖然當時感到有些蹊蹺，還以為只不過是事故而已。可如今再回想，那絕對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故。

當聽到恩有發生事故的消息時，俊輝和當時一直交往的蔡英一起在酒店的房間里。還沒來得及和她做什麼，衣服都沒來得及脫，他就飛往美國。

那場事故之後，恩有回到韓國，就在上幼兒園的第一天，家門口有一輛大卡車向他開了過來。儘管非常小心，可那幫壞蛋總是準確地知道孩子的出行時間。

絕對是我們內部有姦細，否則怎麼可能那般清楚恩有的行蹤呢。會是誰呢？究竟是什麼人呢。再貪財產，怎麼可能對那麼小的孩子下手？非要抓到不可。恩有是妹妹瑞輝留下來的唯一骨肉，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保護恩有脫離所有圍繞他的危險。

"如果沒有信心保護他，愛他，那就趁早舉雙手吧。"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那個魔女的呢喃，隨即又浮現出她那格外清澈的眼睛和鮮紅的嘴唇，還有低聲訓斥自己的樣子。

閃電一心一意地忠於比自己大好多的這位姐姐。那是他燕子生活5年之後初次遇到的幸運。第一次見到她時以為只有30多歲，可是實際年齡恐怕要大得多。不過這些都不打緊。在他的撫摸下那個女人浮現出滿足的微笑，身材豐滿的她向閃電微笑道："怎麼樣，衣服還合你意嗎？"

閃電想起自己穿來的輕飄飄的阿曼尼正裝微笑了起來，終於明白有錢的主兒們之所以穿貴衣服的理由。輕便、高檔、合身，一句話很受用。

"是，非常喜歡。"

"是嗎，那不錯。"她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裸身披上睡衣。怎麼看都不像上年紀的女人，閃電的腦海里掠過這樣的想法。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多餘的肉，光滑無比。

"對了，夫人。"閃電前幾天知道了她的身份，就想向她再要點，那對她而言應該是九牛一毛吧。

"什麼？"

"我……需要點錢。"英俊的閃電露出潔白的牙齒不好意思地說道。

"錢？怎麼不夠用了？才這麼一段時間？"

"不，不是……"他知道如何利用這種狀況，在這一行混了都多少年了，這樣的餌子，對多年干這行的燕子老手們而言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定得好好利用。

"夫人不是很有身份嗎？"他巧妙地說出自己已經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事實。

"是嗎。"她仍然面無表情地說完之後叼了一根煙："所以呢？"哼，白痴，乖乖待著我自然會多給你點。你在這一行不少年頭，可別忘了我也和你一樣。像你這樣的人可多得很。

閃電一看秀姬的反應出乎自己的意料，於是稍微板著臉以示威脅："夫人。"

"就算告訴我的孩子們也無濟於事。連這一點都不清楚啊？做調查也不做得徹底一點。"她這下乾脆脫掉衣服站了起來："啊，對了，你想不想做明星啊？"

她反而給閃電扔了一個炸彈，不以為然地走向浴室，也沒忘記隱藏臉上的微笑。沒有一個年輕人能逃脫這樣的誘餌。以他那張俊臉，稍一捧就能在TV獲得成功，有了人氣再也不會輕易威脅我吧。到那個時候，他反而會不敢拒絕她的要求的。

她想象著在浴室外面張大嘴的閃電，臉上浮現出會心的微笑。擺布人的方法有很多種。

恩有來秀安的家轉眼間都過了兩個月。孩子開始會不時爆出天真的笑聲，於是家裡人也跟著一起笑。儘管偶爾臉上還浮現出沉重的表情，但他逐漸有了變化。有時候會興高采烈地談起幼兒園裡發生的事情，有時候會紅著臉竊竊私語自己喜歡的女孩。

事實上有變化的不僅僅是孩子，家人們回家的時間也逐漸早起來了。對沉默寡言的父親而言，每周帶恩有去澡堂成了一大樂事，曾經說別人家的孩子養也沒什麼功勞的母親，每天中午都在等候幼兒園的班車。兩個弟弟奎安和怡安為了向恩有傳授男人的世界而忙得不亦樂乎。當然，恩有還是最願意跟著秀安，也最喜歡她。就算她不為他做任何事情，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她對自己的那份愛。

"你今天早點回來。"秀安門都沒敲就徑直走進怡安的房間，她一邊坐到床上，一邊對為了準備上清晨班忙得暈頭轉向的弟弟下了命令。

"你以為我閑著呢？根據你的時間錶行動啊。"

"知道你很忙，但就算再忙也不能缺席家庭聚會吧。"

"家庭聚會？今天是什麼日子？"怡安飛快地轉動腦子，想想今天是不是誰的生日。秀安？她是和我一起出生的，絕對不可能啊。父母的生日也已經過了，奎安的生日是寒冬。想來想去也弄不清是什麼日子。

"恩有的生日。"

"是今天啊？"

恩有，某一天和秀安走到一起的小小天使。這是那個善良、明亮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日子。

"嗯，如果空手回來決不饒恕。"

"又不是你的生日，禮物還要你操心啊？"怡安朝板著臉威脅的姐姐微笑道。小孩肯定什麼也不會要的，所以秀安才事先下達命令，不給分配具體禮物反而是件更奇怪的事情。

"會早點回來是嗎，怡安舅舅？"秀安學著恩有的語氣調皮地問道。這孩子不知是為了那部手機，還是真的喜歡怡安——似乎兩者都有——反正很願意跟著怡安。

"好。對了，那個男人會來嗎？"

那個男人，所謂恩有的舅舅韓俊輝，把恩有交給外人之後，已經整整兩個多月了無音訊的男人。孩子每天晚上都思念舅舅，可對方連電話也不打來一次。

"會來吧，如果不來看我怎麼收拾他。"

"不來你也別怪他，是有不能來的理由吧。"

"哪來的理由啊，恩有等著他呢，哪有什麼理由啊，必須得來。"

看來無論有什麼理由都得來一趟。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了解秀安那戰意燃燒的眼神，一旦下了決心，她是無論如何也會幹到底的人，認為自己對的事情她決不妥協。

那天晚上，秀安一邊想著俊輝一邊咬牙切齒，她真的是氣急敗壞了。她被那個所謂叫舅舅的人氣得再次呼吸急促。按照大夫的話來說，支氣管並沒有縮小，不是醫學上所說的哮喘，因此不用擔心。但是只要一緊張一激動呼吸就會不受大腦控制，那是小時候夜夜讓父親母親受苦的哮喘所留下來的後遺症。現在的秀安不是處於緊張狀態，而是處於激動狀態。

不出所料，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是招人喜歡的人，而如今都威脅到了她的生命。恩有等了一整天那個絲毫沒有人情味的舅舅，可終於還是沒有等到。望著現在已經睡著的孩子，秀安努力調勻自己的呼吸，使自己的心臟鎮靜下來，可就是氣得連覺也沒睡好。

恩有過7歲生日的那天，秀安的父母牽著孩子的手親自去挑了一輛漂亮的自行車。秀安送了與帽子一套的背帶褲，怡安送口琴，奎安送的是自動機器人玩具，還有幼兒園小朋友們送的五顏六色的生日卡。恩有望著那些禮物高興地浮現出靦腆的微笑，可他清澈的眼眸依然尋找著連影子也找不見的那個該死的舅舅。直到換了件漂亮睡衣之後的夜晚，才一邊鑽進秀安懷裡，一邊低語道："秀安姨，謝謝你。舅舅可能太忙了。"

聽著男孩的低語，秀安忍不住喉嚨一熱。這個該死的人，沒錯，我就是沒看錯人。再忙又能有多忙呢，恩有等得望眼欲穿的生日連影子都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