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行，我一定會挨罵的。」

「莉洋，求求你了，好嗎？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逛逛街，高興地玩一玩。只要安全回去不就行了。難道你跑出去玩一次，你父母就會殺了你不成？」

前些天她獨自先來學校，結果尤安大發雷霆。如果今天再不直接回去，估計他真地不會再心慈手軟地放了自己了。她不敢想象那恐怖的結果，因此絕對不可以那樣做。

莉洋多少有些明白尤安對自己的要求。他希望她永遠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但是莉洋真地無法抗拒秀蓮的誘惑。總是孤獨一個人的莉洋終於有了自己的好朋友，這個誘惑就像是引誘夏娃犯罪的禁果一樣。

好想去啊。只和保安或俊西一起逛過街的莉洋真地好想和朋友一起自由自在地逛一次街。

哎呀。她不管了！她連尤安的頭髮不都剪了。夏莉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最後莉洋終於下定了今生最大的決定，把不遠的將來會發生的暴風雨暫且拋在腦後吧！

「好吧，走！」

「呀嗬！真的嗎，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同意的。今天我請客！」

見莉洋終於答應了下來，秀蓮高興得蹦了起來。她們蹺了一節課，叫了一輛計程車。如果勝葉知道的話，就一定沒法去了。但是她們瞞著勝葉無聲無息地溜出了教室。

「我們要去哪裡？」

「你就別擔心了。我就知道你像個井底之蛙一樣從沒離開過父母身邊。今天你就放心地跟著姐姐走啦。」

不是父母，而是俊西哥哥。現在則是尤安。

她把這已至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將視線移到窗外飛逝的景色，臉上則帶著苦澀的微笑。不論何時的她都像一隻囚鳥，永遠都是別人的所有物。想到這個，她不禁感嘆起自己悲慘的身世。這樣的她與紮根與路邊、受制於人的林蔭樹有什麼區別。

一下計程車，秀蓮就立馬拽著莉洋走近了一家大商場。

「全漢城就數這家商場是最好的了。我可是這裡的常客了。」

這是她生平頭一遭與朋友一起逛街。莉洋一隻手裡還握著秀蓮買給她的冰激凌。她好高興。品嘗著美味的冰激凌的她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莉洋，快看那個男人！好帥啊！雖然沒有我們的白馬王子帥，但比勝葉帥多了！你看那銳利的眼神，高大挺拔的身材，還有那輪廓清晰的臉！還有他那富有且自信十足的樣子……哇~~！我可不是開玩笑喔，我閩秀蓮發現了我的白馬王子第二了！」

沉浸於冰激凌的美味的莉洋早忘了置身何地了，直到耳邊傳來了秀蓮大驚小怪的聲音。她一見花花美男就立即沖昏頭了。莉洋雖然毫不關心，但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只得轉過頭看一眼秀蓮所說的美男子。

但她驚訝得動彈不得。莉洋看到的白馬王子不是別人，正是俊西。

直到這時，莉洋才又明白過來這家店是俊西名下的財產。

菩薩啊！她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莉洋嚇得瞪圓了雙眼，滿臉的不安與惶恐。心臟都快跳出來的她發瘋似地向外衝去。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俊西依舊神采奕奕的樣子，自己才這麼害怕。她必須儘快逃出這裡。否則又將被俊西帶走，連向尤安道別的機會都沒有便永遠地離開他，離開這幸福的日子了。

快逃啊！一定要擺脫這種危機！

莉洋望了望身邊的秀蓮，她仍獃獃地望著俊西。莉洋一把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外拖。

「秀蓮，我們快出去吧，好嗎？」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極不情願的秀蓮拉出了商場的大門外。

「莉洋，你怎麼了？還沒怎麼玩呢。你也太沒用了吧，現在就想回去了？還是你別有用心？」

秀蓮有些生氣地看著莉洋。莉洋必須編個切實可信的理由來。

「我突然胃不舒服。大概是因為商場里的味道不好，胃特別難受。對不起，秀蓮。」

「哎呀，這麼虛弱的身體、這麼小的力氣，你剛才怎麼把我從商場里拉出來的？」

「真對不起。我們明天再去更好玩的地方，好嗎？不要再逛商場了，去遊樂園或者動物園好嗎？」

「這個……好吧。既然你想去那種地方玩，我還能說什麼啊。我心地這麼善良，當然會聽你的。」

與故意擺出一副很傲慢的搞笑模樣的秀蓮道別後，莉洋腦子裡盤旋的都是俊西。一身黑色西裝的俊西還是老樣子，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凌亂的地方，完美、英俊。但是他消瘦了許多。莉洋只有無奈地嘆息。

他曾是我的哥哥……如此愛我、疼我的哥哥。

深深的負罪感向她席捲而來。俊西絲毫的消瘦都逃不過她的眼睛。不知不覺，計程車已經在家門口停下了。如果尤安在的話，他會多生氣？他一定會一見到她就開始發火，或者現在還不知道與麗莎在哪裡風流快活。莉洋不自覺地緊緊握著懸挂在頸間、用尤安的髮絲做成的護身符，希望這個由他的髮絲製成的護身符能緩解他的怒氣。真是好笑，她察覺到自己已經到了隨便抓根稻草就當救命寶物的地步了。

她到家后，做好了受罰的心理準備。但突然看見有人獨自在黑暗中踱步。是菲利普。

「呼~~~你嚇死我了。菲利普。」

「小姐怎麼可以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麼走了呢？我擔心死了。」

菲利普的語氣依然那麼地酷，但是她分明能感覺到其中菲利普對自己的擔心。

「真對不起，菲利普。我不是平安無事地回來了么。而且你還這麼偷偷地躲在這裡，嚇了我一大跳呢。」

「我絕對沒有偷偷地躲在這裡，我只是在屋前等小姐回來。」

的確沒錯。按菲利普的性格絕對不會躲躲藏藏的，這種事他也絕對做不來。要怪就只能怪這黑色的西裝吧。

「啊，對不起。那麼……尤安他說了什麼嗎？」

「王子什麼也沒有說。」

「喔……這樣啊？」

莉洋一下子蔫了，無力地聳了聳肩走進了屋去。而心裡的難過，卻連她自己也無可奈何。

她好想他。莉洋在屋裡的每個房間穿梭，只為找到他。終於她發現一個房間里透出了燈光。開著燈，就說明裡面有人。莉洋在心裡默禱著，但願裡面的人正是尤安。

但是她的腳卻像被釘住了一樣，邁不出去。她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希望眼前的只是幻影。然而她並沒有看錯。端坐在沙發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尤安。可是他卻一反常態地衣冠不整，白襯衣的扣子都被解開了。

他微醉的朦朧眼神閃著深藍色的光芒。他不是一個人，懷裡正抱著麗莎。她修長的纖纖玉指正伸在尤安敞開的襯衣里撫摸著。

聽到莉洋開門聲的麗莎立即將自己的嘴唇從尤安的唇上移開。到這時，莉洋也終於明白他們二人的關係了。他們決不是親戚，也不是她曾以為的朋友關係。他們是戀人。

她不願意再去想這些事了。現在的她只有一個想法。

夏莉洋，你沒必要再留在這裡了。回到俊西哥的身邊去吧。想想哥哥消瘦的樣子。這裡不是你該留下的地方，快離開吧！

莉洋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欲奔涌而出的眼淚，小聲地啜泣著回到了房間里。接著，她開始脫衣服，尤安為她買的衣服她才不會帶走。她走向衣櫃，翻出當時自己穿來的衣服，默默地穿上。

現在這個家也散了。回到俊西的懷抱里去吧。但是，她真地不願意離開尤安啊。就算再不願意，她也不得不承認對尤安的愛已經在自己的心裡根深蒂固了。但不是說時間是治療傷口的良藥嗎，她相信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會漸漸淡忘這段感情的。莉洋這樣努力說服自己，走出了房間。

但是她還是哭了。哭有什麼用呢？莉洋擦了擦眼淚，走下了房子的最後一格台階。現在，只要走出前面的那扇大門，就將永遠與這座房子訣別了。但是她走不過去，因為有人突然從背後將她抱了起來。刺鼻的酒味讓她很快便清楚了來人是誰。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啊！」

莉洋在尤安的懷裡拚命地掙扎著，亂蹬亂踢。可是尤安卻像扛小豬似地將她扛在肩上轉身回到屋裡。

「好啦！你這個壞東西！還敢打我！」

莉洋清楚如果這次她不離開的話，就再也不可能離開了。但莉洋已做了最後的掙扎，但尤安的力氣遠勝過她。不消說他現在借著酒力，原本他就是個強壯的大男人，而她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把垂死掙扎的莉洋扔在床上，用傲慢的眼神俯視著她。

「你要去哪？」

「您沒有必要知道。我只是想回我原來的地方。」

尤安冷淡的眼神怒視著努力避開自己視線、淡淡地說出這話的莉洋。

「為什麼？你不是死也不肯回去嗎，什麼時候又改變了主意？」

尤安譏諷的口氣一下子激怒了她。她也不願意被視為別人的玩偶，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因為我沒必要再呆在這裡了！」

尤安顯然沒聽懂她的話，皺起了眉。

「不行，你不能走。」

「為什麼？」

莉洋直視著尤安的眼睛，可他卻轉過頭避開了她的眼神。

「我問您究竟是為什麼！」

莉洋為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不停地逼問著他答案。

……說你愛我……

……說你喜歡我……

……說我是你的情婦……

她在心底吶喊著。儘管她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但此刻的她卻如此迫切地希望能聽到他這樣的回答。

「是你心甘情願達成契約留下來的，但這契約何時結束則取決於我。我還沒有對夏莉洋這個玩偶生厭呢。」

莉洋絕望地低下了頭。果然，這一切都只是她一個人的奢望。

……我還沒有對夏莉洋這個玩偶生厭呢……

「那麼，您什麼時候會放我走呢？請告訴我。」

「我不會聽任何人的命令。」

「隨便您，但我一定要離開這裡。」

莉洋像是一秒鐘都不願意多呆的樣子從床上爬起來，卻被尤安粗暴地一把抓住。

「夏莉洋，你做夢也別想離開。誰都不能強迫我。」

說完，他粗暴地吻了她。她好想掙脫，卻怎麼也狠不下心。也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平日里沉著冷靜、自信滿滿的尤安不見了。他的這一吻不像以前地溫柔，相反地有些粗野，但仍深深地印在了莉洋的靈魂深處。

她原先堅定的意志開始動搖了。在尤安的吻面前，似乎連泰山都會崩潰。但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得為自己保留最後地一絲尊嚴。她不停地捶打著尤安的胸口，想要掙脫他的擁吻，但卻怎麼也拗不過他。

「求求您，不要這樣。」

莉洋苦苦哀求的聲音被尤安的吻吞沒了。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不要。」

尤安順著她的唇一路慢慢地吻下來，直至她的細嫩的粉頸后，又再次吻上了她的櫻唇。

「求求你，答應我別走。留在我的身邊好嗎……我的可林（我的王后）。」

莉洋殘存的最後一線決心被他的這句呢喃徹底地摧毀了。她最終仍是無法克服心裡對他的深深的愛。

「我答應，除非您厭棄我了，我絕不離開。」

莉洋感嘆著自己脆弱無能的意志，將手指伸進了尤安柔軟的金髮里。而且，她第一次主動將自己的唇貼上他的。得到了莉洋的誓言，尤安像是終於鬆了口氣般輕啄了她的唇一下，低下頭。

他笑了。莉洋見了，也報以同樣的笑容。但是沒多久，她的笑容便僵硬了。

因為尤安睡著了的身子完全壓在了她的身上。她必須將他高大的身體搬到床上去。雖然尤安並不胖，但對實在太矮小的莉洋來說，卻是太大的負擔了。這比起當時離家出走爬窗口可難得多了。才一會兒功夫，莉洋已經冷汗直流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低頭望望睡得正熟的尤安，他的模樣真地像天使一樣。

……如果醒來的他也能這樣像天使一般該多好……

睡夢中的他絲毫不見平時的傲慢，而是帶著像孩子一樣地天真與爛漫。她什麼時候才能在現實中見到這樣的尤安。

……唉~~夏莉洋！別做夢啦，別胡思亂想，快睡覺吧……

莉洋困極了，迅速沐浴之後就在尤安的身邊躺下了。雖然一整天好累，而且發生了太多的事，但她仍想著哀求自己不要離開的尤安，並懷著充實而幸福的心情很快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