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重逢明月夜
方雲天走後的第二天,西湖精舍的大門上,落了重重的大鎖。
這天早晨,冷家的傭人在開門的時候,發現了一封書信,寫信的人是冷家剛剛找回不到一年的三小姐冷雨晨,信的內容很簡單,簡單到讓人可以一目了然,冷夫人看過之後,昏了過去。
待到冷家的眾人找到西湖精舍,這裡早已是人去樓空,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可以追尋主人下落的痕迹,就如同雨晨信上說的,從此各在天一方,養育之恩,來世圖報。
雨晨,就這樣,又一次在親人面前,消失了。
從此,代替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就只是蕭子君了。
離開杭州,蕭子君開始漫無目的的行走,縱橫天下,本來不知是多少少年人的夢想,不過,他們不知道,這個夢想存在的前提,首先是,你要先擁有一個時刻等在某個地方的家,沒有了家,縱橫天下又怎樣?
從蕭子君離開杭州的那一天開始,司馬浩就一直跟在她身旁,趕不走,甩不掉,如影隨形,蕭子君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她知道,司馬浩雖然看起來總是嬉皮笑臉,沒有一刻的認真,但是,他的決定,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人可以改變,除非死亡。
她當然不會殺他,所以,也只好放棄了甩開他的初衷。也許,長路漫漫,有這樣一個旅伴,未嘗不是件好事。
越向北行,天氣便越是涼爽起來,到了立秋這天,氣候的變化就更是明顯,沒有了酷暑的層層熱浪,人的心情,也似乎暢快了許多。
不過,這種暢快,也不過是一時的,當你發現,自己成為了很多人追殺的目標的時候,這種感覺,想來,任誰,也不會覺得暢快吧。
進入山東地界的第一天,蕭子君就知道,麻煩找上門了。
在山谷間的一條小路上,她和司馬浩遭到了伏擊,出手的人對這裡的地理環境相當的熟悉,一開始就用巨石將山路兩邊的出口封死了,又從山頂,不停的推落了磨盤大小的石頭,如果不是他們兩個人還算是身懷絕技的話,恐怕這第一陣,已經難以抵擋了。
可恨的是,這邊石攻還沒有停下的時候,山頂亂箭又一齊射下,雖然沒有準頭,力道也不好,不過,呼嘯而下,猶如暴雨的陣勢,也足以讓兩個人手忙腳亂,疲於應對。
忙亂中,司馬浩和蕭子君相對苦笑,也不知這些圍著他們的人,還預備了什麼招呼他們,不過這身處兩山之間,外一對手要是點一把火,那熱鬧可就大了,也許明天,不也許等不到明天,江湖上人人都會知道,江湖上兩大鼎鼎有名的殺手,被些無名小卒,燒死於山中,可就是一世的英名,悔於一旦了。
名聲這東西,他們當然不看中,反正屬於他們的,永遠也不會是什麼好名聲,不過,江湖人,死的方法可以很多種,但是無論哪一種,總是該先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吧。
在分開了又一撥密集的箭雨之後,他們有默契的開始同時向兩側山峰衝上去,這裡的山峰地勢陡峭,加上石塊和箭,夾雜著暗器的不停襲來,讓攀登的工作就顯得格外的艱險,不過,為了保住小命,刀山火海,也總是要闖過去的。
一隻箭,夾著腥風從蕭子君的臉前飛過,看來對手已經換了有毒的傢伙,她惟有苦笑,從來就知道,自己在江湖的殺戮,惹下的仇恨不少,但是沒想到,報仇的人,來得這麼快,行事這麼狠毒。
後悔嗎?也許有吧,她殺了方雲天的一家,各為其主,本來也很難說誰對誰錯,大概錯就錯在,她在錯誤的時間,愛上了一個錯誤的人。
人生的對錯起伏,原本就不是人自己可以控制,曾經以為,從今而後,可以不再和江湖有瓜葛,可以不再刀口舔血,不過,到頭來,還是發現,其實天真的一直是自己。
她可以放下,但是,別人呢?
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她殺了人,有人找她報仇,為了自保,她只能繼續殺人,然後更多的人來找她報仇。
這樣的人生,究竟為了什麼存在呢?
蕭子君不明白,她永遠也想不明白,甚至不願去想,就像眼前,她可以放手,讓有關她的恩怨,到此成為一個了解,但是,司馬浩呢?他也要為她陪葬嗎?
微軀原可歸塵土,其奈恩仇未了何。蕭子君的長嘆只能留在心裡,手下的劍,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幾乎是同時,她和司馬浩攻上了兩側的山峰,等在那裡的人沒有四下奔逃,而是紛紛抄起兵器,一擁而上,看服色打扮,該是江北丐幫的人。
丐幫的前任幫主死在蕭子君手下,也難怪他們要拚命了。
丐幫的弟子,和天下其他門派的不同,原不過是些生活沒了著落的苦人聚合在一起,因此,也沒有什麼統一的武功招式,就是縱橫天下的打狗棒法,丐幫之中,也只有少數人略知一、二而已,加上,當日姑蘇一戰,幫中好手大都戰死,這裡剩下的,又怎麼會是眼前兩個人對手。
峰頂一戰,持續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蕭子君的劍,第一次沒有殺人,所有的人都受傷倒地,有的暫時失去了知覺,但是,都還活著。
站在峰頂,蕭子君也覺得不可思議,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懂得手下留情這樣的事情,只是出劍的時候,也不知怎的,就是這樣了。
很久,對面的山峰早已經寂靜無聲了,但是她出聲召喚司馬浩,回答她的,卻只是嗚嗚的風聲。
出了什麼事情?她無從知曉,只是司馬浩的武功,應該和她只在伯仲之間,如果他的對手同樣是這樣的烏合之眾,那他現在早應該站在對面,沖自己蹦跳著揮手才是呀,除非……
蕭子君有些不敢想下去,她衡量了一下兩山之間的距離,從懷中掏出了鏈鎖,真氣灌注,鏈鎖破空,正好牢牢的纏在了對面的一棵老樹上。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一旦對面真的有高手埋伏,那麼,中伏是輕而易舉的,但是,她不能等了,這個世上,她失去的已經太多了,這次,司馬浩一定不可以出事。
借著鏈鎖之力,蕭子君飄到了對面的峰頂,其實兩山峰之間的距離也並不是太寬闊,但是剛剛縱身一躍的時候,她卻明顯感覺到了吃力。
要是過去,也許她根本不需要鏈鎖的助力,只憑一口真氣,就可以橫渡,但是現在,她苦笑,這一年不到的時間裡,她的功夫,還真是退步到了離譜的地步。
山峰之上,空蕩蕩的一片,只有地上凌亂的腳印,宣告著剛剛這裡確實曾經有人,有很多人存在過,只是,不過片刻之間,這裡的許多人,竟然走了個乾乾淨淨,而且地面上,沒有留下什麼嚴重的打鬥痕迹,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一般,未免讓人驚異不定。
司馬浩不在這裡,他甚至不在周圍的幾十丈範圍內,那麼他去了那裡呢?
蕭子君小心的向前挪著腳步,讓自己一貫還算靈敏的耳朵,收集著周圍空氣中的任何一絲可以的響動,然而,周圍的一切,就如同死了一般的,竟然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音存在。
她向前走著,一步一步,四下里依舊是寂靜無聲,所以她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山上的風,總是時有時無的,這時,恰巧有一陣山風吹過,空氣中,隱隱的有一絲血腥味傳來,是的,血的腥味,只要這種味道存在,即使距離再遠上一點,即使味道再淡上一倍,蕭子君也總能發覺,這樣的味道,早已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腦海中,也許永生不忘了吧。
她的身行開始迅速移動,在下峰的路上,在樹林當中,她看到了一副這樣的畫面,許多;許多的丐幫弟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將樹林的地面染成了一片耀眼的殷紅,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一種驚訝的神情,好象在臨出事前,看到了什麼奇怪的人或事情,不過,卻沒有人可以告訴她,究竟是看到了什麼奇怪的人和事情,因為,地上的這些,已經通通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目光穿梭,這些人身上的致命傷,竟然都是司馬浩的慣用手法,兵器從喉嚨間滑過,一擊致命。
只是,能輕輕鬆鬆的殺死這麼多的人,蕭子君不禁想,自己離開的這段日子裡,司馬浩真是精進了太多了,只這手底的功夫,竟不亞於一個有幾十年修為的絕頂高手了。
屏住呼吸,其實一劍致命,流血不多,這裡的血的味道,當然也能和過去她經歷的任何一場殺戮比擬了,但是,蕭子君還是忍不住感到胸口發悶,看來,自己真的已經變的不那麼像自己了。
忽然,林間的一抹身影引起了蕭子君的注意,那身影,竟然是——司馬浩,一步一步走近,身行和衣服都像,只是,那人趴在地上,一時也難分明。
再走近幾步,蕭子君覺得,自己的呼吸幾乎就要停止了,怎麼會是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她慢慢蹲下身的同時,一道黑影,已經無聲無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後,黑衣、蒙面,只有一雙眼睛,冷冷的注視著她,散發著嗜血的寒光。
正午,陽光從頭頂直直的照下來,但是,被這樣的目光看過,人的身上,竟然沒有一絲的暖意,只覺得,從頭到腳,冷得徹骨。
黑影還是動了,一掌,無聲無息,甚至空氣都感覺不到這樣的移動,但是,就是這樣的一掌,卻可以碎石裂碑,無限的綿力蘊涵在其中,致柔也是致剛。
蕭子君沒有回頭,她小心的看著眼前的人,彷彿根本沒有發現身後,已經近在咫尺的危機。
黑衣人的目光閃了閃,掌在一瞬間,已經到了蕭子君頭頂,不足一寸的地方。
然而,下一刻,局勢還是發生了些變化,蕭子君的身子,在這樣一個時刻,平的滑出了三丈,接著,手中白光一閃,劍,已經出殼了。
功夫的確是不如從前的得心應手了,但是,蕭子君依舊是一個被精心培養的殺手,殺手的本能,就是遇強則強。
但是,錯身進招的瞬間,蕭子君還是一愣,這個黑衣人,絕不是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招數老辣,掌風凌厲,逼得人只能不停的閃躲,但是,蕭子君卻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對手,正在極力的掩飾著什麼,所以,很多次,自己明明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卻總能在他不甚連貫的招數下,找到破綻,全身而退。
一個內家高手,通常,是不會出現這樣的錯誤的,這樣的錯誤出現,可能只有一種,就是,他施展的,並不是他生平的絕學。
細看之下,蒙面人的掌法果然很雜亂,少林的大力金剛掌、崆峒的天心掌,甚至是武當的綿掌,這些掌法從運氣的法門到出掌的路數,盡皆不同,現在拼湊在一起使用,威力當然要打折扣。
又閃過了蒙面人一掌,蕭子君忽然在這些雜亂中,發現了一點共通的地方,就是,掌法無論怎麼變化,對手掌心吞吐的真氣,始終不曾變化,那是綿綿的陰寒之氣,可以傷人於無形的陰寒內力。
大約是感覺到了蕭子君的疑惑,蒙面人的掌法驟時緊了上來,綿密的如同在天上織就的一張巨大無比的蛛網,粘而韌性十足,讓人透不過起來。
蕭子君開始感覺到,身上一陣陣的發冷,是的,冷,這讓她悚然一驚,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對手的陰寒內力,是傷人於無形的,而她覺得冷,就是受傷的前兆了。
她不能受傷,更不能死,雖然覺得自己的生命不過是一個錯誤,但是,此時,她還不能死,她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幾次三番要至她於死地的人,究竟報著什麼心腸,重要的是,她要知道,為什麼這些,總是和司馬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劍在全力的飛舞著,她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也只在此一搏了,如果十招之內,她還是不能擺脫這陰寒內力織就的棉網,那麼,等待她的,就只是死亡,只有死亡而已。
一招、兩招、三招、四招、五招……蕭子君覺得,每一次揮劍強攻,她的生命就似乎在與陰寒的對抗中,減少一分,呼吸,也更加的急促了。
寒冷,寒冷讓她的血液出現了停滯的狀況,人也有些昏昏欲睡了,但是她不能睡,只要微微的合一下眼睛,就意味著,她將要陷入永久的沉睡當中了。
她的人生並不長,但是,在這很短的幾年之中,她經歷的大小戰役,也不下幾十場,毫無疑問,這次,是最兇險的一次,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對她的招數似乎了如指掌一般,輕鬆的化解她的每一劍,輕鬆的耗盡她的每一分力量。
就在她幾乎絕望到預備放棄的時候,壓在她身上的內力,卻徒然一輕,一道人影加入了戰團,攻得很快,也攻得很猛,是司馬浩,剛剛地上躺著的,果然不是他,蕭子君忽然覺得很高興,他還活著,其實,其他的事情,就都不那麼重要了。
跟著司馬浩一番狂攻下來,原本密不透風的網,終於,還是現出了一絲的空隙,不過,對於準備逃命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司馬浩和蕭子君在瞬間突圍而出,狂奔而去,身後的黑衣人始終不舍的追趕,幾乎是如影隨形,如果不是前面正好橫亘著一條波浪極大的河,如果不是司馬浩和蕭子君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也許,他們終究還是逃不過。
白浪翻滾,只一下,便失去了兩個人的身影,追趕他們的人,只好站在了岸邊。
等到司馬浩和蕭子君終於從水中冒出來的時候,已經在河的上游幾十裡外了。人落水,只會順流而下,即使是會水性的人,也不會選擇在這樣風浪急的河流里,逆流而上幾十里,但是,他們偏偏做了。
上岸的時候,天幾乎黑了,他們的包袱和他們的人一樣,能擠出幾十斤水一般,偏偏不知追趕他們的人在那裡,竟也不敢生火,好在附近正有村莊,也只好待天全黑了,偷偷潛到一戶財主家,順手借了幾身衣裳。
財主家的衣裳,具是花俏到極點的,兩個人分別換好,出門一打照面,都不能自己的大笑,肥大的衣衫套在身上,雖然富麗堂皇,卻也狼狽到了極點。
「你說,這是不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蕭子君悶悶的問。
「哈……還真是呢,從來只有我們貓捉老鼠般的戲弄別人,從來只有我們殺人,從來只有我們追著別人倉皇逃竄,誰知道,有一天,我們自己也會落到這步田地。」司馬浩露出自己招牌的微笑,頗為自嘲的搖了搖頭。
此時兩個人正坐在財主的廚房裡,手裡抓了些吃的,狼狽的吃,苦戰了一日,這還是第一餐。
「是呀,要是諸葛知道了咱們今天被人殺得落荒而逃,慌不擇路的要借水遁,不知會笑成什麼樣子。」吃了一口手裡的雞肉,蕭子君也微笑著繼續說:「最後還要跑到人家家裡偷衣服和吃的,這麼多年,還真是最狼狽的一次。」
「……」司馬浩卻忽然沉默了,良久,就在蕭子君以為,他可能不會說什麼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
「還是……回去吧,也許,普天之下,只有那裡,還算是安全的。」
「什麼?回那裡呀?」蕭子君心猛的一跳,卻終究讓自己表現得若無其事般的說,「普天之下,還有什麼最安全的地方存在嗎?」
司馬浩沒有馬上說話,卻良久的注視著蕭子君,似乎想從她的眼中,讀出些什麼。
「你知道的,現在還有這樣一個地方,還有人可以保護你,所以,回去吧,回山莊去,回到楚飛揚身邊去。」停了一會之後,他忽然一口氣說了出來。
楚飛揚三個字忽然從司馬浩的口中說了出來,兩個人都不免一愣,一起走了這麼久,楚飛揚和明月山莊一直是他們談話中的一個禁忌,雖然沒有人說,但是他們都明白。
很多事情,蕭子君不想再提起。
不過,不說卻不是不存在,當楚飛揚這三個字落在蕭子君的心裡的時候,掀起的,是一陣無法言語的苦澀。
「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去?」半晌,蕭子君開口,很餓,但是卻沒了食慾。
「好好的,現在還是好好的嗎?我們被人追殺,逃命逃氣都喘不過來,這是好好的嗎?」司馬浩有點生氣了,他氣,氣即使是今天,楚飛揚的一切,仍然可以影響到蕭子君;他氣,雖然不知道現在在她的心中,究竟誰更重要一些,但是,她的記憶里,依舊保存著那個人的空間;他氣……
他氣是因為他明白,蕭子君被逼到了這樣的窮途末路,依舊不肯回去,是因為,她還記得楚飛揚的一切,覺得無法去面對。
他也曾傷害過她,但是,再見時,蕭子君卻好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的對他,這隻說明,她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沒有刻骨銘心的愛,當然,也不會有同樣的恨。
有時候,他真的嫉妒,但,終究卻要放下。
她可以不把他放在心裡,但是,他卻不能,他想要保護她,但是如今看來,卻不行。他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做這些,所以,只能把她帶回去,帶到那個可以保護她的人身邊,即使這樣,會永遠的失去獨自擁有她的機會,但是,司馬浩知道,自己不後悔。
只要能看到她好好的活著,已經足夠了,只要她好好的活著,即使立刻要自己的命,又有什麼不可以呢?所以他還是說了:
「回去吧,他是惟一不會傷害你的人,只有他,不會傷害你,他做什麼,都是要保護你,真的。」
剩下的時間裡,空氣中回蕩著的,只是沉默,他們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安靜的思考起來。
到了半夜,司馬浩被一陣寒熱交替的痛楚驚醒,自己摸了摸脈搏,跳得狂亂不已,竟然是在突圍時受了一掌,竟然也沒有察覺,現在,傷勢發作,竟然,超出了自己可以控制的範圍。
他小心的盤腿打坐,準備用內力療傷,但是,下一刻,又一陣的寒熱襲來,終究還是將他帶入到了昏迷當中。
黑暗中,蕭子君看著司馬浩昏倒,她伸手去扶的時候,卻覺得自己也很難支撐下去,那寒熱的交匯,是蝕骨的痛楚,雖然她的傷不似司馬浩的嚴重,但,終究,還是受傷了。
一連幾日,蕭子君帶著司馬浩在財主家療傷,這宅院極大,空房很多,一時卻也沒被發現,只是,兩個人的傷勢都沒有好轉的跡象,開始時,司馬浩還時時清醒,到了第三天,竟是再也叫不醒了。
到了這步,蕭子君很明白,他們必須回去了,回去一個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去的地方——明月山莊,只有那裡,才可以找到治療這種寒熱的辦法,也只有那裡,才是暫時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回去的路,並不順利,蕭子君忍著時時發作的內傷,不停的喬裝易容,終於到了明月山莊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