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皇圖霸業談笑中
吳鉤劍本來就是專門對付刀劍的武器,加上體力的原因,蕭子君幾乎一直處在下風,勉強自保而已。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如貓捉老鼠般的滋味,她習慣了做貓,自然不喜歡被當作老鼠。
咬了咬牙,還手的空隙,蕭子君自袖中抽出了七根銀針,同樣的方法,她用過一次,最大的激發出自己的潛能的同時,也因為針逼出的不及時,幾乎要了她的性命,不過,這次,卻也是最後最不得以的方法,生死,就交給上天去決定吧。
手剛剛舉起,斜次里,卻有一個白衫青年躍了出來,搶在蕭子君前面,擋住了橫行的吳鉤劍,突然的變故,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大吃一驚。
蕭子君和諸葛翱翔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便是柳飛煙,也絕非泛泛之輩,然而,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這個人,是怎麼忽然冒了出來的,當然,白衫青年於在場的人來說,都不陌生。
「司馬浩,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首先發難的是柳飛煙,她一直不喜歡司馬浩,說不出什麼原因,就是討厭。
「我當然比任何時候都清楚,不過,只怕,你們並不清楚。」即便是與自己十幾年最好的兄弟生死相搏,司馬浩依然有本事笑著說話,還未開口,先自露出笑容,似乎已經是他改不了的習慣了。
「浩,你別傻了,為了她不值得,難道你真的不要命了嗎?」架開司馬浩的劍,諸葛翱翔硬聲問。
「命?命算得了什麼,我根本就不稀罕。」迅速的又還了一劍,司馬浩不忘甩甩自己的頭髮,側目給有些茫然的站在一邊的蕭子君一個頑皮的笑容。
「停手!」諸葛翱翔有些惱火,同時跳出了圈子,「先把話說清楚。」
「翔!還跟他們有什麼好說的,主上早就說,司馬浩這人不可信。」柳飛煙有些急了。
「閉嘴!」
「你!」
「你們要不要先找個地方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再回來和我們說。」司馬浩涼涼的聲音適時的插入。
「浩,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她不愛你的,值得嗎?」對柳飛煙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之後,諸葛翱翔說:「即使你今天為了她死在這裡,她也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真的值得嗎?我們兄弟一場,你現在回頭,主上那裡,我什麼都不會說。」
「你也說兄弟一場,我怎麼想,你真的不明白嗎?」司馬浩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有點不羈的笑看著他的兄弟。
「我——明白,既然你想好了,那,咱們少不得要好好較量一回了。」諸葛翱翔手中吳鉤劍一立,「如果你敗了,我會給你個痛快。」
「好!咱們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要的就是這樣,如果你敗了,我也會給你個痛快。」司馬浩撫掌而笑,下一瞬,手中的劍已經斜斜的刺了出去。
眼前的重重劍影,在這一刻,忽然模糊了起來,蕭子君站在崖邊,身後的水聲,卻壓不住心底的聲音,那是屬於回憶的聲音,曾經有人在她耳邊說「有我在,這次沒有人能再傷害到你,我發誓,即使是那個人也不行,真的,我發誓,我會保護你的。」
「司馬浩,你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每次讓我對人性絕望的人是你,重新給我希望的又是你,你究竟想怎麼樣?」不過,沒有問怎麼樣的時間了,當諸葛翱翔的吳鉤劍和司馬浩的長劍又一次分開時,兩個人身上的血痕,觸目驚心。
退回到蕭子君身邊,司馬浩還在笑著,卻用極輕的聲音說:「一會有機會就快走,柳飛煙擋不住你的。」
「你呢?」蕭子君本能的問。
「我?」司馬浩似是沒料到蕭子君這樣的一問,眉宇間忽然發出了一種光彩,臉上的笑容也在這瞬間,深入到了眼底,「我沒事」他說,是的,只要你能平安脫身,我就不會有事。
「遲了,現在誰也別想走!」柳飛煙忽然拉住諸葛翱翔,向後退開,嘴裡卻冷笑的說:「司馬浩,你該知道背叛的下場,還有蕭子君,你們今天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她的身後,驟然閃出了幾百名弓箭手,明晃晃的箭頭,對準了崖邊的兩人。
蕭子君、司馬浩,甚至是諸葛翱翔,在這一刻,臉色齊齊的變了,諸葛翱翔轉頭想對柳飛煙說句什麼,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出聲,蕭子君攥緊了手中的劍,很快平靜了下來,只有司馬浩,忽然大笑,看著柳飛煙說:「人們都說,不能同生,但願同死,本來我是沒有同死這樣的機會的,想不到你對我倒是很好,竟然真的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我是不是該對你說聲『謝謝』?」
「死到臨頭,還油嘴滑舌的,不過現在,也隨便你怎麼說好了,就和你心愛的女人,一起去同死吧!」柳飛煙冷笑著一揮手,剎那,利箭如雨般射了出去。
蕭子君和司馬浩舞起寶劍,在身前織就了屏障,不過無處不在的箭雨依舊是讓人防不勝防。
「這樣不是辦法,與其變成刺蝟,不如我們試試運氣。」左袖拍開了一隻突入的羽箭,司馬浩建議。
「好象也只能這樣了。」側目看了看身後奔騰的江水,蕭子君苦笑著說。
「你先跳。」
「一起。」
「你先。」
「不行。」
「好吧!」
雙劍各自施展,劍器氣擋開了身前的羽箭,蕭子君和司馬浩一起沒入了滾滾江水中,待到眾人追到崖邊,只見白浪滔天,那還有一絲人影。
「好象我們每次都要落個水遁的下場,而且一次比一次逃得狼狽。」在水下潛行了一陣,兩個人終究受不了,浮上來透氣。一能張嘴,司馬浩馬上說。
「還說呢?啊!」蕭子君想想兩人上次逃命的情形,也不免想笑,剛一張嘴,正巧浪頭過來,迎面灌了一大口水,慌的連忙閉嘴。
「怎麼了?」
「沒事。」
「你的傷還沒好吧,不然也不會擋不住諸葛,來,拉著我的手,我帶你,趁這個機會,好好緩一會,這水路還長呢,一會撐不住可沒人能幫你。」停了會,司馬浩把手伸到蕭子君面前。
「你剛剛也受傷了。」蕭子君記得。
「我怎麼一樣,而且只是小傷,不要緊,快點,不然你一會真撐不住,我可沒把握弄你上岸。」司馬浩不由分說,一把抓住蕭子君的手臂,「先調息一下,快點。」
在水中運功,還是第一次,不過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蕭子君知道,自己如果不休息,就真的撐不住了,閉上眼睛,緩緩的呼吸,讓真氣運行全身,感覺上,司馬浩拖著自己,用很快的速度在水面上遊動,該怎麼說呢?這一刻,蕭子君覺得心裡很熱,浩,幸虧有你在。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當真氣重新歸原的時候,蕭子君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聽見司馬浩在自己耳邊很輕很輕的說:「子君,剛剛諸葛說,我就是為你死了,你也不會為我掉一滴眼淚,是真的嗎?假如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掉眼淚?一滴也好。」
蕭子君嗖的睜開眼睛,再看時,司馬浩卻依舊保持著最初的姿勢,拉著她奮力的向前游著,剛剛——是幻覺嗎?
「浩,我好多了,換你休息一會吧。」壓下心裡不詳的感覺,蕭子君說。
「沒事,再有一段就快到岸邊了,上岸之後才麻煩,你還是先歇歇吧。」司馬浩沒有回頭,只看著前方,一味的加速。
「浩!」蕭子君想阻止他,卻在觸碰到他的手臂的一刻,猛的愣住了。
司馬浩的手,蒼白得沒有一絲的血色,手臂上,傷口不知何時已經露出了骨頭,觸手,是完全沒有彈性的感覺,而且,她的觸碰,竟然也沒有引起司馬浩的任何反映。
「浩,停下來!」她說,聲音不知是為什麼,急切間竟然有些變調。
完全不理蕭子君的話,對司馬浩來說,還是頭一回,一味的又遊了十來米,他才緩緩回身,放開了蕭子君的手。
「浩,我好了很多,現在,我拉著你游好了。」司馬浩完全沒有血色的臉,讓蕭子君有點慌亂,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即使面對更險惡的環境,但是,這次卻不同。
「有時候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在蕭子君拖著他遊了一小段之後,司馬浩悠悠的開了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說好聽點,你現在的行為是善良,說難聽點,你簡直就是愚蠢。」
「……」蕭子君給他的回答就是沉默,她善良嗎?她當然不善良,一個殺手能善良到那裡?那麼,她愚蠢嗎?也許吧。
「你忘記了,幾天前,在竹林,你是怎麼受傷的,那一劍很深吧,你幾乎死了吧?你忘記了嗎?以前在江南,你的身份為什麼會泄露,那次你也幾乎死了吧?你忘了嗎?這些統統是我做的,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麼?」見她不回答,司馬浩繼續說。
蕭子君緊緊的拖住司馬浩,看著前方。
一個大浪過來,打在兩個人的身上,強烈的衝擊感,讓他們幾乎窒息,前面,依舊是水天一片,茫茫的,竟然看不到岸的痕迹。
「子君,放手吧,以你現在的狀況,自己能不能上岸還不知道,再這麼拖著我,恐怕真的要一起留下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趁著現在,你也調息一下,我們很快就會到岸邊的。」
「你知道的,子君,我再怎麼調息也沒用了。」
「你胡說。」
「真的,這個時候,我騙你做什麼呢?你看。」
蕭子君猛然轉身,才發現兩個人之間,江水竟然是一片淺淺的紅,握住司馬浩的手腕,已經很難感受到他的脈搏,再靠近一點,司馬浩胸口上,竟然露出了兩隻短短的箭尾,那兩箭沒胸而入,自己竟然才發現。
「浩,你——你——為什麼?」為什麼要來幫我,為什麼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拖著我遊了這麼遠,為什麼,太多的為什麼,蕭子君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子君,諸葛也有料錯的一天,你哭了,哈……諸葛那個混蛋,我就知道他騙我。」司馬浩卻忽然眉飛色舞的說,那語氣,就如同以往他躲過了蕭子君的捉弄時,一般的洋樣自得。
「浩,別說了,我們走吧,就要到岸邊了。」忍不住眼裡的淚水,蕭子君只能轉過身,發狠的向前游著。
「子君,下次見到諸葛那個混蛋,你要告訴他,就說——你這個笨蛋,別以為什麼都和你想的一樣,這次,你就料錯了,她為我哭了,她為我哭了,所以,我——死也——死得很——幸福——」。
「我什麼都不會說,你自己去和他說,我……懶得理你們。」
「子君,你聽好,要小心——小心……」司馬浩的聲音一點點弱了下去,就在蕭子君再次回頭時,手上卻猛的一痛,下一刻,司馬浩已經掙脫了她的手,只來得及在她回過頭時,留給她一個調皮的笑容,就在下一個浪頭到來時,沒入滔滔江水之中。
「浩!」蕭子君大喊,回答她的,卻只是陣陣水聲,深深吸一口氣,她也沒入滾滾激流中順著水流的方向尋找,然而,司馬浩,卻是蹤跡全無了。
很多年的往事,沉在水中時,看得格外的清楚,這許多年裡,他的痴、他的痛,她選擇了忽視,不去看,更不去想,她固守著自己的城堡,始終不曾對他開啟大門,但是……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歸宿,司馬浩,這就是你給自己選擇的歸宿嗎?
太湖
兩天之後,一場對決悄然開始,方雲天和楚飛揚一早就去了先前決戰的地方,按照事前的約定,他們沒有帶其他的人,幫手或是觀戰助威的人群完全被屏棄,只是單獨兩個人。
沒有人知道那一戰的勝負如何,因為那一天,所有的人從天亮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天亮,卻始終沒見到兩個人回來,好事的人偷偷去了約戰的地點,卻是空蕩蕩的,人影全無。
又等了兩天,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誰回來,於是,兩大高手同歸於盡的消息不脛而走。
中原各大門派重整旗鼓,撲奔到明月山莊眾人的駐地時,卻發現,這裡早已成為了一片廢墟,至於明月山莊的人去了那裡,卻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不過此後,明月山莊卻實實在在的從武林中消失了,就如同它從未存在過一般。
再以後,江湖平靜了幾年,繼而,又有新的門派,新的爭鬥,永無止境一般的,陷入一個新的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