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明亮的燈光下，一排排的嬰兒或在熟睡，或在睜著眼睛看天花板，或在啃自己的手指頭，嬰兒室里安安靜靜的，一副太平盛世的樣子。

但是，靠窗的那兩個小鬼頭顯然立志要打破這種和諧安詳的景象，只見其中一個頭髮毛茸茸的小小嬰兒伸出魔爪，飛快地拍上身旁另一個的臉，奇怪的是，那個小鬼頭倒也不哭，不甘示弱地，翻過身來，一條腿同樣飛快地壓上第一個小鬼頭的身體，兩個嬰兒睜大眼，面面相覷，雖然手腳都揮舞著一直動個不停，但是，在無聲的殊死搏鬥中，居然都不哭。

玻璃窗外，貼著四張興緻勃勃的臉。

唐風諫指著女兒對老婆誇耀：「看看，咱們的女兒，精力多充沛，絕對像我！」

方業培則跟妻子相視而笑，嗯，這小子不錯，小小年紀就知道沉得住氣，還會後發制人，孺子可教也。

然後，唐、方二人更是相對大笑，兩個多年的老同學，老鄰居，不但是同一天娶妻，居然還是同一天生子，而且，看起來，這兩個小寶貝感情似乎也不錯呢！

真是老天保佑。

幼兒園小班。

三歲多的唐話眉皺著眉頭，含著話梅糖，瞪著身旁的一個小男孩。

今天可是她第一天上幼兒園呢，媽媽還給她梳了兩個美美的小辮子，紮上了蝴蝶結，還換上了粉粉的公主裙，但是……怎麼……又碰到了這個怪物？！

一歲多那年，跟她搶奶粉，可恥的是，據說那時的她還不懂得反抗，就獃獃地任他揮舞著胖手來橫加掠奪；兩歲多那年，搶她最心愛的過家家玩具，她哭著去告狀，結果，正忙著打牌的大人只是笑著看看她，根本就不把連話都說不清的她當回事。除此而外，過去三年多來，這個怪物對她做的壞事簡直是不勝枚舉，最可氣的是，仗著他那張臉，每次在倆人打架的時候，他整個人就跟進了保險箱一樣，渾身上下安全得不得了，倒霉的人，永遠都是她。

方羽諾神情倨傲地打量著她，略帶嫌惡地皺皺眉，她就是貪吃糖，整天嘴巴里鼓鼓的，醜死了，於是，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瞄瞄唐話眉的新裙子，「丑――死――了――」

唐話眉倒吸了一口氣，他說什麼？這根爛羽毛！她撲過去，掄起小拳頭，在他身上胡亂揍著，口中還不太熟練地咒罵著，「死爛羽毛！臭爛羽毛！……」

第一拳，為她陣亡的奶粉，害得她從小營養不良；

第二拳，為她淪陷的玩具，害得她痛哭了好久；

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就當為了以後的悲慘人生，提前跟他預收的賠償費！

片刻之後，唐話眉乖乖地，神色自若地，一個人站在教室最前方。

反正，她已經被罰慣了。

當那個說話嬌滴滴的小老師進來，一拉開他倆，就十分心疼地摸了摸方羽諾的頭，然後，對著唐話眉，扳起了臉：「唐話眉，第一天上幼兒園就不乖，到前面去，給我好好想想！」說完，補充了一句，「一會兒等你爸爸來接你的時候，我要把你今天的表現告訴他！」

說完，牽著看上去十分乖巧可愛的方羽諾，轉身就走了，唐話眉就聽到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方羽諾，老師帶你去玩滑滑梯哦――」

三歲多的唐話眉恨恨地盯著那個瘦小的身影，立下了此生以來的第一個遠大志向。

爛羽毛，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