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齊聚
水天一色,風和日麗,景色怡人,碧波蕩漾下發出的聲音宛如清脆的歌喉,宛轉悠揚,空濛清靈中又有著雄壯的咆哮,煙波浩渺,波濤暗涌,在徐徐的海風下仿若一副壯麗的畫卷,令人震撼,也令人神往。
這,便是愛琴海。
船行三日,阿爾緹妮斯一行人終於進入了這魔幻般迷人的海洋,甲板上,海風清幽地吹著,阿爾緹妮斯笑意冉冉地嗅聞著海的味道,是這熟悉味道,是她從小聞到大的味道,即使相隔幾千年,這股味道依然沒有變。
「皇妃殿下,海風那麼大,您還是進船艙吧。」麗莎一看到海水,又想吐了,真是倒霉,不上船不知道,一上才知道,她竟然有暈船的毛病。
阿爾緹妮斯笑呵呵地迎著海風,好不容易才讓卡布斯同意上甲板溜溜,說什麼也不能這麼快回去,她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了,像是回到了故鄉似的。
麗莎剛想開口,就被胸口的一陣噁心阻斷,急忙趴在船欄上大吐起來。
這嘔聲頓時讓阿爾緹妮斯失了興緻,「麗莎,你就別逞強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行,不行,我是您的侍女,怎麼可以下去休息。」她難受的輕拍著胸口。
「卡布斯開得葯,你吃了嗎?」
「吃了,其實好很多了。」昨天她才吐得厲害,都快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阿爾緹妮斯心想要是自己不回去,麗莎也不會乖乖地回船艙休息,未免她到時候連船都下不了,覺得還是會船艙去吧,也差不多到卡布斯規定的時間了。
「回去吧。」
麗莎發青的臉立刻綻放出笑容。
兩人從甲板的旋梯下去,來到船身的第二層,這裡的空間很大,有一條長長的過廊,大大小小的艙房有十來間,最裡面的一間是阿爾緹妮的,依次往外數,分別是卡布斯、伊斯、奧利,以及塔卡,塞琳娜則住在另一頭船艙里。
阿爾緹妮斯所住的艙房裝潢和擺設都是薩魯連夜讓人趕製出來的,寬大的床,銅足的案幾,鑲金雕花的椅榻,木製的地板則鋪上了柔軟厚實的獸皮毯,靠左的一面牆被打通,連接了稍小的一間的艙房,用紗幔相隔,裡面擺放了一隻巨大的木桶,是用來沐浴的,香料、香精都被裝在精緻的瓶子里放在靠木桶不遠的地方,光是這些東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宮裡的哪座寢殿呢,哪裡像是船艙。
踩在柔軟的獸毯上,阿爾緹妮斯讓麗莎把靠海的窗戶打開,不能到甲板上感受海風,就聽聽海浪聲過癮吧。
「皇妃,我扶你到椅榻上坐下吧。」麗莎開完窗戶說道。
阿爾緹妮斯點頭,坐下后,她問了句,「塞琳娜公主還沒起嗎?」
「沒呢,昨夜和您聊了那麼久,她可沒您的精神好。」麗莎將暖好的羊奶遞給她。
昨夜塞琳娜公主和阿爾緹妮斯聊得很投機,一開始兩人半句話都說不上,或許是船上生活真的很無趣,又都是男人,女人也就她們四個,沒什麼可做的情況下,就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的,結果,話匣子就開了。
不過,麗莎對塞琳娜公主還是很感冒,畢竟她和薩魯獨處一室的事情,忠心護主的她還是不能釋然,還有那個朵蕾,在皇宮的時候像只老鼠,一上船就變成貓了,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看了就討厭。
阿爾緹妮斯啜了一口羊奶,心思已經轉到了別地方,經過昨夜和塞琳娜暢聊之後,她覺得對方的為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相處,雖然和她套近乎,有一半是昊月的關係,但她的確真心想和她交朋友,因為她心理總有個疙瘩在,如果她沒有出現,那麼塞琳娜就會是薩魯的妻子,儘管那是月亮女神的委託所造成的,但心裡總覺得彆扭,有種搶了別人東西的罪惡感。
她這種性格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不過最大的問題還沒解決,她到底要怎樣才能拿回昊月呢?
一日不拿回昊月和暗月,她就一日無法對薩魯說『我愛你』三個字,真是急煞心頭,有時候她真想把不能說的理由解釋給薩魯聽,但她害怕事情會更糟糕。
說了只會有兩種結果,一就是薩魯認為她是為不說『我愛你』找理由搪塞他,恐怕到時候他就不是不理不睬那麼簡單了,或許還會再自絕一次。
第二就是薩魯相信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太陽神報仇,這個結果比起第一個,讓她更害怕。
前世那場誤會,太陽神可以很輕易用幻覺去迷惑暴風雨神,甚至讓他絲毫都沒有發現這是個圈套,是不是從一種角度上來說,太陽神的神力會更強一些,是不是代表暴風雨神有可能打不過太陽?
薩魯的執著她是深刻體會到了,他從未在乎過是誰殺了他,他在乎的只有她愛不愛他,轉世千世,只為這一句話,那樣的愛,讓她怎麼捨得讓他遇到危險。
所以,她沒有去解釋,最好的辦法就是等自己找回昊月和暗月,才是最有效,也是最安全的。
為了煩心這件事情,她都忘記問薩魯,路斯比爺爺是怎麼死的了?本來想問伊斯的,但剛起了個頭,他就咳嗽不止,差點就厥過去了,問奧利吧,他支支吾吾地說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卡布斯也一樣,只剩下塔卡了,但他更絕,讓她去問伊斯,事情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麗莎又不知道,因為那時,她正在奴隸營里干苦力,並不清楚。
路斯比爺爺的死一定有蹊蹺,但她想不出是什麼讓他們都不肯說。
加上薩魯的事情,她的顧慮和煩惱也直線上升。
想著,心底潛藏的一個聲音又出其不意的冒泡了,「嗨,阿爾緹妮斯!」
阿爾緹妮斯聽了,很不雅的翻了翻白眼,「神眼,你……」真會找時間出來。
「我是聽到了你的心聲,所以特地來給你打氣。」
「你知道路斯比爺爺的事情?」
「不知道!!」它回答得乾脆。
她真的會被它氣的抓狂的,它出來到底是幹嘛來的。
嘆了一口氣,突然想到,神眼既然是眾神時代產物,它必然知道眾神之中誰最強,剛想問,神眼就回道,「如果你要問我太陽神比較厲害,還是暴風雨神比較厲害,我只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因為他們兩個根本沒較量過。」沒有較量,有哪來的答案。
「那我呢?我和太陽神比,誰會比較厲害。」
神眼答道,「不好意思,這個我很難回答你,因為太陽神很疼愛你,以前,就算和你較量也會讓著你,你不能說『我愛你』,是因為這句話是他下得一個詛咒,倘若是你讓暴風雨神覺醒的,這個詛咒就會自動消失,但偏偏是達夫妮讓他覺醒了,因為暗月的關係,這個詛咒威力倍增,所以你說了就會要了暴風雨神的命,但只要你找回昊月和暗月,你便可以和這個詛咒相抗衡,從這個角度看,勢均力敵的可能很大哦,更何況你和他還是雙生兄妹。」
「你真的這麼認為?」
「嗯,你畢竟是位列天神屆神力最強的十二主神其中的一位,這點你是可以相信我的,不過……有一個人曾經讓你輸得很慘!」說到這,神眼的語調也略微的顫了顫。
「誰?」她雖然知道自己是月亮女神,但前世的記憶卻是一丁點都沒有保留,只除了凱洛貝羅斯第一次現身時,她的記憶有恢復過,但只是一瞬間,想起的也是自己和暴風雨神的愛情,但之後就全都沒有了,就像是被刪除了一樣。
神眼好似很害怕似的抖聲說道:「雅……雅典娜!!」
「哎?」這個名字她不陌生,雅典娜是希臘神話中的勝利女神和智慧女神,更是司職法律和秩序的女神,希臘十二主神之一,更是位響噹噹的女戰神,而且她還是希臘神話中少有的處*女神,與月亮女神阿爾緹妮斯和赫斯提亞並成為希臘三大處*女神,備受希臘人民的崇敬。
話說神眼會在她身體里,也是因為雅典娜想奪取它,推翻宙斯的關係。
「我可沒騙你,雅典娜很厲害,真的很厲害。」
「這和我拿回昊月和暗月沒有關係吧,你好像緊張過頭了。」
神眼窒了窒,「誰……誰說我緊張了,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總之你記得拿回昊月和暗月就行了,我……我……走了……我去休息了。」
話落,它就消失了。
阿爾緹妮斯根本來不及阻止它,算了,反正它每次出來都是說點有的沒的。
雅典娜應該……沒轉世吧。
凱洛貝羅斯曾告訴她,神因為隨著年代演變也變得逐漸不存在,在這個時代復甦的神是因為和她有或多或少的糾結才存在的,雅典娜應該不會和她有什麼過節吧。
越想,她就有種隱隱的騷動……
但是很快這種騷動就消失了,因為卡布斯按例來給她檢查身體。
她想了很久,還是開口了,「為什麼還要檢查身體,除了眼睛,我不是都康復了嗎?」眼睛他又治不好,她現在還需要檢查嗎?
卡布斯被她一問,摸了摸頭,嘿嘿笑了一聲,「其實是皇帝讓我每日都要檢查的。」
阿爾緹妮斯一愣,「薩魯?為了什麼?」
「就是……就是……你們不是……不是很……很恩愛嗎?」卡布斯說得臉頰通紅。
雖然他說的很隱晦,但是阿爾緹妮斯還是明白了。
薩魯是怕她懷孕,就像在埃勃拉時一樣,有了孩子,很多事情就會變得複雜了,而且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他們最後一次親熱是在三天前。
她想薩魯除了上述的理由之外,也有一點私心吧,倘若她現在真的懷孕了,那麼他就有理由不讓她去希臘了。想起臨行前他那臭臭臉色,她就想笑。
他是不願讓她去希臘的,卻不得不為了她的眼睛好退讓。
男人啊,有時真是一種可愛又複雜的動物。
不過,她心裡很暖,對著卡布斯說道,「那你就檢查吧!」
卡布斯點點頭,細心的檢查完--沒有,當然是今天沒有。
明天繼續。
*
夜色籠罩下,愛琴海不再碧波蕩漾,而是呈現出寂靜的深藍色,像是最華美的緞子,倒映出的銀月與星星,不過是這匹緞子上鑲嵌的寶石和珍珠罷了,一艘大船悄然從黑夜中前行著,看它的外表,像是一艘商船,在它之前相隔幾里的地方正是阿爾緹妮斯所乘的船隻,它一直跟著,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讓前方的船隻發現。
黑夜與深藍色的海連接在一起,彷彿沒有盡頭,除了浪濤聲,就只有划槳的聲音,像是海中妖精的低鳴。
甲板上,卡爾·塞蒂一世已經站了一天,似乎還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
亞布其不知道已經提醒他多少次了,但是他彷彿都沒聽進去,從早上,當前方那艘船的甲板上出現人影的時候,他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樣,連動都沒動過,即使伊人不在了,他的視線仍舊鎖在那裡,沒有偏移過分毫。
不過,亞布其很好奇,那麼遠的地方,王也能看清楚對方,真是神奇,他怎麼看都只是一個白點,根本看不清對方是人,還是物。
他當然不會知道,對於卡爾·塞蒂一世而言,即使看過去只是一個點,也足夠了,他知道,那是她,讓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人兒。
他真想衝過去,可是不行,那艘船上重兵把守,兩旁還有護航船保衛,他帶得人不多,雖然他的能力足夠對付他們,但還不行,在這裡動手,不能保證萬一,他老早就得到消息,希臘王知道妹妹歸來,已經派出了船隊來迎接。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亞布其,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亞布其已經等得快睡著了,冷不丁被他這麼一問,一時間回答不上來,等清醒了,急忙答道,「稟陛下,那東西已經煉得差不多了。」
一說到這個東西,亞布其就兩眼放光,那可是很厲害的東西,一但煉成,恐怕西亞一代沒有哪個國家是埃及的對手。
他滿目崇拜的看著眼前的法老。
卡爾沉吟道,「一旦煉成,就用來加固兵器,試驗的對象就是皮普羅斯。」
皮普羅斯是埃及和赫梯交壤的海港城市,屬赫梯境內,是赫梯在貿易發展上至關重要的一個城池。
「是,我已經將信傳回去了,陛下,您就放心吧。」
「我累了。」卡爾說道。
卡布其笑道,「當然累了,您都站了一天了。」
「你在這裡等著,等前面的船像今天早上那樣有人的時候,就叫醒我。」說著,他步入船艙。
「是,我明白。」卡布其應了聲
等過了一會兒,他才想到,等著那艘船上出現人,那豈不是要在這裡等上一夜,邁出的腳可憐兮兮地收了回來,看著眼前的黑夜與無盡的海水,心裡那叫一個悲哀啊。
晚上,有點冷耶!!
*
夏爾曼·阿達德尼拉里一世坐在藍色的海岸邊,突兀聳立的岩石上,瞭望蔚藍的大海,一雙黑眸彷彿像是電波般,專門搜尋著過往的航船。
當他看到黑夜裡前行的幾艘船后,邪魅的笑在嘴角勾起。
本來是想和希臘王合作的,希臘王還沒見到,卻得到一個讓他振奮的消息--赫梯的皇妃殿下來希臘了。
她來了,那個讓他怎麼也無法忘記的女人,竟然用這種方式出現在他面前。
是上天給他的另一個機會嗎?
是殺她,還是……
他蹙起眉,臉上有著糾結,心裡已經開始湧起一絲微妙的變化。
她本不屬於他,無論他怎麼做,結果都可能是一樣,但那是過去,現在……他聽說赫梯皇帝將迎娶希臘公主為側妃,她一定很傷心吧。
心裡劃過一絲痛,那個男人真是愚蠢,明明已經有了最好的了,還貪得無厭。
夏爾曼並不知道塞琳娜回希臘是為了退婚,這是薩魯賣給希臘王的一個面子,他出面退婚,對於塞琳娜是一種侮辱,如果是塞琳娜公主自己退婚,那麼事情就不一樣了。
這是暗地裡的事情,沒有必要擺上檯面來講,所以赫梯官員也暫時守口如瓶,反正只要退婚成功,希臘和赫梯也不打仗,就是皆大歡喜,西亞一代的諸國卻不知道這其中的真相,只以為塞琳娜公主回希臘是準備嫁妝,順便看望一下親人,消息就這麼傳了出去。
阿爾緹妮斯去希臘治眼睛這個消息倒沒傳錯,但這個治,大家都認為既然希臘和赫梯要聯姻,關係當然要打好,希臘有個醫術冠絕天下的亞彼西斯,這個時候捐獻出來也是正常的。
還有人傳言阿爾緹妮斯去希臘,不但是為了治療眼睛,也是為了丈夫迎娶側妃去打點一切的,美名又多添了一筆--賢惠,大度,不吃醋。
消息傳到夏爾曼耳朵里,對於賢惠、大度、不吃醋是嗤之以鼻,不是針對阿爾緹妮斯,而是傳言,還有那些聽到傳言說出讚美之詞的人,他們根本不了解她,他深刻體會過她愛赫梯皇帝的程度,愛到為了保護他,連親生的孩子都可以捨棄,這種愛怎麼能容下另一個女人的存在,她那麼做一定是萬分不願的,但礙於國家,礙於自己的丈夫,她必須那麼做。
她是大度,是賢惠,是不吃醋,可是這都是建立在痛苦上的。
這,讓他剋制不住想發狂,她不該遭受這些。
魔魅的眼發出一抹妖光,那個男人能不配擁有她,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該把她擄回去,就算囚禁她,也比讓她痛苦的面對這些事要好,當初的殺是因為得不到她,現在那個男人的對待,該讓她心灰意冷了吧。
這是屬於他的機會來,絕不放過!!
*
如果說赫梯擅長戰車仗,埃勃拉善於沙漠伏擊戰,那麼靠海而生的希臘自然而然最擅長最厲害便是海戰,這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在這個時代,說到造船技術,西亞一帶,希臘稱自己是第二,那就沒人敢說第一。
宛若海中雄獅的五艘船艦快速的劃過藍絲絨般的愛琴海,如果把海比喻成天空,那盪起的波浪便是潔白的積雪,層層疊疊之下,就像天際盡頭湧來了雪崩,充斥著避無可避的氣勢。
為首的一艘船體最大,長近百米,深褐色的船體是用希臘的橄欖樹所制,龍骨則是選用百年以上的參天巨木,船高約三十來米,三面巨大的風帆高昂挺立,仿若收翅靜立的大鵬,船首的船標是黃金雕琢的身穿甲冑和挺舉金矛的女神--雅典娜。最接近海面的船艙部位,有兩排槳口,伸出的划槳板竟有百個之多,整齊劃一的翻轉,讓身形龐大船身在海面上前行如風。
船上除了阿爾緹妮斯,赫梯來的眾人都瞠目結舌的看著這艘龐然大物,不自禁感嘆道,希臘人是怎麼造出這麼巨大,行動卻敏捷無比的船,簡直是奇迹。
他們所乘的已經是米特最好的船,做工精巧,靈活性也夠,應該到哪都不算差,但一比之下,希臘的船就像是居高臨下的大鵬,他們的船只能算是垂首以待的小雞,根本沒法比。
「伊斯,你看,他們的船竟然有三面風帆。」塔卡驚叫道。
風帆是用來加速和減速的,一面已是很難操作,何況是三面,這要何等的技術,又要何等的體力,才能操控自如,而且還是這麼巨大的,莫怪塔卡會這麼驚訝。
幾人頓時更深刻的了解到希臘若不能成為朋友,必將是最可怕的敵人。
阿爾緹妮斯可沒有他們那麼驚訝,除了看不見,最大的因素因為她是現代人,這時代再厲害的船能比得過潛水艇和航空母艦嗎?
不過有三面風帆的船,她倒是知道在這個時代,算是很先進的產物了。
塞琳娜見到這艘大船后,興奮異常,大叫道,「這是我皇兄的御用船,皇兄他親自來接我們了。」
眾人一驚,沒想到希臘王會親自前來迎接,就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了。
只見希臘的大船上放下一塊厚實的船板,架在兩船之間,一個身影緩緩而下,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好美好美的臉兒,金黃色的頭髮短而微卷,清澈閃亮藍色眼睛如同愛琴海般悠遠,睫毛長密如扇子,無官精緻中帶著一股英姿颯爽的中性之美,肌膚像初雪,柔軟的紅唇像花瓣,絕世美人也不過如此,但穿得卻是長至膝蓋的藍色短袖束腰外衣,軟羊皮的腰帶,裸露出的雙腿很是細白纖長,腳上則是一雙藤製涼鞋。
中性的魅力,男人的裝扮,是男,是女,一時間讓無從辨別。
這是誰?怎麼沒看見希臘王。
「皇兄!!」塞琳娜見到來人,一陣疾呼,跟著就沖了上去。
皇兄!?眾人大愕,這名似男又似女的年輕人竟然是希臘王。
米諾斯將塞琳娜擁入懷裡,手掌輕撫著她金黃色的長捲髮,眼中甚是寵愛,「塞琳娜,我可愛的妹妹。」
賽琳娜淚眼漣漣,「皇兄,我好想您。」
「我也是。讓我好好看看你。」米諾斯用手指挑起塞琳娜的下頜,寵溺的目光泛著溫潤的色澤,他輕哄著,「別哭了,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塞琳娜哭著也被他逗笑了。
米諾斯的姿態和語氣象是一個有著豐富經歷的情場老手,可不像是兄長該有的,反而更像是在對待情人,模樣極為感性瀟洒,看來他哄女人的手段是一流的。
「麗莎,是希臘王來了嗎?」阿爾緹妮斯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事,只能轉首詢問麗莎。
麗莎愣了很久才回答道,「皇妃,這位希臘王長得好美,好纖細。」
這樣的讚美,讓阿爾緹妮斯也愣住了,男人可以用美來稱讚倒也不稀奇,但是纖細就有點不太理解了。
塞琳娜畢竟與哥哥久別重逢,聊了一會兒,她想起阿爾緹妮斯,連忙道,「皇兄,我來給您介紹,這位是……」她的手還沒指向阿爾緹妮斯,但是眼睛已經看了過去,還沒說完,就感到眼前一陣旋風似的閃過,眼前哪還有人影,她看向阿爾緹妮斯那邊,米諾斯早已沖了過去。
她捂額嘆了一記,皇兄的壞習慣又出現了。
阿爾緹妮斯因為看不見,只感覺到好似有一陣風忽地刮來,等察覺的時候就嗅到一股薄荷草和橄欖油混雜的味道,很清爽,就像海風一樣。
她仰起頭,儘可能憑感覺對準來人的方向,正想說話,就聽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米諾斯用手指捲起阿爾緹妮斯耳際的一縷頭髮,放在鼻尖輕嗅,表情既溫柔又滿足,「阿爾緹妮斯……」他的眼眸充滿了誘惑力。
這一聲輕喚有著鈴鐺般的悅耳,也有海濤的清妙,令阿爾緹妮斯心頭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好熟悉的感覺。
她一時忘記了反應。
眾人張大了嘴,不知道如何反應,這幅畫面看起來有點曖昧,卻也很美,兩人站在一起十分合襯,就像一幅畫,但,希臘王這種舉動卻不和禮數,簡直算是輕薄之意了。
「希臘王,你……你……想對我們皇妃幹什麼?」麗莎見他粘著阿爾緹妮斯不走,之前對他的好感頓時蕩然無存,但對方畢竟是一國之王,她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女,心裡難免是怕的,但皇妃是皇帝陛下最心愛的人,她怎麼可以讓皇妃被人……被人……調戲。
就是調戲,米諾斯的神情和舉動哪像是一國之王該有的風範,簡直像是狂蜂浪蝶,還是特別優良的那種。
塞琳娜這時也走了過來,「皇兄,你快放手。」他還纏繞著阿爾緹妮斯的頭髮,似乎沒有放開的意思。
麗莎急忙擋在阿爾緹妮斯面前。
米諾斯地視線自然轉到麗莎的臉上,頓時藍色的眸子閃出光芒,像是看到了寶物般,下一刻,他已經握住她的手,俯首在低喃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眼中有種致命的誘惑力,一對上,腦子就暈了。
麗莎被他的性感的嗓音給蠱惑了,臉上染上一片紅暈,訥訥道,「麗……麗莎。」
說完,米諾斯就是一個熊抱,「麗莎,真是個可愛的名字,你也是人如其名,可愛極了。」
麗莎的臉瞬間漲紅,獃滯不動的任由他抱著,臉像是燒著了,冒起絲絲輕煙。
眾人眼見更是瞪大了眼,這是……這是什麼狀況。
塞琳娜見此輕咳了一下,對著阿爾緹妮斯耳語道,「不好意思,我皇兄他……他很喜歡女人。」
男人當然會喜歡女人,但是像這樣看到女人就撲的可不多見。
奧利可看不下去,麗莎怎麼說也是他的姐姐,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男人抱著總是不妥,剛靠近,米諾斯便發現了他。
莫名地奧利一陣哆嗦,希臘王看他的眼神和看女人的眼神不同,是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就像他是囤積了幾百年的垃圾,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奧利被他看得都不敢動了。
米諾斯放開麗莎,在奧利臉上溜了一圈,露出一副嫌惡狀,伸出手,對他甩了甩,「去,去,去,離我遠一點,我討厭男人!」
眾人呆然,討厭男人,他自己還不是男人。
塞琳娜又對阿爾緹妮斯解釋道,「呃,我皇兄他不喜歡男人靠近,呃,簡單的說他非常厭惡男人,除了亞彼希斯。」
怪人,這是阿爾緹妮斯對米諾斯唯一的結論。
這時,大船上又下來幾個人,清一色的女性,她們手持長矛,身穿白色的希頓(古希臘一種女性服飾的名稱),胸前交叉著細窄帶,下身是直筒長裙,褶皺、垂墜,頭上都帶著斯特芬尼帽,它是一種用蛾眉形的花葉冠,上面裝飾的花葉全部是銀薄片製成的,在希臘這種帽子男人也常佩戴。
「她們是……」卡布斯詢問道。
塞琳娜解釋道,「她們是我皇兄的近衛隊。」
眾人大愕之極,近衛隊竟然都是女人。
或許他們的反應太激烈了,讓近衛隊的女同胞們很不爽,視線齊刷刷地射向他們。
塞琳娜連忙打圓場,「你們可不要小看她們,她們的能力絕不比男人差。」
看來這位希臘王喜歡女人的程度還真是不一般。
「陛下,要起航嗎?」為首的女人是近衛隊長,名叫克萊,年紀約有二十來歲,風姿颯颯,很有女將軍的味道。
米諾斯沉吟了一會兒,「先等一下!」
「是。」
米諾斯遙望著海的另一頭,嘴角上翹,手指一彈,聲落,就有人在他身後擺上了一張椅榻,他瀟洒的坐下。
「皇兄?怎麼了?」塞琳娜問道。
「有客人來了!」他答道。
客人!?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米諾斯的眼睛一直看著遠處的某一點,漸漸的神情發生了驟變,溫文爾雅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妖冶又冷凝的神色。
剎時,一望無際的大海就像是變了味,變成了陰冷的墳場似的,連海鷗也似在悲慘地號叫。
卡布其站在船上,很遠就感受到這種陰冷入骨的氣息。
「陛下?」他趕忙看向身邊的卡爾·塞蒂一世。
卡爾顯然也很驚異,他竟然發現了,眸色暗了暗,這個時候他若出現,並不在他的計劃理,「卡布其把船開過去,就說是路過的商船。」
「陛下,那您呢?」兩國帝王這樣相見怕是不妥吧。
「我避開一下。」希臘王的底子,他還沒有摸清。
「可是……」卡布其想問為什麼不先撤退。
「現在退,只會讓人更懷疑我們居心叵測。」
卡布其點頭,連忙吩咐人划槳靠近。
卡爾則悄然隱入船艙。
船慢慢靠進,卡布其便看見了米諾斯,忍不住驚嘆,好俊美的王,也是好陰冷的王,讓人聯想到愛琴海傳說的冷血妖精。
「你們是什麼人?」克萊發問道。
「是商人,路過而已。」卡布其答道,表情很鎮靜。
克萊向米諾斯回稟道,「陛下,看來的確商船,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米諾斯的眼神盯上卡布其,冷凝地在他臉上兜轉,「商人?」他上揚著嘴,「我看著不像!」
卡布其咯噔了一下,急忙回答,「真的是商人,您看那麼多貨物,都是要運往希臘版售的,我是經常往來埃及和希臘的商人。」
眾人都不覺得他說得話有什麼不對,再看船上的確都是貨物,他的裝扮也似商人,皮膚黝黑,身體高大,是埃及人樣貌。
但……只除了兩個人。
像是一種默契,在亞布其說完話之後,米諾斯和阿爾緹妮斯都輕笑了出來。
眾人不約而同看著兩人。
「皇妃?」麗莎看向她。
阿爾緹妮斯耳語了一句,「他說謊。」
「哎?」麗莎看往亞布其,上上下下的打量,完全看不出他是哪裡說謊了。
「因為……」
阿爾緹妮斯的話剛起了個頭,就被米諾斯打斷了,「因為,他說自己是經常來往希臘和埃及的商人,卻看到我的這艘皇家御用船時,一點都不驚慌,希臘的船雖然多,但皇家的還是民用一看就知道,他不過是一個商人,見到皇家船艦上的人,還能站得那麼筆直,說話還那麼鎮定,會像是個商人嗎?」他轉頭看向阿爾緹妮斯,不見了冷凝,又浮上那溫潤入如玉的眸色,「皇妃,可是想這麼說?」
所謂民見官哪有不低頭的。
阿爾緹妮斯點頭,的確,她也是因為這個理由產生的懷疑,雖然看不到,但是這自稱商人的男人。回話的語氣真的太鎮定了,鎮定得讓她聽起來像是他已經知道船上的是什麼人,既然知道卻不害怕,更可疑。
米諾斯笑意冉冉道,「皇妃殿下雖然看不見,可是洞察力還是很敏銳。」
這像是稱讚,但聽在阿爾緹妮斯耳里竟覺得像是一種驕傲,不是她驕傲,而是他。
亞布其這才慌了神,「我……」糟糕,他竟然露出馬腳了。
米諾斯回看向亞布其,神情又變得冷峻,「現在緊張已經晚了,放心,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不過呢,你最好帶話給你的主人,這裡是愛琴海,可不是那條綠喳喳的河,記住,希臘是我的地盤。」
卡布其心驚的想,他所說的綠喳喳的河,是不是意指尼羅河?他似乎知道,他是誰?
「還不滾!!」米諾斯冷眼一瞪,帝王的氣勢像是驚濤駭浪的愛琴海,彷彿什麼都能吞噬。
亞布其不再逗留,趕緊吩咐人划槳離開。
「克萊,派人盯著那艘船。」米諾斯吩咐道。
「是!」
等人走遠,米諾斯才從椅榻上起身,他像是覺得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好了,我們回雅典!」
話落,他極為自然的走向阿爾緹妮斯,「讓我扶你,好嗎?」
阿爾緹妮斯愣了愣,想拒絕,但他問完就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手掌已經輕托起她的。
碰觸的一瞬間,莫名有股暖流進入她的心房,他的手不是很大,卻很溫暖,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和他就曾經像這樣牽著手,在海岸邊遊走……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心裡的另一頭,出現了聲音,緩緩的顫抖似有若無的傳來,是一種恐懼,但並不是她的,而是神眼。
「阿爾緹妮斯,我……我怕這個人……」
哎?
「我出來是想告訴你,我剛才有感應到太陽神的氣息,就在剛才……」
她心底問了句,「知道是誰嗎?」
「不清楚,但是她就在你附近,總之,你小心了,我先走了,我暫時不會出來,我怕這個人……」說不清為什麼害怕,就是打心底感到恐懼。
它的聲音越說越抖,也越來越輕,直至消失。
阿爾緹妮斯下意識的把眼睛對向米諾斯,神眼說怕他,又說太陽神就在她附近,難道說……
難道說米諾斯是太陽神轉世嗎?
沒人回答她,心開始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