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沙漠逃亡計劃
回到了住處之後,劉芒很快就從王子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情的解決方法。
「這可是個好主意!阿布杜拉,我就知道你不會袖手旁觀的!」確認了艾米娜兩口子都平安無事,她對王子的好感度頓時飆升了好幾個百分點。
「不過適度的責罰還是無法免除。」阿布杜拉面無表情地淡淡道,「鞭刑……也不是那麼好受的。」
劉芒臉上的笑容微微停滯了一瞬,隨即嘴角又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可是,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至少他們一家人都能活下來了。只要活下去,就一定看得見希望。」
阿布杜拉沉默了幾秒,低聲問道,「婦女作為母親必須得到尊重和保護……你怎麼知道古蘭經里的這句話?」
劉芒有點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髮絲,小聲道,「在國內學阿拉伯文的時候,我正好看到過這句話,所以剛才情急之下就拿出來用了。」
「我倒是沒想到你會這麼熱心。」阿布杜拉看著她的眼神似乎別有深意,「對你來說,那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外國女孩而已。」
「不管她是哪個國家的人,生命都是平等的。不是嗎?」她仰起了那張清秀的臉,大大方方地迎向了他的視線,「其實法迪大叔也是不忍心動手的吧,所以之前你才給我使眼色。」
他的眼中好像有什麼奇異的光芒一閃而過,「法迪大叔之所以說要對希德處以石刑,也只是藉此想看看他夠不夠勇敢,有沒有資格成為艾米娜的丈夫。」
「原來真是這樣。不過,這次艾米娜能活下來全靠了你。」她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太自不力量了,其實你這樣解決了問題不就皆大歡喜了嗎。再怎麼說,你也是這個國家的王子啊。」
「如果不是你說服了希德,我這個建議也無法順水推舟提出來。如果希德不出現,那就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這場殘酷的刑罰。」他深深凝視著她,「所以這次,我並不否認你所起的作用。」
她微愕地抬起頭,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或許,我的確是忽視了一些以前從沒有注意到的東西……」王子的眼眸里涌動的感情是那麼複雜,似乎是想要將她看得更加透徹一些,又像是蘊含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柔情。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劉芒的意識有一剎那的恍惚,彷彿柔軟的絲緞墜入了淺淺湖水之中,輕輕地在水面上漂浮,盪開了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不行,她得趕緊逃走。
逃到離他遠遠的地方。
不然的話,她可能會溺斃在這片湖水裡。
愛情,還是自由?
將會成為她最為痛苦的選擇。
可是,她該怎麼逃跑呢?就這樣貿然闖入沙漠多半是必死無疑,但如果準備充分的話,那就完全不同了。只是這裡又沒有任何可以幫助她的人,就算是目前關係最好的麗瑪,也因為彼此語言不通而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
到底,該怎麼辦呢?
夜幕降臨的時候,一直在照顧艾米娜的麗瑪也回到了房間。她一進門就緊緊摟住了劉芒,欣喜萬分地連著說了好幾句類似感謝的話。今天的救援過程她可是全參與了,所以也相當清楚劉芒在這次救援行動中的盡心儘力。麗瑪似乎覺得這樣還不過癮,乾脆拿起了樹枝,坐到了門口的沙地上塗鴉了起來,活學活用了劉芒之前講故事的方式傳達出了艾米娜也對她表示萬分感謝的訊息。
看到麗瑪在沙地上畫出了歪歪扭扭的圖案時,劉芒的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雖然語言不通,但她完全可以試試用這個方式來傳達自己的意思啊!想到這裡,她也急忙撿起了一根樹枝,迅速畫了個被綁住了雙手的女孩,又指了指自己。接著畫了個酷似王子的男子將她扔上了馬,意指她是被王子綁架而來的。
麗瑪顯然大吃一驚,臉上的笑容也頓時僵住了。之前父親對她說王子禁止這個女孩出村的時候,她的確是意識到了王子對這女孩的重視程度不一般。還有王子不在時那幾位保鏢總是和女孩形影不離,如果用監視這個詞來形容似乎一點也不誇張。
劉芒見這個方法有點效果,又趁熱打鐵畫了這個酷似王子的男子正手持皮鞭叉腰奸笑,還不忘在女孩的臉上添了幾滴眼淚。好吧,雖然這畫面貌似是誇張了點,可是為了達到想要的效果,她只能委屈王子殿下暫時做回惡人了。
麗瑪盯了那副畫幾秒,隨即低頭在地上畫了幾筆,抬起眼向她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劉芒探頭一看,不禁在心裡暗暗讚歎麗瑪冰雪聰明。這姑娘畫的東西大致輪廓看起來居然像長城的城牆。顯然她上次看過之後就記住了,沒想到竟能模仿的這麼相似。
麗瑪指了指城牆,那神情似乎是在問她是不是想回這裡。
劉芒連忙點頭,雙手合十朝她做出了拜託請幫幫忙的動作。為了更能打動麗瑪,她還在長城邊上畫了幾個流著眼淚的老人,意指她的親人們都在想念著她,希望她能早點回去。兩人就這麼純粹地靠著肢體語言和抽象的看圖猜意思,差不多聊到了快天亮。看麗瑪一直猶豫不決半信半疑,劉芒只能用上了最後一招必殺計——非常簡單,只有一個字,哭!
果然……看她哭得那麼傷心,麗瑪也有些手足無措了,再結合之前的那些種種異常狀況,她也不得不開始相信劉芒說的應該都是真的。一臉不忍的麗瑪伸手扶住了劉芒的肩,望著對方的眼睛重重點了下頭,意思是她一定會幫這個忙的。
劉芒頓時覺得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對著她露出了一個萬分感謝的笑容。只是同時,又為自己利用了麗瑪而感到有些悵然和難過。
房間外,密密麻麻的椰棗樹,在夜風中發出了嘩啦嘩啦的聲音。
天色漸漸放白。
很快,又將會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阿布杜拉因為國事又趕回了阿布扎比。劉芒也向他提出了自己消失太多天會令父母擔心的抗議,但對方只是告訴她一切都會安排妥當,不會有任何問題。而麗瑪一大早就出了村子,差不多到了黃昏時分才回來。一回到村子,麗瑪就找到了劉芒,將她拉到了個相對比較偏僻的地方。由於來人是再熟悉不過的村長女兒,那幾位留下來的保鏢也就沒有過多注意她們。
兩人又開始了昨晚的看圖猜意思。麗瑪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匹駱駝,又畫了些水和食物以及地圖,接著又開始掰手指,一直掰到第七個才停下來。劉芒立刻就猜出了她的意思,原來麗瑪是想安排自己騎駱駝逃走,到時她會幫自己準備好足夠的食物與水,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七天左右就可以走出這裡。
機會就放在自己眼前,到底要不要冒險?
以前想要逃跑,只是因為不想被那個莫明其妙的婚約禁錮。
現在想要逃跑,似乎更多的是被某種害怕的感覺所驅使。是的,她害怕。她怕自己會越陷越深,她怕自己終有投降的一天。
她幾乎都沒有勇氣想像一下到時會面臨多麼痛苦的抉擇。
跑。還是要繼續逃跑。
哪怕是冒險,也要試試。
想到這裡,劉芒沒有再猶豫也沒有再遲疑,而是握住了麗瑪的手鄭重地點了點頭。
麗瑪用一種說不出什麼意味的眼神注視了她幾秒,然後又拿起樹枝在沙地上畫了個月亮。劉芒明白她在告訴自己逃跑的時間就在今晚。
就在今晚嗎?好快……不過,這樣也好。如果能成功逃脫的話,她和王子的約定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劉芒在無比焦灼的心情終於等來了麗瑪。麗瑪先讓她換上了一襲部落里已婚婦人常穿的那種長袍。這種袍子的面紗是連眉毛以上部分都遮住的,也就是說,只能露出一雙眼睛而已。
換完了衣服,麗瑪並不急著帶她走,而是一直坐等到了半夜才帶著她去了後院。在那裡,劉芒果然見到了一匹早已準備好的駱駝,駱駝的身上還掛著一個袋子,裡面裝滿了清水和食物。接著。麗瑪又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指南針交給了她,示意她要一直朝著南邊的方向走。
劉芒感激地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能給了她一個真摯的擁抱來表達自己的謝意。
麗瑪笑了笑,沖著駱駝叫了一聲,「賈米拉!」那匹駱駝頓時歡快地搖了搖耳朵,乖乖地伏下了身體讓劉芒坐了下去。
麗瑪見駱駝這麼聽話,親熱地親吻了一下它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麗瑪。「再指了指駱駝,又重複了一下剛才的發音,「賈米拉。」
劉芒會意地點了點頭,原來賈米拉是這頭駱駝的名字啊。聽上去倒還挺像回事的呢。
一切準備就緒,麗瑪就牽著駱駝不慌不忙往村口走去。劉芒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麗瑪要等這麼晚才實行逃跑計劃了。因為到了這個時候,就連保鏢同學也呼呼大睡嘍。
出了村子之後,麗瑪看上去很想再囑咐她點什麼,但也因為語言不通只能作罷,戀戀不捨地和她告了別。劉芒彎下腰充滿感謝地親吻了一下麗瑪的臉頰,麗瑪也回吻了她,隨即又輕輕拍了拍駱駝的腦袋。那頭叫做賈米拉的母駱駝晃了晃耳朵,迎著月光不急不慢地朝著南邊的方向走去。
劉芒輕輕呼了一口氣,抬頭望向了廣闊無垠的天空。只見在墨藍色的天幕中,一輪明亮的新月在薄薄的雲層后若隱若現,月光就像是清水般冷冷撒向沙漠的綠洲之地,周圍寂靜無聲,時間更是顯得單薄,彷彿被這個世界完全拋棄在了某個異度空間里。
她的沙漠逃亡之路——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