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情根深種
索額圖的事情似乎很快就被後宮遺忘了,每天到時辰吃飯、該當值的時候當值、沒事在屋裡睡覺或是索性綉個手絹之類的,日子卻也自在。
八阿哥參與政事的次數越來越多,或者說,是康熙越來越多地讓他參與到政治當中去了,於是,他得空在這邊陪著良妃閑坐聊天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更不用說像以往那樣在我面前來回晃蕩了。
只是,只要我在跟前服侍,就總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灼灼地凝視著我的臉。
讓我唯一有點鬱悶的是,他的時間緊張起來,似乎連九阿哥、十阿哥也跟著忙了起來,已經是好久不來了,沒了可以捉弄和拌嘴消閑的對象,我的生活當然也就格外平淡了,淡得一點味道也沒有。
重要的是,這些天,我也沒有十四阿哥的消息,他雖然娶了妻子,但畢竟還只是十四歲的孩子,心裡的事情也沒有個掩飾,那天他匆匆離去,我真的很擔心他闖出什麼禍來。不過,上頭又吩咐我們不能出去,只能在屋子裡干著急。
今天不必當值,也不知我們的時間是怎麼安排的,我和碧藍永遠不會同時閑在這裡,這不,好容易我休息了,她卻整天當值,屋子裡空空的,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天氣越來越冷,不過各宮份例的碳火都是有數的,良妃那裡尚且不是很多,何況是分到我這裡了,一般我和碧藍只在睡前才籠上火盆,暖一暖屋子,現在青天白日,只能盡量把自己埋在棉被裡,縮成一團就能暖和很多了。
無數次的經驗證明,天氣一冷,人就格外容易睏倦,這不,手裡的書連一頁也沒讀上,人已經倚在床頭圍著棉被睡著了。
是什麼,暖暖地,柔柔地在我的頭上移動,好癢呀,我忍不住伸出手來推了推,觸手柔軟,分明,分明……我的眼睛猛地睜開,剛剛的感覺是摸到了一個人的臉沒錯,當然,那摸到的不是我自己的臉,因為感覺不對呀。
眼前,是一個人環著的手臂,江南進貢的金綉,沒有煩瑣的花紋卻簡潔大方,寶藍色的綢緞,永遠給人水樣的感覺,清爽舒服。這件衣服我不止一次地見過,是八阿哥胤禩最喜歡的,至於眼前被我依偎著的人,自然也就不用說了。
「醒了?」聲音在背後問。
「嗯,八阿哥怎麼會在這裡?」輪到我納悶了,最近他不一直很忙嗎?
「額娘出去了。」他回答我,順帶一收手臂,將我和棉被一起收到了懷中,他永遠是那樣的暖和,即使是在寒冷的空間里。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讓人看到……」我不安地掙扎,現在他半靠在我的床上,這樣抱住我,姿勢是說不出的曖昧,如果被人看到,那後果是怎樣的,還真不好設想。我還沒活夠,當然要讓自己快點脫困了。
「你什麼時候能乖一點呢,你這個磨人的丫頭。」他的手臂收得更緊了,頭抵在我的頭頂,聲音輕柔地說,語氣里竟然有那麼一種濃濃的寵溺在其中。寵溺,天呀,我一定是還沒睡醒,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感覺。
「我為什麼要乖一點?幹嗎說得這麼噁心,害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的接近讓我渾身上下都很不舒服,有點麻麻痒痒的,心裡竟然也是這樣的感覺,太奇怪了,為了擺脫這樣的感覺束縛,我只好硬硬地開口了。
「你……」背後,他明顯被我的粗魯言語頂得一愣,半晌,才悠然地靠在我的耳邊,低低地說:「婉然,我現在才發現,要是哪天你忽然不說這麼煞風景的話,恐怕我還會不習慣,怎麼辦呢?嗯?」
「什麼怎麼辦,就涼拌唄!」我決定裝傻到底,他今天的語氣,其實也不止是今天了,還有他的行動,都在傳遞著某種信息給我,我並不是真的傻,又怎麼會不明白呢?只是,眼下我只能企求,矇混一天是一天罷了。
在紫禁城裡待得久了,別的沒見過,怨婦卻是常常見到,皇宮是個沒有真愛的地方,感情在這裡是最廉價的東西,卻也是我僅有的東西。我並不准備用這對我來說無比寶貴的東西,去交換榮華富貴或是半生安逸,我只決定要好好保護它,留給真正懂得珍惜的人。
至於那個人是誰,倒不重要了,會是誰呢?細數我眼下認識的人,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禎,對了,還有未來的雍正皇帝,算來也是認識的,會是其中的誰嗎?這些為了江山將要殊死一搏的人們,如果真有緣,能參與他們雖然短暫卻輝煌的人生,即便是要隨著受盡苦難,甚至送掉性命,倒也覺得不枉此生了。
一想到自己的未來,還可能這麼輝煌燦爛,我不覺笑了出來,直到那忽然用力的手臂嚴重阻礙了我的呼吸,我才想到,胤禩此時還在我身邊,天呀,剛才自顧自地做著春秋大夢,倒把他忘了。
「又走神了?婉然,我是不是該好好檢討一下,為什麼總能被你當成空氣一樣忽略掉,其中的問題出在哪裡?」耳邊傳來他的聲音,有了點危險的氣息。
「沒有呀,你怎麼會被忽略掉,堂堂的八阿哥耶,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一表人才,走到哪裡,都會有數不清的人流著口水看你,然後發出尖叫,這就叫帥哥效應。」在我的時代里,帥哥效應還不止如此,我討好地看著他說,眼裡閃爍著陶醉的神情,胤禩長得是沒話說了,『帥』就一個字,雖然幾乎天天見到他,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是讓人賞心悅目的,不過平時我有所忌諱,並不敢這樣直愣愣地盯著他的臉看而已。上帝原諒我吧,雖然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但是,骨子裡,愛美之心嘛,人皆有之,遇到帥哥,特別是還正神情款款地看著我的帥哥,多看幾眼不為過吧。
「看來是我該叫『非禮』。」半晌,胤禩有點啼笑皆非地看著我說,順便伸出了自己的大手,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別這樣看著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哪有?我才沒有。」我從來不流口水,所以我毫不遲疑地反駁,伸手去拉他的手。
他的手順勢鬆了開,卻又牢牢地扣住了我的指間,輕柔卻堅持,不再放任我的逃避。
「別動了,乖,就這麼躺一會兒。」他的另一隻手拍了拍我的頭,順便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一頭躺在了我的床上,隨後閉上了眼睛。我這才注意到他眉宇間的疲憊,這些日子,想來他是累壞了。
沒有再說話,我安靜地半靠在床頭坐好,任他握著我的手,聽著他漸漸平緩的呼吸聲,忽然有點不敢想象,未來的二十年裡,眼前這個溫和俊美的青年,會在大清的政壇上經歷無數的暴風驟雨,備受推崇的同時,更加備受打擊和折磨。到那個時候,也不知誰可以為他遮風擋雨。
到了良妃終於鬆口說我們可以像過去一樣進進出出的時候,已經是康熙四十一年的年尾了,最近宮內宮外都熱鬧,聽說是朝鮮、琉球派了使臣進京朝貢,這樣的場面我還真是沒見過,可惜我來到古代,偏偏成了個宮女,要是成為一個侍衛,就可以看到這威風的場景了。
年下忙亂,要準備的東西多,這天下了場大雪,吟兒打發我去御花園收集些樹葉子上的雪,好留待春天泡茶,這個工作一貫是我最喜歡的,因為可以邊偷懶邊干,還可以順便玩玩雪,當值的一天,很容易就混過去了,所以一得到指派,我馬上高興地抱著一隻大大的罈子出發了。
御花園簡直是一個雪的世界,四處是銀白一片,我一邊小心地收集著樹葉上的乾淨雪片,一邊蹦跳著在地上留下我的腳印,玩得自得其樂。
「福晉,您慢點,哎呀!」
就在我蹦跳得正起勁的時候,忽然迎面的甬道轉彎處冒出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害我收不住勢,幾乎和她撞成一團。
而我終究也沒有和她撞成一團,不是因為我或她身手敏捷,而是因為,她身後忽然又多出了一個人,那人幾乎是沒有思考,就伸出雙手,一隻手把她拉進了懷中,另一隻手,果斷地重重推了我一把,事出突然,我失去了平衡,直接向後坐在了雪地上。
摔倒的瞬間,我想看來又闖了禍,這後宮里,是沒有所謂的平等或是人權的,剛剛我聽到有人喊福晉什麼的,這當然不是在叫我,那隻能說明,我幾乎撞到的人,就是個福晉了,而且她身後還有個男人,搞不好地位不低,好在我沒有把她撞倒了,不然後果還真是不能想象,不過即使我沒有撞倒她,我還是衝撞了她呀,哎!看來是註定了倒霉的一天。
「你沒長眼睛嗎?」還沒等我回過神來抬頭,一聲斷喝就在頭頂炸響,好熟悉的聲音,我鬆了口氣,看來還有全身而退的希望,想要抬頭,真的很久沒有看到了他了。
只是,剛剛一抬頭,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已經在我的臉上炸響,原本凍得涼涼的臉蛋上如今是火辣辣的一片,連嘴裡都有點鹹鹹黏黏的液體在流動。
這一巴掌讓我猛地清醒了,我狠狠地抬頭,站在我們中間的,是一個穿著綠花棉袍的女人,總有四十多歲了吧,是個老嬤嬤了,有點眼熟,像是什麼時候見過。不過,說實話,從看《還珠格格》開始,我就異常痛恨宮裡的嬤嬤,長期關在這個見不得人的地方,心理變態得很,所以從來不正眼看他們,現在算是親身嘗到了滋味,這一巴掌速度之快,讓人沒辦法做出反應,從皮膚上火辣辣的感覺看,這會兒恐怕已經腫了起來。
「膽敢衝撞十四阿哥和福晉,簡直是不想活了。」那嬤嬤咬牙切齒一番后,見身後的主子沒有制止的意思,索性掄圓了胳膊,準備再揮我一巴掌。
豈有此理,打人不打臉,剛才我一不留神挨了你一巴掌,那純粹是個意外,意外怎麼會一而再地發生呢?我嗖地站起來,一把捉住了距離我的臉只有幾公分的大手。
「你……你好大的膽子!」嬤嬤的臉色簡直和衣服的顏色一樣,綠了。
我暗自得意,準備一巴掌打回去,好好的人不做,偏偏學著人家狗仗人勢的樣子,我看不慣。
「住手!」
「啊!」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聽到前面的聲音的時候,我硬生生地收住了自己準備還以顏色的手,但是下一秒鐘,我就不能自已地叫了出來,就在我猶豫的片刻里,那個嬤嬤已經迅速地掐了我一把,順勢用她的花盆底一腳狠狠地踹在了我的腿上。
吃不住痛,我又重重地跌到了雪地里,這次是膝蓋著地,和地面的石子來了場徹底的親密接觸。
四周忽然變得好安靜,只聽見那個嬤嬤惡狠狠的聲音傳來:「死丫頭,冒犯了十四阿哥和福晉,教訓你還敢還手!」接著,回蕩在這片寂靜的天地間的,就是「啪」的一聲脆響。
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只是奇怪的是,怎麼竟然感覺不到疼痛了,也許,這一刻,最痛的地方,竟然已經不是臉上,而是心裡。
剛剛站起來又跌倒的過程,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十四阿哥正低著頭看著自己懷裡的女人,眉毛擰得緊緊的,神色上是說不出的緊張;我也看到了,在我準備還手的時候,他猛地抬頭,大聲喝令我停手,待到我跌倒、挨打,他卻不再做聲,只是在旁邊冷眼旁觀。
「看來是我該叫『非禮』。」半晌,胤禩有點啼笑皆非地看著我說,順便伸出了自己的大手,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別這樣看著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哪有?我才沒有。」我從來不流口水,所以我毫不遲疑地反駁,伸手去拉他的手。
他的手順勢鬆了開,卻又牢牢地扣住了我的指間,輕柔卻堅持,不再放任我的逃避。
「別動了,乖,就這麼躺一會兒。」他的另一隻手拍了拍我的頭,順便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一頭躺在了我的床上,隨後閉上了眼睛。我這才注意到他眉宇間的疲憊,這些日子,想來他是累壞了。
沒有再說話,我安靜地半靠在床頭坐好,任他握著我的手,聽著他漸漸平緩的呼吸聲,忽然有點不敢想象,未來的二十年裡,眼前這個溫和俊美的青年,會在大清的政壇上經歷無數的暴風驟雨,備受推崇的同時,更加備受打擊和折磨。到那個時候,也不知誰可以為他遮風擋雨。
到了良妃終於鬆口說我們可以像過去一樣進進出出的時候,已經是康熙四十一年的年尾了,最近宮內宮外都熱鬧,聽說是朝鮮、琉球派了使臣進京朝貢,這樣的場面我還真是沒見過,可惜我來到古代,偏偏成了個宮女,要是成為一個侍衛,就可以看到這威風的場景了。
年下忙亂,要準備的東西多,這天下了場大雪,吟兒打發我去御花園收集些樹葉子上的雪,好留待春天泡茶,這個工作一貫是我最喜歡的,因為可以邊偷懶邊干,還可以順便玩玩雪,當值的一天,很容易就混過去了,所以一得到指派,我馬上高興地抱著一隻大大的罈子出發了。
御花園簡直是一個雪的世界,四處是銀白一片,我一邊小心地收集著樹葉上的乾淨雪片,一邊蹦跳著在地上留下我的腳印,玩得自得其樂。
「福晉,您慢點,哎呀!」
就在我蹦跳得正起勁的時候,忽然迎面的甬道轉彎處冒出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害我收不住勢,幾乎和她撞成一團。
而我終究也沒有和她撞成一團,不是因為我或她身手敏捷,而是因為,她身後忽然又多出了一個人,那人幾乎是沒有思考,就伸出雙手,一隻手把她拉進了懷中,另一隻手,果斷地重重推了我一把,事出突然,我失去了平衡,直接向後坐在了雪地上。
摔倒的瞬間,我想看來又闖了禍,這後宮里,是沒有所謂的平等或是人權的,剛剛我聽到有人喊福晉什麼的,這當然不是在叫我,那隻能說明,我幾乎撞到的人,就是個福晉了,而且她身後還有個男人,搞不好地位不低,好在我沒有把她撞倒了,不然後果還真是不能想象,不過即使我沒有撞倒她,我還是衝撞了她呀,哎!看來是註定了倒霉的一天。
「你沒長眼睛嗎?」還沒等我回過神來抬頭,一聲斷喝就在頭頂炸響,好熟悉的聲音,我鬆了口氣,看來還有全身而退的希望,想要抬頭,真的很久沒有看到了他了。
只是,剛剛一抬頭,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已經在我的臉上炸響,原本凍得涼涼的臉蛋上如今是火辣辣的一片,連嘴裡都有點鹹鹹黏黏的液體在流動。
這一巴掌讓我猛地清醒了,我狠狠地抬頭,站在我們中間的,是一個穿著綠花棉袍的女人,總有四十多歲了吧,是個老嬤嬤了,有點眼熟,像是什麼時候見過。不過,說實話,從看《還珠格格》開始,我就異常痛恨宮裡的嬤嬤,長期關在這個見不得人的地方,心理變態得很,所以從來不正眼看他們,現在算是親身嘗到了滋味,這一巴掌速度之快,讓人沒辦法做出反應,從皮膚上火辣辣的感覺看,這會兒恐怕已經腫了起來。
「膽敢衝撞十四阿哥和福晉,簡直是不想活了。」那嬤嬤咬牙切齒一番后,見身後的主子沒有制止的意思,索性掄圓了胳膊,準備再揮我一巴掌。
豈有此理,打人不打臉,剛才我一不留神挨了你一巴掌,那純粹是個意外,意外怎麼會一而再地發生呢?我嗖地站起來,一把捉住了距離我的臉只有幾公分的大手。
「你……你好大的膽子!」嬤嬤的臉色簡直和衣服的顏色一樣,綠了。
我暗自得意,準備一巴掌打回去,好好的人不做,偏偏學著人家狗仗人勢的樣子,我看不慣。
「住手!」
「啊!」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聽到前面的聲音的時候,我硬生生地收住了自己準備還以顏色的手,但是下一秒鐘,我就不能自已地叫了出來,就在我猶豫的片刻里,那個嬤嬤已經迅速地掐了我一把,順勢用她的花盆底一腳狠狠地踹在了我的腿上。
吃不住痛,我又重重地跌到了雪地里,這次是膝蓋著地,和地面的石子來了場徹底的親密接觸。
四周忽然變得好安靜,只聽見那個嬤嬤惡狠狠的聲音傳來:「死丫頭,冒犯了十四阿哥和福晉,教訓你還敢還手!」接著,回蕩在這片寂靜的天地間的,就是「啪」的一聲脆響。
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只是奇怪的是,怎麼竟然感覺不到疼痛了,也許,這一刻,最痛的地方,竟然已經不是臉上,而是心裡。
剛剛站起來又跌倒的過程,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十四阿哥正低著頭看著自己懷裡的女人,眉毛擰得緊緊的,神色上是說不出的緊張;我也看到了,在我準備還手的時候,他猛地抬頭,大聲喝令我停手,待到我跌倒、挨打,他卻不再做聲,只是在旁邊冷眼旁觀。
崔嬤嬤?你認識那個老傢伙?」一想起剛才的一幕,我咬牙切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我要連本帶利討回來,哼!
「怎麼會不認識,我從小在德妃娘娘那裡長大,崔嬤嬤是娘娘從家裡帶來的,一直在左右服侍,也算看著我長大的。」胤祥說。
完了,還挺有來歷的,看來想報仇不容易。等等,崔嬤嬤是德妃的親信,難怪看她有點眼熟,上次良妃生病,好像跟著她主子一起來過。
一想到德妃臨走時看我的眼神,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寒冷的感覺透心而過,竟然是德妃的人。
「那她不好好伺候德妃,怎麼跑到十四阿哥身邊去了?」直覺上,這個問題很重要。
「那是……」胤祥頓了頓,才盡量平淡地說,「十四弟的側福晉診出了喜脈,娘娘怕他們年輕不知道輕重,特意派去服侍的,你知道,四哥建府多年,但是子嗣……所以德妃娘娘自然是分外關心的。」
「子嗣?」我忽然很想大笑,難怪他那麼緊張地一把推開我,原來竟是這個原因。天呀,才多大的孩子,剛當了人家丈夫,竟然又要做父親了,我的天呀!早戀加上早熟,實在是太可怕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胤祥看著我哈哈大笑的樣子,有點慌了,「你怎麼了?」
「哈……我沒事……哈……你,你能告訴我嗎,你們男人都很看重子嗣嗎?」
「……」胤祥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哈……那你們娶一大堆老婆回家,就是為了生孩子?」我笑得幾乎要抽了,天呀,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過這樣的人種。
「別笑了,你笑得好難看,其實,不全是這樣的。」胤祥正色說道,「你沒聽說過嗎?外面的人都說,我們愛新覺羅家的男人,代代都有情痴,情到深處,雖死無悔,不論是王侯阿哥也好、即便是九五至尊,其實也是一樣的。」
我一愣,想起了皇太極和宸妃,還有我最喜歡的順治帝與董鄂妃,還真的是代代情痴,生死相隨。「那你們兄弟中,誰是情痴呢?」我忍不住問了出來,問過之後,自己忍不住想給自己一下,這個是要蓋棺定論的,現在問他幾十年以後的事情,簡直是開玩笑。
「嗯?」胤祥顯然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他,足愣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看向窗外的方向,緩緩說,「這個……以後你自然會知道,也許是一個,也許……都是也說不定。」
直到天黑了之後,我才匆忙從十三阿哥處出來,一來是我真的很不舒服,二來,我實在不想讓太多人看到我的臉。
出來的時候,十三阿哥叫人捧了一個裝滿了從樹葉上收來的雪的罈子給我,我才想起來今天出來的任務,正想謝他費心,他卻說,是剛剛他那個四哥叫人送來的。
第二天清晨,我就被碧藍的驚叫吵醒,身上滾燙,頭也暈暈的,勉強掙扎著坐起,問她怎麼了,碧藍不說話,卻抱著我痛哭。我知道,肯定是我的臉慘不忍睹,只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腰,虛弱地說:「別這樣,我又沒怎麼著。」
「你怎麼弄成這樣?」她哭著問。
「沒什麼,遇到一隻瘋狗而已,別哭了,我今天可能不能當值了,你幫我跟吟兒姐姐說聲吧,這幾天,恐怕要辛苦你了。」掙扎著說完,身上的酸痛讓我難以支持,只好又躺下了。
碧藍用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天呀,你在發熱,這怎麼辦?」
我搖搖頭,說了聲:「沒事,睡會兒就好了。」就沉沉睡著了。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那麼清楚了,身邊有人來回走動了幾次,我分明有知覺,卻就是睜不開眼睛看,接著,又被灌了一大碗的葯,奇怪,竟然不覺得苦,失去味覺,吃藥的時候還是有點優勢的。
等到周圍終於安靜了,我才真正輕鬆下來,不知是不是吃過葯之後,心裡多少有了安慰,好像沒那麼難受了,終於可以舒服地睡了,要是一睡就能回到我來的地方,那就更好了。
不知多久,天上竟然下起雨來了,一滴落在我的臉上。快跑,腿一動,人卻驚醒了,好好的躺在床上。數九寒冬,下什麼雨呀,做夢了,又做夢了,閉上眼睛的瞬間,餘光卻掃到了身邊一張雪白的臉。
十四阿哥,此時,他正慘白著一張臉,睜著雙紅紅的眼睛趴在我的床邊。
想起他昨天的種種,我就有氣,索性轉過身,閉上眼睛不看他。
「婉然,你……在生我的氣?」他說。
「……」我不理睬。廢話,我不是生氣,我……我恨你!
「婉然,你恨我嗎?」他繼續說,聲音卻低沉了幾分。
「……」我繼續沉默,總算他還有點自知之明。
「婉然,我……不求你原諒我,你該恨我的,我背叛了你,和別的女人……你該恨我的……」他的聲音沉到了谷低,帶著點傷痛欲絕的滋味。
什麼?我聽不下去了,這是哪跟哪呀?我恨他,好像不是因為他有了別的女人這件事吧?
「停!」我翻身坐起,正面盯著他,打斷了他接著的話,「我有必要說,我生氣,和你有了女人沒有關係,你明不明白?」
他看著我,眼神里是一閃而過的傷心。
「我生你的氣,是因為你眼睜睜看著別人打我都不制止,你不是我認識的十四阿哥了。」為什麼他一副很受傷的表情,我才委屈難受呢。
「對不起,婉然,這件事,我只能說,對不起,」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你不知道的,當時我多希望崔嬤嬤打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每一下,打在你臉上、身上,都像打到我的心一樣,我不敢看你,就怕多看你一眼,我就要忍不住衝上去一腳踹開她。從小到大,我一直很怕見到四哥,他對我的要求總是那麼嚴厲,但是,前天我見到他來,卻實在地鬆了一口氣,他從走過來時就一直看著你,我就猜,他會救你。婉然,我很沒用是不是,崔嬤嬤是額娘的人……我,我想保護你,結果,卻總是連累你,讓你挨打,把你害得這麼慘……我也想像四哥那樣,我像他那樣強大的時候,就可以保護你了,婉然,我想保護你,真的!」
「……」我無言,心裡隱隱地猜到了他話里沒有明說的問題,看來,我這頓打是早晚要挨的,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是警告吧,我笑了,偏不怕你。
心裡的結鬆了松,但是依舊不想面對他,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到用這麼蠢的方法來保護我,如果這可以稱為保護的話,那我看還是很不必了,請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但是我的心裡,卻又很難真正地恨他,畢竟,他是我來到古代之後認識得最久的朋友;畢竟,他曾經為我做過那麼多的事情;畢竟,他曾經帶給我如此多的感動;畢竟,他還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畢竟,他要反抗的是他最親的額娘。
對了,他的額娘,德妃娘娘,為什麼會好端端的對我這麼一個小小的宮女注意起來了?我一向是不在大場合出現的,只見過一面的人怎麼會這樣呢?剛剛他又說什麼連累了我,怎麼回事?我疑惑地看著十四阿哥,他的眉鎖得緊緊的,眼睛不僅紅紅的,而且還凹了進去,好像很久沒睡覺了一般。
而且,他的臉色很差,白得有點不同尋常。「你怎麼搞的,臉色這麼不好,生病了?」我本來想問他最近做了什麼事好好的連累了我,只是話到嘴邊,卻又變了。
「沒事了。」見我和他說話,十四阿哥的臉上重又有了神采。
「沒事了?那是真的生病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我眨了眨眼,嘴已經自己發問了。
「……」
「快說!」我沒好氣地翻了翻眼睛。
「好了一陣子了……」
「那是什麼時候?」
「就是,就是那天早晨,我……我睡不著,只想見你,來了才發現,我進不去,就,就等了一會兒,結果,就……」他有點不好意思似的,越說聲音就越低了下去。
「等了一會兒,一會兒是多久?」我盯著他問。
「一會兒,就是一會兒。」他低著頭答。
「多久?」
「不到……兩個時辰。」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我的頭又開始昏昏的,兩個時辰,站在那裡吹北風,果然夠狠!如果那天我不是失眠,提前起來逛逛,估計早晨,開門的太監或是宮女就會驚恐地發現,十四阿哥凍得昏倒在了門口,那還不天下大亂。
大概又和他說了一陣子的話,不過我神忘已經有些不清楚了,最後一個念頭是,他剛剛說「前天」,似乎,我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這次,不知還要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