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夜刺殺
秦浪和「情刀」柳真坐在剛剛紮好的木筏之上逆水而行黃河之水彷彿從天上而來混濁的波濤在身下洶湧奔騰暮色籠罩的兩岸是延綿無盡的黃土高原。
木筏在柳真的掌控下平緩的向上游滑去秦浪贊道:「柳兄在水上真是無所不能若是換作我早就被水流衝到下遊了!」
柳真笑道:「玄烈兄怎麼忘了我原來便是做水寇的若是連行船、游泳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會我還靠什麼討生活?」柳真停了停又道:「不過我就這麼點本事比起大哥……」他不經意間有提起王獨心中一陣難過沉默了下去。
此時天色漸已全黑柳真憑藉著他熟練的技巧掌控著木筏出沒於風浪之中。秦浪忽然想到自己不正是像這條木筏一樣終日掙扎在命運的河流中一個不小心便會陷入可怕的漩渦之中。
柳真開口道:「我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的日子只有今天才感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的真實。」
「斷刀」戚畢勝嘆了口氣身旁的「毒刀」顧賀也是一臉的憂色戚畢勝道:「我們到「楓林渡」已經整整兩天了按理說大哥他們走的是6路應該先到難道他們途中會出什麼事情?」顧賀搖搖頭道:「不會大哥武功高強況且還有六弟在他身邊。」
戚畢勝道:「我知道擔心是多餘的那個玄烈絕非凡人他的武功心智都在我們六人之上不然大公子也不會將如此重要的事情託付給他。」顧賀表示贊同。
此時手下武士激動的喊道:「戚爺有隻木筏過來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向渡口衝去。來的正是秦浪與柳真二人。
看到兩人遍身傷痕眾人立刻明白他們肯定在途中遇到了伏擊。
戚畢勝四處張望再不見他人到來抓住柳真臂膀焦急道:「大哥呢?」柳真長長嘆了一口氣他實在無法說出口來戚畢勝追問道:「難道大哥他……?」
秦浪一旁道:「你放心王獨沒事!現在恐怕正和朱有貞飲酒呢!」戚畢勝怒視秦浪復又轉向柳真柳真默默點了點頭。
戚畢勝身軀劇震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口中喃喃道:「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毒刀」顧賀的驚駭不在戚畢勝之下柳真的眼神已經證明了一切。
秦浪斜依在大樹之上繃緊的神經總算得到片刻的放鬆。一兩片楓葉輕輕飄落在他的肩頭他忽然想到王獨為什麼沒有搶在他和柳真之前到達「楓林渡」?是他顧及兄弟友情還是另有其他的企圖?
趙天野率領著一個二百餘人的馬隊組成方陣在無雙城門前迎接可見趙輕裘對此次和親極為重視。柳真向身旁秦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為的便是無雙城的少主趙天野!」
秦浪點點頭趙天野依然是那付張揚跋扈的模樣秦浪一想起慘死在他箭下的趙天蒙登時怒火填膺盯住趙天野的雙目幾欲噴出火來。
趙天野做了個手勢方隊自正中分開兩旁鼓樂手同時開始演奏一時間氣氛熱烈之極。趙天野縱馬迎向秦浪做出無比熱情的模樣道:「諸位遠道而來天野未曾遠迎失敬失敬!」
秦浪壓住心頭怒火微笑道:「少城主客氣了我等能得到少城主親自迎接已經是三生有幸!」趙天野哈哈大笑調轉馬頭與秦浪並轡而行。
秦浪想起上次自己來無雙城是被趙可兒捆綁入城這次居然是少城主趙天野親自迎接入城兩次真是天壤之別秦浪暗嘆人世瞬息變化萬千。
趙天野將秦浪一行安排在驛站休息告知秦浪明日一早城主趙輕裘在議事殿接待他們。
戚畢勝取出朱有硅事先準備的禮物送與趙天野趙天野致謝后離開。秦浪望著趙天野遠去的背影暗道:「看來此子心情頗佳與大梁的成功聯姻讓他平添了一個強有力的靠山作為無雙城唯一繼承人的他自然欣喜若狂。」
柳真身後道:「思鄉樓的「女兒紅」天下聞名不如今晚我們前去嘗一嘗?」顧賀急忙附和。秦浪笑道:「好!趁著這點閑暇我們開懷痛飲他一次!」
秦浪靜靜望著天空中的那輪明月他依然記得上次和趙天蒙在這裡飲酒的情景無雙城的夜色依然如昔一切彷彿都從未改變過不知為什麼秦浪的眼睛忽然濕潤了他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強烈的念頭一定要去趙天蒙的墓上看看。
「玄烈兄是不是有心事?」柳真出現在秦浪的身後秦浪猛然驚醒勉強笑了笑道:「哪裡……走!進去喝酒!」
秦浪尋了個借口提前離去他從路人的口中問明了趙天蒙墳墓的位置悄然向墓地而來。
趙天蒙的墳墓位於無雙城的西南角墳墓以漢白玉砌成秦浪向著那燈火明滅的地方走去。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高大老者的輪廓借著兩旁長明燈搖曳的火光秦浪看到那老人的身軀在微微的顫抖晚風吹起他花白的鬢平添了一份無盡的凄涼。
老人似乎覺察到了秦浪的到來他猛然回過身去。秦浪的目光落在墓碑的銘文上「愛子趙氏天蒙之墓」趙天蒙的音容笑貌立時浮現在他的眼前秦浪的眼睛濕潤了他默默跪在墳墓之前將手中美酒輕輕傾灑於地上。心中默默道:「天蒙兄秦浪來看你了!」
「天蒙生前最愛喝思鄉樓的女兒紅……」老人的聲音中透著酸楚。
秦浪回身望向老人老人似乎仍未從悲痛中擺脫出來他深情的撫摸著墓碑道:「不知為什麼?我總覺著天蒙還活在我的身邊每當我痛苦傷心的時候我總是來到這裡!天蒙好像就在身邊勸慰我……」秦浪愕然望著他眼前的老人居然就是無雙城主趙輕裘。
趙輕裘笑了笑:「看來我真的老了!」他和藹的向秦浪道:「你是天蒙的朋友?」秦浪默默點了點頭。趙輕裘道:「難為你還記得天蒙喜歡喝酒。」他拍了拍墓前石階道:「年輕人陪我坐一會兒!」
秦浪依言坐在他的身畔趙輕裘感嘆道:「天蒙曾經是我最大的期望是我生命的延續。」他的眼中流露出無比悲憤的神情對兒子的追憶讓他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
他轉向秦浪悲聲道:「你明白我心中的痛苦嗎?」秦浪忽然感到一陣內疚趙天蒙的死因或多或少與自己有些牽連。如果不是為了自己也許他不會遭到趙天野的毒手。
趙輕裘仰望星空他的眼神孤獨而且無助此時的他再也不是一個叱吒風雲的梟雄只是一個傷心欲絕的父親一個失去希望與未來的父親。
趙天蒙的死給他巨大的打擊趙輕裘現在的心境可以稱得上是心灰意冷。
秦浪安慰道:「至少你還有女兒……」趙天蒙的身軀一震他的雙目中忽然流露出一絲內疚。他長長嘆了口氣聲音充滿了無奈與憂傷:「我曾經以為會給兒女帶來財富和榮耀可今天我才現帶給他們的卻是痛苦和不幸這難道不是做父親最大的悲哀嗎?
秦浪輕聲道:「我叫玄烈此次是來迎接令千金前往大梁的!」趙輕裘不見任何的驚奇他微笑道:「我知道無雙城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清楚的很。」他從石階上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顯得越魁偉。
趙輕裘道:「來無雙城的路上是否順利?」秦浪淡然道:「遇到一些小小的阻礙!」趙輕裘雙目微垂他低聲道:「是不是李存勖乾的?」
秦浪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敢肯定此事背後的主謀是二公子朱有貞他極力想破壞無雙城和大梁之間的聯盟。」趙輕裘點點頭感嘆道:「任何人都逃不過權力的掌控為了它兄弟可以反目父子可以成仇。」秦浪忽然想起趙天蒙何嘗不是權力的犧牲品。
趙輕裘望向秦浪:「這麼說可兒的處境豈不是異常危險?」秦浪充滿信心道:「城主放心玄烈必定將小姐安全護送到大梁!」
趙輕裘點了點頭目光重新投向兒子的墓碑喃喃道:「如果天蒙活著他絕不會同意我這麼做天蒙最疼愛……他的妹妹……」趙輕裘的喉頭有些哽咽。許久他方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他轉向秦浪道:「如果不是為了無雙城的萬千子民我絕不會用女兒的幸福作為賭注!」
夜風無聲吹過秦浪望著眼前的老人心中只剩下同情與憐憫。
趙輕裘再也不說任何話語躑躅向遠方走去。
秦浪望著趙輕裘遠去的背影黯然神傷如今的趙輕裘再也不是昔日雄霸一方的一代梟雄他已經無力掌握自己的命運他更沒有能力給予自己所愛的人幸福也許這就是真實的趙輕裘。秦浪緊握手中「傲天刀」身軀充滿了力量內心中一個強烈的聲音喊道:「實力才是一切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讓愛人讓朋友擁有安定無憂的生活。」
秦浪直到午夜十分才踏上歸程通往驛站的大路已經杳無人蹤只有月光下拉長的身影靜靜陪伴著秦浪。秦浪忽然聽到了一陣動人心魄的簫聲如泣如訴彷彿深閨怨婦在夜半無人之時哀怨傾訴那簫聲越吹越是凄涼讓人忍不住想大聲痛哭方能解心中之怨。
秦浪靜靜站在街心一縷月光水銀般泄在他的身上他臉部的輪廓在月光下明暗分明秦浪默運內息他的心境再也不受簫聲干擾宛如明月般皎潔。
秦浪忽然嗅到了花香同時感覺到淡淡的花香中包藏的濃重的殺氣。一個白衣男子幽靈般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的步伐瀟洒飄逸身軀高大而健康英俊的面孔上流露著淡淡的哀愁讓他整個人更顯得孤傲無情就連秦浪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人間少見的美男子。
從他出現起他的眼神再也未離開過秦浪。
秦浪忽然開口道:「今晚的月光真好!」
白衣男子的表情始終如一他的聲音充滿了男性的魅力但在秦浪的耳中卻是殘酷之極:「可惜你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月光!」他說出這句話時一道耀眼的光華自簫中彈射而出閃電般刺向秦浪的胸前轉瞬間攻出一十八劍淡淡的香氣立刻被凝結了。
秦浪「傲天刀」同時出鞘刀劍在夜空中十數次交鋒奪目的火星四處飛濺。兩人同時落在了地上。
白衣男子冷冷道:「好刀!」秦浪微笑道:「好劍!」他大吼一聲「傲天刀」向對手弧形橫削而去長刀鞠起一抹月光劃出凄美絕倫的光華白衣男子身軀高飛而起衣袂飄飄宛如震翅欲飛的仙鶴他左手玉簫輕輕搭在「傲天刀」之上借力又向上飛出丈余整個身軀倒轉過來右手長劍從上而下向秦浪頭頂刺來宛如千萬點寒芒罩住了秦浪所有退路。
秦浪身軀不動「傲天刀」向那萬點寒芒的中心劈去寒芒立消空寂的街道中出一聲巨響傲天刀正劈在劍尖之上白衣男子身軀再度向上飛出秦浪足下青石因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從中斷裂。
白衣男子身法極為詭秘空中一個曼妙的轉折長劍出一聲輕吟整個人平行地面飛出劍尖直指秦浪咽喉。
秦浪雙手擎刀一式「力劈華山」向對手斬去此招雖然尋常但經秦浪使出威力不同凡響刀氣形成的霸道狂飆向來人涌去。白衣男子劍猛然加快從濃重的刀氣中撕開了一道裂隙向秦浪胸前遞來。秦浪虎軀向右疾轉刀鋒斜向向對手手臂斬去。
白衣男子冷哼一聲手中劍向來刀封去刀劍再度相撞兩人身軀都是一震他手中長劍忽然變成了十數節靈蛇般繞上秦浪手中長刀。
秦浪一怔立刻明白長劍之中必有機關白衣男子催動內力秦浪虎口劇震手中長刀險些脫手而出。他應變極快左足向對手小腹踢去。
白衣男子腰腹猛然向後回縮左手玉簫向秦浪膝彎點來秦浪手中傲天刀被他長劍鎖住一時間掙脫不開。只得抽出左手拿向簫身那玉簫忽然改變了角度向秦浪胸前重穴點來。
秦浪身軀向右疾轉右臂卻向前推出「傲天刀」全力向對手刺去。他此招是奔了兩敗俱傷而去白衣男子果然不敢硬拼玉簫去勢雖然不變可足下向後退了一步秦浪趁此難得之機將傲天刀自長劍中抽了出來隨即向後躍出。
白衣男子右手輕揚那十數節劍段頓時又聯合成為一柄長劍劍氣激而出在靜夜中出「嗤!嗤!」聲響。
秦浪不敢絲毫大意傲天刀蓄勢待兩人目光在虛空中無數次交鋒。
此時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
白衣男子身軀猛然彎曲若弓向秦浪彈射而來簫、劍分刺秦浪胸腹。秦浪大吼一聲傲天刀向來簫劈去左手握住腰間刀鞘迎向劍鋒。
劍勢陡然一變宛如萬千雪蓮飄起於夜空之中。秦浪手中刀鞘寸寸而斷此時他凝聚全身功力劈出的一刀與對方玉簫相撞蓬地一聲巨響玉簫應聲而斷。
兩人同時倒飛出數丈那白衣男子身形未見停歇幾個起落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浪左臂已被劍氣划傷裂開的衣袖下露出一個長約寸許的血口。若不是他及時的一刀恐怕此時左臂已然不保。
「玄烈兄!」遠處幾個人影向秦浪這方奔來原來是柳真、戚畢勝二人他們見秦浪久久未歸生怕再出意外一路尋了過來那白衣人定是聽到了動靜方才遁去。
秦浪迎上前去柳真馬上看到了他左臂的傷痕關切道:「你受傷了?」
秦浪點點頭笑道:「不妨事只是劃破了點皮沒有傷到筋骨。」柳真和戚畢勝對望一眼兩人心中都是一沉以秦浪的武功都被敵人刺傷可見未來的形勢會變得更加艱難。
秦浪望著那白衣男子逃逸的方向最後交手的那一劍讓秦浪久久不能忘懷他清楚的記得在天娜與「冰火雙奇」交手之時用的是同樣的一劍這個白衣男子究竟是誰?他為什麼會協助朱有貞刺殺自己?
趙輕裘在議事殿接待秦浪一行時又恢復了他那一方霸主的威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秦浪很難和昨晚那個傷痛欲絕的老人聯繫起來。
趙輕裘的神情高傲而冷酷他的目光平靜的掃過廳中眾人最終在秦浪的身上停留下來。
「可兒的嫁妝已經準備停當三日之後你們就可出!」趙輕裘每句話都像在宣布一個決定。秦浪示意隨從將聘禮呈上。
趙輕裘輕輕揮了揮手他根本不在乎這些表面上的東西。
「我會讓鄭軒揚率領兩百名武士護送可兒到大梁!」趙輕裘斬釘截鐵道他的生命中已經承受不起更多的不幸他絕不可以讓可兒再出任何的差錯。
趙天野從隊列中大步邁出躬身行禮道:「爹爹!後日可兒祭祖之事已經安排停當初步定在巳時。」
趙輕裘閉上雙目:「這件事你全權負責吧到時候族中子弟需要全部到場。」
趙天野連連稱是趙輕裘睜開雙目望向秦浪道:「玄烈!我還有件東西讓你帶給有硅你今晚到後花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