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私事
根據一個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的傳統,狄雷布鎮一直是柯迪雅統治者控制範圍的一個界碑。也就是說,這個小鎮既不是某個貴族的私人領地,也不是霍爾曼王子所建立的秩序的控制範圍。它就好像一個棄兒,被母親遺忘,只能蜷縮在山谷和狹道中苟延殘喘,而且難以置信地發展成一個頗具規模的城鎮。不錯,這裡有首都直接任命的總督,但總督對這個城市的控制絕對不超過一半的時間。毫無疑問,日落之後這裡就無法律可言,從太陽落山那刻起,所有隱藏在白晝陰影里的怪物就開始恣意活動,陰鬱、貪婪、陰險、怯懦、放縱和野蠻共同交織成一曲危險而殘忍的舞蹈。
每天都有一些鬼鬼祟祟藏頭露尾的人抵達這個鎮子,但到了夜裡,差不多有同樣數目的人永遠消失。
很多地下組織在狄雷布鎮建立了自己的基地——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這個鎮子的外貌和它的內在十分和諧。初來乍到的人幾乎無一例外地迷失在它雜亂無章的道路里。很明顯,這裡的規劃出自最少十個毫無關聯的部門,因為一條寬敞的大道往往半途遭遇一堵高牆,小徑則總是習慣性地繞幾個不必要的大轉彎。從鎮外的小山看進去,會覺得這個鎮子如同一團亂七八糟的紗線,各種各樣的建築和道路毫無章法地交織在一起。
亂麻一樣複雜的道路中隱蔽著數不盡的污穢。從小酒館的窗口中時常可聽到暖昧的號叫和呻吟。嘔吐物和可疑的暗色痕迹遍布街頭巷尾,懷裡揣著淬毒匕首的鬼祟人影不時地閃現。這個城鎮僅有的秩序時間是總督的衛隊巡邏經過的時候——一天也就那麼半個小時。
黃昏時,塞文·阿傑斯抵達了狄雷布鎮,作為這一天白晝的最後一個小時,最少有二十雙眼睛偷偷地看著這兩個陌生人在衛兵的殷勤接待下走進總督府邸。
「兩天,兩天後他們的隊伍就會在鎮子的附近經過。」牧師指著地圖介紹情況,「一批強盜在這裡襲擊一支看起來是護送貴重貨物的隊伍——這種事情在此地司空見慣。然後一個英雄出場,在危急關頭拯救了危險中的隊伍。」說完一切后,他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塞文和另外一個穿著盔甲的軍官。這兩個人就是這齣戲的主要演員。塞文看著地圖邊的大蜡燭,而那個軍官正滿臉諂媚地看著牧師。
「這位是希萊隊長,這位是塞文,塞文·阿傑斯。」牧師的眉頭皺了一下,「希萊隊長,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當然,現在整個鎮子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希萊諂笑著回答。平心而論,這個叫希萊的男人長得不算難看。但他臉上那種拙劣的特意討好的表情卻讓人不能不感到噁心。牧師把他的目光從希萊身上挪開。
塞文沖自己未來的搭檔裝出一個笑容,沒有費神去揭穿他的謊言。想要控制這個充滿壞蛋、刺客和惡棍的城鎮需要一雙神或者魔的手,也許要求還會更高。
「那麼一切拜託了。事成之後,王子殿下絕對不會忘記您的一份功勞的,希萊隊長。你知道他是一位慷慨的君主。」
「請您儘管放心,一切都交給我好了。長途跋涉您一定累了,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很舒適的房間,請您放心休息,等我的好消息吧。」
塞文走出房間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到牧師正在庭院里等他。牧師身上換上了一件銀色的鎖子甲,但空著手。這其實無關緊要,刺客知道只需要一聲高喊,這個庭院立刻會彙集超過三十個武裝的士兵,也許有一百個。牧師的目光警惕地看著刺客。塞文身披黑色斗篷,斗篷里是紅黑兩色的外衣。他那把被魔法師們仔細淬過毒的長劍正掛在他腰間。從這個打扮就知道,塞文並不是打算休息前出去小小地散一下步。從他斗篷鼓起的位置就可以知道他帶了一個不小的行囊。
「這麼晚可不適合一個人出去夜遊。」牧師低嘆了一聲。
「有些個人的私事。」刺客平靜以對。他此刻才發現自己尚不知道牧師的名字,「天亮之前,我就會回來的。」
「但是……」
「你選擇了我,難道對我這麼沒信心嗎?那孩子不會是皇冠的威脅,我曾這麼允諾過。我的信用就是我允諾的保證,難道你以為我會因為屠殺一個小孩子感到反感?」
牧師默然地讓開路,看著刺客消失在門口。
狄雷布鎮的街道如同蜘蛛網一樣連綿細密,而黑夜更可以讓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的人迷失在這些混亂的道路里。刺客把自己的身體隱藏在黑斗篷里,潛藏在建築物的陰影中,快速前進。迷宮一樣的道路對他來說不是威脅。在他生活的早年,主要是為了生存而奮鬥的時候,他學會了警戒周圍發生的所有事情,觀察每個最微小的細節。他早已經培養起本能的第六感。即使被蒙上眼睛丟在一個荒涼之地,他都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弄清楚他站在哪個地方。
一陣似乎是垂死的嘶喊聲在小巷上空飄蕩了一陣。聽起來是某個外地人魯莽地跟著一個看起來很乖巧的小女孩跑進了某個小巷的最深處。塞文並未止步,這些聲音他早已經聽慣。他生命中很長一段時間就是在這個鎮里度過的。一個人要是沒有照顧自己的能力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城鎮里。他的腳步輕快,身體如同一片流動的陰影一樣迅速地前進,一直到一堵高牆下才停下腳步。他從行囊里拿出一根一頭裝著鐵鉤的繩子,藉助這個工具毫不困難地爬過了牆。
牆后是一個頗大的庭院,中間則是一間三層的樓。庭院一側可以聽到馬廄里馬匹的動靜——這一點就可以證明這裡是個客棧。這個客棧以高牆為掩護,大門緊鎖,想以此抵擋外來的威脅。但這並不能阻止這個深夜來訪的不速之客。塞文並不費力地就來到三樓。他對這棟房子內部情況了如指掌,閉著眼睛也不會踏錯哪怕一層階梯。整個房子里的人都已經睡著了。刺客很安靜地走到右邊最後一個房間,用藏在牆上一個小孔中的鑰匙悄無聲息地打開房門。刺客閃進門,然後立刻把門反鎖。
房裡的主人睡得並不踏實。關門的聲響足以驚醒他。「誰!」一個喝問聲傳來。作為回答,刺客點亮旁邊的一盞油燈。油燈雖然不亮,但足以讓房間里的兩人彼此看清楚對方。
「塞文……」房間主人的表情剎那間變成煞白。即使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是無底深淵的魔鬼大軍都不能使他更惶恐了。
「是我,老朋友。」
主人強作鎮定地翻身下床,開始穿衣服。但誰都能看出來他的手在哆嗦。塞文沒有阻止對方的一舉一動,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這拙劣的表演。
「這麼晚來幹什麼?需要晚餐嗎?我記得廚房裡還有一些剩飯……」
「我已經用過飯了。」
「那麼是又來借我的三層地窖過夜?算了,看在老客戶的面子上,我只收你一半……」
「夠了。」塞文平靜地說道。但這個平靜的聲音在主人聽來卻無異晴天霹靂,因為他身體一哆嗦,連穿了一半的衣服都掉到地上。他沒有時間再去顧及他的衣服,而是用一種驚恐的表情看著刺客的手慢慢伸向腰間。
「你把我賣了多少錢?」塞文的手握住劍柄,同時問道。
「你……你說什麼啊……」
「我說,你把我賣了多少錢,黎留斯?別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等一下……等一下……聽我解釋……」
刺客的動作迅如閃電,膝蓋猛烈地打在旅店主人的小腹上。黎留斯的身體像蝦一樣弓了起來。在塞文退去后,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胃裡的食物翻騰著,從他嘴中湧出來。他的五臟一起劇烈地抽搐,在回應那瞬間打進體內的驚人力量。三四分鐘后,他才能夠重新掙扎地抬起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塞文。
「我價值多少錢?」塞文從腰裡抽出那把劍,劍鋒上的寒光在黎留斯的眼裡無異死神的正面召喚,「除了你,沒人知道我離開的時間和路線。」
「等一下……聽我說……我不想那麼做的……但他們……」旅店主人黎留斯絕望地步步後退,一直到靠上牆為止。他狂亂地做著手勢,竭力想要把心中的恐慌驅逐出去,「他們抓住了我女兒,威脅我要殺了她……」
塞文舉起了劍,眼裡閃動著危險的光:「所以你出賣了我?以我的生命交換你自己家人的安全?」
「求求你……」黎留斯跪了下來,如同祈禱一樣舉起手,「我沒有辦法……那孩子除了我,世界上沒有其他親人……我必須保護她。她母親死了后,我一直把她放在外婆家……從來沒有人知道她……」他劇烈地喘息著,眼睛里已經看到了死亡的陰影。塞文所追尋的獵物從來不曾有過一個漏網。這個男人表面上是一個殺手,實際上是一頭叢林豹。當他無聲地接近獵物,然後躥出草叢開始追擊的時候,他的獵物實際上已經被判了死刑,「而且你是塞文……從來沒有人可以抓住你的……」
「我真希望你說的是真的。」塞文的臉上浮現一個微笑,那微笑中滿是殺意,「但事實上我被抓住了,因為你的出賣。」他大腿肌肉猛烈地縮起來,如同彈簧一樣把能量壓制到爆發的極限。只需要一躍,他的劍就可以立刻刺穿面前這個男人的胸膛,萬無一失地直透心臟。
從來沒有人能閃過刺客的致命一擊。
一聲輕微的響動從一側暗門處傳來,輕微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塞文轉過半個頭,昏暗的燈光照出了門后那個小姑娘蒼白的臉龐。
「快走……」勇氣突然回到了黎留斯的身上。他沖門后的那個小姑娘大喊了一聲,然後勇猛地、同時也是魯莽地沖向刺客。他不是指望能打倒這個刺客——而是指望能夠拖延一點時間,一點可以容許人在黑夜裡逃跑的時間。不幸的是,即使這個他也沒能做到。塞文的腳步側移,同時披風猛轉,罩向黎留斯的臉,把這勇猛的一撲變得毫無威脅。他彎過劍,用持劍的那隻胳膊的手肘狠狠地擊中黎留斯的右太陽穴,把他打倒在地。
那個小姑娘親眼看到父親是如何被打倒的。雖然她年紀還很小,但在這種城鎮長大,暗殺和死亡對於她是絕對不會陌生的——即使不曾親眼目睹,起碼也時有耳聞。一個隱藏在黑色披風中、手持長劍的男人,在一個夜晚偷偷造訪——這完全符合街頭巷尾流傳的故事情節,雖然事實上也就是如此。
小女孩跑過來,跑到父親一動不動的身邊。塞文剛才這一擊只是導致短暫昏厥,而沒有其他的後果。旅館老闆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在身邊、扶著自己頭的女兒和不遠處冷冷看過來的塞文——「劍刃」塞文。
黎留斯很清楚這個名字的由來,會被冠上「劍刃」這樣的綽號,本身就很形象地說明了這個人的風格和力量。這個男人初出茅廬的時候,他就認識他了。在這個鎮里開店,本來是一件十分費力且危險的工作,但黎留斯做得很好。事實上,他在這裡獲得了一個光輝的名號和一份十分可觀的家業,而且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猜忌和嫉妒。他絕對中立,從來不曾偏向某個組織,也絕不得罪某個人。即使是那些潦倒失意的人也不例外。他的嘴以緊密可靠著稱,從來不漏出半點秘密。他的旅館永遠慷慨地提供給任何人,而總督的衛兵走進來的時候總是能得到殷勤的招待和偷偷塞過去的一個小錢袋。這種種手腕和規矩讓他得以在這個地方十分安全地待下去,而且讓他知道和認識了很多的人。
「劍刃」塞文就是其中一個,而且是極其可怕的一個。但在此前,他和塞文的關係十分融洽,甚至可以在一起圍爐閑談。他們的關係已經超過了普通的旅客和店主之間的關係,他們更像是合作夥伴,甚至比合作夥伴更進一步。如果一切按照這樣發展下去,也許有一天他會得到一份在殺手中比鑽石更珍貴的東西——友誼和信任。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他已經得到了「劍刃」塞文的信任。
如果一切按那樣發展下去的話。
「不……不要傷害她。」黎留斯絕望地看著殺手那冷漠的目光,「她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意識到這樣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說服一個殺手——一個殺手是不會放過目擊者的,「他還是個孩子……求求你,不要在她眼前做這種事情……」
一陣苦澀的味道沿著食道流進塞文的嘴裡。這個先前背叛他的人此刻如同一條蛆蟲一樣在他面前蠕動乞求。他只需要把劍向下那麼一送,這個人立刻也會像條蛆蟲一樣消失掉,然後還有他的女兒。而正是這條蛆蟲曾經不止一次地在桌子邊和他稱兄道弟。這種想法讓他感到噁心。這個男人本來已經打算像個懦夫一樣服服帖帖地去死了的,但因為他的這個女兒,他就重新變得勇猛起來——這從側面說明了這個孩子的重要。塞文抬高了一點自己的劍,不是對準那個已經無力掙扎的男人,轉而對向他的女兒。
「不……求求你……」黎留斯看到了殺手目標的轉移,他掙扎著想爬起來,但剛才一擊讓他動彈不得。塞文的劍微微抖動了一下,嚇得旅館老闆哭出聲來,開始不清不楚地亂喊一些乞求饒恕的話。
那個女孩——她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還只是一個孩子一瞪大了眼睛看著殺手手中冷冽的劍鋒。她可能是嚇傻了,嘴大張,卻只喊著一個毫無意義的單純音節,如同一個啞巴。
「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不能說話,什麼也不會說出去的。」
「啞巴?」塞文仔細地看了一眼這個女孩,她確實是一個啞巴。是的,她很安全,她無法講述兇手(如果塞文真的那麼打算的話)的姓名和長相。她連目擊者都算不上。而這樣一個無用的女孩在黎留斯的心裡卻是無價之寶。這個想法讓塞文一陣釋然。
他慢慢地收起劍。旅館老闆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經從死神的籠罩下逃脫一條命。不,這並非寬恕,殺手自己知道這不是慈悲。就這樣一劍殺了他實在很容易,但他又得到了什麼呢?復仇嗎?他所遭遇到的一切僅僅一劍就可以得到補償?他面前這個人只是一個可憐蟲,一個誰都可以威脅的傢伙。他已經破壞了自己規矩。從此以後,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給黎留斯,那些過去犯過這種錯的也會立刻採取措施讓他永遠閉嘴。因為任何人都可以通過那個小女孩來脅迫他說出真相。這個城市裡所有的組織都知道了這一點,或者很快就將知道這一點。從現在開始,黎留斯不是過去那個中立而可靠的黎留斯,他不是一個緩衝,而是變成了一個阻礙。
會有人移去這個阻礙的,而且做得一定比「劍刃」塞文乾淨利落徹底。在這之前,就讓這個男人在恐懼和失落中苟延殘喘吧。這遠比直接一劍刺下去更可怕。
塞文退向房間的門,身體包裹在黑披風中,融入四周的陰影。一陣夜風從窗外吹來,把房中那搖曳不定的油燈吹熄。四周重新陷入沉寂,黑夜的沉寂。遙遙似乎有一聲大喊響起,但很快便消失在無盡的空曠中。
黎留斯爬起來,看著緊鎖著的房間的門,幾乎以為剛才只是一個不愉快的夢。
塞文回到住所的時候,牧師正在那裡等他。
「你終於回來了。」牧師看著塞文的臉,想從他那毫無表情的臉上找到一點徵兆。塞文臉色陰沉,眉宇中有一分黯然。他身上並沒有任何血腥味。這意味著他這次夜出並沒有用劍去交談——即使他用過了武器,那犧牲者也很有限。這樣應該是不會帶來任何的額外風險的,「我不希望在我們計劃進行的時候還有這些意外來打攪你。」
「是的,辦完了。」塞文回答。他的眉頭一揚,展露出一雙冷靜、凌厲而富有神採的眼睛,直視著牧師的雙眼,「我沒有其他雜事了。」他走過牧師身邊,消失在走廊的轉彎處。牧師這才驚覺自己雙手剛才居然握拳握得緊緊的。這僅僅為了塞文的一瞥。
這個男人被稱為「劍刃」絕不是偶然,牧師喃喃地告訴自己。
希萊隊長辦事井井有條。第二天早上,他們就混在一隊離開狄雷布鎮的隊伍中離開了這個鎮子。他們沿著山間小道前進,經過一整天單調無味的路途后,他們來到了一處群山縱橫的交界地帶。這裡林深草密,一條寬敞的道路如同一條腰帶攔腰穿過這片山谷。這條路被稱為收稅官大道。每年冬季開始的時候,柯迪雅統治者就會派出他的資深稅務官們,從這條大道前往北部各個領地收取該年的稅款。而這些稅務官身邊永遠都跟隨著足夠數量的騎士和士兵——這並不是一條安全的道路。
「湯馬士十分自信,而且他也確實有自信的資本,他手下有整整五十名裝備齊全的騎士。他一路沒有隱藏行蹤,而是光明正大地保持著勻速一路南來的。」希萊隊長向塞文和牧師介紹,「他按照軍人古板的規矩行軍,每天天亮起程黃昏安營,所以他明天這個時候就正好經過這一帶。而我已經把這個消息傳播給有野心的人了。」
「你說你把情報泄露出去了?」牧師驚訝地問。
「是的,大人。」這位急於陞官的軍官用熱烈的目光看著腳下。他們現在在一個山頭上,遠遠地可以看見那片預定作為舞台的廣闊山谷。雖然相隔如此之遠,他們依然可以看到不少人正在路上行走,但人多得有些不同尋常。「那些人中最少有一半是『踩地頭』——也就是強盜的斥候。他們對小王子的微妙處境所知不多,但對小王子的贖金價格卻下了很大的工夫來研究。」
「你想借強盜的手襲擊湯馬士?難道你手下數量不足嗎?霍爾曼王子殿下已經給了你足夠的軍隊!」
「大人,請容我解釋。湯馬士是一個十分危險的對手,他經驗老到而且目光敏銳。一旦發現和他交戰的敵人並非普通的強盜——我對我的士兵戰鬥力很有信心,但他們的表演能力確實難以保證——他可能就會做出一些額外的行動來增加我們的危險。所以,讓一些真正的強盜出場可以大大降低這種危險。我沒有把我的士兵隱藏在路口,而是隱藏在那邊。」他的手向遠處一個位置一指,「那些強盜們失敗后就一定會向那裡潰逃,而湯馬士的部下追過去的時候,他們就掉進天羅地網裡了。然後,另外一隊強盜將襲擊小王子所在的馬車,於是,」他向一邊的塞文做了一個手勢,「一個過路英雄適時地出場。」
很詳細而周密的計劃。塞文看著這片註定要被新的鮮血浸染的土地。他突然想到:強盜們對小王子的處境並不太了解,那麼那個負責保護小王子的湯馬士呢?他是否知道?
「對了,湯馬士對我們很重要。可能的話盡量讓那個老人活著,他的證言是一個讓霍爾曼王子擺脫嫌疑的非常重要的要素。」
「請您放心,大人。這一點我的部下一定會做得很好的。」